灰暗之年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尔虞我诈

随着风暴海霸主之一的宝石乌贼往海底潜游，海面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波浪符合节奏似的起伏，推搡着黄金夫人号微微摆荡。

恰在此时，甲板以上部分残破不堪的武装商船附近，海面以下的潜流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扭曲，不断螺旋盘卷，海面缓缓向下凹陷，出现一个直径里许的漩涡。

一头通体由海水构成的巨型半人马，从大漩涡里跃出，抬起两人合抱磨盘大的马蹄，重重地朝掘墓者踏去。

凌空悬浮的费德勒斯提克斯早就预防着海妖女王会借机发难，出乎意料之外的封闭听觉没有任何收获，眼下面临的并非音波攻击，而是以领域的百倍杠杆效应推动的怒海潮.兽浪。

好在脚下是波涛起伏的大海，掘墓者顺势往下坠落，不料往日温柔的海水现在竟然变得无比坚硬，仿佛瞬间结晶化。

毫无防备之下的纯物理撞击，身负盛名的费德勒斯提克斯，被重达百吨的兽浪.巨型半人马踩爆成一团肮脏的血花。

告死者雷奥汀的嘴角露出颇感兴趣的微笑，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快，掘墓者的应对完全是本能的选择，可惜他的模式应该都被敌人分析地极为透彻，才能针对他的弱点，引导费德勒斯提克斯走向覆灭的末路。

不知道藏身地所在具体位置的海妖女王，突然开口呵斥，打断雷奥汀和掘墓者的对话，深知费纳希丽音律领域的可怕，费德勒斯提克斯当机立断地封闭听觉，如此一来，正好遂了敌人的心意。

随后武装商船附近出现的大漩涡，恰好位于掘墓者视野的死角，巨型半人马兽浪出场时的煊赫声势，无法第一时间获悉，从而导致一连串的应对失策。

大面积海水结晶化绝对是精擅海洋领域的人间传奇，不出意料之外，肯定是海妖女王费纳希丽的盟友兼伙伴，半精灵圣者瑞恩斯塔。

为了对付上位恶魔术士，不仅事先提前洒下香饵，两位传奇者还互相默契配合，下手狠辣果决，几乎瞬间分出胜负，攫取甜美的果实。

可是掘墓者费德勒斯提克斯如此轻易地被杀死，他也不会享有盛名多年，能够躲过新旧时代交替的动荡时期，借凡人的手潜形匿迹。

元素低潮对施法者而言绝对是越收越紧的绞索，至于源泉仰仗永沦深渊召唤而来的混乱物种，从极具代表性的恶魔体内，提取包括肮脏元素在内的各种魔素，却可以避免施法源泉干涸枯竭的窒息。

不过动荡之年中期，跨位面的传送门和召唤阵渐渐无效，类似于掘墓者费德勒斯提克斯，使用恶魔之力的混乱阵营才开始衰败和颓废，再也难以影响大局。

借助告死者雷奥汀的眼睛，奥德里奇.特里斯看见刚才相当精彩的一战，百吨海水重压碾爆的模糊血肉，却没有新鲜的亡者气息，究其本质而言，只不过是一具拥有本体五成能力的分身。

“由我掀起的元素逆潮，再次活跃的旧时代遗留，究竟为了什么互相杀戮？策划种种阴谋诡计，他们暗中图谋的难道是……”

半精灵圣者似乎听到奥德里奇.特里斯的心声，陡然从渐渐消散的海水结晶体漫步走出海面，伸手触摸模糊一团的血肉，略微有所发现，忍不住失望情绪流露，严密的防守出现一丝破绽。

从分不清面目的血肉里，突然蹿出收割生命的死者之镰，电光火石之间，划过半精灵圣者的脖子，一道近乎完美的轨迹。

瑞恩斯塔双手抓住脖子，可是伤口已经渗出细密的血珠，澎湃如潮的生命力顷刻间悄然退去。

“不！”

