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尘录 一九

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兰羽身上，她喜上眉梢，蹦蹦跳跳，好生欢快！咦，这可真是奇怪了！

小乙问她，

“兰羽，怎么样，可有看到什么？！”

瑶儿也是眼巴巴的看着她，这几人当中，当然是她最为关心赵公子的情况了！

兰羽跑至小乙跟前，迅速停了下来，而后皱起了眉来，看着小乙，却又是再不说话！小乙觉得奇怪，问他，

“兰羽 到底怎么了嘛，你倒是说啊！”

兰羽半蹲下来，伸手过来，拍到了小乙的肩头！小乙认真听着，兰羽却是突然脸色一变，她另一只手也突然伸出，抓到了小乙另一肩头！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兰羽脸上立时变成青红颜色，而后身子大动，扑向了小乙！这还没完，她腮帮鼓起，里边已经被充满了，这时可再也忍不住，刚一张嘴，便喷了出来！小乙被她揪住，哪能躲开，这一下，可不就吐了他全身么！

小乙整个人都呆住了，身上臭得不行，这味道，差点没把小乙也给弄吐，呵，谁能想到，这女子竟是吃了这么多东西！

众人也都惊呆，张大了嘴，话也讲不出来！第一个开口的，却是那兰羽！呵，她吐完之后畅快了许多，脸上的颜色也慢慢消褪！她嘴上还沾了许多污秽，却又把头靠了过去。小乙被她吓得不敢动弹，正欲开口问问她还想怎样，兰羽的嘴却又很自然的往前凑，她的额头轻轻碰到小乙嘴唇，小乙尴尬莫名，哪敢动弹！随后，自己的衣领，被她揪起，将她嘴上污秽擦了个干净！

兰羽自觉十分满意，又是双手拍了小乙肩头，笑着说道，

“对不起啊相公，一时没能忍住，对不住，对不住！”

她刚才吐得时候倒是干脆，她自己身上可是一点儿也没脏，小乙成了这般模样，她反倒是要嫌弃小乙了，她迅速后撤，笑个不停！又道，

“要不，先去冼洗？！”

小乙摊开双手，好不狼狈，小然见此一幕，忽又哈哈大笑了起来！毕竟是小孩子嘛，他可不管小乙作何感想，只管痛快了事！小然这么一乐，童陆等人，也忍不住乐开了花！呵，别说，这还是给众人一个舒缓的机会，叫他们揪起的心稍稍放松一下！兰羽跑到小然身边，抱住了他，二人笑得前仰后合，真是一点儿也不给小乙留情面！

当然，还是瑶儿最关心他，伸手过来替他解除衣衫，又道，

“臭汉子，你现在可真是变成臭汉子了，快些脱了，换上一身干净的才是！”

兰羽在场，小乙还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只不过，瑶儿的手快，已经帮他除去了多半，小乙一想，管他的呢，自己是男人，有又什么可怕的！迅速脱光，把那脏衣服扔得远远，瑶儿给拿件干净衣裳给他穿上，整个人又精神了起来！小乙再瞅那脏衣物一眼，轻轻摇头，说道，

“那衣裳不要也罢！”

小乙转头再看兰羽，兰羽竟是张大了嘴，呆呆的望着他，似是想要把服看穿那般！小乙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味道，也不见脏乱，这女子，真不知她在看个什么！

小乙问她，

“喂，你看什么呢？！”

兰羽的嘴角突然落下一滴口水，她的头一晃，闭上了嘴，而后又是大大咽了一口唾沫，这才又道，

“哇哟，相公啊，你这一身腱子肉，可真是馋人得很哟！”

呵，这兰羽，她可是个女人啊，怎会说出这样话来！她自己倒不觉得如何，却让小乙十分尴尬，他又不知如何回话，只好又把头给转了过去！

童陆大笑起来，说道，

“兰羽啊，真有你的，也就你这样，能够治得住小乙哥啊！”

兰羽呵呵直乐，又抹了一把嘴，笑道，

“哈哈，我也就好这一口！”

瑶儿气得差点儿没把牙给咬碎，童陆见了也是劝上一句，

“瑶儿莫要与她计较，你也知道，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说话也从不过脑子，别要把她的话当真便是！”

兰羽嘟起嘴，皱着眉道，

“嗯，这是在说我么？！”

瑶儿深吸一口气，总算平复了下来，她不愿再提此事，于是问了些别的，

“兰羽，师哥怎样，怎样了？！”

兰羽直缩起脖子，直摆头，道，

“你自己去看，自己去看啊！”

