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除掉繁冗复杂的实验论证,只说结论。
记忆的复制,不是复制记忆,而是剪切灵魂!
而且这种剪切,不是剪掉了灵魂的一角,而是将整个灵魂的厚度生生削去一层。
打个比方,灵魂是一张宣纸,记忆就是纸上的画,记忆的复制或传输技术,就是拿剪子对画纸剪了一刀。
不是竖着剪,而是横着从中剖开。
如此,虽然图画被完整的“转移”到了新的载体上,但原版的那张纸,却无可挽回地变薄了。
画纸上色彩会变黯淡模糊,那些褪色的记忆、模糊的画面,绝非简单的遗忘,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灵魂层面的损耗。
是永久性的不可逆的,没法再用胶水粘贴回去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那些掌握着类似技术的组织或个体中,记忆上传或备份往往被视为最后的手段——只在生命垂危、**即将消亡时使用。
即使是那些刀口舔血的战斗人员,通常也只会进行一次备份,作为最后的保险。
毕竟,现有的科技技术,尚且无法观测到灵魂的形状,就更遑论灵魂的厚度了。
谁知道你这张宣纸有多厚,承受的住几次剪切,谁知道哪一剪子不对,宣纸就支离破碎了呢?
当然,宣纸碎了,不代表灵魂就湮灭了,倒也不必过于紧张。
还可以补救,用科学的伟力重新粘起来,只不过粘起来的形状就不好说了。
好在左白这方面经验丰富,勉强能将碎掉的灵魂都粘贴成同一个形状——八中的那些小可爱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左白此刻就站在工作台前,对着操作屏幕,聚精会神的操控着机械臂,将一柄手术刀缓缓的插入进后脑勺里。
这一幕看上去宛如自杀。
半分钟后,机械臂缓缓拖动,从其后脑勺中取出了一粒指甲盖大小,黏着血丝的记忆芯片。
芯片后面连接着一根近乎透明的线,线的另一头像渔网一样笼罩着他整颗大脑。
这个手术容不得半点差池:
这颗芯片若是损毁一点,左白会立刻变成植物人。
芯片连接的线也不能断,断了他会原地畸变。
自己给自己做手术,难度是顶级的,换个人来可能已经慌得满头大汗,手抖个不停。
左白倒是面色如常,眼神还很冷静,冷静中还透出丝病态的兴奋。
机械臂在他的操控下精准运作,他同时喃喃自语道:
“这就是科技的神奇之处了,我虽然观测不到灵魂,但我能用某种手段,将我的灵魂短暂的锚定在这颗芯片上。”
灵魂到底是什么形状,左白不知道。
但他无比笃定,此刻自己的灵魂正从**中半剥离出来,如同被磁化的铁屑般附着在记忆芯片里无数纳米元件上。
这种奇妙的分离状态虽然异常短暂,却已足够他完成又一次危险的灵魂剪切了。
左白幽幽道:“融入血肉的芯片可以欺骗灵魂!”
而灵魂一旦完成复制转移,之后与了空提再上传同步更新倒是很容易,只需要链接入网络,验证秘钥即可。
因为,欺骗已经完成了嘛~
但最开始的第一步剪切,必须进行一次伴有风险的手术。
正因如此,倘若有人声称仅凭一根数据线就能完成首次记忆上传,那必定是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这种谎言往往包装着高科技的外衣,专门用来欺骗那些对科技一知半解的傻子。
(石无命:“.……”我死了还要鞭尸我?再说我也没被骗,我还没来及受骗就死了哇~)
对手术操作,左白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再高难度的手术,他也不会有任何失误。
唯一的风险就是……
“我已经剪过两次灵魂了,我的灵魂还能剪几次?”左白眼底闪过一丝迟疑。
但他手上的动作并不停顿,依旧在工作台上,做着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操作。
剪切只是个统称的比喻,实际的过程可足足有13道复杂的工序。
经过左白的长时间研究,他对灵魂的厚度有个模糊的猜测。
大部分人的灵魂,可以承受三次剪切,少部分人的灵魂能承受最多五次剪切,有极罕见天赋异禀的人可以承受七次剪切。
而九次则是理论上人类可以达到的极限。
也可能不止是灵魂,所有生物的灵魂极限,都不能超过九次。
这些结论背后交织着冰冷的实验数据与禁忌的隐秘知识。
最能启发左白的是从第六区隐门深处,获取的一份禁忌档案。
第六区的隐门背后是一个被某神明亲手毁灭的文明废墟,而那份禁忌档案里记录着骇人听闻的,该世界的某个疯子科学家对神明的亵渎研究。
左白经过多年研究,将那份资料翻译出了一部份。
其中有翻译出极为震撼的结论——神明,并非永恒不灭。
祂们是可以被杀死的!
但要杀九次!
因为,神明可以复生九次!
九为数之极,也是神明的极限!
换而言之,如果有一个人的灵魂能被剪切九次,就意味着他可以“复生”九次。
虽然这个复生与神明的复生可能有差别。
但某种程度而言,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人已经无限接近乃至比肩神明了。
左白加入厄尸教,进入永生科技,如痴如醉的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其根本都是在借厄尸教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研究。
而他研究的课题,无论表面看起来是什么,其本质其实都指向一个最隐秘的核心——灵魂!
是的,左白孜孜不倦的研究灵魂,是希冀于有朝一日能科学造神。
他甚至不在乎那个神是不是他自己,他只是想造神!
所以,这样的人对厄尸教不可能有什么忠诚可言,或者说就算有,也必然少的可怜。
这也是他得知第二具克隆体被[命运]盯上后,完全没有向厄尸教示警,而是第一时间就启动了他在永生科技的隐蔽力量,对那几个目睹真相的“战士”完成了灭口。
至于那几个战士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向公司汇报——左白被[命运]盯上了。
答案分析的过程很复杂,但结果很简单,他们想活!
