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 第20章 蚀骨之疫（下）

“丫头！丫头你怎么了？！”陈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他试图抱住小雅，但那包裹着她手臂的纯净冷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斥力，让他无法靠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雅被那冰冷的光芒和恐怖的记忆碎片所吞噬！

“锚……锈……”小雅颤抖的嘴唇，极其微弱地、无意识地吐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声音空洞，仿佛来自遥远的虚空。

就在这时！

“吼——！！！”

管道外壁再次传来活化体更加狂暴、更加疯狂的撞击！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断裂声！

“轰隆——！！！”

一块巨大的、锈蚀变形的金属构件，竟然被活化体硬生生地从管道外壁撕扯了下来！刺眼的应急灯光芒，瞬间从破开的巨大裂口外射入管道内部！照亮了弥漫的灰尘和下方那具扭曲、肿胀、散发着浓烈腥臭和铁锈气息的恐怖身躯！

活化体那双完全被浑浊暗红色充斥的、毫无生气的眼珠，如同探照灯般，瞬间锁定了管道拐角处光芒大盛的陈默和小雅！尤其是小雅身上那纯净的冷光，仿佛彻底点燃了它的暴虐和毁灭欲！

它发出一声震碎耳膜的咆哮，腐烂肿胀的双手猛地抓住管道壁的破口边缘，那如同注水般膨胀的、布满暗红色脉络的躯体，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竟然开始强行向这狭窄的通风管道内挤入！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从它撕裂的伤口和皮肤表面不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底板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腾起带着浓烈铁锈腥味的白烟！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迫近地笼罩下来！

同一时间，万里之外，华夏，青河村，后山枯井。

夜色如墨，死寂笼罩。只有枯井深处那口巨大的“铁棺”，在符箓燃烧的幽蓝色光焰中，如同蛰伏的远古凶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老支书陈守根布满皱纹的脸在幽蓝光线下显得更加苍老和凝重。他手中最后几张珍贵的符箓已经化作飞灰，那层笼罩铁棺的幽蓝光网变得极其稀薄、黯淡，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守根叔……顶……顶不住了！”旁边一个年轻后生声音带着哭腔，他手中的桃木剑剧烈颤抖，剑尖指向铁棺的方向。那铁棺表面，暗红色的锈蚀痕迹如同拥有生命的血管般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让棺体发出沉闷的“嗡”鸣，同时释放出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带着浓重铁锈腥味的暗红色涟漪！

这涟漪扫过之处，井壁那些古老的符文刻痕，如同被强酸腐蚀，发出“滋滋”的轻响，迅速变得模糊、黯淡，甚至开始剥落！符箓燃烧的灰烬，接触到这暗红涟漪，瞬间化为更加细碎的尘埃，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分解”！

“稳住心神！别被‘锈气’侵染！”陈守根须发皆张，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神光，他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精血的真阳涎猛地喷在手中最后一枚龟甲上！龟甲上古老的卜辞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

“天清地宁，秽炁分散！玄冥真水，涤荡妖氛！敕！”

陈守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燃烧着精血红光的龟甲狠狠拍向铁棺表面一处锈蚀最严重的节点！

“嗡——！！！”

龟甲与铁棺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将陈守根震得踉跄后退，嘴角溢血！而铁棺上那处被击中的锈蚀点，暗红色的脉络如同被烫伤般猛地收缩，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一股带着刺鼻腥臭的黑烟！

有效！陈守根心中一振！

然而，这短暂的压制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冰块，瞬间激起了更恐怖的反扑！

“轰隆隆——！！！”

整个枯井地底深处，传来沉闷如雷的巨响！仿佛有巨兽在九幽之下翻身！铁棺剧烈地摇晃起来！棺盖与棺体结合的缝隙处，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猛地喷射而出！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侵蚀灵魂的冰冷恶意！

“啊！”几个离得稍近的村民被这喷涌的暗红液体溅到，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那液体沾上皮肤，立刻如同强酸般腐蚀衣物，皮肤迅速变得灰败、干裂，并且开始浮现出和铁棺表面一模一样的、搏动着的暗红色脉络！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浑浊，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抽搐！

污染！活化的污染！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暗红液体的喷涌，铁棺表面那层稀薄的幽蓝光网，如同被泼上浓硫酸般，发出“嗤啦”一声刺耳的哀鸣，瞬间被腐蚀出巨大的空洞！光网彻底破碎，化作点点蓝光，迅速被弥漫的暗红锈气所吞噬！

失去了符箓的最后压制，那巨大的铁棺，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凶魔，猛地向上……抬升了一寸！

“咯吱……咯吱……”

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如同死神的狞笑，在死寂的枯井中回荡！棺盖与棺体之间的缝隙，在暗红液体的涌动下，被强行……撑开了！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冰冷、更加亵渎的腐朽气息，混合着浓烈的铁锈腥气，如同实质的黑色浪潮，从缝隙中汹涌喷出！瞬间席卷了整个井底！

陈守根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眼中充满了绝望。“……棺开……祸临……”

同一时刻，大洋彼岸，巴尔的摩港，废弃货轮“海妖号”深处，绝密实验室。

巨大的环形监控墙无声地运行着，幽蓝的光芒照亮了苏布拉马尼安博士苍白而狂热的脸。屏幕上分割着来自全球不同节点的画面和数据流，如同冰冷的星图，其中几个窗口正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报。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其中两个窗口上。

