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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减文学网 > 都市 > 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 第47章 心腹上位,交好大港缉私办(求月票)

晨雾裹着煤烟泰山路上弥漫,王东郑重的站在路边拾掇自己的军大衣。

这是保卫科刚发的新货。

崭新的绿棉布里塞了厚实的棉花,大冷天穿上也能捂的人浑身冒汗。

即使是在国棉六厂这样的好单位,也只有他们保卫科等个少数几个核心科室才能享受如此好的福利。

晨起上班的居民们很给他面子,看到这崭新的棉大衣纷纷问:

“东子,穿上新衣服了?”

王东对于这种话多少有些不悦:

“老欧你他娘以前叫我东子我不挑你理,现在我在国棉六厂保卫科上班了,你仔细想想该叫我什么?”

老欧当面不能拂他面子,急忙说:

“王保卫、王保卫,你瞧我,没睡醒就出门了,嘴瓢了!”

王东露出笑容:“你刚才问我什么?这衣服是吧?哈哈,这军大衣有来头……”

他全方位的介绍了军棉衣的来历和不凡之处,最后把毛茸茸的领子竖到耳朵根,蹬着自行车悠然往外骑。

车筐里铝饭盒叮当乱响,震得车前杠上‘国棉六厂保卫科’的红漆字直掉渣。

“王科长留步!”斜刺里蹿出个穿藏蓝中山装的青年,车把一横拦住去路。

王东猛捏闸皮,后轮在结冰的路面划出条白印子:“嘿,钱总队你又来寒碜我啊?”

他琢磨一下又畅想:“奶奶的,说不准在你的英明领导下,我以后真能当上科长咧。”

“科长?我看你是去刻章。”钱进哈着白气摘棉手套,从挎包里摸出一副皮手套扔给他。

“保卫科讲究警容警貌,别戴那破玩意儿了,戴这个。”

皮手套通体漆黑,外面是真羊皮,里面是厚羊绒,防风防水又防寒,保暖能力极其出众。

王东拿到后一下子喜欢上了,高兴的嘴巴咧到耳朵后:

“好东西、好东西,谢了,钱总队,我可不跟你客气,你给我东西我真拿着。”

钱进摆手:“拿着呗。”

王东从兜里摸出包大前门要递给他,然后尴尬:“嘿,你不抽烟,弄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表达感谢了。”

钱进说:“要表达感谢很简单,耽误您五分钟,帮我办点事。”

“怎么啦,小鬼,是需要同志我帮你去打法西斯鬼子吗?”王东戴上手套跟他开玩笑,然后十指交叉试了试,更是满口赞叹。

“钱总队,你这是从德棍手里搞到的货吗?我记得74年看南斯拉夫的战争片《67天》,那里面法西斯军官就戴这个,老威风了。”

钱进说道:“你也威风吧,我今天找你是让你查个人,你们单位的,他叫白东风。”

“这人你一查就知道……”

“我不查我都知道,”王东积极的说,“他是你父亲的徒弟,我刚上班的时候同事得知我跟你的关系后,特意提他来着。”

“钱总队咱自己人,我不跟来虚的,实话实说,你这个师兄的口碑可不咋好。”

钱进来兴趣了,点点头说:“仔细讲讲。”

王东说道:“他在后勤上班,跟你老爷子一样的活,仓库保管员。”

“然后仓库总少东西,我们保卫科里怀疑是你那师兄捣鬼,但我们查过几次没查到他的证据。”

钱进若有所思:“这样呀,行。”

“你继续查他,这次换个方向,查他家庭,查他现在住的房子。”

“但是必须记住,切勿打草惊蛇!”

王东很给他面子,摸出红皮工作手册记录起来:

“没问题,你怎么说我怎么做,不过我多嘴问一句,查他这个干什么?”

钱进说道:“他家现在住着我家房子呢。”

王东震惊:“啊?”

钱进解释说:

“我老爷子病退之前在你们的工人新村分了一套房子,这可不是集体住宅,就是归属于他名下的住宅。”

“结果我现在回来却住不进去,被白东风一大家子给强占了……”

“反了他了!”王东笔尖在‘白东风’仨字上使劲戳了一下子。

他的急躁脾气顿时爆发:“我他娘带人给你赶走……”

钱进摆手:“同志哥,以后别冲动,做事要多动动脑子。”

“我回来后没找到房产证件,肯定让他拿走了,所以我让你先调查他和这房子的情况,然后我们对症下药收拾他!”