瑶儿一下子站起，怒容满面，还好小乙抓住，她才没能跳将过去！她气喘不已，大声与兰羽讲道，

“给你脸了不是！”

兰羽懒得理她，又去逗弄小然，瑶儿更是怒极，又道，

“你离我儿子远一些！”

兰羽一直糊里糊涂，不过，对于这事，他倒是很明白的，立时反击道，

“小然又不是你亲生的，他干嘛听你的！”

这一句讲出，瑶儿大喘不已，心头一紧，身子软下，倒到了小乙的身上！小乙见她浑身发抖，眼皮直往外翻，立时明白过来，她这体内的巨毒又发作了！之前一段时间，毒发还有规律，可近些日子，可就说不准了，有时会长些，有时会短些，遇到急事，毒发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一些！之前赵公子出了事，已让瑶儿大为伤感，刚才又听兰羽那般说话，一时气极攻心，可不就把这毒给引出来了么！

兰羽见得瑶儿身体颤抖，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她也是颇感自责，她抬头往这方张望，又道一句，

“瑶儿妹子，对不住啊，我，我也是有口无心，有口无心啊！”

小乙倒也不怨她，他这些日子，也见得多了，刚才那一句，也只是个引子而已！小乙把瑶儿抱得极紧，想以此缓解她的痛苦，瑶儿被小乙抱住，确实也会好上一些，至少，心里也能多些安慰吧！

小乙轻声说来，

“兰羽，这是老毛病了，你也莫要自责！”

兰羽忽又笑了起来，回道，

“我不自责，不自责！”

小乙对她很是无语，他本不想与她再讲，只不过，小乙也不忍再去看赵公子如何了，于是又开口问她那方是何情形，

“兰羽，赵公子那边，怎样了？！”

兰羽刚才还在咧嘴笑起，一听这话，立时把笑收住，弱弱回了话，道，

“哎哟，哈里木可是满手的血，啧啧，好吓人哦！他，他，他好像把，把人的肚子给切，切开了！”

原来她是见得这恐怖一幕，所以才会吐得小乙满身都是！小乙能够想象那样场景，他也曾见过有人被划开了肚子，那肠子流了一地，确实是恶心无比的，这兰羽见得这一幕，吐成那样，倒也能够理解的！他心中想着，哈里木果真是下了手了，如今没人敢动，由他站了出来，真是够难为他的！他若是能治好赵公子，还则罢了，若是治不得，那还能走得了么，毕竟，赵公子的肚子，实实在在是被他给划开的！所以，赵公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哈里木，应该也是活不成了！

童陆咬了咬牙，道，

“这样环境之下切腹治伤，啧啧，哈里木的胆子，也够大的哦！”

龙霸天也是满头是汗，回他道，

“还不是，还不是咱们逼他的！公子，公子已经不行了，也，也就，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小乙长出一口气，又道，

“没关系，我相信，他们都已经尽力！咱们也只能向天祈求，希望赵公子的命硬一些，莫要因此折腾没了！”

童陆也道，

“赵公子啊，你说你不好好待在自己家里，到外边瞎跑个什么劲！哎，看看你这师妹，还不又因你毒发了么！”

小乙回他，

“哎，他也没想到会遇到咱们吧，若是没见着，或许也就不会有事了！”

童陆直摇头，又道，

“这可不一定哦，你们想想看，那两个极厉害的杀手，或许，就是为他而来！”

小乙心中一懔，是啊，那二人消失之后，可不就再未见过的！龙霸天说他得到消息，会有杀手来此作恶，可不就真的遇着了么！而那二人又是何等的可怕，众人也都亲眼见着！他们突然出现，正好又见赵公子上山，也真是太巧了吧，这样看来，那二人多半也是为了赵公子而来！他二人如此厉害，若是突然袭击，赵公子又有能多大的机会活着呢，实在很难说的！而此时，赵公子生死未卜，一口气喘不过来，他二人倒也是省了事了！

小乙也道，

“自那日见过之后，便再无他二人踪影，就似是消失在这世间一般！霸天大哥也安排了很多人搜寻，仍是未见任何线索，我想，或许这二人是躲了起来，等待时机成熟之后再下手！只是，赵公子还有没有命，等着他们来杀，可就不得而知了！”

童陆抹了一把脸，又道，

“哎，真希望别要再见到他们了！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小乙又道，

“有一位的手指被我切了下来，应该也不会好受的，若是没有好好医治，没准真能要了他的命！只要他们之中损失一人战力，即便再遇着他们，那也能有极大的胜算！”

童陆又道，

“哎，别，别，千万别要再遇着了！”

