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街探案2 第12章 只绽放一瞬

林默和樱花两人就这么跑到荒废的廊道，他们听到了下面的河流声，出路就在眼前了。

然而河水潺潺的声音盖住了防火箱被打碎的声音，有人跟着他们一起上来，取出了消防斧，但他们却没注意到。

当二人正向廊道尽头走去时，身后突然一阵风袭来，眼看着消防斧向林默后脑砍来。

林默感觉不妙，一个闪身，斧头劈空，差点被开瓢。

斧头背后的男人是前泰拳手沙马，他怒目而视，持斧的样子像驱魔的金刚，而林默是被海妖诱惑的男人。

此时樱花推开林默，对着他大叫：“快走！”她知道，沙马不好对付。

但林默不听，抓起地上的砖头就砸向沙马头顶。

沙马被砸了也毫无反应，只是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林默：“咔嚓！咔嚓！”

金刚怒目，死亡将临。

两人都没见过这样的沙马，只见他不断挥动斧头狂砍林默，林默只能狼狈闪躲，樱花为了帮林默冲上前去抓住沙马的双脚。

但沙马只是简单的脚步就能甩开樱花的控制，紧接着又是一脚，樱花从一扇破窗飞出。

已经倒在地上的林默灵机一动，抓起身边沙土迷住沙马双眼，冲到窗边查看樱花情况。

只见樱花手抓窗沿，身体悬空，摇摇欲坠。

情况已经十分危急，林默向她伸出手：“樱花，把手给我，快······”

被迷住的沙马正揉着眼睛，想要努力睁开，准备再动手，然而远远地他就听到熟悉的人声。

愤怒的金刚相破碎，沙马一下就扔掉斧头，只顾着抱头蹲下。

窗台边，樱花也想要去拉林默的手，奈何气力不够。

林默拼命去拉她，二人手指几乎相碰。

涨红的脸已经显示林默拼尽全力：“别放弃，撑住，樱花，撑住······”

却见樱花看了看脚下，心有所知，抬头微微一笑：“我不是疯子······”

林默几欲血泪：“我知道。”

看着樱花的笑容，林默呼喊遍所有的漫天神佛，祈求不要让樱花就这么走掉。

但没用，樱花只是樱花，不是海妖，她没有魔法，她坚持不了，就算是她要杀那个男人，她也没机会了。

樱花在最后告诉林默，希望他能帮自己记着：“疯的是他们，是······达明。”

用完最后一丝气力说出真相，林默抓不住樱花，只能看着她跌落下去，尸体重重地砸在地上，血迹缓缓渗出，就像是真正的樱花盛开一般。

林默悲痛欲绝。

安保人员终于赶来，大家都看到了底下樱花的尸体。

已经不能自已的林默被他们拉起，却因为瞥见看着蹲在地上的沙马，他想冲过去拼命。

然而安保人员只一棍打在林默头上，让他就这样昏迷了过去，林默沉沉地想，如果一切都是梦就好了。

如果是梦，就还可以重来。

……

火灾后的疗养院一片狼藉，东西被丢得到处都是，只是病人们都挨个排好站着，由医护人员管教好，倒是十分安静。

院长达明推开了活动区的大门，护士长彭西跟在后面，两人一起检视着灾后情况。

彭西向达明汇报：“电路设备加紧维修中，最快下午就能恢复使用，除298号樱花坠楼死亡外，其他病人大多情绪稳定······”

走到烧成灰烬的窗帘和已经漆黑一团的电箱旁边，彭西指给达明看：“这里是最初的起火点。”

已经有工人在此处抢修，把电箱修好是疗养院最重要的事情。

只见一名电工走过来，把两个镜片黏合成的“放大镜”和残破的杀虫剂罐递给达明，嘴里啧啧，好像是表示这是多么天才的想法。

“很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电工还是给出了判断，达明仔细看着“放大镜”，心里还是吃惊于林默的能力。

一名男护士走过来：“414号醒过来了。”

达明顺着护士的目光看去，头破血流的林默被几名安保和医护人员押送着走来。

林默低着头，目光呆滞，很明显还没有从樱花的死带来的冲击中缓解。

天才的唐人街侦探啊，从此也不过是这里的一具行尸走肉，达明下了这样的判决。

达明举起手中的镜片和杀虫剂罐，开始痛心疾首地表演：“414号，你放火导致全院停电，共损坏电子门锁26个，报废电脑15台，烧毁电箱电线无数，受伤医护病人9名，粗略估算直接损失可达500万铢······”

林默不再在乎自己的称谓，呆滞的眼神终于有些凝聚，血顺着发丝往下滴落，他缓缓抬头：“这些都比她重要对吗？”

海妖死了，但仿佛重生在林默身上，是那双骇人的眼神。

达明心神震颤，但还是维持住了表演：“什么？”

“樱花······你说的这些都比一条生命更重要对吗？”