王东急忙点头:“这是大事,房子是大事。”

“不过既然是你父亲的房子,你就算没有土地房产证也不是问题,去补办一份不就行了?”

钱进叹了口气:“这么简单我还找你去调查?我让魏主任给我查过,那套房子现在在他们街道上有户籍,是白东风的。”

“所以我现在需要调查清楚情况,再做决断。”

王东愣住了。

房子在白东风名下,白东风住在里面,这不就是白东风的房子?

这事钱进现在也摸不准情况。

反正根据日记里的记载,房子应该是在钱忠国名下,怎么变成白东风名下他还没搞清楚。

现在房子是不能上市买卖的,所以要么是钱忠国给前身写的信里撒谎了,要么就是白东风动了什么手脚。

钱进倾向于后者。

“不是房产证上是白东风的名字,是房子户籍写了白东风的名字,你明白这之间的区别吧?”

“我猜白东风可能偷走了房产证,伪造了一份证件,然后找关系先把自己户籍落了上去。”他把猜测告诉了王东。

王东有点搞不懂了:“你是托魏主任调查的这件事?然后魏主任调查了房子户籍,没有调查土地房产证?”

“她在房管所上班呀,为什么不直接查房产证信息?”

钱进解释说:“因为房管所里头关于土地房产证的信息非常多,而且不在她们单位是在区局里,查起来很费劲。”

“而户籍查询可简单多了。”

“她已经是咱街道的居委会主任,直接跟你们厂工人新村所在街道的居委会联系,就能查出一套房子的户籍是怎么回事。”

王东明白了,问道:“那么,你认为土地房产证上其实还是你家老爷子的名字?”

钱进点点头:“对,可魏主任已经查到户籍不是我家老爷子的身份了。”

“于是我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不好再麻烦她去费心思查土地房产证信息了。”

“如果有了证据,我到时候再去麻烦她,那她给我帮忙就属于伸张正义了你明白吧?”

王东说道:“明白了,那这事得赶紧办。”

“我们单位的工人新村我去过,家家户户新房子,宽敞又明亮。”

“哪像咱们这筒子楼,你瞅瞅,”他往上指指晾满尿布的阳台,“家家三代挤通铺,跟外国人说的贫民窟似的。”

“对了,这是大事啊,我进单位后应该第一时间办这个事,你怎么不给我说?”

钱进哂笑:“你已经知道白东风这个人很难缠了,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小心对小心,麦芒对针尖!”

“你刚进单位的时候他肯定防备着你呢,现在一直没事,估计他防范放松了,正好可以调查他了。”

王东说道:“明白了,一上班我就偷偷调查他。”

钱进拍拍他肩膀:“一定小心,还是那句话,别给我打草惊蛇。”

“行了,冲吧!”

他话音散在寒风里,人已经蹬车走人。

真冷!

王东跺着冻麻的脚上车,墙头残雪簌簌落下,有人从二楼往下扔垃圾。

他嚷嚷着喊:“刘婶,你家老白菜梆子掉我脖领里了,别这么往外乱扔东西了,得爱护街道啊。”

二楼探出个妇女的脑袋:“嘿,稀奇事,东子你小子现在还知道个爱护街道?这不是你半夜在街道拉屎的时候了?”

王东缩着脖子离开,嘀咕说:“你奶奶的,哥们我现在是王保卫!”

“钱总队等等我,咱一路走呀,聊会天。”

两辆自行车后面分道扬镳。

昨晚一顿杀猪菜出了汗,今天感冒彻底好了,整个人又开始生龙活虎。

海边风格外大,把甲港码头铁门上的标语牌刮得哗啦作响。

上面红色仿宋体的‘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在风中蹦跶,倒是挺有活力的。

钱进踩着二八杠拐进供销总社所属的仓库厂区时,老门房从传达室探出头,棉帽耳扇在风里扑棱:

“钱大队,你们单位昨天可出大事了,你们杨部长一直忙活到天黑,让保卫科抓走了好些人……”

他话没说完,工头于水根从斜刺里钻出来:“你掺和什么话茬子呢!”

