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 第一百三十七章 简单的车队

“果然没搞错。”风灵呵呵一笑，又问：“认得我吗？我想你应该认得，作为东泽王的暗云密使，你的耳朵眼睛是通过魂契和东泽王共享的。东泽王知道我五岁以前的模样，我想他还是能认出我的，尤其是我这全大陆都极其少见的黑发，绝对能让他想起……我的来历。所以，今天早上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你就该知道我是谁了，不是吗？”

卡莫尔?兰德咬咬牙，说：“早该杀了你，你这个不详之人，该早早杀掉的！”

“这是东泽王要转告给我的话吗？”风灵冷笑一声，“你的耳朵就是东泽王的耳朵，你的眼睛就是东泽王的眼睛，那么我现在所说的，他应该都能听到，我现在所做的，他都能够看到了？那接下来，我要说要做的，都是送给那个远在夙照都城的东泽王的。”

就桌边的一圈人已经惊傻了，风灵目光扫过这几个青年，指着自己手里抓着的暗云密使说：“他们暗云密使，各有特长，都直接承命于东泽王，为东泽王做些类似暗杀、策反、造势、监听的见不得人的事儿。这次他来觞镇，相信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策动你们这些好战的青年自请去往前线，给乔伊伯爵施压的同时，在他的私兵里埋下内线。柯蓝骑士，乔伊左领骑士团的骑士长大人，您应该重新思考一下您身边的朋友是否真的可信。”

这个被风灵叫做柯蓝骑士的青年，正是那天差点儿和守备军打起来的人。风灵这一席话，说得他面上惊疑不定。忍不住向暗云密使卡莫尔的脸上扫去。

风灵已经完全撇了这些好战青年不做理会，他看向面如死灰咬牙不语的卡莫尔说：“真可悲，你在被我识破身份的时候就注定活不成了，不是吗？东泽王通过魂契掌握着你们的性命，而对于暴露身份的家伙。他从来都不会手软。”

顿了顿，风灵看似笑意的眼里闪烁寒芒：“但他杀你之前，我有些话需通过你转告他。卡莫尔?兰德，你是当初暗中经营运作，借着默多的竞技考核差点儿杀了波妮卡的的人。现在落在我手里，即便东泽王不杀你，我也不会让你活到明天。但针对波妮卡的那场策划，无论借刀杀人的险恶，还嫁祸给费昂家的手段，都是属于东泽王的。所以他和你一样。都会死在我的手里。”

“当然，我们还有另外一笔账要算。”

“曾有人告诉我，如果犯了可以弥补的过错，就去弥补，如果犯了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就选择忘却。如果犯了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又无法忘却，那就抹杀掉所有能让自己记起那一切的人和事，将它永远埋葬。这是维持活着的勇气的唯一方法，也是昆祀城上的唯一选择……哦，对了，你们可能不知道昆祀城是个什么地方。但我没必要向你们解释，你们只需要知道，那是个很糟糕的地方，而你们。成功地让我再一次陷入那片废墟上的梦魇里。”

风灵仿佛笑意的眸子里，隐着并不明朗的某种情绪，她缓缓流淌的声音无比平静，却句句透着一种深切寒意：“我犯了一个错误，既无法弥补，也无法忘却，所以，只能将之埋葬。而东泽王，将会是我第一个要埋葬掉的人。叫他等着我，我叫风灵，我会前往夙照都城，毁掉他所追求的一切，渴望的一切，怀念的一切，珍惜的一切。”

“我，要让他葬送在最深最沉的噩梦里！”

咔嚓一声，那是暗云密使卡莫尔被捏断脖子的声音。等众人惊悚地退出几步，等和卡莫尔熟识的人愤怒喊叫时，风灵的身影已经从酒铺中消失。

那里，只剩下一场嚣张无比的凶杀案所遗留的混乱……

……

第二天，乔伊伯爵发布全领公告：

各位公民，各位朋友，各位热爱这个国家，热爱这片领土的人们：

我，乔伊?白林地伯爵，很遗憾、很愧疚地告诉大家一件事情：十数日前，一名化名玟桑德的女子骗取了我的信任，不断挑拨我和地方守备军的矛盾，而我，在她的妖言惑语中迷失了贵族的品格，对君主的诏令阳奉阴违，和地方守备军摩擦不断。

可就在昨天，这个毒蛇一样的女人露出了她的毒牙――她在我的府邸内，杀害了地方守备军的军团长卡罗大人！

我被恶魔迷惑了神智，被妖魔蒙蔽了眼睛，信任了一个不该信任的女人，并造成我东泽国一位优秀的高级武官的死亡。作为觞镇的领主，东泽王的臣子，我难逃其咎，也万分自责。

我深切的忏悔了，但却无法挽回我所犯的过错，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逃了，我却无力抓到她，因为勇武的卡罗团长死了，而我无法让他的灵魂重回**。

