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 第八十四章 新的要求

“新纪元06：宇宙的尽头是彻底的死亡，一切的原子、分子最终因极具拉长的空间变成了毫无价值的粒子。当宇宙走向死亡时，在诡秘万古的漆黑空间内，死亡便失去了意义，存在也失去了意义。

然而，宇宙与人类一样，或许人类是宇宙的投影，人类经历了不同的轮回存在至今，宇宙也不断经历着轮回。当宇宙死去时，黑洞蒸发后聚集的力量会产生新的灼热核心，等待下一次的爆炸，以及新的璀璨的世界。”——《暗籍》

新元历558年，2月2日。

克鲁斯德联邦，远东北区，外乃布亚（群）扇，“前08号”军事据点，阿特拉斯的落幕战役指挥中心，“军事瞭望层”。

萦绕于外乃布亚山脉，甚至整个远东三区，以及诺瓦亚斯克至霍普托夫一带的黄沙总算是彻底褪去了。

据驻扎在永赤火山附近的诺瓦亚斯克第二军团发送的电文报告，永赤火山内似乎出现了“拥有神明能量的不可见之物”，强行压制了火山喷发的能量，使火山暂时回到了休眠状态，也使得满天的火山灰，以及它们与沙尘混合产生的混浊颗粒彻底消散。

距离沙涅娃投放“人造天罚之火”仅仅过去了三天，除了先前派出的原本承担管道破坏任务的异能者队伍外，其余的联邦委员会【战士】，以及诺瓦亚斯克内部的军队都处于短暂的“休眠”状态，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为了时刻关注前方战场的最新信息，沙涅娃专门在“前08号”军事据点找了一处闲置的军事瞭望塔，改造成了临时“军事瞭望层”，并安装了一层特制玻璃，使得“瞭望层”内可以清晰地看到外界的情况，而外界无法看清内部的状态。

为了能更加舒适地迎接战役的最后胜利，沙涅娃还邀请了部分从冰临城逃难至此的，拥有克鲁斯德皇室血脉的后裔们，将这里简单装修了一番，加入了浓重的古典与现代结合的风格。

因此，当莱特走近这间硕大的房间时，他并没有感到是在某间军事机构内，相反，像是进入了一个刻意为领袖们打造的特制餐厅。

越过具有克鲁斯德色彩的红色、古朴，镶嵌着金边的大门后，莱跟随几位将他带到此地的士兵一起，沿着红色地毯，进入了这间上半部分拥有浓重旧帝国科技风格，下半部分保留绝对传统古典色彩的餐厅。

而后，在迟到的米哈伊尔的安排下，坐在了最中间那张最大的红色圆形餐桌的正北方。

此时，桌上早已摆上了由伊戈尔亲手制作的各式契丹里斯风格的菜肴。

“沙涅娃长官，什么时候过来？”莱特靠坐在高背椅上，摩挲着已膨胀到无法掩盖的“暗迷之触”，望着空旷到仅有几人的空间，问道米哈伊尔。

“请您再等待十五分钟，沙涅娃长官需要处理一些紧急的军事情报，才能到达这里。”米哈伊尔边回答，边翻开袖子，看向那块只佩戴过一次的金色手表。

那是一只千年前的老古董，是克鲁斯德最负盛名的钟表工匠临时起意打造的物件，表面镶嵌了不少当年看来十分罕见的钻石，表面、表盘、表带等等裸露在外的部分，均用黄金打造，显得格外沉重。