林默想起了和樱花的初次相遇，在海妖的巢穴里，在昏暗的光线下，永远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孩等待着，她安静地看着林默，她的眼神空洞而又可怕。

就像现在的林默。

他们只差一点点！

他们都已经推开了那扇重重的大门，自由就在眼前，两人相视一笑。那时候的樱花笑容已经恢复了些许甜美和纯真，那似乎是她最本真的模样，她还是个少女。

但最后怎么会落得这样。

樱花想去拉林默的手，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林默已经拼尽全力：“别放弃，撑住，樱花，撑住······”

却只换来樱花一句：“疯的是他们，是······院长达明。”

樱花只绽放了一瞬，而她本该一直绽放。

都是眼前的这个人害的，林默冷冷地看着院长。

院长也冷冷地看着林默，他还要继续自己的表演，他要让这个侦探明白，他才是这个疗养院的主人。

达明用不容辩驳的语气，似乎在陈述事实：“她的死，是你造成的。”

林默挣扎、狂怒，只能用胸腔嘶吼，他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口扩大：“她从13岁被继父性侵，18岁产子，夭折，一个命运悲惨的正常少女却被当成精神病人关在这里三年！三年间，你利用她对继父的恨，蛊惑她为你杀了11个病人！达明院长，她的死，你清楚是谁造成的！”

语言像子弹一样飞射到院长身上，却被轻巧的一句“414号，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弹开。

怎会有如此恶心的人，林默恨道：“有病的不是我，是你。”

林默的语言攻击让其他医护也听到了，达明因而也不再装模作样，拿出自己的威信：“把414号灌入禁闭室一周，他目前的状态不适合同其他病人接触，我们也需要给他一些应有的惩罚。”

安保人员强行把林默架走，他冷冷的眼里看着这疗养院众生，即使是灾后的混乱，也无法打破他们的和谐。

正在给窗帘换新的工人，打扫的医护，病人们也恢复了放风的常态，看书的看书、散步的散步明，阿来也在调试着钢琴。

但他们都不在乎，一个女孩的死亡。

达明正交代护士长彭西给林默加大药量，却瞅见林默奋力撞开了身边的安保员，向走廊方向跑去。

众人急忙跟上，只见大门被撞开，林默闯入走廊。

在他身后数名医护及安保员快要追上他的时候，林默用火灾后的凌乱无序给他们制造了障碍，然后拔腿就跑，他左右奔突，撞倒几名试图挡住他的医护，现场混乱一片。

林默快被逼疯了，他一定要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

大门就在眼前，自由就在背后。

就在他快要到达大门时，他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一脚放倒。

之前还唯唯诺诺的沙马又一次展现了他真正的实力。

他还对倒地的林默不依不饶，暴躁的冲上去又踢又打。

狼狈不堪的林默被安保架起，他大口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沙马。

又是这个混账，都是他害死了樱花。

林默吐了口血唾沫：“疯子······”

鼻子因为急促呼吸而伸缩。

沙马眯着眼盯着林默的鼻翼。

“你的鼻子······有问题······咔嚓咔嚓······”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沙马突然拿出一把剪刀，在不远处的护士长彭西看到，只能高喊：“沙马，不要！”

但这次，沙马并没有听她的，而是猛然将手里的剪刀捅进了林默的两只鼻孔。

林默的哀嚎响彻整个天使疗养院。

沙马见了血，就像是杀红了眼，疯狂地又要再冲向林默。

好在他被其他安保人员拉住，按倒在地，但他眼睛仍死死地盯着林默。

可怜的林默跪在地上，鲜血从他的鼻孔喷涌而出，他渐渐陷入昏厥，他没去想沙马到底为何发疯，因为在他眼前，那扇通往自由的大门已经扭曲变形，直至消失不见。

……

鼻子受了伤的林黑犬还是林默吗？

明明只是失去了嗅觉，对林默来说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官一样。

他整个人都被封闭在一个漆黑的世界里，这并不只是关禁闭室就会带来的效果。

他每天重复着吃饭，吃药，发呆，再吃药，再睡觉，再发呆的动作，黑暗逐渐占据了他的大脑。

从外表来看，他的头发干枯，脸色日渐憔悴。

林默消瘦得快要脱了人形，之前凶狠的眼神也失去光泽。

终于，他从禁闭室里被放了出来，但即使是南希，也看不出这个丧家之犬和往日神采奕奕的大侦探有什么关系。

任由头发和胡须疯长的林默淹没在疗养院的病人中，和他们一起排队吃药打饭，行尸走肉般地冲着淋浴，在病房里睡觉，他也不再说话，一切行为已与其他病人无异，只有他的鼻骨仍有伤痕淤青提醒着他的遭遇。

院长达明仍在楼上冷冷地看着他，放风区里的病人状态各异，阿来弹着琴，林默坐在他身旁，似在聆听，但目光茫然。

达明还看到林默吃饭，只是如今的他机械地动嘴，药也随之咽下，味同嚼蜡一般。

达明终于冷冷地笑了，他驯服了这条狼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