我明白，我无法挽回这一切， 但也明白，犯错的人，该为他的错误付出代价。

我是卡莫尔?白林地的儿子，是白林地的族长，我不会让家族的荣耀因我蒙羞。在此，我宣布，我将放弃白林地家族世袭伯爵的爵位，将这份荣誉转继于我的叔叔哥萨?白林地，我将放弃白林地家族族长的地位，将白林地一族的未来交托于叔叔哥萨?白林地。

叔叔是一个稳健而忠实的长者，大家可以信赖他，相信他会带领我们的家族守护白林地的荣耀。

而我，罪人乔伊?白林地，将会在今天后启程，带着我的妻子和两个仆从，前往夙照都城向尊贵的东泽王请罪。

我将为我的愚蠢付出代价，将会挺直自己的胸膛接受东泽王的任何惩处。

我曾以我庄严的信仰，向光明神发誓，向我的骑士之剑发誓，向我的父亲及先祖们的英灵发誓，要做一个勇敢正直的贵族。所以，如果不能让我的所做所谓毫无瑕疵，那么，至少让我的结局无愧一个贵族的品质。

乔伊?白林地 特此公告。

公告是下午发布的，而乔伊?白林地低调简单的车队，是上午出发的。

当乔伊那令人吃惊的公告人尽皆知时，乔伊已经一车一骑离开了自己的领地边界。

跟随他身边的，一个是披着长长金色卷发，皮肤白皙，有着典型的北地东泽国女子特征的妻子。一个是他的老仆人哈萨，一个是她妻子的贴身女仆维娅。

别看乔伊的公告写得挺漂亮挺好听，可他这一路上脸苦得比苦瓜还难看。

“该死的女人，都是你害的，竟然还要我带你去夙照都城，我怕我迟早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乔伊一路上唠唠叨叨，一点儿都没有爽利样。

乔伊的妻子，呃，不对，是变化成乔伊妻子模样的风灵一副女子的较弱模样坐在马车里，懒洋洋从挂起了窗帘的车窗边对外面骑马的乔伊伯爵说：“乔伊，不要这么唠叨，会让人误会的。”

乔伊嘴角抽了抽，心中说不出的别扭。

这个风灵实在太可怕了！不止模样变化得和他的妻子分毫不差，就连言语行止，都活脱脱就是和他同床共度十三年的妻子！

该死的，乔伊都忍不想象起风灵在床上是不是也能做得和他的妻子完全一样了！靠！这个想法激得乔伊一身鸡皮疙瘩！

风灵依旧懒散地靠在车窗边，目光散漫地落在道路侧旁的树林上，鸟语花飞，虫鸣草动，都缓缓印在她的双眸里。

“风灵。”赶车的老仆人哈萨回头看了看风灵，“现在周围没人，没必要时时处处都这样伪装自己的言行。”

风灵看着树林没有说话。

老仆人哈萨，或者说，是穆克尔变化而成的老仆人哈萨，看着安静的风灵，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穆克尔的模样经过魔法变化，现在已经和那个四十多岁的老仆人哈萨没什么两样了，但无论外表怎么变，一个人的心思还是没法变。

就像风灵对于默多惨剧始终无法释怀一样，穆克尔对风灵这四个月来沉默寡言的状态也无法释怀。

虽然风灵一直都是安静少语的人，但也从来没这么安静过。这种安静，让穆克尔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无法理解风灵的想法，无法明白她的心思，这让他不安。

守在她身边吧，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儿了。

和风灵同坐马车的，是乔伊妻子的贴身女仆维娅。

维娅是个有雀斑的女孩儿，模样只有十**岁，但却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她坐在风灵左侧，靠近车门的地方，红色长发盘成简单的发髻，坐姿看似恭谨，神色中的冷傲和孤僻却无法掩饰。

风灵有意无意回头瞥一眼维娅，淡漠说道：“一个十几岁的女仆，不该有这种凛然的杀意。维娅，你应该学会收敛你的锐气。”

维娅一动不动，并没有很刻意地去看风灵。

车中沉默了好一会儿，雀斑连的维娅才开口说道：“你向我支付了酬劳，我接受了你的雇佣，作为一个信誉良好的杀手，我会忠于自己的角色，但，我希望你别在做出这种试探我的举动。你刚刚身周散发的气息，让我觉得自己随时可能被撕做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