龙霸天忽然站起身来，朝那方张望，可是，他又不敢迈步过去，又如何能够看得着呢！他很快又坐了下来，紧张道，

“这得要有个半个多时辰了吧，怎的还没好！”

童陆笑着回他，

“你以为只是切开了肚子便又缝上那么简单么！得，我看那里还有些酒，你拿过来吃些，很快也就过去了！”

龙霸天虽然好酒，只不过，在这样的时刻，他又哪里吃得下去，他心急如焚，脸色也是变得格外难看！小乙瞧他如今模样，与之前相比，可是大有不同了，于是也道，

“等的人实在不易，霸天大哥，你还是吃点酒放松放松！”

辜炎把酒递了过去，龙霸天犹豫一阵，还是接过，狠狠的吃了几大口！吃完之后，很快眼神迷离，几乎就要睁不开了！小乙几人再说话，他也似乎再也听不进去了！

又等了好久好久，里边仍是未有太多动静，当然，经常也会有人送上热水和干净的白布之类，不过，这些东西，也不至于让小乙等人来准备了！时间久了，仍是未有听到噩耗，小乙反而越来越觉有信心了！这危难关头，还好有哈里木在，否则，还真是不知如何收场了！

再看瑶儿，虽是疼得厉害，但在爱人的怀里，也会舒缓许多。这几个时辰过去，她的身子也不那么紧绷了，一切都在慢慢好转，小乙相信，这师兄妹二人，很快就会好过来了！

天上的云层又压得更低了些，天也慢慢黑了下来，那场中四周都打起了火把，破败的大殿之中，又是光明一片！小乙几人这边，兰羽和小然，又是抱在一起，睡得那叫一个香甜！小乙此时再看这兰羽，倒是有些羡慕她了，能够什么都不想，该吃吃该睡睡，这样挺好，挺好！

瑶儿能够自己动弹了，不过，身子疼得久了，多少还是有些不大灵活！他眼望着那一圈火光，眼中闪闪发亮！小乙轻声问她，

“臭娘们，你想要过去看看么？！”

瑶儿手里攥紧，又是轻轻摇头，回道，

“不，我不敢去看，不敢去看……”

她这声音，也是越说越小，到后来，小得几乎就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小乙给她拿了些吃的，她自然也是什么都吃不下的，管龙霸天要了点酒来吃，吃了一口，就又吐了出来！小乙轻轻拍她后背，正欲劝慰，却是听得身后有人说出话来！

“公子，公子！”

几人一听这话，也都不由得站起身来，而那方的火光，也是闪动不止，叫这大殿之中的光影，也是乱成了一团！这声音略微有些悲怆，小乙的心也是一紧，瑶儿刚站起身，身体又是一软，瘫坐了下去！小乙将她扶住，轻声说来，

“先别急，什么都没见着，千万别要乱了方寸才是！”

里边那四位之前也一直在讲话，只是很是小声，小乙几人这边，也是未能听到，此时忽而听到大声言语，当然会叫人更加关注一些，或许，本是好事也说不准呢！瑶儿的脸紧贴着小乙的胸口，小乙感觉到了一股热流浸湿了自己的衣衫！瑶儿伤心至极，伸出手指，指向了前方！小乙明白，她这是要小乙带她过去，小乙将她扶起，慢慢往那方走了过去！刚走几步，又听着有人说话，

“别急的嘛，怎么也得给他一点时间的嘛！”

众人一听这话，又是转悲为喜，什么叫给他一点时间，这样说来，可不就是，赵公子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么！真的吗？小乙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时候，又听得之前那人讲话，他这次讲话，音调也是大为不同，小乙也听出来他是赵公子的贴身护卫，对赵公子的伤情，算是比较清楚！他这时说的话，可是让所有人提起的心都放了下来，

“公子没事，公子没事啦，哈哈，公子没事啦！”

这一声讲完，世间沉静了下来，竟是连一点儿声音也听得！片刻之后， 这压抑了一整日的情绪，总算释放了出来，所有人放声欢呼，叫喊个不停！就连小乙，也都大声说出几个“好”字！

忽又听得一人大喊，

“你们又想吓死他的嘛，快停下，快停下！”

这是哈里木在说话，他好容易才将赵公子救下，自是想要赵公子好的！赵公子受了一日折磨，此时终于好转，他得好生歇息，可不能因为受他人影响才是！哈里木讲完这话，也就不再有人讲话了，他们满脸的兴奋劲，也都挂在了脸上！

童陆轻声说来，

“厉害啊，那哈里木果然是有本事的哟！”

小乙呵呵笑起，对瑶儿讲道，

“看吧，咱们的哈里木大哥，把人给救下了哟！”

