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莫轻染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天机门之变

“这两日西京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庸还是窝在府里头养伤吗？”秦炎半眯着眼睛，躺在垫着厚厚貂皮的软榻上，慢条斯理道。

此时不过是刚入冬的时节，尚算不得有多冷。这偏殿之中点着四个熊熊燃烧的黄铜炭盆，将室内烘得仿佛三伏天般炎热。秦炎却穿着厚厚的皮裘，窝在毛深皮厚的软榻上，仿佛仍觉得有些冷。

殿下立着的是一名唤作小桂子的宦侍，为人机灵讨喜，口风也紧，跟在秦炎身边已有不少的年头。

“回陛下，庸王这两日一直待在王府中，未迈出府门半步。”小桂子热得额上冒汗，却不敢抬手去擦。满脸带笑道：“不过那位跟着庸王回朝的苏姑娘，倒是闹出了不少动静！”他知道秦炎想听的是什么，总能说出对他胃口的话来。

“哦？说说看！”秦炎果然颇感兴趣，嘴角勾出一抹笑意道。这一成不变的无趣日子，就该有些人来逗逗趣。

“昨日那位苏姑娘似乎和护国公府的小公爷闹出了什么嫌隙，两人立下赌约。各凭本事比试三场，只要有一场姬小公爷胜都算他赢，赢的人可以无条件让输的人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小桂子绘声绘色道：“今日一早姬小公爷就入宫面见太后，似乎是希望太后在比试当天去做个见证。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看来我那表弟是胸有成足了！”秦炎笑道：“难得见他这么热心的去做一件事。”

“据说坊间已经有几个庄家设了赌局。赌小公爷赢的一赔一，赌苏姑娘赢的一赔十！”小桂子又道。

“查到了是何人设局吗？”秦炎眯着眼道。

“这倒没有，不过听闻是西京城几个大商户牵的头。”小桂子小心道。

“有意思，等到比试那天，寡人也想去看看。庸的那位红颜知己，究竟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本事！”秦炎懒洋洋道。心情似乎颇为不错。

“陛下，器造营的焦大人已经在殿外等了三个时辰了，希望能够面见陛下！”小桂子趁机禀告道。

“焦蛰。哼！他居然还有胆子过来！”秦炎冷哼一声对小桂子道：“宣他进来，你先退下吧！”

这焦蛰身量不高。面容削瘦，一双手比普通成.人的手要纤细不少，手上有着薄薄的茧子，像是干惯了一些灵巧的活计。

“微臣参见陛下！”焦蛰双膝跪地，拜了个大礼。

秦炎眯着眼睛，像睡着了般，没有喊平身让他起来。

焦蛰额头点地，不敢乱动半分。在殿内几个大火盆的烘烤下。额上流出的汗在地上漫成一滩水渍。

直到双膝发酸发麻、疼痛难忍，焦蛰才听到上首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起来吧。”

焦蛰如蒙大赦，刚站起身却是一个趔趄，却不敢跺脚，就这么硬生生忍着腿脚间的不适。

“真是丑人多作怪！”秦炎不悦道：“原本今儿个心情还不错，看见你这丢人现眼的东西，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是是是，大王说的是！”焦蛰仿佛哈巴狗般点头哈腰道。

“如果是坏消息，你就不用说了，自己去领罚。”秦炎瞥都懒得瞥他一眼。

“不不不。这次，这次算是个好消息！”焦蛰忙道。从衣兜里掏出一颗圆润的钢珠来，对秦炎道：“大王。微臣的人马在西京城郊找到了这个！”

“一颗破珠子？”秦炎瞥了一眼道。

“这可不是普通的珠子，每一颗都由精钢打造，用火一烧就能显出特殊的印记来。这是慕容巽亲手打造的珠子！一共十二颗，全都给了他的亲孙女，慕容蓉蓉。”焦蛰示范着将珠子放到炭盆中，果然不一会儿表面上就出现了一圈显眼的黑色图案。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你就只找到颗珠子？”秦炎的语中听不出喜怒。

“这颗珠子在城郊发现，证明慕容蓉蓉极有可能也在西京城郊，或者就在西京城内！咱们只要再加派些人手细细排查。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她！”焦蛰心中一凛，额头上的汗珠子滚落得更急。

“寡人从来只看结果。没工夫听你说这些废话！”秦炎朝他扫去一眼道：“再给你十天的时间，必须将慕容巽的火器秘书给寡人找到。器造营的火器制作不能停。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达到寡人要求的数量。”