然后又对钱进赔笑脸:“钱大队您来了?来来来,把自行车给我,您去办公室烤烤火,赶紧暖和暖和。”

钱进看到他劳动布工装沾满冰碴,活像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腌萝卜。

这是在此等候自己良久了。

他没客气把自行车交给于水根,自己挎上包匆忙赶往办公室。

一推开办公室的铁皮门,热气滚滚来,他的搪瓷缸里泡上了茉莉花茶,看到他后,刘金山第一时间续上了滚水。

胡顺子这货也待在办公室里,正蹲在铸铁炉子旁烤馒头片,焦糊味混着煤烟往人鼻孔里钻。

钱进进门,他直接把馒头皮递上去:“要想好滋味,烤馍就茶水。”

“钱大队,你吃你吃,我特意给你烤的呢。”

钱进无语。

他坐下后招手:“给我劳动日志。”

王浩苦笑:“钱大队您别为难我了,这哪里还有劳动日志呢?咱大队现在花名册都保不全了。”

于水根推开门进来,几个人都在眼巴巴的看他。

钱进说道:“看我干什么?上班呀,前几天积压了多少存货你们比我清楚,怎么啦,还要坑我呢?”

所有人疯狂摇头。

刘金山尴尬的笑道:“今天我老刘要拼命,不坐办公室了,去一线跟搬运工同志们同甘共苦去!”

钱进说道:“刘副队长,什么叫去一线跟搬运工同志们同甘共苦?咱们俩现在也还是搬运工呢。”

“是是,钱大队教育的是。”刘金山急忙开拍。

胡顺子莽撞的说:“货物是得搬运,可咱当下先聊点重要的……”

“把存货入库就是当下最重要的事!”钱进陡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发火了。

“大雪当天部里下发通知休息,这个我知道,可后面你们怎么还休息?单位不用运转了?”

胡顺子嘀咕:“后面也有通知啊……”

“你看到啦?”刘金山跟被泥鳅钻了菊花似的蹦起来,“你看到通知啦?”

就是他假借大队长之名伪造的通知,所以这会最着急。

不过这份通知并没有下发到所有小队,他只给杜峰、古家帅等少数工头看了看。

这些工头对外宣传大队部安排休息,于是随着他们的小队休息,其他小队纷纷攀比也不干活了。

钱进看他们狗咬狗,冷笑着将昨天在家里规整过的积压货物搬运安排通知拍在了桌子上,然后亲自出去参与最紧急的搬运工作。

其他人没话说,也纷纷收拾东西往外跑。

宋跃富小队里,作为工头的宋跃富正在训话。

他穿的军大衣上补丁摞补丁,看起来粗犷简朴,跟平时衣冠楚楚的样子完全不同。

大家都被昨天下午突如其来的抓捕工作吓坏了。

八个工头四个落网。

现在最害怕的并非是被抓走的杜峰等四人,是还留在单位里的胡顺子这四人!

看到钱进出现,宋跃富急忙带手下工人敬礼。

钱进来了个前进间回礼,说道:“15号卸下来的苹果还在外头吗?你们还没有入库?”

“知不知道低温对水果蔬菜的伤害有多大!知不知道你们是在犯罪!是在损毁国家财产、人民财产!”

宋跃富被训的不敢抬头。

钱进将手套摘下来扔在地上,帅气的脸上全是煞气:

“给我听好了,今天水果蔬菜不能入库,明天也别用杨部长出面,你们自己去保卫科报道。”

“就以工作失误导致大量损毁国家财产的罪名去自首,争取一个轻判。”

宋跃富等人噤若寒蝉。

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次他们的偷懒反而给了钱进立威的好机会。

他后面不说话,闷着头一个劲干活,工人们干劲十足,毕竟大队长已经身先士卒了。

各工作区一片热火朝天的架势。

他们必须得加快速度干活。

天公不作美。

九点钟天上飘起了盐粒子般的碎雪。

“下花种了!”宋跃富捏了一把看了看,脸色沉重。

花种是对小冰雹的俗称,用来形容小冰雹的个头。

钱进见此将手里的活放下,说道:

“现在工人数量不够了,今天有六个好劳力办入职,我去劳资科看看能不能给加快速度。”

“今天有新劳力到岗?”宋跃富脸色一喜,“是邱大勇那帮知青吗?不过按照政策政审要半个月吧?”