窗口一：来自华夏青河村地下的能量读数曲线图。原本被压制在低位的、代表“锈蚀源质（corrosion Essence）”的暗红色曲线，此刻如同疯狂的巨蟒，正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上飙升！与之相对的，代表“古法封印（Ancient Seal）”的幽蓝色曲线，则断崖式暴跌，几乎归零！

“oh, God……它醒了！‘源棺’的封印……崩溃了！”苏布拉马尼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phase 3的全球同步……开始了！”

窗口二：来自通风管道内的实时热成像与生物电信号分析画面。画面中，两个代表生命的热源（陈默与小雅）紧紧依偎，其中一个（小雅）的体征信号极其紊乱，能量读数却呈现出一种从未见过的、纯净的冷白色峰值！而在他们下方，一个代表着高度活化、充满腐蚀性能量的巨大暗红色热源，正疯狂地撞击着管道壁！更令人不安的是，在管道更深、更广的黑暗区域，无数细小的、代表着“次级侵蚀体（Secondary Infestors）”的微小红点，如同被血腥味吸引的食人鱼群，正从四面八方朝着那纯净冷白色的热源疯狂汇聚！

“the Anchor! She is awakening!（锚！她在觉醒！）”苏布拉马尼安猛地站起来，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the pure light! It’s resisting the corrosion!（纯净之光！它在抵抗锈蚀！）phase 3的关键变量出现了！泰俊！泰俊！最高级别警戒！锁定她的位置！准备‘收割者’协议！不惜一切代价，在她完全觉醒前捕获样本！那是我们对抗‘大锈潮（the Great corrosion tide）’唯一的希望！也是……控制它的钥匙！”

他猛地扑向操作台，手指在冰冷的控制面板上疯狂敲击。屏幕角落，一个标注着“project Rāhu - phase 3 - harvest protocol”的猩红程序图标，被瞬间点亮！

实验室深处，某个从未开启过的、覆盖着厚重铅板的隔离舱内，响起了低沉的、如同引擎启动般的嗡鸣。舱门上方，冰冷的红色警示灯开始无声地旋转。

而在通风管道那狭窄、冰冷、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拐角处——

小雅身上爆发的纯净冷光达到了顶点！那光芒如同有生命般，猛地收缩，然后尽数涌入了她小小的身体！剧烈的头痛和混乱的记忆碎片冲击骤然停止。她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原本属于孩童的、清澈的眼眸，此刻却如同最古老、最寒冷的冰川深处凝结的蓝宝石！冰冷、剔透、深邃，蕴含着一种不属于她年龄的、洞穿虚空的漠然与……一丝刚刚苏醒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巨大悲伤！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无视了下方正疯狂撕扯管道、试图挤进来的活化体，也忽略了黑暗中那无数汇聚而来的“沙沙”声，而是……穿透了冰冷的金属壁，穿透了厚重的地层，穿透了遥远的空间阻隔……

她的视线，仿佛跨越了浩瀚的太平洋，精准地……落在了巴尔的摩港深处，那间被幽蓝光芒笼罩的实验室监控墙上！落在了苏布拉马尼安那张因狂热而扭曲的脸上！

苏布拉马尼安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僵住！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被远古冰原上最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监控画面中那双骤然睁开的、冰蓝色的眼睛！

隔着屏幕，隔着半个地球，四目相对！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绝对的冰冷，以及……一丝清晰的、如同宣判般的……“找到你了。” 的意念！

“No! Impossible!（不！不可能！）”苏布拉马尼安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身体猛地向后踉跄，撞在冰冷的仪器上！

与此同时，小雅眼中的冰蓝色光芒迅速褪去，恢复了孩童的清澈，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悲伤却更加浓重。她小小的身体一软，彻底脱力，晕倒在陈默的怀里。怀里的棉袄光芒彻底熄灭，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丫头！”陈默肝胆俱裂，紧紧抱住昏迷的小雅。下方，管道破口处，活化体腐烂肿胀的头颅和半个肩膀，已经强行挤了进来！粘稠的暗红液体滴落，腐蚀着金属底板，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浑浊的暗红色眼珠，死死锁定了他怀中的小雅，张开流淌着粘液的巨口，发出贪婪的嘶吼！

而在管道前后无尽的黑暗中，那无数细密的“沙沙”声，已经近在咫尺！如同黑色的潮水，即将将他们彻底淹没！

真正的绝境！无处可逃！

就在陈默绝望地握紧撬棍，准备做最后徒劳反抗的瞬间——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管道前方不远处，一处被厚厚灰尘覆盖的金属内壁上，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

借着下方活化体挤入破口时透入的应急灯光，他看清了！

那是一个半埋在灰尘里、只有巴掌大小的、方形的金属铭牌！边缘磨损，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污垢，但铭牌中央，蚀刻着那熟悉的、扭曲如蛇的诡异符号，符号下方，是一行磨损严重却依旧可辨的字母：

project Rāhu - phase 1

phase 1？第一阶段的铭牌？怎么会在这里？！

更让陈默心脏骤停的是——这枚深埋灰尘、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铭牌，此刻，其表面那扭曲的蛇形符号，正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沉睡的毒蛇，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这光芒，与青河村枯井铁棺缝隙中喷涌的暗红锈气，遥相呼应！如同瘟疫的信号灯，在黑暗深处，无声地宣告着——

蚀骨之疫，已无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