“是，微臣遵命。”焦蛰终于没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满嘴苦涩的领命告退。

“统统都是废物！”秦炎冷声道。目光一偏，又不自觉得落在自己的右手手背上，看着那道浅浅的朱红色细线，眼光幽深道：“连心蛊。哼，寡人倒要看看，寡人与你，究竟孰强孰弱！”

……

“天机门的《火器秘书》向来由门主保管，也有门主将新的研究进行增添和修改。这是天机门安身立命的最大底牌和法宝，最核心的东西绝对不会外泄。”慕容蓉蓉有些难过道：“正是这本秘书给爷爷带来了杀身之祸。”说到这里，慕容蓉蓉的话音顿住，显然不知道该不该再透露更多的东西。

“我不是秦人，对西秦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这次到西京也是因为武林中有不少门派敌视无涯山，所有过来避祸。”苏青珃看着她略带犹豫的眼睛道：“我不知道你历经了多少困难才到达西京，但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有其他的目的想要达成。你可以选着相信我，让我帮你分担，然后出些主意。也可以选择保守这个秘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不会逼你非要说出来，也不会阻拦你的动作，当然，这得要在保证你安全的前提下。”

“不管你作出哪个选择，我都把你当成是妹妹。”苏青珃又道。

慕容蓉蓉抿紧了唇，片刻之后终于抬起头来，语出惊人道：“那本《火器秘书》在我身上！”

“你说什么？”苏青珃面色凝重道：“慕容老爷子这样做，根本是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爷爷弥留之际，除了我再找不到一个完全可信的人了，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慕容蓉蓉语带哀伤道。

“我记得慕容老爷子收过四名得意弟子，还认了其中一个当义子。当年与我师父相谈之时，也曾对那几人赞不绝口。再说天机门中之人本就淡泊名利，并无太多争斗之心，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可信之人？”苏青珃不解道：“老爷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半年前，秦王突然找了个由头，借调了爷爷的四名弟子和门中不少好手到西京去，说是不久将对辽国出兵，需要赶制一批火器。”慕容蓉蓉回忆道：“对抗外虏算得上民族大义，爷爷不疑有他，便让门中之人带着部分制作火器的原料和器具上京。谁知这批人一进西京城便断了音讯，再没传出半点消息到天机门中。爷爷多番探查，秦王总是敷衍着说他们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制造火器。”

“直到三个多月前，焦蛰那个口蜜腹剑的小人单身回到门中报信。说是秦王预谋已久，想要谋夺咱们天机门的产业和制造各种兵器器械的秘籍，要爷爷赶快收拢部下，将门中贵重的典籍转移。”慕容蓉蓉咬牙道：“他是爷爷的义子，平日里也侍奉左右尽心尽力，爷爷自然信他。谁知他根本就是秦王布在天机门的暗子，为的就是在最后一刻倒戈一击，将一切收归囊中！”

“若不是他太过心急露了破绽，可能连我也逃不掉。”慕容蓉蓉红遮掩道：“爷爷为了掩护我逃走，命丧他手。除了一本《火器秘书》，其他的典籍全都被焦蛰那个小人得到手。这三个月来我一路躲藏，他们就一路追捕，没有一天放松过。我不敢再回天机门，焦蛰那人潜伏门中二十多年，也不知道门内有多少人是他的耳目眼线。”

“你来西京是为了找那批被秦王调走去研制火器的人？”苏青珃问道。

“嗯。”慕容蓉蓉点头道：“他们之中有不少是爷爷的嫡系，也是天机门最中坚的力量。只要能够联络上他们，有他们帮助，一定能够破除秦王的阴谋，重新将天机门夺回来！”

苏青珃皱了皱眉，想起那夜秦相柳从天而降将她救走时，说是欠了天机门一个人情。却不知道他是与天机门中哪位联络，欠的谁的人情。

“那本《火器秘书》你还带在身上？”苏青珃问道。

“我将它藏在西京城外一个隐秘的地方，除了我谁都找不到！”慕容蓉蓉眼珠子一转道。并没有说出藏书的确切位置。

“记住，这本书是你保命的法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把它交到其他人手上。”苏青珃严肃道，又问：“你这一路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让他们掌握到你的行踪？”

“应该没有，我这一路都是混在逃难的灾民里头，并没有单独走过。一身行头也在离开天机门时全部换过，身上除了《火器秘书》和这只弹弓，再没有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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