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昙花 第十三章：又一个六月（4）

佳佳和父母三人逐渐走到了教学楼。父亲跟随着佳佳的脚步，手轻轻抚摸着楼梯的把手，盘旋而上。陈旧的把手不仅仅透露着年代感，同时也伴随着只属于第七中学的文化和经历。即使没有真正在这里生活过，也能感受到只属于孩子们生活的活力。

楼梯的墙壁上贴着一些照片，记录着学校过去的点点滴滴。有一些照片，是记录着本学年校运会时的场景，孩子们在赛场上挥洒汗水，观众们在看台上欢呼雀跃；有的则是圣诞晚会的时刻，学生们在舞台上表演，台下的同学们露出欢快的笑容；还有毕业典礼的画面，学长学姐们身着学士服，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佳佳的父亲停下脚步，仔细地看着这些照片，仿佛在通过这些画面感受着学校的历史。

“你看，这些照片，都是属于你们的回忆啊。”父亲感慨道，“我之前很少来到学校里面，所以才忽视了属于你们珍贵的成长回忆啊。”

佳佳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也停留在那些照片上。她想起了自己在这里度过的三年时光，曾经发生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眼前。

她轻声赞叹道：“是啊，直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无比珍贵。”

母亲跟在后面，看着女儿和丈夫的背影，眼中满是温柔。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真没想到啊，时间过得真快。当时佳佳还是在初一刚开学的时候，还对新环境感到害怕陌生呢！没想到，一转眼就到了毕业这天了……”

“妈妈！”佳佳听见后，羞红了脸，忙说道：“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啦！”

三个人在楼梯间走着，一边走一边看那些照片。那些过去的欢笑、泪水、努力和收获，都变成了心里最暖和的力量。佳佳心里明白，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远，这些无比珍贵的回忆，都会伴随着她一直前行。

在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佳佳打算回到教室里，将自己在教室里面的东西收拾一下，准备带回家。刚走进教室，佳佳内心当中忽然涌上一股暖流。毕竟，今天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间教室了。她回想着在这间教室里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内心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佳佳父亲见到佳佳脸上挂着不舍的神情，内心已然知道缘由，便对佳佳说：“佳佳，我和你妈妈在附近走走，你好好和这个教室道个别吧。”

还没等佳佳反应过来，父亲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离开了教室里。佳佳顿时感到有些许茫然，她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目前的情绪，也不清楚应该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舍。她不想离开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充满了对这里的怀念，更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成。

她走到了座椅上，开始整理桌面以及柜子中的书籍和文件。这些都是她在复习当中使用过的东西，都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痕迹。她双手紧握着书籍，脑海中翻滚着曾经的回忆。但是，她知道，现在，应该要松开自己的手了。她松开自己的双手，轻轻地将书放进自己的书包里。然后，向四周看了一下。

教室里还有一些其他同学。他们有的和佳佳一样，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有的则是在聊天，分享着高考完成后的喜悦。还有的人，则是在和家人共同分享着属于在这里的回忆，而其中一个人，是萧繁星。

萧繁星坐在座位上，和姐姐聊着天。在她的脸上，洋溢着充满爱意的笑容，如同日出太阳的温暖。佳佳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她们，心里竟然感觉到一丝丝羡慕。因为这种她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弟弟能像繁星和姐姐一样这么带着笑容聊天。也不知道繁星竟然会露出这种笑容。

佳佳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对繁星的了解，少之又少。在刚认识她的时候，给佳佳首先注意到了这位女生的美貌。后来，她留意到，这位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女生，虽然不是特别健谈，对自己也十分冷淡。但是，佳佳并不在意。因为，佳佳能看得出繁星是一个非常努力的人。在考试的时候，她一直都是成绩最好的人之一。而佳佳非常欣赏努力的人，也希望自己能和她做好朋友。