因为想活,所以对公司绝不能说出真相,尤其一个字都不能提及[命运]。
不然,公司为了安全起见,一定会启动隔离程序,反复对他们审讯折磨,最后再处死他们。
你见过[命运],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你为什么没死?
你是不是被[命运]污染了?
如果不是被[命运]污染,那你身上是不是被[命运]种了种子,亦或者是不是被[命运]标记了,跟着你们找过来了?
不知道!!!
诸如此类的联想是无穷无尽的!
且无论他们如何回答,也永远不可能打消公司以及背后厄尸教的猜忌。
当一个邪教组织不信任你的时候,你的结局还用猜吗?
所以,他们很默契地守口如瓶,集体编了个谎,对公司汇报的内容是——遭遇不明武装分子袭击,左白教授在混乱中“失踪“了。
失踪这个结果就很精髓了,既保留了左白生还的可能性,又为可能的死亡留下了余地。
之后无论左白教授回不回公司,他们都能继续展开圆谎。
甚至,他们到那时,或许还能继续跟左白一起串通一气,因为,他们笃定左白本人也绝不敢向公司坦白遭遇过[命运]的事实。
他们猜的没错,所以……他们就都被左白灭口了。
唯一逃过灭口的只有赵静伊。
而之所以放过她,这是左白经过缜密权衡后的决定。
原因有三:
其一,赵静伊还不能算是厄尸教的内部成员,她大概率不清楚[命运]究竟有多么恐怖,换言之,她对命运的畏惧不及对左白的畏惧。
作为被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学生,左白觉得自己能够完全操控住赵静伊。
其二,左白需要一个人回到公司替他看管实验室,有鉴于他的学生基本都死在了八中,赵静伊是仅剩的了解她实验室运作人,她的价值凸显出来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命运]的警报还未解除,左白现在根本不敢回公司。
他害怕[命运]万一追到公司去,在警报解除前,他只能留在外面观察。
然而他又绝难舍弃公司以及厄尸教背后的实验资源,所以,他需要一个人作为他的分身继续留在公司发光发热。
克隆体都死光了,那就只能是赵静伊了。
综上所述,当左白遥控完成灭口后,便通过加密信道完成了对赵静伊的远程提拔,将其推上了了永生科技实验室的第一助理。
当他不在公司时,赵静伊可以最大程度的控制实验室,替他向公司继续申请经费和实验素材,以及偷偷的秘密转移实验室的资产。
是的,左白出于科学家的严谨,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想着万一公司或厄尸教哪天被[命运]厚葬了,他得在此之前,尽可能的转移,啊不,是抢救保存下公司的珍贵遗产。
他对公司爱的非常深沉啊~
只可惜,左白未雨绸缪预防了一切,就是没预防到忽然有人来敲门。
他不知道,命运最喜欢捉弄的就是那些自以为能预见一切的人!
“咚咚咚——”
沉闷的叩击声突然穿透集装箱的铁皮,在密闭的实验室内炸响。
左白恰好完成了一次灵魂剪切,记忆才刚刚上传到电脑,还未来得及灌输入克隆体中,就被敲门声打断,心率骤然飙高!
骇然!
一股冰冷的、猝不及防的骇然如同铁锤般击中了他的灵魂。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不是幻听!
敲门声不紧不慢,间隔均匀,透着一股礼貌和耐心,似乎在说门外的是一位彬彬有礼、十分友善的客人。
“是谁?”
“谁在敲门?”
“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左白的呼吸骤然凝滞,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监控画面切换的瞬间,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刚才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灵魂剪切”的十三道工序中,尽管他非常有把握,但事关自己的灵魂,他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而作为最顶级的科学家,他的专注力必然也是超乎常人的,当他全神贯注工作时,自然就忽略了监控画面上突然出现的出租车。
等他此刻回神,才发现集装箱外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上坐着一个人,是个男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安全带还紧紧勒在身上,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如同一具被抽掉了灵魂的躯壳。
左白不认识他,但那张脸上凝固的恐惧,让他感同身受。
而当他的视线移向车外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壳都差点原地裂开。
映入眼帘的是四张,他这辈子无比想从记忆中直接删除,却又不敢有片刻忘记的脸。
其中三人分别站在集装箱的左、右、后的位置,门口站着正敲门的是司仪打扮的白眼男人。
他们是……
左白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最终只在他脑海中,汇聚成了两个充满了荒谬、绝望和难以置信的字眼:
“又来?!!”
做实验的思路是什么?
是提出假设,设计方案,进行验证。
而他明明做了那么多假设,推演了那么多方案,准备了那么多后手……可为什么?!为什么就偏偏来敲门了啊啊啊啊——
这简直是对他引以为傲的智商和缜密思维的终极嘲讽!
咚!咚!咚!
第三次敲门声响起!
这一次,节奏稍微急促了一点点,力度似乎也加重了几分。
左白心脏悬停在嗓子眼儿,他感觉到门外的人有点不耐烦了。
监控屏幕上,门口的司仪正缓缓抬起头,目光精准地对准向集装箱外壁上被厚厚铁锈包裹、伪装得极其隐蔽的微型摄像头。
隔着屏幕,左白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对阴森白眼带来的穿透力和压迫感。
“我知道你在里面,”
司仪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带着点令人心悸的善意,
“麻烦你开下门,好吗?我们真的不想伤害你,雇主明确要求了,希望货物能‘包装完整’地送达。”
他顿了顿,非常周到的补充道,
“嗯,你看,是希望你自己动手打包呢?还是,由我们专业地来帮你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