钱进不意外他知道消息。

这些工头并非庸俗之辈,他们不少人有领导亲戚。

钱进随口说:“估计是特事特办了。”

“你们好好干,既然前头享福了,那今天就受苦吧。”

汽笛声撕裂寒风袭来,给工地增添了几分惨烈色彩。

钱进蹬车冲上堤岸,抄近路去了单位。

按照正常流程,新搬运工都是去劳资科签字,然后自己去所属大队报道。

钱进今天过来抢人,劳资科知道他们情况,就迅速走了流程将邱大勇等六个强壮青年交给了他。

六人全是膀大腰圆的好小伙子。

钱进摸出牡丹烟散了一圈,说道:“不废话了,又下雪了,情况你们昨晚清楚,今天要加班加点的狠干。”

邱大勇点烟,脸上有自信之色:“钱大队你放心好了,我们给你准备了点惊喜。”

“同志们,走,准备血战!”

钱进笑道:“咱们着急但不是急在这几分钟,我给你们也准备了个惊喜,来,合个影留个纪念吧。”

他从挎包里掏出一台相机,并不是他从宋鸿兵手里搞来的珠江7型双反相机,而是一台当下很常见的海鸥120:

“走,都来办公楼前拍个照!”

六条汉子顿时乱了阵脚。

钳子拼命捋平翘起的衣领,烧饼把露棉花的袖口往背后藏。

邱大勇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把蓬乱的头发使劲往后抿。

烧饼则跑去了厕所,出来的时候乱如野草的头发全抿的整整齐齐。

邱大勇吃惊的问:“你他娘撒尿抿的啊?”

烧饼笑道:“瞎说什么,里面有个水龙头,我今早过来上厕所时候看到了。”

其他人蜂拥要去。

钱进说道:“别浪费时间了,就这样子拍几张吧,以后拍照片的机会多的是。”

他们站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朱漆字下面,天上飘雪,地上有积雪,在上下皆白的环境映衬下,这些字红得刺眼。

今天报道,六个小伙子穿的很正式,哪怕是借也借到了一身中山装。

他们胸口别着领袖像章,上面口袋则挂着钢笔。

市供销总社灰扑扑的办公楼前,六人表情严肃又激动,满怀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拍下了几张照片。

六人没有自行车,钱进直接一挥手,在单位门口找了一辆卡车把他们接回去了。

都属于仓储运输部,司机们虽然瞧不起搬运工,却得给搬运工大队长一个面子。

来到工作前线,六个生力军立马改变了局势。

他们虎背熊腰,一麻袋苹果扛在肩膀照样健步如飞。

见此宋跃富不得不赞叹一句:“老把式就是好使!”

雪势渐大,仓库的铁皮屋顶积雪刚融化,如今被小小的冰雹砸得噼啪作响。

邱大勇弓着腰往板车上摞苹果筐,劳动布工装肩头早就落上一层雪,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凝成冰花,整个人像一尊白色悍将。

旁边有人突然指向侧前方惊喜的喊道:“嘿,湘君她们来了!”

六十多道身影撞破雪幕,补丁摞补丁的棉袄连成灰蒙蒙的云。

领头的青年扛着撬棍,劳动布工装胸口挂着‘边疆第二建设兵团’徽章,逐渐褪色的红字在风雪里像团将熄的炭火。

邱大勇抬头看去,冲后头的钱进喊道:“钱大队,我们给你准备的惊喜到了!”

钱进抬起头看去,冰碴子顺着风往他脖领里钻。

他自然能认出来,这是知青搬运队来了。

这些人曾经如此气势磅礴的帮过他一次。

于是钱进快步走过去帮邱大勇的衣服拍了拍雪,说道:“你又把你的兄弟姐妹全给调过来了?”

邱大勇咧嘴笑:“昨晚听你说了甲港大队的情况,我就知道得让他们过来支援。”

烧饼在旁边帮腔说:“咱都是知青,知青办事不掉链子,再说我们六个刚加入大队,这叫投名状……”

“投你吗呀,”邱大勇给他脑门上来了一巴掌,“投名状是土匪用的!”