这是米哈伊尔在十五年前，于冰临城外击败“冥夜卫”的某位首领时缴获而来的战利品，他并不舍得佩戴，只在沙涅娃就任联邦委员会首领、克鲁斯德联邦行政长官时佩戴过一次。

这次刻意将这么一件富有纪念意义和特殊含义的物件带到“餐厅”，说明了他对这顿午餐的重视。

过了差不多十三分钟，伴随着一阵哒哒的并不稳固的高跟鞋声音，红色圆桌的对面出现了一位高挑，但略显轻浮的身影。

莱特抬头看去，就是沙涅娃，不过此刻他却穿上了一件紧身连衣裙，浑身亮闪闪的，颇具蒸汽纪元末期时尚女性的味道。

她的脸上交织着得意、喜悦和意思痛苦，或许是因为这件衣服并不合身，显得过分拥挤，亦或者是高跟鞋并不能配合她这双常年征战的脚。

“莱特·苏格拉，我想，这几天过去了，你应该想好了吧。加入克鲁斯德联邦才有未来，逃离这里，或是去乃布里乌斯那里寻找你的同伴，都是不明智之举。”沙涅娃双手交叉于胸前，放松地靠坐在比其他椅子高出一小节的橡木座椅上，一脸得意地看向莱特，似乎是在向她宣告自己的军事力量，或是炫耀着战争的胜利。

可莱特对此显然不屑一顾，他并没有给予沙涅娃所期待的回应：

“沙涅娃女士，您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什么意思？”沙涅娃略感不快，道：

“我是联邦委员会的领袖、克鲁斯德人类的首领，自然还是日后恢复人类文明的伟大领导者。”

“这么说，您还记得您是人类，您还记得你是克鲁斯德人类的首领喽？”莱特毫不客气地炸开八条“暗迷之触”，使其于后背膨胀开来，遮蔽了绝大多数投射进入房间内的日光。

在黯淡区域与渗透入内的光线交织之下，使得莱特更像是一位刚从深海中钻出，蠕动着触手，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古旧神明”。

面对莱特的这种做派，米哈伊尔和沙涅娃早就见怪不怪了，纵然周围的护卫队士兵，面对如此诡异的突发情况，早已举起了步枪，对准了莱特的脑袋，但沙涅娃还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出房间。

“战争是需要牺牲的，一切的资源，包括人力在内，如果为了最终的胜利而牺牲，都是值得的。我告诉过你，也告诉过米哈伊尔和奥尔加，反对联邦委员会的人类都是没有价值的蠢货，我不会接受他们的投降，他们必须被消灭，才能让我在废土之上建立一个崭新的世界。”沙涅娃起身，正面凝视着莱特那双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可怖的漆黑之眸，“哒哒哒”地快步走到玻璃落地窗边，双手做出拥抱太阳的姿态，用富有情感的声调道：

“无论你的态度如何，我都要告诉你。先前的异能者，以及新组建的‘探知1队’和‘探知2队’的战士都报告说，贝洛格尔斯克的地表，已经没有任何活物存在了。

“‘人造天罚之火’投放的瞬间就会把身经百战的战士及失落者彻底消灭，化作一堆焦炭。初步估算，除了躲藏在‘核心领域’和‘地线管道’内的乃布里乌斯和‘奉献组’高层外，没有人在爆炸中存活。”

“过于残忍了，沙涅娃长官。”莱特揶揄道：

“即便你成功控制了全部克鲁斯德，接手的也不过是一堆没有任何生产价值的废墟而已。您尽可以欢呼您所取得的胜利，沉浸在对权力的掌控欲中，而我，则会离开这里，前往乃布斯克，离开这个国家。

“我希望，您不要阻拦。当然，您最好不要阻拦。否则，我会涌动我体内存在的一切力量，和您……鱼死网破。”

“契丹里斯的圣人说过：无法挽留的无需强行挽留。你与克鲁斯德之间或许并没有缘分，只是一些错误的事件堆砌在一起，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就像那位神明：抉择者一样。”沙涅娃说着，快步回到了原来的橡木座椅。

紧跟着，他接过了米哈伊尔递来的一只银色匣子，放在了整张餐桌的中心位置。

跟随着沙涅娃的脚步，莱特也坐回了餐桌，仔细看着沙涅娃递过的匣子。

它的外观相当普通，能够确定的是，它就是一只工业化流水线作品，外表是工业提炼的白银，表面锃光瓦亮，用于存放需要银来隔离的非凡之物。

仔细端详了匣子几秒，莱特指着匣子，开口问道：

“这里面是什么？与抉择者有关吗？”