但是，本以为自己能够和繁星非常要好的时候，事实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感到失望。在繁星曾经被施暴的时候，她呆呆地站在离宿舍门口不远的地方，被吓得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很想和董小珏一样冲上去帮她，但是，当她想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根本不听她使唤。原来，她的身体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支持她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再后来，她在路过田径场的时候，总能看到繁星的影子；在图书馆的时候，也偶尔能够看得见坐在离人群稍远一些的椅子上；在校运会的时候，她坐在观众席的时候，感受到了只属于萧繁星的闪耀。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机会，和繁星一样发出闪耀的光芒。直到这时，她才留意到自己似乎很在意萧繁星了。

所以，佳佳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也能像她一样那么优秀就好了。如果自己可以，是不是就不会让家人失望了呢？但是，当她想再靠近繁星的时候，她却发现，繁星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抱有敌意了。她曾反省过自己，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得罪繁星的事情。只不过，当她每次问董小珏的时候，董小珏总是安慰她，佳佳没有做了什么得罪繁星的事，让她放心。

但是，许佳佳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事，而和繁星之间产生隔阂。而是因为，繁星和佳佳，有着相似的感觉。

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目光，原本在说话的萧繁星忽然停下了和姐姐的谈话，转过头来，看向了原本正看着自己的佳佳。佳佳因为正对着繁星的目光，害羞地躲开了繁星的视线。

这是第一次繁星见到佳佳的时候，她也像现在一样避开繁星的视野。而当时，由于繁星并不了解佳佳，心里下意识还以为是因为佳佳不想认识自己，才会逃避自己的眼神。但是，在后来的相处当中，自己才发现，佳佳并没有恶意。

虽然同在一个宿舍，自己却很少和佳佳聊过天。首先，佳佳并没怎么主动找过她聊过天，那自己为什么又要主动和佳佳聊呢？而且，经过繁星一段时间的观察，佳佳似乎不太喜欢和生人打交道。平时和她聊的来的，只有董小珏一个人。但是如果说佳佳孤僻，倒是也不够准确。毕竟，同学们对佳佳都还不错。只要是有什么新鲜事情，都会来到佳佳身边，带着她去玩。至于董小珏，那就更不用说了，完全就把佳佳当成至亲至爱的人一样。所以，平时这些人在照顾佳佳的时候，难免会使萧繁星感到有些嫉妒。毕竟，繁星也想要多和同学们谈话交心啊。只是，当时的自己害怕在和别人相处，害怕又会发生被施暴的事情，所以才将不熟悉的人给推开。

佳佳这个人，虽然平时不太起眼，但是却蕴含着很强大的力量。虽然平时在课堂上不会特别积极，但是却总是能够考到年级第一名。而当萧繁星开始关注起佳佳的时候，才发现，其实佳佳并不是特别专注于学习的人。她经常会去画室里画画，作出来的画也非常有水平，深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在平时不画画的时候，佳佳也很少会待在教室里做题，而是抱着小说津津有味地读着。更加重要的是，佳佳爱读的小说竟然都是如《瓦尔登湖》这些浪漫主义的书籍。气的当时的繁星直跺脚。凭什么自己费尽心思，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却永远不如一个活在梦想当中的人呢？

所以啊，萧繁星十分羡慕许佳佳。她好希望自己也能活在自己的理想当中，去做她自己热爱的事情。可以将烦恼抛在一边，活在自由和热爱当中。但是，自己做不到。因为只要自己一松懈，就会距离佳佳越来越远。

但是，萧繁星从来都没有意识到，佳佳从来都没因为繁星成绩不如自己而远离繁星。而是因为，佳佳和繁星，有着相似的感觉。

繁星见到佳佳躲开自己的眼神，眼中或多或少透露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她回过头，稍微和姐姐说了几句话后，便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向佳佳。

佳佳见到繁星向自己走来，心中忽然感觉到有些紧张。即使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感到紧张。是因为繁星会问自己一些什么吗？但是，自己又有什么事情会害怕繁星来问自己呢？

“佳佳。”萧繁星微微弯下腰，凑近到佳佳的眼前。

“繁星姐。”佳佳抬起头，迎着繁星的目光。

繁星静静地打量着佳佳，看着她肉肉的脸蛋，和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轻声说道：“看起来状态好一些了啊。”