他拍掉自己头上的积雪,主动迎向众人:“你们来的比我预料的早。”

伊湘君笑道:“你们上班的比我们预料的更早,要不是耗子偶然过来看了一眼,我们还以为你们得十点十一点才能报道呢。”

钱进过来招呼众人:“同志们来帮忙,我不客气,但是今晚我管饭,你们也别客气。”

知青们纷纷说好,不少人开始蹲下打绑腿做好干活准备。

烧饼嬉皮笑脸的说道:“钱队长,能给女同志申请劳保手套不?湘君她们手都冻裂了……”

“全都有,”钱进晃了晃办公室钥匙,“还给你们准备了别的,这个晚上再给你们。”

六十多号人的加入,现在甲港大队搬运工人数还要超过平时。

人多了钱进便不再一线搬运,而是改成了巡视全线,调遣搬货顺序。

午饭哨响时,雪还在飘。

钱进把所有人全招呼进一间空仓库里。

装沥青用的铁桶里放了木柴,点燃后火焰烧的很旺,但带着股奇怪的臭味。

搬运工们分帮结派,各自围着铁桶拿出午饭说笑着吃了起来。

从饮食水平上能看出差距。

供销总社的搬运工们手中铝饭盒多多少少有肉有荤腥,知青们的铝饭盒里只有零星油花。

有的搬运工带着罐头,打开的铁皮罐头往火焰上一烤,里面油浸浸的猪肉立马香味弥漫,让周围的知青直咽口水。

钱进没预料到邱大勇会让朋友们来帮忙,所以他没提前做准备。

这样他先让大家放下饭盒一起开个集体大会,缓冲一下饭菜质量带来的差距。

他把邱大勇六人介绍开来,然后对着四个已经没了工头的小队说道:

“邱大勇、苏少兵、李大千、老拐,你们四个暂时编入这四支小队,暂任小队长。”

大队长有任命小队长的权限,不过一般还要由部长审批。

钱进知道杨胜仗会全力支持自己,现在自己的临时任命就是以后的正式任命。

四个小队剩余的搬运工自然不太服气被外人领导,按照潜规则,每个小队的工头都是由队伍里成员选出。

可钱进才不管他们服气不服气呢。

不服气去保卫科!

寻常时候他这个刚上任的大队长要是随意任命工头,肯定会引发搬运工们的不满甚至是罢工。

如今特殊情况,工人们人心惶惶,没人敢跟他顶牛。

倒是烧饼有些慌,低声说:“钱大队,我不会带队呀,我就会自己干活。”

钱进说道:“不会带队找你大勇哥询问,他会教你们的。”

他又把所有工头叫到一起开个短会:“咱大队的情况你们比我还清楚,昨天我不在但你们在,队里剩下多少人你们都了解了。”

“现在工作任务重,咱们队伍编制不做处理,等后面我们再开个正式会议,把所有工人打散重新编队。”

邱大勇一听这话松了口气。

他擅长带队,知道空降领导要带领一支成熟的陌生队伍和带领一群散兵重新建队在笼络人心方面的难度差距有多大。

发布了这个消息钱进挥挥手示意散会。

他中午还有个重要安排呢。

但于水根四个老工头对视一眼,纷纷将他围住了:“钱大队,咱们务必再好好聊聊呀。”

钱进问道:“聊什么?”

“你给句准话,”于水根担心的问,“这回到底要倒多少人?”

钱进说道:“我绝不骗你们,这事我不清楚,不过既然你们昨天没事,按理说后面只要不犯错也没啥大事了。”

“过去的旧账怎么办?”胡顺子心直口快的说,“咱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七零年闹台风,海滨市里物资供应不上,全大队可都分过港口的面粉!”

“老胡!”宋跃富一脚踢翻旁边烧着木头给人取暖的铁桶,“你别瞎说。”

胡顺子嘲笑他:“妈的,老宋你还是那么怂,敢做不敢当?”

钱进踩灭火焰,说道:“我只是大队长,不是咱单位的社长,不可能知道这么重要的事。”

“你能问出来,杨部长很看重你,我们都能看出来,否则昨天就不是他来抓人是让你负责抓人了。”于水根说道。

钱进说道:“我不会去问的,但如果杨部长问我关于你们的消息,我会竭尽全力保住你们!”

胡顺子松了口气:“果然是我胡顺子队走出去的好汉,跟我一样,豪气干云!”

