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谋冢 第36章 儒蚀汉城·春秋罪罚

轩辕一刀醉语点破的惊天毒计，如同在密不透风的铁幕上凿开了一道致命的缝隙！刘学政之死的真相——张鸿升（张伯仁）利用家族祭祀的“圣人香”和环境进行精准化学谋杀——不仅揭示了张氏家主的狠毒与伪善，更如同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之前诸多行动的疑点与阻力。

“襄水帮！”穆之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一掌拍在铺着地图的桌面上，“刘学政死前最后接触的、能提供其行踪线索的，就是这个被张氏牢牢掌控、却又被迅速施压放弃追查的帮派！张府为了撇清干系，必然急于彻底切断这条线。襄水帮帮主，就是关键！”

之前的调查在张府强大的压力下被迫中断，襄水帮据点看似被一场“意外”大火焚烧殆尽，线索尽毁。但此刻，结合新发现的毒杀手法和密码竹简的存在，穆之敏锐地意识到：襄水帮作为张府外围重要的黑手套，其据点绝不可能只藏有表面那些东西！帮主手中，必然还有更核心、足以保命或威胁张府的秘密！那场大火，烧掉的恐怕只是无关紧要的表面，真正的“密码本”很可能还在！

“事不宜迟！必须抢在张府彻底灭口、销毁最后证据之前行动！”穆之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目标：襄水帮废弃据点！东野轩！”

“在！”东野轩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战意，手按腰间“青霜”，眼神锐利如鹰。

“你持州府缉拿文书，以追查城中连环劫案逃犯为名，带队正面强攻！动静要大，吸引所有残余抵抗力量！务必控制所有出入口，一个都不能放跑！”穆之的命令清晰而有力。

“领命！”东野轩抱拳，转身大步而出，低沉的号令声瞬间在院中响起，州府精锐护卫迅速集结，肃杀之气弥漫。

“阿月！”穆之看向那抹沉默的黑色身影。

阿月抬起眼帘，纯黑的眸子锁定穆之，无声地点了点头。她的任务不言而喻——潜入据点核心，找出那份隐藏的、真正的密码本！任何机关暗格，都逃不过她那双在黑暗中视物如昼的眼睛和刺客的直觉。

“婉儿！”慕婉儿立刻上前一步，药箱已挎在肩上。

“你随队行动，重点搜查据点内可能存在的药房、暗室、或帮主私人居所！寻找任何与香料、药物、毒物相关的记录、器皿、残留物！特别是与‘圣人香’或‘离魂引’催化物有关的东西！”穆之深知，毒杀手法的证据链需要更直接的物证支撑。

最后，穆之的目光投向角落里似乎还在打鼾的轩辕一刀。没等他开口，那老酒鬼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慢悠悠地撑起身子，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整装待发的众人，懒洋洋地拍了拍腰间被破布包裹的“寒魄”。

“唔…看来有硬骨头要啃？正好…活动活动筋骨，醒醒酒…”他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步伐看似虚浮，却精准地踩在每一个最省力的点上。

襄水帮的据点位于汉城码头附近一片破败的棚户区深处，那场“意外”大火确实烧毁了大半建筑，只余下焦黑的梁柱和残垣断壁，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然而，当东野轩率领州府护卫如同猛虎下山般撞开摇摇欲坠的大门时，迎接他们的并非空寂，而是数道凶狠的刀光！

“杀！”残存的襄水帮死硬分子，以及两个气息明显强横、眼神阴鸷的黑衣人（显然是张府派来坐镇、以防万一的供奉高手），从废墟的阴影中扑杀而出！他们试图负隅顽抗，甚至不惜引爆预设的机关陷阱，想要制造混乱并销毁可能遗留的线索！

“结阵！一个不留！”东野轩厉喝，“青霜”出鞘，寒光乍现，如同冰河奔涌，瞬间迎上一名张府供奉！刀锋碰撞，火花四溅！精锐护卫结成战阵，盾牌如墙，长枪如林，与襄水帮众和另一名供奉绞杀在一起，喊杀声、兵刃撞击声瞬间撕裂了码头的死寂！

就在正面战场激烈交锋的刹那，阿月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融入废墟的阴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桩和混乱的战团，直扑废墟深处一间看似被烧得最严重、只剩半堵墙的偏房。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焦黑的墙壁、倒塌的家具，最终落在一块看似被烟熏火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厚重石板边缘——一丝极细微的、不属于烟灰的摩擦痕迹暴露了它的秘密。

