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追歼残敌的战斗,彻底结束的同时。
汉水河面上,陈到正带领着两三百艘走舸小船,也在那儿疯狂追击、截杀最后一批撤退的曹军运兵船。
论人数而言,徐晃最后撤军的船队,足足运了一万多人,而且比正常情况下还超载了几千人,兵力是远超过陈到的追击兵力的——
这也没办法,曹军是夺路逃命的状态,最后一趟了,能超载多挤上去几个就挤上去几个,只要不超载到翻沉就行。
但是人装多了,船速也难免迟缓,掉头转向也颇不灵便。很多士兵也没有远程武器,在江面上并不能带来战斗力的提升。
陈到追击时,速度优势就很明显,追上曹军船只就乱箭攒射。曹军也与之对射,双方在江面上打得不可开交。
陈到的士卒,水性明显超过曹军不止一筹,在颠簸的江面上放箭,准头也更好一些。
加上曹军拥挤,船上站满了人,陈到的士卒哪怕盲射,只要箭雨覆盖到了船上,只要敌船没有掩体,顿时就是一片死伤。
相比之下,曹军的回射不仅准头不足,而且陈到的走舸舷侧都立了盾牌,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特地为打水战准备的。
陈到部曲的胸甲和头盔防护水平,也远超曹军。对射之中,立竿见影地占尽便宜。
不一会儿,便有好几十条曹军走舸被射得血流淋漓,一船船的士卒,被射死射伤大半,尸体伤兵枕籍,因为超载,还不时往江中掉落尸首。
不过,曹军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他们的优势在于:徐晃派来摆渡接人的战船,不只有小号的走舸,也有一些艨艟级别以上的大中型战船,只是数量不够多。
相比之下,陈到因为航道通过性的问题,来的是全员走舸,艨艟以上大船吃水深暂时过不来。
曹军惶急之下,倒也有水军将领指挥着艨艟掉头抵挡陈到的船队。
曹军拿大船跟陈到的小船对战,大船的上层建筑掩体防护优势,顿时显露无疑。
陈到与曹军对射了一阵,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立刻大喊招呼各部利用速度优势拉开距离。
江上传令不易,只能用旗语简易传达,好在关羽的水军训练有素,“散开”的指令还是听得懂的。
各船连蒙带猜,纷纷远离曹军艨艟,专挑曹军薄弱位置的走舸下手。但如此一来,为了躲避敌军大船,杀敌效率也大大降低了。
按照这个进度估计,陈到最终最多也就在江面上,再额外截杀掉曹军两三千人的撤军,不可能有更大的建树。
陈到颇感不甘心,激战之际,看到几艘曹军艨艟拦截在前,冲得脱离了曹军大队,其上还有于禁的旗号。
陈到想最后捞一把,便一咬牙,喝令道:“周遭所有的走舸都靠过来!给我用挠钩接舷,跳上去擒拿于禁!只要抓了于禁,比多杀三五千曹兵还有用!”
陈到部下本就士气高涨,不甘心就这样被一群艨艟坏了好事。见主将终于松口,不少悍勇的部曲便纷纷驾船靠上去。
走舸和艨艟对射肯定是吃亏的,不过接舷战肉搏就不一定了。只要挠钩用得好,艨艟的上层建筑也不是很高,而且舱顶不能站人,完全是可以逆转的。
撤退的曹军并不是专业的水兵,对于防接舷做得并不到位。
一群陈到麾下的走舸,顶着被攒射的伤亡,以及刚刚接舷时被敌军长枪密集攒刺的威胁,在付出了几十人的代价后,还是先后有人登船成功,然后开始用斩马剑和佩刀、钉锤奋战挥砍。
曹兵在水上,下盘立足相对来说没那么稳,肉搏时自然也要吃点亏。
陈到的部曲一个个上下起伏、猱身而进、搏杀凶悍,经过一番血战,终于控制住了三四条艨艟,虽然也付出了不少伤亡。
“于禁狗贼何在?”陈到抓了好几个敌船上的军官,连连喝问。
但结果却让他颇为失望。
“于将军不在我们船上!我们只是打着于将军的旗号撤退,以稳定军心!”
“于将军没有往北撤回樊城,他刚才带着几十艘船,脱离大队,往西边上游而去了!曹将军让他回襄阳主持大局!真不在我们这儿!”