如此沉重的氛围下大家伙还能笑出声来,那只有一个可能。

五人中出了个傻逼。

胡顺子还自作聪明的提醒其他人:“手脚都干净点啊,不干净的赶紧回去找找有没有账本账单什么的,赶紧烧掉,烧干净。”

钱进冷笑:“账本可以烧,人心这本账可烧不干净。”

“作为大队长我奉劝你们一句,以后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说完他拎着挎包走出去。

外头刚开始消融的积雪又开始加厚。

海关甲港办公楼的灰砖楼顶积着半尺厚的雪,天气阴沉屋子里亮着灯,檐角冰棱在窗口露出的灯光下闪着寒光。

钱进停下车,劳动布棉鞋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声,门卫正要拦他,他摇了摇手里的挎包说:“给周主任送药治牙疼的。”

门卫点点头:“知道周主任办公室在哪里吗?上三楼拐角就是。”

这个办公室很好找,上面有缉私办的铭牌。

海关跟供销总社一样阔气,办公楼里安装了暖气片,钱进敲门感觉木头门都是热乎的。

周青云对于他的到来很吃惊:“呀,钱队长,你怎么来了?”

钱进看向他的脸颊,牙疼毛病肯定加重了。

天冷身体免疫力差,很多毛病会加重。

此时这位缉私办主任也顾不上形象,招呼了钱进就用搪瓷缸捂着脸缓解疼痛。

他面前是一张《参考消息》,头条是“全国科学大会在京召开”的报道。

“周主任,这是我委托一位老中医配的药,专门治疗牙疼牙龈肿的。”钱进解开棉绳,油纸包里里面是一个个的小纱袋。

纱袋开眼很小,所以即使是碾碎的药粉混入里面都不会漏出来。

钱进在得知周青云害了牙疼病之后,就准备跟他结个善缘。

他知道治牙疼有个标准药方,就是甲硝唑片和布洛芬片联用,一个杀菌消炎一个止疼。

其中甲硝唑是一种抗厌氧菌药物,针对牙周炎、牙髓炎的炎症很有作用,能减轻炎症反应也能缓解由炎症引起的牙痛。

布洛芬更是大名鼎鼎,它也有镇痛、抗炎的作用,但更厉害的是镇痛。

所以二者联合使用,甲硝唑可以针对病因进行抗感染,布洛芬则能缓解疼痛症状,协同作用可以迅速改善牙周炎、牙髓炎导致的牙痛。

当然二者用药都有禁忌事项。

比如甲硝唑有缓释片有胶囊等不同形式,钱进因为不能保留药片,就不能用缓释片,否则缓释片一旦碾碎药效发挥起来可是相当乱七八糟。

周青云眯起眼,疑惑的问道:“能有用吗?”

“我不太用中药,不起效呀,我以前身体好那阵都是用止疼药,但现在有胃病了,以前吃的止疼药不敢吃,吃了反而胃疼!”

说到这里他无奈的笑了起来:“你说有意思不?吃了止疼药不但不止疼,反而更疼了。”

钱进笑道:“不管什么药,都讲究对症治疗,您试试我找老中医配的这个药。”

“这是首都一位名中医给配的,我记得家里还剩下一些,就回去找出来给您拿来。”

然后他拿出一个小药包给他看:“里面都是清热解毒去火的东西,即使不能治疗牙疼,喝了也有其他好处。”

小药包的主体是冰糖七宝茶。

他给周青云泡了一杯,药片苦涩的气息被冰糖掩盖混成了一股子怪味,说是中药味没人怀疑。

周青云呷了一口,茶汤在舌根转了三转,他笑道:“味道不错呀。”

“叮铃铃……”

他办公桌前的电话机响起,钱进摆手示意自己要离开。

周青云将他拦住了:“你是反走私的标兵,我这里的工作没必要瞒着你。”

“你坐,外面下着雪呢,你等一会,看看待会雪能不能停了,实在不停你再走。”

他接了电话,连连点头:“对,今天凌晨扣的那批渔船有问题,船舱夹层里发现的,嗯,全是东洋的录音机……”

钱进不动声色的往四周看。

这办公室里也有录音机,一看标志又是索尼的东西。

至于来路不用说。

周青云挂了电话,跟他聊了起来,竟然相当热情。

他告诉钱进:“如果你不来,我后头还想着再去找你一趟呢。”

“你提供的讲义特别好,我们领导看了内容后拍案叫绝呀,现在国家又恢复高考又召开科学工作者大会,我们认为中央要重视文化科学工作了。”

“所以我们想编纂一本《反走私专辑全录》,到时候想用一下你的内容。”

钱进自然说欢迎。

两人聊着聊着天,周青云忽然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抱着膀子皱眉头看钱进。

钱进被他看了个不吱声: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周青云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摸自己的脸颊:

“刚才咱聊在兴头上我都忘记了牙疼的毛病,嘿,刚才突然想起这茬事,我发现已经不疼了!”