阿月指尖在石板边缘几个不起眼的凸起处快速敲击，力道和节奏带着某种韵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石板应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地道入口！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地道狭窄而深长。阿月如同暗夜的精灵，无声地滑入。在最深处一个干燥的小石室内，她发现了一具蜷缩在角落、早已僵硬的尸体——正是失踪多日的襄水帮帮主！他面色青紫，七窍流血，显然是被灭口！而在尸体紧紧攥着的、僵硬的手指下，压着一个被油布层层包裹的硬物！

阿月毫不犹豫，掰开僵硬的手指，取出油布包。打开层层包裹，里面赫然是一本看似寻常、书页泛黄的线装书——半部《春秋》！但当她快速翻动书页时，瞳孔骤然收缩！只见那承载着圣人微言大义的古老字行之间，竟密密麻麻地用极细的朱砂笔写着蝇头小楷！这些批注，并非经义阐发，而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交易记录、人名代号和数字！

与此同时，慕婉儿在帮主生前居住的、相对完好的内室角落，从一个暗格里搜出了几个小巧的瓷瓶和几包药粉。她迅速打开嗅闻、观察颜色，并用随身携带的简易工具测试。其中一个瓷瓶内残留的淡黄色粉末，其性状和气味，与她根据“圣人香”特性推测出的催化物高度吻合！而在另一个瓷瓶底部，还发现了一小撮未燃尽的、混合着特殊香料的灰烬，经她辨认，正是稀释过的“圣人香”粉末！这是凶手进行毒物试验的直接证据！

地面上，战况激烈。那名与东野轩对战的供奉刀法狠辣刁钻，试图冲破封锁去破坏地道入口。另一名供奉则如同毒蛇，在护卫战阵中游走，试图制造混乱逃脱。

“哼！想走？”一声带着浓浓酒气的冷哼响起。抱着酒葫芦的轩辕一刀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名试图制造混乱逃脱的供奉身后。他看似随意地一步踏出，身形却诡异地拉近，腰间被破布包裹的“寒魄”甚至没有出鞘，只是带着破布猛地向前一递！

“噗！”

一声闷响，如同重锤击鼓！那名供奉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僵，眼珠凸出，后背心处的衣服无声无息地凹陷下去一个清晰的拳印！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全无！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蕴含的却是宗师级巅峰的恐怖内劲！

另一名与东野轩缠斗的供奉见状，亡魂大冒，心神剧震！东野轩抓住这瞬间的破绽，“青霜”刀光暴涨，如同匹练般横扫而过！

“嗤啦！”

血光迸现！那名供奉惨叫着倒飞出去，一条手臂已被齐肩斩断！护卫一拥而上，将其死死按住。

战斗，在轩辕一刀雷霆一击和东野轩的凌厉刀光下，迅速结束。

地道入口处，阿月的身影悄然浮现，将那本批注着朱砂小字的半部《春秋》递到穆之面前。

穆之强压着激动，就着废墟中尚未熄灭的火把光芒，迅速翻动书页。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过滤着那些隐藏在圣贤文字缝隙间的罪恶密码。很快，他找到了与之前竹简残片密码对应的关键部分！

他的手指停在一行批注上，声音因愤怒和震惊而微微发颤：

“看这里！‘襄公五年春’…对应的是‘秋闱甲字名额三，价五千金’！”

“‘昭公四年夏’…‘学田三百顷，岁入折金八千，入库丙三’！”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书页边缘一行用更刺目的朱砂、仿佛带着无尽怨毒写下的字迹：

“癸未年七月初九，张鸿升令：刘（指刘学政）已知秋闱甲字事，恐泄，着令‘归圣’！速办，勿留痕！”

“归圣！”穆之猛地合上书卷，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冰冷彻骨，“好一个‘归圣’！以归附圣贤为名，行杀人灭口之实！这哪里是《春秋》？这分明是蘸着人血写就的罪状书！张鸿升…张氏…你们操控科举，侵吞学田，构陷忠良，毒杀命官…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染血的锦袍、密封的卷宗、杀人的毒物、以及此刻这本在儒家经典字缝间写满了肮脏交易的《春秋》密码本…所有的碎片，终于在这一刻拼凑成了一张足以将整个张氏家族拖入深渊的罪证之网！

汉城的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隐隐。一场决定命运的风暴，已然在血与火的废墟之上，酝酿到了爆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