海妖女王忍不住发出惊呼，她从瞬息间崩溃瓦解的巨型半人马兽浪中冲出，速度快地带起一连串残影，却及时地在半精灵圣者绝命受死倒下前，扶住瑞恩斯塔的身体。

无形的音律领域延展到极限，瞬间压住费德勒斯提克斯的死者之镰，平息好友掀起的大漩涡，重达百吨的半人马兽浪，变成海水回归大海的喧嚣。

“如母亲般的大海，自然生命的抚育者，请将永生不朽的生命力从源头赐予我，拯救森林的爱子免受死亡的威胁……”

费纳希丽吟咏不知名的祷词，歌曲的旋律极为古朴、苍凉，仿佛野兽横行的蛮荒时期，艰难求存的初民在夹缝中苦苦挣扎，希冀森罗万象大自然的恩典。

海妖女王的歌声，在平静的风暴海掀起无数汹涌激荡的潜流，喁喁低语着，彼此冲突融合，最后变成异常宏大的声音，回应费纳希丽的祈求，周围响起若有若无的祝福。

拯救流逝殆尽的生命，付出的代价极为高昂，祭品通常是最高级别的牺牲，海妖女王别无选择，从随身海螺里取出蜷缩成一团的鲸齿剑。

冷眼旁观许久的奥德里奇.特里斯，终于被费纳希丽的精神打动，忍不住借助在场的告死者雷奥汀，以灵感的火花唤回海妖女王的理智，避免代价过大的自我牺牲。

电光乍现的瞬间，费纳希丽果然如奥德里奇.特里斯所料，没有把自己当作祭品，而是用鲸齿剑割开手腕，任由自己的鲜血滴落在瑞恩斯塔的脖子伤口处。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鲜红的血液滑落海妖女王的手肘，顿时变成一颗颗红宝石似的珠子。落在半精灵圣者的脖子上，却没有弹开，而是悄然地融合进去，弥合切开的皮肤、肌肉、血管，甚至整齐而断的喉管、神经、颈骨。

斩首的伤口也能愈合恢复，如此神奇的能力，除了不朽的神祇，恐怕没有谁会拥有。可惜，领域之力全开的海妖女王，眼下正在以某种特殊的仪式，从生命的源头，如母亲般的海洋，借取施法的源泉，施展出类似高阶牧师的完美复生术。

以分身为诱饵，趁机收割半精灵圣者的生命，意料之外的是费纳希丽展现出有如奇迹的神术，一只脚跨进冥界的瑞恩斯塔不仅被她强行拉回来，原本低落的生命气息也因为复活而陡然高涨。

与两位人间传奇的威胁相比，本体真身藏在谁也无法窥视的隐秘处，掘墓者更看重海妖女王手腕伤口滚滚而落，仿佛红宝石似的鲜血。

“澎湃如潮的生命力，海洋的源泉和精华，足以令我衰老腐朽的枯萎身躯重新焕发出生机的嫩苗新芽，倘若能够解析成分、本质，以后复制分身也不至于屡屡失败。”

上位恶魔术士费德勒斯提克斯的贪婪本性陡然勃发，暗中估算半精灵圣者脖子的斩首伤势还未彻底痊愈，应该还有机会。

不过，延展到极限的音律领域有些棘手，掘墓者以前拥有的魔像军团，正是被费纳希丽的领域，音叉和声波的共鸣效应极限运用，使数量庞大的部下顷刻间粉碎成沙砾。

若非走投无路，他怎么会借助凡人的手假死，被无数人嘲笑了几十年也不敢声张。

无孔不入的声音太可怕了，以致于借助元素逆潮突破长久以来的界限，跻身为人间传奇其中一员的费德勒斯提克斯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被自己的本能的欲求驱使，掘墓者的真身从死者之镰里蹿出，原本细微的颗粒，瞬间恢复到原状。

