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 第八十五章 黑核之宇（上）

与此同时，贝洛格尔斯克南门，“堡垒层”附近。

与刚才那帮变异黑色生物战斗后的达克，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深入灵魂的疲惫。他不得不暂时将“仿-狂熊牌”手枪放在一旁，看向地上的两具漆黑的躯体。

“它们，应该是乃布里乌斯长官的亲兵卫队。现在都变异成了这副模样，看来，这场战争，联邦终归还是赢了。”达克从漆黑躯体上残存的布料附近，拾起了那枚“冰莲花”徽章。

他伸出手指，摩擦掉上面附着的黑炭，仔细观察道：

“冰莲花代表着乃布斯克，冰象征着克鲁斯德，莲花代表了一部分契丹里斯的文化。亚达罗尼，看来我们得赶紧去找乃布里乌斯了。”

“你能确定他还活着吗？”亚达罗尼挺着鼻孔，呼吸着空气中复杂难闻的气味，又伸出了如蛇类生物般的细长舌头，舔舐着空气中的味道。

“这里除了浓重的辐射味道，还有浓郁的血腥味，甚至是‘无心人病毒’的气息，我估计，每在这里存留多一分钟，我们的理智就会下降一分。等不到辐射彻底散去，我们就会变得比刚才那些死去的士兵还要疯狂。”亚达罗尼伸出宽大的龙族脚掌，轻而易举地碾碎了漆黑躯体的下半身内脏和骨骼，用龙爪翻出内部的骨髓和血肉，啧啧道：

“啧啧啧，看啊，它们之前就是人类。先受到了‘人造天罚之火’的辐射，但它们并未完全死去，它们体内的魔源力和‘无心人病毒’拥有极强的自我修复和新陈代谢能力，为它们在短时间内重构了部分内脏和骨骼。

“然而，这些新生的血肉相当脆弱，为了修补这具处处残破的躯体，‘无心人病毒’需要大量繁殖。所以，它们又在短时间内异变为了‘无心人’。”

“这么说，它们原本是失……不，是异能者。要是说乃布里乌斯这样一位信奉神秘学的长官……身边有些异能者并不算奇怪。”达克看向那堆烤熟得像是鸡腿一样的血肉，分析道。

“是啊，有些异能者并不奇怪。但这些人大概率是乃布里乌斯最核心的护卫人员，很可能是执行特殊任务的保镖。否则，就凭这半拉子的血肉和残破的身躯，即便我们的体力在抉择者那里被消耗了大半，也不至于打得这么吃力。”亚达罗尼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如此一来，乃布里乌斯的存活概率就更低了。达克，还有一个问题，地面上除了这几个还没完全死去的‘新生无心人’，我们并没有再看到任何生物了。就连旁边的那些树木，都变得如机械般漆黑，我嗅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但是，我能感觉到这里充斥着死去的，还未散去的灵魂。我们龙族拥有造物主的力量，我们上可以与神明沟通，下可以前往冥界赎人，‘龙灵之嗅’赋予了我们感知死亡的能力。”

“这么说，第一天和第二天轮番的‘天罚之火’轰击的确杀害了这里绝大多数的人类和失落者，后续没有来得及逃离的，以及那些无法逃离的人，也在这两天被辐射折磨致死了。”达克顿了顿，看向了不远处的“堡垒层”。

突然，他的大脑像是一台踩下了刹车的而又突然重新启动的机械战车，想起了【契丹里亚的核心】创造的宇宙领域。

“或许，乃布里乌斯在那里。这些克鲁斯德的领袖其实很惜命的，只有雅罗斯拉夫那种狂热的‘效忠派’才会出现在战场中心，正面作战。其他绝大部分的行政长官和战役总指挥都是坐镇后方，居中调度。”达克指向了面前还剩半拉子的残破建筑，道：

“乃布里乌斯一定还在‘堡垒层’底下。亚达罗尼，如果我们进去之后还是没有找到乃布里乌斯，或是确认他已经死亡的话，你一定要配合我找到【契丹里亚的核心】，我们才能离开这里。”

“你要它做什么？”亚达罗尼喘了几口粗气，撑着地面，腾空而起，不解地问道：

“那玩意儿的能力比起我脖子上的‘契丹里斯环玦’，还有你手里面的‘狂熊手枪’差远了。无非是能创造一片黑暗迷宫罢了，要是我们龙族，吐几口火也就知道终点了。”

