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向天涯 第三十九章 困谷

早有人将马匹牵到路旁等候，那三十名采药弟子一跃上马；其余帮众和群豪则分前后护送。

望云谷通往山外的道路，是一条长约十二里的山道。山道一侧是悬崖陡壁，另一侧是一条小河。

为防止魔教中人在狭窄山道处伏击，飞雪帮每隔五六十丈便设有一拨哨卫，每拨十人，若遇异常，即可相互传讯，发哨示警。

大队快马在山道上疾驰，路过第一拨哨位时，哨位头目挥手示意，表示并无异常。

众人心下稍安，继续前行，又路过两三道关卡，每处哨位帮众都立在道旁，脸露微笑，看着队伍从身前驰过。

转瞬间奔出四五里，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又是一拨哨位守在道旁，脸露笑容，看着眼前的队伍。

李吉和夏施雨突然间咦了一声，李吉纵马上前向孙帮主道：“孙帮主，且停一停。”

孙长风一声呼啸，喝令队伍停下，问李吉道：“怎么？”

李吉不答，下马来到十名哨位跟前，看了看，陡然间身子微微一震，往后退了两步。

那十名哨位依旧站在当地，望着前方，脸上带着一动不动的笑容。看见李吉和他身后队伍，也不出声打招呼。

孙长风和身周十余人一起下马，来到近前，注目一瞧之下，都倒吸一口凉气。孙长风从一名帮众手中拿过长矛，搭在一名哨位肩头，略略一拨，那哨位身子直挺挺倒下，撞中身旁一人，那人也跟着直挺挺倒下；一个接一个，十人全部倒下。

这些人倒地之时，脸上兀自挂着笑容。

孙长风脸色铁青，回头叫道：“传令后面的人，看看刚才那几队哨位。”

他们身后的队伍，绵延百丈，听到号令后，便有哨位附近的人前往查看，过得片刻，惊呼之声纷纷传来。

有人高声叫道：“禀告帮主，这些哨位都死了！”

孙长风飞身上马，对夏施雨和李吉道：“有劳两位在此守护，我去看看。”纵马急驰而去。

李吉和夏施雨面面相觑，两人均神色凝重；那四大高手也都下马，站在四周，打量周遭环境。

过不多时，孙长风驰马回来，沉声道：“除了第一拨哨卫没事，其余的，全都无声无息的死了！”

夏施雨道：“我和小吉刚才看过了，他们是中了毒，但还看不出是什么毒药。”

孙长风点点头，情知魔教中人已然出手，眼下自己队伍在这狭窄山道之上，处境极危。当即传令，要队伍急速前行，到前方开阔处再做道理；同时命令所有帮众立即服下抗毒丹药，防魔教毒攻。

一行人策马疾奔，到达开阔处。通往谷外的山道就在另一边两里地开外。

四周依旧是黑魆魆的陡崖峭壁，一侧传来小河在暗夜中哗哗流淌的声音。

几名飞讯堂弟子点燃烟花，数道火蛇直飞上天，在空中砰砰炸开，火花四溅，照亮了周围的山壁。众人凝目观瞧，仍未发现异常。

孙长风喝道：“护好采药弟子！敌人暂未现身，咱们分成三队往外冲。洪堂主带狼啸堂弟子一百人，在前方开路；采药弟子居中，巨熊堂帮众持盾相护；各路英雄殿后。所有弓箭手做好准备，如遇敌人，即放箭射杀！”

狼啸堂堂主洪庭威听令，带领一百帮众，驰马往前方山道行去。

刚到路口，只听轰隆隆一阵大响，山上滚下来数颗巨石，落在山道上，将道路封锁；又有无数石块圆木滚下，往人群中砸落。

洪庭威勒马急退，猛听头顶风响，一根径尺粗细、一丈来长的树干挟着劲风沙石，正冲他头顶坠下，势道猛恶。他双掌齐出，震开树干，身子从马上倒纵出两丈开外，只觉胸口气血翻涌。耳听身周帮众惊呼叫骂声不绝，有不少人被滚木流石击中，摔落下马。

洪庭威强压下上涌的血气，提气喝道：“后退，后退！躲在马腹之下，避开石木！”

飞雪帮帮众虽穿有护身衣甲，但这些巨木流石从高空坠下，力道太强，倘被击中，一样会筋折骨断。当下依着洪庭威吩咐，藏身马腹之下，挽缰急速后退。不少马匹被流石树木击中，嘶鸣跳跃，一时间乱成一团。

