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兰回屋搬来日记本,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娓娓道来:“咱们在镇上的生意,可以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当然就是品香坊的点心和果脯,现在生意差不多已经稳定了,而秀芝舅母跟着珊姨做了这几年点心,手艺也学得差不多了,如果珊姨离开的话,她也能把点心这一块撑起来了,是不是这样,珊姨?”
李珊想了想,点头道:“差不多吧,”
“嗯。再说我们也不是说搬就能搬的,往城里去,要租铺子,还要找住处,零零散散的都准备妥当了,差不多也就快过年了,你们是不是也打算过了年才搬?”留兰把目光转向文氏。
文氏且笑:“确实是这么商量的。”
留兰轻轻一拊掌,“这样就更好了,即使秀芝舅母现在还撑不起来,这两个月,珊姨可以多教教她,如果能行的话,我们去了城里,品香坊就可以交给她和李明舅舅,肯定是没问题的。至于果脯,咱们刚到城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作坊,招工也不会太容易,而且还得继续用杨家的冰库,所以还得继续在镇上做,就是文姨多受累了。”
“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到时候我回来住一阵子就行。”文氏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神色,“你接着往下说。”
“品香坊安排好了,就是锦绣坊了。锦绣坊有恩婷姐,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还有恩娟姐和余姐姐,而且我今天晚上刚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其实锦绣坊的生意,现在是以干花香囊和罗扇为主,其它都是顺带的,这样也好,能尽量避免与彩云绣庄的正面竞争。那我们也着重发展这两方面。”
“干花香囊就交给恩娟姐和余琳姐,鲜花漫山遍野都是,香囊的话,可以再从唐石桥村和吕石桥村多找几个做绣活的,但一定要签订契约,确保能保质保量,趁着这几个月农闲,可以多做一些香囊备着。恩婷姐在镇上就专做罗扇,绣娘每天往锦绣坊上工,可以监督她们把活做的更精细一些。娘和大姐在城里也可以找几个手艺好的绣娘。专门设计新式花样,做出样品来再送回镇上让她们仿着做,做好了再送到城里去卖。岂不正好?”
“呵,竟然想了这么多,你该不会是早就打算着往城里去了吧?”李珊故作吃惊地瞪大了眼,夸张的语气引得大家一阵笑。
文氏也赞许的笑道,“难为你竟然想这么多。还有什么想法也一并说说吧。”
留兰调皮地吐吐舌头,“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而且只是一些想法,具体该怎么做还得商量,最重要的是赚了钱该怎么分,这我就想不到了。”已经说得够多了。谦虚一下也无妨,冲对面的文泽眨眨眼,“二哥。你不也有话要说吗?趁这机会赶紧说说吧。”
文泽听留兰说的头头是道,既羡慕又觉得羞愧,正发着愣呢,突然被她点到名,一时没反应过来。“嗯啊”几声,看她朝文氏努努嘴。才明白她的意思,紧张的抓抓衣服,才鼓起勇气向文氏道:“娘,我就是想说,我过了年,不想继续念书了,我也想学着做生意。”
文氏听他突然这么说,倒是愣了愣,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点头道:“你既然跟我说了,想必是打定主意了,也正好,若是去了城里,就先在铺子里守着吧。”语气虽然淡淡的,但面上还是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显然是对文泽能有自己的主意感到欣慰。
白氏听了文泽的话,心里倒是微微叹了口气,文氏的心思,别人不懂,她最是懂得,对文泽,文氏确实是心里觉得有所亏欠,表面上要求严格,也是难免心软,幸亏文泽也不是那不争气的,平时虽然爱玩闹,但到底是年纪小,经了这次的事,看着也像是定了性子,以后再多经历一些,总会慢慢长起来的。
倒是文泽,没想到文氏能这么容易就同意他的想法,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瞪着眼直看坐在身旁的留白,留白也瞪着眼看他,看了一阵又扭头问文氏,“二哥不念书了,我怎么办?”