“等等，亚达罗尼。”达克跟着起身，看向身后的亚达罗尼，突然眼角微眯，嘴角带着一股想要使坏的笑意，说道：

“你刚才说，你们龙族吐几口火就能知道终点了？对吗？”

“那是自然。我们龙族拥有你们人类可以想象的，难以想象的各种能力，玩弄火焰还不是小意思？你放心，达克，等你和莱特到了契丹里斯，我会保护你们的，到时候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会成为你们坚实的后盾。只是现在……”亚达罗尼拍了拍宽阔的龙族胸膛，自豪道。

“亚达罗尼，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达克边说着，边掰开亚达罗尼的龙嘴。

亚达罗尼一边抵抗着想要推开达克，一边又不想伤害到他。

在混乱之间，他吐出了一口纯正而赤红的龙族之焰，正巧划过达克的耳朵，烧焦了一小撮耳边的毛发。

“那个，达克，抱歉，我刚恢复龙族的力量，掌握得还不够熟练。”亚达罗尼带着歉意道。

“不用道歉，亚达罗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既然你能够随时发出吐息，释放火焰，我们即便找不到乃布里乌斯，也能找到那枚【核心】。跟我走，亚达罗尼。”达克拉着亚达罗尼厚实的龙爪。

“等等，去哪？”亚达罗尼眉头紧皱，不解地问道。

“跟我走就行了……”达克边带着亚达罗尼向“堡垒层”残破的建筑走去，边用最快的语速说道：

“当时星野翔太带我离开‘堡垒层’上层向地下走去的时候虽然蒙住了我的眼睛但我的黑暗系魔源力其实让我能够看清楚全部的路只是我没告诉星野翔太而已他自以为完美地隐藏了去【核心】创造的宇宙世界的路殊不知我全部记下来了……”

当达克的嘴巴终于消停了的时候，达克已经拉着亚达罗尼沿着只容得下一人的通道，来到了距离地面超过十五米的地下入口。

达克环顾四周，紧闭双眸，开始感知周围残留的，以及他当时“不小心”留下的黑暗系魔源力。

这里，像极了克鲁斯德帝国在各地废弃的矿井，不过比起那些矮人们留下的矿脉还是有所区别。

虽然乃布外山脉整体偏高，但其核心部位的贝洛格尔斯克却处于低洼地带，偶尔气候温暖的年代，这里会爆发冰川融化带来的洪水。

所以，旧帝国在挖掘这里的“衰锂矿”井时，建造了两处略高于地面的“核心01”堤坝、“核心02”堤坝，用以拱卫矿井，保证地下不被洪水渗透。

然而，随着地下矿石不断被挖掘干净，贝洛格尔斯克的地面在不断抬升，最终将堤坝隐藏在了地下。

现在，达克和亚达罗尼所占的位置，其实就是旧帝国的“衰锂中心矿脉”，两边就是两处“核心堤坝”，而最中心的位置，则是一处深沉的，似乎通往冥界的水潭。

只是现在已经彻底结冰，要是掉下去的话，一定会摔成重伤。

沿着前方搭建在水潭顶端的简易镂空金属桥梁走了一段，达克和亚达罗尼看到了墙壁上映出的一排排散发着绿色微弱光芒的发光二极管。

这显然是旧帝国的科技产物，被乃布里乌斯直接拿来使用了。这些发光二极管比起高挂的壁灯，通过复杂电路连接的电气灯来说要好用太多，消耗的能源更少，装设的成本更低。

而且，这些发光二极管并未彻底熄灭，尤其是那只代表乃布里乌斯的“灼心冰莲花”依旧保持着供能，证明了这里的电力系统暂时并未损坏，还有人维护。

至于是不是乃布里乌斯，就得等两人深入底部后，才能知晓了。

达克拉着感觉有些压抑和害怕的亚达罗尼，走在一片寂静的，只有绿色光辉映衬的通道中。

这里静谧地只剩下了两人的脚步声，以及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机械运转和河水流淌声音。

闭着眼睛，感知着黑暗系魔源力，大约走了两百米，达克才重新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的钢制巨门。