陈到心中焦急,反复问了好几个俘虏的敌军军官,这才确认,于禁果然不在。
“居然被这厮跑了!早该想到,曹仁肯定也会派人撤回襄阳主持大局的!否则襄阳城里一个地位够高的曹军大将都没有,就襄阳那点人马,还不是人心惶惶直接投靠我主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陈到不由略感懊悔,但也无可奈何。
今日徐晃派出船队,先后摆渡撤军了好几轮,绝大多数兵力都是往北岸的樊城撤的。
因为往北岸撤更快,只要开六里路就能打个来回。而往上游撤回襄阳城,往返要三十里水路。
一个走一趟另一个都能走五趟了,为了赶时间多撤点人,徐晃也该往北岸撤。
陈到被这个印象先入为主了,当然也会刻意来拦着南岸的敌船北渡。又哪里会重点提防南岸的敌船贴着南岸、往西边上游而去?
而且,往北岸撤的,至少有上万人,往西撤的,可能只有一两千人。陈到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肯定是优先盯着大目标追,不可能想到舍大就小的。
“陈将军,那现在怎么办?”知道于禁不在这儿后,陈到麾下的其他几个亲近的军官,也纷纷问他意见。
陈到眼看这边敌人大多都快靠到北岸了,而且有那么多艨艟拦截,自己也难以扩大多少战果。
相比之下,于禁要走十五里水路才能撤回襄阳城北水门,相比于这边只有三里路,拦截空间大得多。
陈到一咬牙,连忙下令:“全军随我掉头,往上游再追一下于禁试试!追不到也就罢了,如果襄阳城内的敌军水军有接应,有大船,我们也绝不可恋战。”
陈到虽然想多立功,但也不会莽撞。
他知道靠着走舸去拼敌人的大船,那就太不智了。
……
陈到追击北渡汉水的敌军逃兵,勉强斩获了两千多战果。
最后因为敌军艨艟的阻拦,而他只有走舸,又没有价值足够大的目标能让他不惜代价死战,
陈到最终也就选择了见好就收,掉头往上游而去,试图最后捞一票,能抓到于禁那就最好,抓不到也没办法。
他麾下的各艘战船上,士卒们纷纷奋力划桨撑篙摇橹,把船速尽量提到最大,这时候也不顾惜体力了。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追击,往上游足足追出了十里地,终于看到之前那队被他们忽视的、贴着南岸朝上游而去的曹军战船。
陈到不由兴奋,大喊着鼓舞士气:“弟兄们再摇快一些!于禁就在前面!主公曾开下赏格,擒获于禁者,中郎将以上者升一级!中郎将以下者升两级!
于禁身边没多少船没多少人,这可是难得的立功良机!”
水手们听到这个好消息,也纷纷打了鸡血一样,奋起余勇,把最后的划船潜力压榨出来,快速逼了上去。
对面的曹军战船,还在奋力逃跑,但船上的士卒倒也不怯战,看到有敌军追来,纷纷跟陈到的水军放箭对射。
一时间,一队船逃,一队船追,咬得越来越紧。
于禁为了让自己的目标不太显眼,之前断后撤退时,并没有敢动用太多艨艟,所以坐的也多是以走舸为主,图的就是大江之上、混乱之际,敌人有很多目标可以追时,不会刻意选择追他。
现在最终还是暴露了,被箭雨互射,走舸缺乏上层建筑掩体的坏处就暴露了出来,他身边的亲卫也纷纷在对射中死伤,场面一度危急到了极点。
陈到眼看又杀伤了不少敌人,甚至缴获了几艘因为伤亡过多而失去了动力的敌军走舸,不由内心愈发热切,也追得更有信心了。
然而,此时两军距离襄阳城已经越来越近。
如果陈到能提前注意的话,他或许还能看到,刚才远处襄阳城的北水门已经打开,有敌军水军战船从城内杀出,顺流而下迎击而来,显然是接应于禁的。
于禁身边的亲卫一边驾船,一边奋死放箭搏杀,看到友军接应,也是燃起了求生的欲望,船速重新提到了极致。
“于将军莫慌!蔡瑁前来助你!”后面的曹军战船队,终于仗着大船之利,气势汹汹赶到战场。
来人正是八天前被高顺和关平夜袭打崩的蔡瑁。
蔡瑁那天兵败之后,丢了水寨,本人也只带了数千残兵部曲,坐小船逃离鱼梁洲水寨。
不过,因为当天其战船大多被派出去、接曹仁徐晃等将领的兵马来鱼梁洲增援,高顺奇袭时,那些船都在半道上,不在水寨中,也就避免了全部被高顺俘获的命运。
蔡瑁撤退后,辗转回到襄阳城内,重整收拢败兵,集合战船。虽然折损了至少一半多的水军战力,但依然能保住一些楼船、斗舰。
今日听说下游曹军兵败,而且似乎需要水路接应,蔡瑁也就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只是襄阳城北水门距离战场至少十五里,不像樊城那边只隔了一条汉水的宽度、才三四里,所以蔡瑁一开始增援不及。
但此刻于禁都快逃到襄阳了,蔡瑁这点胆子还是有的,连忙全速杀出,接应救下于禁。
陈到心中不甘,还欺蔡瑁无能,冲上来试图对射威吓一阵,指望蔡瑁的部曲士气低落,不敢接战。
可惜,水军终究是技术型兵种,不比古代陆战可以指望意志决定论。
走舸和斗舰对射肯定是吃亏的,陈到的部曲士气再高,单兵装备再精良,最终也是不敌蔡瑁,陈到只能见好就收,果断撤军。
走舸轻快,斗舰笨重,蔡瑁也无法追上,便护着于禁回城不提。
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于禁灰头土脸回到襄阳城内的原荆州牧府、兼镇南将军府。
蔡瑁见于禁兵败之际,还大剌剌地直奔幕府,心中惊疑不定。
便一边派人置了一席酒肉,给于禁压惊,一边旁敲侧击地问起今日战况:
“将军血战辛苦,不知今日与关羽鏖战,究竟……为何不见曹仁将军?”