文氏被他可爱的样子逗得扑哧笑了,“你二哥是你二哥,你是你,他不念书了,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年纪还小,当然还得继续念书,念个状元回来才好呢。”
因为文氏白氏让他们几个进学堂也不是冲着当官做学问去的,也很少说这样的话,留白似懂非懂的挠挠头,“我觉得状元也没什么好的,还是干别的吧。”
一屋子人都被他极为认真的语气逗得笑了一阵,李珊拍拍他的脑袋,“你想干别的,也得再等几年,起码和你二哥这般大的时候才行。”
留白眼珠转了转,认真地点点头,“那就再等几年吧。”
留兰瞪眼,她这个弟弟,也太好说话了吧。不过想想,他才八岁,既然不排斥念书,那就再念几年吧。话又说回来,别人家都指望自己的孩子能寒窗苦读只待有朝一日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偏文氏、白氏、李珊三个没这样的想法的人凑到一块儿了。
接着又商量了一会儿,也已经很深了,李珊夫妻俩抱着熟睡的刘阳回去休息了,留兰待要回屋睡觉,文氏又叫住了她,“留兰,你虽然还小,但脑子是个灵活的,各方面的事,懂得比文清和文泽还要多一些。这件事还需再商量商量,过些天真要是定下来,你娘和珊姨得留在镇子上做好安排,你跟着我先往城里去住一阵子,把铺面、住处都先定下来,其他各方面年前也都得做好准备。该怎么准备,这几天你也好好想想。”
“知道了,文姨。”留兰高兴地应着,这算是,被正视了吧。
哎,有个厉害的娘不容易,何况她还有两个。
虽然这件事算是家事,但因为生意上的牵扯,总要理顺清楚才好。内部商定好之后,接下来几天,留兰跟着文氏,分别访谈了梁恩婷夫妻、梁怀全一家和梁恩娟一家,自然是获得了他们的一致支持。
利润分成上,干花香囊是与梁恩娟、余琳合作,罗扇则是和梁怀全父子合作,梁恩婷要顾家顾孩子,算是以主要负责人身份管理锦绣坊,至于品香坊,也是把李明夫妻所占的份额提高了。
总之是合作方式不同,各方面的分成比例也不同,何况还牵扯到成本投入、销售渠道等各方面的问题,一项一项谈下来,又过去几天时间。
生意上的事之外,还有梁恩平、梁恩康兄弟俩的问题,文氏的建议,如果还想继续念书的话,跟着梁恩婷或者跟着李明夫妻都可以。
可梁润田和两个孙子商量了之后,却做出一个决定,不念了,念了这两年多也看出来了,大的绵,小的闹,都不是读书的料,指望他们念出个前程来时不大可能了,认字就行了,没得再念下去浪费钱。如果愿意呢,带他们往城里去长长见识、学点儿本事,不用给工钱,管吃管住就行。
文氏自然是答应了,但多少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拒绝,且梁恩平、梁恩康与他们一起住了这两年多,也跟文泽留白似的有了感情了,能帮他们谋个好前程,也是心甘情愿的。按着留兰的计划,生意慢慢做大了,迟早要招工用人的,提前培养几个得力干将也不错。
等回家把这事和白氏李珊说了,李珊斜着眼瞅着文泽直笑,“你就说吧,你们几个是不是商量好的?”
“这话怎么说的?”文氏不解。
“怎么说,李钊这几天求了我好几回了,非要跟着我一块去,还撺掇着大哥大嫂也来找我说,也是这么说的,不要钱,管吃管住就行,这还不是他们几个商量好的,这下好了,我不应也得应了。”李珊无奈的摊摊手。
文氏且看文泽,“你们几个真商量过了?”
文泽讪笑,看文氏的神情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大着胆子道:“是商量过了,还和秦小夫子商量了,他也说了,今年童试,整个上林镇才得七个秀才,我们学堂有两个,都是平日里吃住都在学堂,读书最用功的,我们四个是比不上他们了,也不想跟他们似的读书读得傻愣愣的,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所以才这么商量的。”
文氏赞许的点头,“你们既然有了自己的主意,那就这样吧。不过可提前说好,到时候吃苦受累,可不许反悔的。且年前还有这段日子,该怎么念还得怎么念,谁也不许偷懒的。”
文泽连连摆手,“不会,肯定不会,你俩说是不是?”
梁恩康高兴的只会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梁恩平抿着嘴羞涩的笑,“不会的,秦小夫子说了,处处皆学问,我们都会好好学的。”
李珊笑着摸摸梁恩平的脑袋,“我看着,数你心思最细了,等到了城里,看看能不能找个人教你算术,做个账房先生,也好过那些念书念得脑门发木的好。”
留兰在一旁心道:有这样的长辈,他们几个,算是有福了,话说不论古今,那条独木桥可不是那么好挤的,一不小心落水闹个尸骨无存,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哈,谬论,纯粹留式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