这扇巨门原本采用了只有冰临城银行金库才会使用的特制军用材料，只有通过四把钥匙开启四个方位的锁孔，再扭动中间如船舵般的闸门，才能彻底开启。

可是现在，巨门中心却凭空出现了一个能够容纳亚达罗尼整个龙族身躯通过的窟窿。

“有人强行闯入过这里？”亚达罗尼看向窟窿，用手比画了几下，问道。

“周围有残留的硝石，还有一些机枪留下的弹壳。不，不止这些，还有火箭弹的残骸，以及“日晷”便携式准火炮的痕迹。看来……”达克捻了捻窟窿附近残留的黑色灰尘，放在舌尖尝了尝，而后迅速吐掉，说道：

“或许是‘人造天罚之火’的轰击过于猛烈，那些掌握钥匙的护卫队【战士】有的阵亡了，所以不得不在紧急情况下用最猛烈的小型火炮强行轰开，逃了进去。”

“这里，似乎的确是一个绝佳的避难场所。”亚达罗尼再度用属于龙族的鼻孔嗅了嗅这里的空气，道：

“似乎存在某种来自契丹里斯的力量正在过滤地面上渗入下面的难闻辐射，使得这里的辐射浓度异常地低。如果，乃布里乌斯在第一波轰炸时就逃进了这里，那他是很有可能存活的。

“等到外界的辐射浓度降低到能够承受的程度时，他再趁着联邦军队没有出动的当口趁机逃出，是有可能安全回到乃布斯克的。”

“这么说，我们可以进去喽，与乃布里乌斯长官会合？”达克的语气中带着一股难以压制的喜悦，道。

“我看还是得谨慎一些，我刚才……不仅嗅到了人类和失落者的气味，序位魔物的气味，还有一股令人极度不安的，属于怪物的气息。如果真的有‘异种怪物’的话，你还要进去吗？”

“当然，反正现在也没其他去处了。我们总不能为了和莱特会合，去找沙涅娃那个女魔头投降吧。”达克耸了耸肩，略显无奈道：

“只有我们安全抵达乃布斯克，沙涅娃才有可能放走莱特，让他与我们会合。她清楚，我和你在敌对阵营，莱特就没有约束力，必然会离开，如果强行挽留，莱特势必和她鱼死网破。以联邦目前的实力，论单兵作战，没有人可以赢得了他。

“如果我们三个都在联邦的阵营内，你我就会成为用于束缚莱特的筹码。我会被沙涅娃软禁在诺瓦亚斯克，而你，又得回到那座深不见底，充满‘殇’与腐臭气息的瑟讷尔监狱内。”

达克伸手拍了拍亚达罗尼健硕的肩膀，微笑道：

“别忘了，我曾经也是‘异种怪物’……在人类眼中，无论我们是否自认人类的身份，我们始终是怪物，不是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亚达罗尼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

弯腰穿过钢制巨门，达克和亚达罗尼又沿着充满流水声音的昏暗通道走了差不多一百米，终于来到了那个他与乃布里乌斯第一次见面的宽阔地下空间。

抬头望去，这里依旧是一片深沉的，见不到边际的宇宙模样。只是比起第一次，多了许多璀璨的星云，以及远处一片正在被黑洞吞噬的银河。

站在这里，达克突然感觉刚才因辐射而迷糊的大脑清醒了不少，这里的确隔绝了绝大多数的辐射。

正当两人准备寻找乃布里乌斯的和【契丹里亚的核心】的踪迹时，星野翔太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正前方。

此刻的星野翔太比起上次见面狼狈了许多，不仅脸上挂着许多暂未愈合的细小伤口，胸口处挂烧伤，右臂彻底缺失，用绷带勉强包扎，甚至开口的瞬间，还能看到缺失了两颗门牙。

刚一见面，星野翔太就皱紧了眉头，劝告两人道：

“你们，不应该来这里的，乃布里乌斯长官正在准备最后的反击，我们……无人会存活，都会变成怪物……”

还未说完，“宇宙”深处陡然钻出两条漆黑的散发微微白灼光点的触手，沿着星野翔太的腰部缠绕了一圈，将他猛然提起后，甩到了一边。

而后，深沉而空灵的属于乃布里乌斯的声音，从“宇宙尽头”传来：

“他们是对的，他们应该来到这里，贝洛格尔斯克，需要如此优秀的人才……作为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