音律领域被混乱之力撑开狭小地缝隙，仅供费德勒斯提克斯立足而已，应激发作的无数银亮音符，一首首优美的旋律精华，仿佛飞弹风暴将传奇恶魔术士笼罩。

尽管毫无规律的混乱之力，能够将入侵的音符旋律彻底撕碎，可是四面八方的冲击，使掘墓者的偷盗计划几乎落空。

海妖女王费纳希丽首次展开塞壬一族独有的铿丽羽翼，庇护着还在痊愈恢复中的半精灵圣者瑞恩斯塔，离开透明晶体消散化水的位置，悄然出现在残破不堪的武装商船船艏处。

手腕的伤口已经止血，最后一颗红宝石似的血珠，刚刚滑过白皙的手臂，不出意外，即将落在黄金夫人号的船首像上。

不断承受音律领域针对性打击的传奇恶魔术士，凶狠地瞪了负手旁观的告死者雷奥汀一眼。

不知道深浅的亡灵骑士，即使近在眼前的领域之战，也保持悠闲和从容的神情不变，他的实力恐怕得重新计算。

“死镰！”

藏着恶魔术士本体真身的镰刀，突然来到费德勒斯提克斯的手上，瞬间甩向武装商船的船首像。

在近乎完美的红宝石血珠滴落的同时，连涂满金漆的雕像头颅一并割取收走，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顺利得手的掘墓者快意地哈哈大笑，寄宿在背部的恶魔血肉培植的四根鞭索，不顾一切地展开蝠翼姿态，飞快地冲上天空。

“糟了！”

有眼光的水手都看出来，刚才陆续登场的超凡人物彼此阴谋算计，隐忍到最后的大反派获得最终的胜利，带着丰厚的战利品离开。

半精灵圣者瑞恩斯塔的伤势已经愈合，离开海妖女王费纳希丽的羽翼保护，抬起头仰望天空，只有展露领域之力的恶魔术士一路扬起狂笑的身影，嘴角却流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微笑。

借助告死者雷奥汀的眼睛，奥德里奇.特里斯注意到如此诡异的笑容，很快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前后经过梳理出大致的脉络。

最可怜的是武装商船黄金夫人号的船员，不仅承受充当诱饵的宝石乌贼的屡次打击，剧毒的墨汁和纯能量的元素风暴，也使大部分水手毙命当场，其余的人大多身上带伤，再不施行救治，恐怕撑不了多久。

不过，一切事端的发起者，海妖女王可以救他们，只要她愿意这么做，用极其珍贵的人间传奇的血液。

可惜，普通船员的生死，对于统领塞壬一族，在黑暗联盟中地位极高的费纳希丽来说，只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蚂蚁。

没有人敢命令她牺牲自己，献出宝贵的鲜血，告死者雷奥汀不会，奥德里奇.特里斯也不会开这个口——他会用自己的方法，亲自去拯救，可是本体远在直线距离几百公里，位于内陆群山之间的奥格拉尼峰。

在海妖女王没有表态，也不准备表态，偕同半精灵圣者瑞恩斯塔悄然消失在海面，不知道去向后，告死者雷奥汀举起了手中的蛇咬剑。

噩运金属的可怕威力转眼显现，利剑指向的人，身负轻伤即刻伤势加剧，重伤者则立即毙命受死，刚才与宝石乌贼作战时勇气可嘉的水手们，片刻过后全部死光。

黄金夫人号武装商船陷入令人心跳加速的死寂中，告死者在破碎的甲板来回走动，以自己的权限召唤出白骨之门，取代仿佛被飓风掀走的船长舱，安放在商船的尾端。

临时征召的海中幽魂，听从雷奥汀的命令，将水手的尸体托起，穿过各种兽牙组成的白骨之门，制作成缚魂尸。

已开启幽灵化的黄金夫人号武装商船，将这群生前的水手，如今的缚魂尸牢牢地约束住，并驱使它们修复破烂的船身。

钢筋混凝土.石像鬼呼啦啦落下，并排站在船桅上，展开巨大的蝠翼，充当风帆使武装商船再次扬帆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