钱进看看时间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布洛芬也该起效了。

周青云站起来走动着试了试,脸上露出惊喜笑容:“嘿哟嘿哟,真不疼了哎,不是我忘记这回事了,是这回事真没了!”

钱进也露出笑容:“看来这药还真管用呢。”

他的笑是真情实意。

因为周青云一开始说了,他用过止疼药结果引发了胃疼的毛病。

所以钱进不知道布洛芬会不会引发出这毛病。

还好,布洛芬不愧是大众版止疼神药,着实有效!

这样钱进放心了,看看雪还在下他就说:“我不等了,还得回去工作呢,今天我们那边很忙。”

周青云见此没挽留他,但给了他自家的住址和电话,也要了他的住址和单位电话:“既然你忙,我不挽留你,回头有机会一定要坐坐。”

“关于走私和反走私工作,我看你是相当有经验呀。”

这话把钱进说的心脏猛跳:“不是不是,我没什么经验,我都是听单位老同志说的,他们在一线接触的人多,听到的事也多。”

周青云哈哈笑:“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我还能怀疑你干走私生意?”

“告诉你吧,既然我们开学习班找你当讲师,就去你们街道调查过你的情况。”

“你是好同志,我们单位比你们单位还清楚呢!”

钱进讪笑。

得了,以后还是少跟你们打交道吧。

周青云亲自送他下楼。

路上他问道:“这药得喝多久?“

“连服十天吧,记住,严格忌酒!”钱进哈着白气,“您这病根在牙根里头,得把毒火拔干净。”

他顶风冒雪赶回单位。

这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因为下午刚到上班时间,杨胜仗裹着棉大衣钻出吉普车来视察甲港工作了。

正常来说这种天气,搬运工作都得停下。

雪地湿滑容易滑倒,不仅会导致货物受损还会导致工人受伤。

可甲港大队哪有停歇的资格?

他们必须加班加点的干!

一下车,大棉鞋先在厚厚的积雪里踩出两个深坑。

老工人抬眼望见库房外堆积如山的麻袋、竹筐和箱子,眉头拧成个疙瘩。

天公不作美,即使有他亲自签的督办令,积压的商品物资还是难以清空。

“老领导当心脚下!”得到消息的钱进小跑着迎上来,劳动布工装肩头和头顶全是雪。

杨胜仗冲他摆手:“我不是老的不能动了,我还是一条扁担能挎三百斤弹药箱的搬运工!”

他带着钱进沿着搬运通道前行,慢慢的,开始感到惊奇:

“昨天我来,这边至少有一百吨的货呢,全入库啦?”

“哎这边的水果蔬菜也搬了?我最担心的就是这批物资了,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快,他的目光凝滞于一处:

二十多个青工正扛着麻袋穿梭如蚁,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湿漉漉的,这是积雪被身上余热给融化所成!

“哪来的生力军?”杨胜仗看着这些工人问道。

不等钱进回答,他自己能说出答案:“邱大勇那几个人,把他们队伍全给叫来啦?”

钱进默默的点头。

“胡闹!”杨胜仗使劲一甩手,“这不是人家的工作,不能仗着有这个关系让人家来帮忙。”

钱进诚恳的说道:“是他们主动给要求的,邱大勇带队本事很厉害,他手下这帮人得知我们大队的困境,无论如何都要来搭把手。”

“我承他们的人情,今晚借钱也得招呼人家吃一顿好饭。”

杨胜仗不说话,带着他挨个场地转了一遍。

转完之后他们找了个高出站定。

老工人遥望在风雪中穿行似水、奔走如风的搬运工们,目光复杂。

寒潮把他们的呼吸提炼成白雾,在货堆之间凝成一团团热气。

杨胜仗突然说道:“宋鸿兵违法违的好啊,他要是不违法,你这把刀还得被封在刀鞘里。”

“现在你已经出鞘,那要给咱们单位带出个刀阵来!”

“另外昨天我找邱大勇他们谈话的时候,听说他们有些同志挂了临时户口,住的是房管所临时住处。”

“那样不是长久之策,咱部里有几间空宿舍,你先让他们去住下吧,大冷天的,好歹有个正儿八经的落脚之地啊!”

钱进大喜。

好领导就是不一样。

有麻烦他真给解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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