蔡瑁的潜台词很明显,原荆州牧府兼镇南将军府,这几个月来一直是作为曹仁的幕府使用的,于禁怎么可能有资格用呢?
莫非今日鱼梁洲战场那边的情况,特别严重,曹仁都遭遇不测了?
蔡瑁几乎不敢往下想,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哆嗦起来。
还好,于禁的下一句话,让这个软骨头稍稍挺起来了几秒,但也仅仅只是几秒。
“鱼梁洲被大水淹没,关羽趁势以水军冲杀!子孝将军被迫率军撤往樊城!你的水军为何没有在洪峰过境后立刻出城增援?
最后全靠徐公明在北岸尽心竭力派小船接应,否则今日大军怕是要遭灭顶之灾!也罢,过去的事情就不苛责了,子孝将军事急从权之下,令我全权接管汉南防务,尔等都要听我号令。”
于禁本就饥肠辘辘,疲惫至极,此刻被人质疑,哪里还能有好气?
所以他一边撕扯着一截羊腿、吨吨吨往喉咙里灌酒,一边就呵斥敲打蔡瑁,让他认清如今襄阳城里已经是谁做主了。
他在今天撤军之前,还是灰头土脸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此刻逃进了襄阳城,却是能长出一口气,又摆出了“汉南防务一把手”的架势。
这倒不是他嚣张跋扈,而是大起大落之后,本能地需要一次宣泄。
在曹仁那里受的气,在关羽那里受的折辱和惊吓,只能转头就发泄到蔡瑁头上。
反正曹仁不在了,自己又领受了一个如此危险的任务,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还不作威作福一把?
至于蔡瑁这种降将,哪怕他跟丞相据说曾经有点交情,但现在是战时,曹仁说了汉南的防务由于禁全权负责。
他一日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也算是最后的疯狂了。
一旁的蔡瑁,虽然军略作战都不太行,但做人情商、察言观色还是有功底的。
所以尽管于禁说得颐指气使,他还是从于禁的话中听出了很多潜台词,不由暗暗叫糟。
“听于将军这说辞,今日朝廷大军蒙受的损失,怕是至少有十之七八了……这可如何是好?曹仁将军不会是因为于禁兵败无能,把他当弃子使唤、与襄阳城共存亡吧?
关羽、黄忠下次再攻来,这襄阳可如何能守?我若是落在刘备手中,怕是绝无活路了,连妻儿也不可能幸免。”
蔡瑁对于打败仗可太有经验了,他从只言片语中,就能判断出一场败仗的损失究竟有多大。
哪怕于禁再虚张声势,在他看来那都是一种色厉内荏。
而蔡瑁知道,当初他把重病垂死的刘表用被子捂死,这事儿看似做得隐秘,但刘备压根儿不会跟他讲证据。
刘备裹挟刘琦起兵北上时,打出的旗号就是给刘表报仇,还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在誓师时对着刘表的灵位说,一定要杀了蔡瑁及其妻妾儿女——
之所以发誓都发得那么精确,也是因为蔡家在荆州的亲戚关系盘根错节,蔡瑁的亲戚也都是刘表的亲戚,不能株连范围太广。
而且做过生意的都知道,对方谈条件的时候越是和稀泥,那就越没打算认真履约。
就像渣男遇到许愿女,什么条件都敢答应。反正一开始就打定睡完就跑的主意,又不是真结婚,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当采礼都敢点头。
而越是谈合同的时候抠字眼,那就说明人家是认真考虑合作的。
刘备连发誓都抠字眼了,作为被发誓对象的人,换谁谁不怕啊。
以刘备的信用,那肯定是说杀他一家就杀他一家的,蔡瑁从没指望过落到刘备手上还能活。
他只能力求不要落到刘备手上。
想到这儿,蔡瑁内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上胜败富贵了,他现在只想保命。
一定要想个办法逃出襄阳城、去汉北才好,哪怕将来失去兵权只能当个富家翁。
蔡瑁正在那儿胡思乱想、只顾自己的身家性命。
一旁的于禁终于啃完了一截羊腿,又喝了点茱萸酸辣鱼汤解解酒润润喉。抬起头来,见蔡瑁神色狐疑,于禁也不由生出一两分警觉,连忙敲打追问:
“这襄阳城中,眼下还剩多少兵力可以调动?我之前驻在岘山大营,对城中防务不甚了解,如今可要全力勤勉守城!”
