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忆记 第21章 锈海潮音，血肉之堤（一）

冰冷的绝望，像渗入骨髓的寒霜，紧紧裹挟着陈默。小雅在他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小小的身体冰冷而沉重，仿佛一块被遗弃的寒冰。那件曾爆发出奇异冷光的破旧棉袄，此刻黯淡无光，只剩下粗粝的布料触感，提醒着他刚才那近乎幻觉的光芒并非虚妄。

下方，管道破开的狰狞豁口处，刘大奎活化体那肿胀腐烂的头颅和半边肩膀，如同从地狱裂缝中强行挤出的毒瘤，占据了狭窄的空间。粘稠、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暗红色液体，不断从它撕裂的伤口和皮肤表面渗出，“滴答、滴答”地砸落在冰冷的金属底板上。每一滴落下，都伴随着“嗤嗤”的腐蚀声，腾起刺鼻的白烟，在应急灯昏黄的光线下，留下一个个边缘泛着诡异暗红脉络、如同活物般缓慢扩散的锈蚀凹坑！

“嗬——嗬嗬——！！！”

活化体浑浊的、几乎被暗红色脉络填满的眼球，死死锁定陈默怀中昏迷的小雅！那眼神中，原始的吞噬**被一种更深的、仿佛被纯净光芒灼伤后的狂暴憎恨所取代！它张开流淌着粘稠涎液的巨口，露出里面同样布满暗红脉络、灰败肿胀的牙龈和牙齿，发出非人的、震得管道嗡嗡作响的嘶吼！那双腐烂肿胀、指甲如同铁钩般的手，疯狂抓挠着缺口边缘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试图将整个身体都挤进这狭窄的囚笼！每一次抓挠，管道都剧烈震颤，锈屑和凝结的油污如同黑色的雪片簌簌落下！

更令人头皮炸裂、心脏骤停的是，在管道前后无尽的黑暗中，那无数细密的、如同亿万只铁屑甲虫在金属表面疯狂奔涌的“沙沙”声，已经近在咫尺！如同黑色的、充满腐蚀性的潮水，从前后两个方向，汹涌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拐角处汇聚！陈默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金属底板和管道壁，都在那密集的爬行震动下传来细微的、令人心悸的麻痒感！那是死亡迫近的触觉！

前有活化体即将破壁噬人，后有无数未知的、散发着同样铁锈腥气的“次级侵蚀体”如潮水般涌来！上方是冰冷、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管道，下方是活化体的血盆大口！真正的绝境，无处可逃！

“撑住……丫头……”陈默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嘶鸣，更像是对自己的诅咒。求生的本能如同濒死的火苗，在绝望的冰窟中挣扎。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让小雅死在这里！他用残破的工装外套，以近乎勒断自己肋骨的力道，将昏迷的小雅死死绑在胸前，确保她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同时，右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那根冰冷的撬棍攥进骨头里——这是他唯一的、脆弱的武器。

他的独眼，如同受伤的孤狼，在绝境的黑暗中疯狂扫视，寻找着那微乎其微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生机！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刹那，他的视线再次死死钉在了前方不远处、管道内壁上那枚半埋在厚厚灰尘里的金属铭牌上！

project Rāhu - phase 1

那枚属于第一阶段、本该沉寂多年的铭牌，其表面蚀刻的扭曲蛇形符号，此刻正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微光！如同黑暗中一颗不祥的心脏在微弱搏动！这光芒，与下方活化体身上搏动的暗红脉络，与弥漫在空气中的铁锈腥气，同源同质！它像一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饵，又像一个被强行激活的……污染源？

一个疯狂、带着自毁气息的念头，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陈默混乱的大脑！这铭牌……它在“吸引”这些被侵蚀的怪物！phase 1……它会不会……也是它们诞生的源头之一？甚至……是某种控制中枢的残骸？如果毁掉它……或者……利用它？

没有时间思考了！活化体腐烂的利爪带着腥风，已经抓到了拐角边缘的金属壁！距离陈默绑着小雅的脚踝只有咫尺之遥！而身后那“沙沙”的潮水声，几乎已经贴到了他的后背！冰冷的铁锈腥气浓烈得令人窒息！

“赌命了！！！”陈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被逼到悬崖的野兽！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将身体猛地向前一扑！不是冲向管道深处，而是扑向了那枚散发着诡异红光的phase 1铭牌！他伸出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不顾一切地抓向铭牌！目标不是拿起，而是……摧毁！或者……用自己作为媒介，干扰它！