瑶儿呜呜哭出了声，她太激动了，总得让她发泄一下才行！小乙带她回到火边坐下，她叭在小乙腿上，仍是久久未能止住哭来！童陆呵呵笑个不停，又把那肉放到火边烤着，说道，

“这一日未有吃喝，哈里木大哥实在辛苦，可得让他好好补补才行！”

刚才讲完这话，辜炎却是突然跑开，小乙转头看他，他已是奔到了哈里木的面前！哦，原来是见到了哈里木，哈里木腿上发软，也是要人搀扶着方才能够走动，辜炎过去，干脆将其背到了背后，而后稳稳带了回来！将哈里木放下之后，小乙方才又好好的来看眼前这位大功臣！

童陆先开了口，问道，

“哈里木大哥，真有你的啊，来，吃块肉先！”

哈里木几乎快要虚脱，那一对嘴唇一闭一合，却是再讲不出话来！辜炎轻轻拍他后背，慢慢说来，

“不急不急，让他缓缓，让他缓缓！”

在这火边烤了好一阵子，哈里木总算是把气给喘匀了！小乙知道，一个人集中精力做一件事时，消耗也会极大，做事之时还不觉如何，待他做完之后，突然放松下来，可不就不太能够适应了么！小乙能够理解，所以，还得多给他一些时间才行！

哈里木又缓和好一阵，终于能够讲出话来，

“尿，尿……”

小乙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欲问他，辜炎却已经抢到了他身前，顺手将他背了起来，

“走，我带你尿去！”

哈里木也咧开了嘴，辜炎背着他，很快去到了外边，这一泡尿，可是尿了好长时间，待他二人回来，童陆的内，已然烤得香喷喷了！童陆把那烤肉送到哈里木手中，哈里木拿了便啃，呵，他也是饿得很了，吃得好快，众人也没打扰他，要他吃完了再说！辜炎也是贴心的送去热水，免得咽着了！哈里木吃完之后，好生满足，斜斜靠在一块石壁之上，自己个儿傻呼呼的乐着！

直到此时，童陆方才开口问他，

“哈里木大哥，你倒是与我们说说，里边究竟是何情况！”

哈里木又喘了两下，方才乐呵呵说来，

“今日也是大开眼界了嘛！哈哈，哈哈！”

瑶儿紧盯着哈里木，把耳朵伸得老长，害怕错过任何一字！童陆按捺住性子，又问，

“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呗！”

哈里木又吃了一口水，方才道来，

“哎哟，你们可不知道呢，那个公子的嘛，他的肚子里边开了好几条口子呢！如果不是划开肚子，又怎么可能发现得了的嘛！我听那个大个子说嘛，他已经伤了大半年了，啊哟哟哟，带着这伤，还能活这么长时间，可不真就是奇迹的嘛！”

童陆大为兴奋，又问，

“啧啧，你真把人家肚子给打开了啊！”

哈里木回他，道，

“可不是嘛，要不是这样，我又怎么晓得的嘛！他的胃上的伤口，早就已经长脓烂开了，要是再不治啊，肯定也活不了多久的嘛，所以，我给切掉了一块，又给仔细缝上，应该会好些的了！还有，还有，他的肝子，也是坏的啦，没有办法，我也就只能切掉一块的嘛！我以前也听人说起过的，只要恢复得好，这样也能活的！接下来嘛，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的嘛！”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童陆问话之时，亦是带着颤音，

“不，不是吧，哈里木大哥，你，你，你竟是切掉了赵公子的胃和肝？！啊哟哟，这个，这个，这个，这个真的能行么？！”

哈里木回他，

“我也不知行不行嘛，不过，以前也是给人切过一次，好几年了，那个人还是活蹦乱跳的嘛！”

是啊，对于几人来讲，这肚子一旦被打开，几乎就没得治了，这哈里木，竟是把人肚子打开，切掉坏的脏器，又能将其完美的缝合，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手段，当真是惊为天人，小乙心想，即便是小二黑来了，那也得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吧！

童陆不住点头，又道，

“厉害，真是厉害啊！呵，今日若非有你，只靠那两个庸才，赵家公子，可不就只有死的份儿了么！”

哈里木直摇头，又道，

“说错了，说错了，他们两个，也是有真本事的嘛，只不过，被吓到了，所以才没能发挥得出来！再说了，如果没有他们的完美用药，在旁协助，单我一个人，可是什么都做不成的！”

哎，他竟是在夸那二人，实在有趣！可是，刚夸完那二人，便又听得他们喊话，

“哈里木，哈里木，公子不行啦，公子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