蔡瑁被这么一问,也回过神来,无奈地报账:“曹将军留下的嫡系部曲,不过万余人,我荆州军旧部,也有万余人。只剩这么多了,要守住襄阳,关键还得靠今日之战撤回来的兵马……”
于禁心中一沉,此前他并非汉南战场的主将,他只知道岘山大营那边的虚实。曹仁具体调了多少人,他虽然也有所耳闻,但他的消息并不是最新最全面的。
此刻听了蔡瑁报账,于禁才知道汉南战场的曹军,经过此战削弱,竟已沦落到这步田地。
这才两万多人,怎么守襄阳?
好在,于禁很快想到,自己在岘山大营,还留了不足万人的守营部队。如今鱼梁洲那边被打得那么惨,岘山大营已经没有留的必要了,那么点人只会被各个击破。
另外,今日之战,初遭水攻时就往西逃跑撤回城内的,也有大几千人。如果这些人也都能收拢,加上岘山的部队,那么襄阳城内后续的总兵力,还是可以接近四万人。
四万人加一座襄阳城,要顶住关羽、黄忠,可能还要加上马上就能赶到荆北战场的张飞,这可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收拢残兵为重,其他慢慢再算吧。
于禁想到这儿,也顾不得吃喝了,立刻传了一道命令:“速速帮我披挂,我亲自带骑兵出城,去城南让岘山大营的部曲立刻收兵回城,眼下已不能再容任何闪失,必须集结全部可用之兵守城!”
蔡瑁不敢违拗,就帮于禁换了马,任由于禁带着一队生力骑兵飞奔出南城。
蔡瑁目送于禁远去后,便琢磨着是不是该想办法,跟蒯良蒯越,甚至是贾诩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保命之法。
……
话分两头。
蔡瑁在琢磨保命之法的同时,于禁也是一路飞奔,赶了二十多里路,直上岘山。
一路上,他一边骑马,一边脑子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在那盘算此番荆北战役,朝廷已经折损了多少兵马。
居然会沦落到,襄阳这边全加起来都凑不出四万人的窘境。
他自己,之前在当阳战役中,被黄忠打得丢掉了近两万曹军,加一万新降的荆州军。陈到在东线攻破章陵郡几个县,也捞回去一些荆州军旧部。
后来关羽派高顺、关平攻破鹿门山、消灭曹军三千余人,文聘的荆州军七八千。
黄忠打下山都、筑阳小县,每处又是歼灭两千人左右。
最后的大头,就是鱼梁洲决战了。
此战中,高顺关平攻破蔡瑁水寨时,就歼灭了一两万。
后来关羽水淹灭敌近三万。追击、驱赶践踏试图坐船撤退的曹军后军,又是一两万。最后还在汉水河面上通过水战追杀了两千余人,高顺、关平在岸上全灭了断后的常雕。
把这些零零碎碎的账一加,饶是于禁算学不太好,最后的数字也依然让他觉得触目惊心。
荆北战役这三个多月来,朝廷居然已经损失了近十三万人马!
其中将近九万人,都是曹操自己的部队。
还有四万,是之前被蔡瑁裹挟降曹的刘表旧部。
开战之初,曹公可是挥师二十万南下,还靠着蔡瑁拿下了刘表一半的旧部。
如今,曹军旧部只剩下了十一万人,还有三万的刘表旧部。
剩余可用的总兵力,从二十七万人,下降到了十四万。
这十四万里,汉南战场还剩四万,汉北战场大约十万。
汉北的十万人,是分布在从樊城、到汉水上游一些的郧县、邓县,以及白河沿岸的新野、宛城等地,全加起来才十万。
所以很多地方已经捉襟见肘了,后续决战真打起来,是做不到把十万人拧成一股绳投入单一战场的。
不然再有一个闪失,别说荆北了,怕是许都都要丢。
曹操和刘备之间的攻防态势,到今天为止,算是彻底扭转过来了。
从此曹操将彻底转入防御,轮到刘备全面进攻的回合了。
于禁必须想尽办法,才能勉强守住,拖延时间。
至于全局层面的转机,那已经不是他于禁能够管得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