后面队伍的帮众忙上前相助，几名身手敏捷的高手在乱石中左右穿梭，抓起伤者，返回队伍。

离山壁太近，易受滚木流石的袭击，孙长风当即下令，命队伍退到小河之旁。

五百余人外加四百多匹马，全聚集在河岸，人喊马嘶，嘈杂一片。

唯一出谷的道路被阻住，不少人心中焦躁恐慌，有性子暴躁之辈抽出兵刃，望山大骂，要魔教中人下来决一死战。

一名黄衫中年人越众上前，对孙长风道：“孙帮主，敌人暂不露面，是要困死咱们，时间久了，恐人心涣散。如不及时脱困，只会愈加不利。”

孙长风认出他是辽西龙形拳高手范亦尘，当即一拱手道：“魔教中人果然奸诈狠毒，不知范先生有何高见。”

范亦尘道：“范某自小在这望云山下长大，对此山地形较为熟悉。眼下有两条路，在那开阔地一处陡峰之侧，有一道裂隙，乃山势天然形成。此裂隙长达七八里，暗通山外，只是狭窄处仅容两人并行，如欲从此路出山，马匹可就不能要了。”

孙长风点点头道：“倘只能如此，舍弃马匹，也是无法。第二条路是什么？”

范亦尘道：“这第二条路，便是涉水过河。在河中前行三里，有一条支流，沿支流走上一里，可登南岸，那里也有一条隐秘小径通往山外。”

孙长风沉吟片刻，说道：“此时靠近山壁，风险太大；咱们的马匹也托了很多物资，倘若全部舍弃，不但损失过重，也太便宜了魔教中人。咱们便走第二条路，沿河出山。那就有劳范先生指路，带同众人出山。此番若能脱困，敝帮会再多分出两百枚丹阳果给范先生，以表谢意。

范亦尘微笑道：“孙帮主太客气了。范某此番也是为了自救，免得把小命送在这望云谷。”

孙长风传下号令，令几位坛主分头告知众人，已寻得出山之路，要大伙儿稍安勿躁，按次序涉水过河。

范亦尘道：“深秋水势比夏季略浅，咱们可牵马渡河。便由在下在前面引路，众位跟随在后。”他招来自己的部属弟子，随自己一同下河带路。

飞讯堂弟子又顺着河流方向射出几枚烟火，砰砰砰数响，火光闪耀间，将沿河百丈之内照亮。亮光虽只一瞬，但已能让众人看清河上情形。

数十名武林豪客出山心切，抢先跃入河中，紧紧跟在范亦尘一行人后面。

孙长风命帮众护好采药弟子，依次下河。

先下河的百余人刚行得二十余丈，猛听前方河面扑剌剌水声大作，似有无数人从河中跃起，跟着嗖嗖之声不绝，利箭如织，犹如密雨般射来。

众人齐声惊呼，反应快的速挥兵刃格挡，不少人仍被利箭射中，或死或伤。大伙儿又急往岸上退却。

孙长风大怒，他听风辨位，喝令帮中弓箭手往河流前方三十丈处射击。一百名弓箭手张开强弓硬弩，立即还射，黑暗中听到远处传来数声惨叫，料想对方也有人中箭。

范亦尘浑身水淋淋的跑上岸来，左肩头和右腿插着两只长箭。他来到孙长风跟前，苦笑道：“敌人之中，看来也有熟悉地形的，河中已先伏得有人；沿河出山，怕是行不通了。”

孙长风叹了一声，说道：“敌人处心积虑，策划周全，咱们只有另想它法。”他望着身边几百号人，心下忧急。原以为魔教中人会在采药时出手抢夺，自己这边已做好应战准备，没想到魔教并不出手，而采用围困之计。眼下被困山谷，四周无路，却如何是好？

这也怪自己太过大意，这些天看魔教并无动静，心里不免稍存侥幸之心，盼着对方已然放弃。如若谨慎从事，在山外伏一队人马接应，何致陷入此般困境？

不过此时可不及后悔，河路被阻，眼下只有按范亦尘所说，找到那陡峰后的天然裂隙，另寻出路。

他在帮内弟子和群豪之中挑选了五名轻功高强之士，命他们先去查探。为防敌人在暗处施放冷箭暗器，将巨熊堂的护盾借给了他们。

那五名高手领命而去。其余众人守在小河旁，箭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过不多时，几名高手飞奔而来，禀告孙长风，说在那陡峰之后，的确有一道裂缝，里面甚深，他们发射了两枚烟火进去，未发现人迹。

孙长风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天无绝人之路，魔教中人终于遗漏了这一条密径。当即吩咐众人，从马上取下贵重物品，然后一个接一个过去；特别嘱咐不可性急一拥而上，造成洞口阻塞。

生机出现，大伙儿自是颇为兴奋，当下依着孙帮主吩咐，从马上取下各自物品，排好队伍，一个个往前鱼贯而行。

飞雪帮是主人，便让群雄先走，巨熊堂帮众手持巨盾，在最后压阵，防河中魔教中人追上来用弓箭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