“是。”沙涅娃颔首，用属于领袖的沉稳嗓音道：

“抉择者陨落了，准确来说，祂被人弑杀了。如此一来，继序位235：械元之女，序位15：永赤之主后，序位51：抉择者是第三位在本纪元内陨落的神明。其中两位是你亲手弑杀的，而另一位，根据可靠消息，是达克和那条名为亚达罗尼的龙所杀。”

“这么说，抉择者死了，达克和亚达罗尼还活着？联邦委员会掌握了他们的动向吗？”莱特突然激动地站立起身，看向沙涅娃，急切地问道。

“当然。联邦委员会获取情报的能力要比你想象地强很多。只是因为前任的历代行政长官的愚蠢，才没能让我们终结废土，拯救文明。否则，依靠我们的力量，可以掌控任何我们需要的信息，实现任何我们制定的目标。”沙涅娃盯着已急切到略微慌乱的莱特，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然而，身为领袖，伪装自己的情感是必修课，沙涅娃只是淡然地跷起了二郎腿，淡淡地问道：

“如果我愿意告知你他们的具体位置，那你能为我，为联邦委员会做最后一件事再离开吗？作为报酬，我愿意为你提供足够的物资和武器，协助你穿越艾温特莱无人区。你只需要额外答应我一个要求即可。”

要求？不是再做最后一件事吗？还是这件事之外还要满足一个要求？果然是联邦委员会的领袖，足够的贪婪。不过，既然达克和亚达罗尼能够确认还活着，能与他们见面，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只要不让我与他们作战就行。

莱特站在桌边，双手支撑着赤红的桌面，思忖道：

不过，抉择者陨落了。我记得，最开始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梦到过好几次抉择者，之前和我一起作战的“红脸海恩”也多次提到抉择者，甚至那次在切卡夫斯克的旅店时，就是抉择者的力量在指挥我写下很多匪夷所思的炎火帝国文字。

要是他彻底陨落了的话，或许影响我命运的一道枷锁就被打破了。现在囚禁过我的“复生泯神”已死，械元之女已死，抉择者也陨落了，甚至召唤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都已死去。

看来，我终于可以掌控属于我自己的命运了。

沉默了大概三五分钟，莱特微微收起了随着思绪而肆意蠕动的“暗迷之触”，猛地抬头，凝视着沙涅娃那副充满着期待之情的棕瞳，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我愿意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也愿意满足你最后一个要求。但你必须保证我能离开这里，而且，是和健康的达克、亚达罗尼一起离开这里。”

“这不是问题。我的要求很简单，如果你日后在契丹里斯混出了名堂，甚至建立了自己的组织，成了领袖的话，请不要染指克鲁斯德的任何事务。”沙涅娃双手交叉，胳膊支撑在桌面上，道。

莱特早已不是那个刚穿越到世界时的那个青涩青年，他经历过生死，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类和失落者，自然明白沙涅娃的意思。

这位狂妄的领袖不仅拥有足够的信心能够稳定地执掌克鲁斯德的权柄，还有足够的自信可以终结境内“无心人”和失落者的存在。她自然知道拥有红色魔源力等非凡力量的莱特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既然无法阻拦，那就做出事先的投资，避免日后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思考了几秒，莱特点头答应道：

“如果有这么一天的话，我带领的军队将不会进入克鲁斯德。无论是人类的军队，还是失落者的军队。”

“很好，那么，我需要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杀掉躲藏在‘堡垒层’地下，由【契丹里亚的核心】创造的宇宙空间中的乃布里乌斯。这次，我会与你，还有米哈伊尔一同前往，见证这位老对手的死亡。”沙涅娃说着，嘴角大咧开，发出阴森而又诡秘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