“嗯。”佳佳点点头，眼神又躲开了繁星的直视。

“可以聊几句吗？”繁星问。

佳佳听见后，思考了一会，点点头说：“好的。”

“那我们去外面聊吧。”

两个人走到了教室门口的平台上，又来到了这个两个人都无比熟悉的地方。虽然地方还是在这个地方，但是当她们再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心中的感受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她们都有些各自不同的经历，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酸甜苦辣。两个人之间因为理念的不同，一直飞行在不同的轨道当中。但即使两个人一直分开，但是却有着不少的共同点，也会有一些志同道合的时候。仿佛如同天空中飞翔着的大雁，虽然并不会在同一个位置飞翔，但是却依然相互交错，驶向远方的道路。

“总算能放松点了？”繁星忽然问。

“什么？”佳佳感觉到有些诧异，一时间不知道繁星在问什么。

“之前见你总是在焦虑学习的事，现在总算是可以放轻松点了吧？”

“啊，没有，我没事……”佳佳摇摇头，略显僵硬地回答。

“你……”繁星被佳佳的回答彻底整无语了。

“嗯？”佳佳疑惑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和以往差不了多少，还是一如既往地僵硬。两个人之间的冰墙，难以融化。两个人看着对方，即使并不能从对方的眼神当中感受到一丝恶意，但也难以摸透对方内心的思绪。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长一会，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繁星的内心有些慌乱，明明自己想好了一定要和佳佳聊聊，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的。但是，为什么这种愿望更像是一种奢望，无法达成呢？

“算了吧……”繁星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想我还是离开吧。对了，祝你毕业快乐。”

“等会。”正当反应准备离开的时候，佳佳一把抓住了繁星的手腕，弱弱地说了一句：“繁星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萧繁星先是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佳佳竟然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在自己记忆中的佳佳，可未曾和自己有过这么强烈的身体接触，而且这一次还是她主动握着自己。在短暂的意外过后，萧繁星回过了神来，她冷静地问道：“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谢谢你……”佳佳说，“谢谢你能找我，我很开心。”

“不至于吧，我找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嘛。”萧繁星眯了眯自己的眼睛，冷冷说道：“毕竟都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嘛。”

佳佳非常敏锐地感觉到了繁星说这话的用意。虽然在同一个宿舍，但是她们之间说的话少之又少。繁星的回答，想必是充满了很多无奈吧。

她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我知道的，我们虽然在同一个宿舍，每天都能见面。但是，即使我们靠的那么近，也从来都没有真正拉近过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让繁星姐你那么讨厌我。如果我真的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你原谅我。”佳佳继续说，“但是，在高中生活的最后一天，我不想继续和繁星姐以这种关系相处了，我想和你更加要好一些，我想和你成为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吗……”繁星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佳佳紧张地看着她，迫切等待着她的回应。

繁星想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柔和。她说道：“佳佳，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究竟是怎么了。要我说喜欢你，肯定称不上；但要我说讨厌你，可能也不至于。我觉得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我承认，我有时候对你有些冷淡，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用很严肃的态度对你。现在想起来，我内心其实还是感到非常抱歉的。”繁星继续说道，“但发生那些事情，可能是因为我的内向。不对，我不应该再以内向作为借口了。我承认，曾经的我是因为嫉妒你，我才会这么对你。因为我觉得，你飞的真高，高到似乎我永远都达不到的地步。所以，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无能。也因此拿着这个借口，和你一直保持着距离。”

“但是我知道，那些负面情绪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自己的问题，即使当时的我不愿意这么承认。”繁星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认真，“相反，我很羡慕你。那时候的你，总是那么有活力，那么乐观，遇到困难也不会轻易放弃。而我，总是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纠结，一直在逃避。以曾经遭到迫害为由，以曾经认为自己比所有人都努力为由，不接受，不改变。是我把自己逼成了那个样子。”

佳佳听到这里，眼睛微微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她没想到，繁星会说出这样的话。

“繁星姐，其实我也很羡慕你。”佳佳笑着说，“我羡慕你的努力，你的专注，还有你那种不轻易表露情绪的沉稳。你能很大方地走到聚光灯下，成为大家心中最耀眼的那颗明星。虽然你看着那么高冷，但是我知道，你内心是无比的温柔。温柔到你会在我病的时候照顾我；在同学有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在朋友即将受伤的时候，挡在朋友的前面。你......”