指尖触碰铭牌冰冷金属表面的瞬间——

“滋啦——！！！”

一股远比之前接触phase 3铭牌时更狂暴、更灼热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烙印在他的指尖，顺着手臂的神经，狠狠灼烧进他的大脑！他左手接触铭牌的指尖皮肤，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如同陈年骨灰！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暗红色脉络！那脉络如同活物般搏动着，散发出与活化体身上一模一样的、亵渎生命的铁锈腥气！铭牌表面的暗红光芒骤然暴涨，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竖起了鳞片！

“呃啊——！”陈默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感觉自己的左手仿佛正在被强酸溶解、被无形的火焰焚烧！剧痛几乎撕裂了他的意识！那暗红色的脉络如同贪婪的藤蔓，疯狂地向上蔓延，迅速吞噬了他的手腕，小臂……所过之处，皮肤变得灰败、失去弹性，肌肉传来被强行“锈蚀”、纤维化的可怕钝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冰冷、带着强烈侵蚀性的物质，正顺着血管和神经，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这痛苦，这异化，并非虚幻的力量，而是实实在在的、摧残血肉的病理过程！他的左手，正在变成一块沉重的、布满暗红脉络的“锈蚀之石”！

然而！

就在这非人的剧痛和左手被急速侵蚀的恐怖中，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混乱的“干扰波”，以陈默抓住phase 1铭牌的左手为中心，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这不是意志，更像是两种剧烈冲突的侵蚀性能量（陈默体内残留的“冷光”对抗与铭牌的“锈蚀”）碰撞产生的紊乱震荡！

这股紊乱震荡扫过之处——

下方，正疯狂撕扯管道、试图挤进来的活化体，动作猛地一滞！那双浑浊的暗红色眼珠里，狂暴的毁灭欲瞬间被一种源自侵蚀核心被干扰的……混乱和痛苦所取代！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如同信号中断般的尖啸，抓向陈默的腐烂利爪竟然诡异地抽搐着停在了半空！庞大的躯体开始剧烈地痉挛，仿佛体内的“锈蚀”平衡被短暂打破！它那强行挤进管道的头颅和肩膀，在混乱中……竟然后缩了几分？！

与此同时，管道前后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汇聚而来的、密集到令人窒息的“沙沙”声，也如同被按下了混乱的开关！瞬间变得杂乱无章！无数细微的爬行震动感变得时快时慢，方向混乱！仿佛那亿万只被“锈蚀”驱动的“次级侵蚀体”，内部的侵蚀信号受到了强烈干扰，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

有效？！ 陈默在剧痛和意识模糊中捕捉到了一丝生机！不是命令，是干扰！用自己作为导体，用自己体内残留的、与小雅同源的那点微弱的“抗性”，去干扰铭牌发出的“锈蚀”信号源！

但这“干扰”的代价，是毁灭性的！陈默感觉自己的左手彻底失去了知觉，变成了一块沉重、冰冷、布满暗红脉络的异物！那侵蚀性的“锈蚀”物质正沿着手臂的血管和神经束，如同冰冷的岩浆，向着他的肩膀、躯干疯狂蔓延！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阵被“锈蚀”的剧痛和冰冷麻木感的扩散！更可怕的是，一种源自身体被快速异化的巨大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他最后的理智！

“跑……丫头……跑……”陈默在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趁着活化体混乱痉挛、次级侵蚀体陷入短暂宕机的宝贵瞬间，他强忍着左手被彻底侵蚀和身体被异化的双重地狱般的痛苦，用尽残存的力气，将撬棍狠狠插进前方管道壁的缝隙！他依靠撬棍的支撑，拖动着半边身体近乎瘫痪、左手如同沉重石块的残躯，以及胸前昏迷的小雅，朝着管道更深、更黑暗的方向，不顾一切地、极其缓慢地攀爬！每一次移动，都像是拖动一座山，左臂传来的异化剧痛和麻木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破烂的工装。

“嗬……嗬……”下方的活化体在短暂的混乱后，似乎受到了phase 1铭牌信号紊乱的刺激，再次发出低沉的、充满痛苦挣扎的嘶吼，试图重新发起攻击，但动作变得扭曲而迟滞。

身后，那杂乱的“沙沙”声，也开始重新变得密集，但速度明显变慢，带着一种信号不稳的断续感，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