“咳咳，够了够了！”听到佳佳坦诚的言语，萧繁星满脸通红，赶紧打断了佳佳。在一小会脸上的粉红消退后，她捂住自己的嘴，似乎在掩盖自己的羞涩，说道：“或许我们身上都有不足的地方吧。”

“但也许，我们身上，也有着可以在对方身上学到的东西吧。”

佳佳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嗯。”

依然有点羞涩的繁星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柔：“那我们从今天开始，就试着做个朋友吧，佳佳。”

佳佳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真诚：“嗯，好的！”

“还请多多关照了。”繁星把头扭过一边，看向平台远处的风景。这一刻，她和那个经常会躲避其他人眼光的佳佳，无比相似。或许，就像小珏姐说的那样，她们身上真的有着很多相似的点吧。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仿佛在这一刻，之前所有的隔阂都烟消云散了。她们站在教室门口的平台上，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阳洒在她们的身上，温暖而明媚。

“以后惹到繁星姐不高兴的地方，还希望你能和我说呀。”佳佳认真地说。

“不会的啦。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些事情的。”繁星微微一笑，眼神坚定。

两个人对视一笑，心里都明白，虽然过去的那些误会和隔阂不会一下子就消失，但至少从现在开始，她们愿意去尝试，去理解，去珍惜这段友谊。在这个学校中，有着她们曾经的疏离，但却也包含她们此刻的和解。阳光下，她们的身影显得格外温暖，仿佛在告诉这个世界，即使曾经有过距离，但只要愿意迈出那一步，去改变，依然还是存在着破镜重圆的可能。

在还沉浸于和解的气氛当中，萧繁星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道：“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你高考考的怎样了？”

“我感觉应该还不错。”佳佳思考了一会，认真的说：“至少，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就算考不到我想要进的大学，我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繁星听见后，十分欣慰地笑了一笑。毕竟，能听见佳佳这么说，真的太好了。自己这段时间对她的担心，也总算是放下了。她轻声说道：“是么？那就好。”

“嗯！”佳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在之前，我一直都在为高考这件事情感到焦虑，一直沉浸在这里，无法自拔。但是有个人告诉我，让我保持耐心，相信一切的美好，都会再现。所以，我决定放下那些杂念，去相信我自己。”

“人不会行走在重复的道路上，反正我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剩下的就交给运气吧。”

繁星点点头，看着佳佳，心里有些感慨。她没想到，佳佳在短时间内，竟然有这么大的变化。繁星能感受到，这种坚定的背后藏着的不仅仅是对某个人的感激，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和力量。她小声说道：“相信这个人，肯定是个无比温柔的人吧。”

佳佳听见后，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非常迷人且温柔的笑容，对繁星说道：“嗯，是的！”

佳佳的笑容，充满了力量。她的笑容，不仅仅是她内心温热的体现，而且仿佛也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柔和起来。繁星看着她的笑容，内心已然获得释怀。看到佳佳充满了活力，她也就放心了。

“那你呢？”佳佳忽然问。

“我吗？”繁星被问到愣住了。在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努力地向前前进。在这个过程当中，她获得了新的友谊，获得了努力的回报，获得了救赎。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改变，继续前进，而感受到的。

繁星坚定地说：“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会继续努力走下去的。”

她们面向着光明的远方，肩并着肩。这个时候，她们之间的距离，比任何时候都要靠近彼此。她们知道，未来可能会有更多未知的挑战，但只要心中有光，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她们会一直走下去，去迎接生活中的每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