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向天涯 第三十八章 采药

李吉回到屋里，把事情跟夏白和李龙烟说了，要听听他们的想法。

李龙烟道：“爹爹，你还是别去了！第一，很危险；第二，我总觉得，那些丹阳草，让魔教中人得去，说不定是件好事，这样他们可以少吸人血，少害人；咱们村那几个小儿，死得还不惨吗？”

李吉满怀欣慰，拍拍儿子肩膀，笑道：“看不出，你倒天生一副菩萨悲悯心肠，不枉了我们平日教导你。好儿子，说得有理，不错不错！”

他望着夏白，问道：“你的意思呢？”

夏白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去。”

李吉一怔，颇觉意外，说道：“你要我去？”

夏白眉头微蹙，说道：“是。不过我要你去，不是要你去抢那些灵药，而是......照顾我爹爹。他年纪老了，虽然武功未退，但精力终究不如年轻时节，魔教中人又是穷凶极恶，阴险毒辣，人多混战之际，倘若他们施放阴招冷箭，我担心他老人家疏忽中招。

“还有，他现在越老越爱斗气，上次和木神龙交手未分胜负，我怕他心中不服，偏偏去找他邀斗，那可凶险的紧。

“虽然有我夏家四大高手护持在侧，但我知道，那几位高手的武功，比你和爹爹还是差上一筹。这些时日，你和爹爹钻研魔教武功，当有心得，有你在他身边护着，我也更放心一些。

“我想着你去以后，别的什么都不要管，只须护着爹爹和自己的性命就行。若情形不对，立即撤离，什么灵药不灵药的，都没自己命要紧！”

李吉想了一想，点头道：“好罢，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便去护着他老人家。灵药什么的，倒不劳我们费心，自有飞雪帮的人去抢，我只管保护爹爹就行。”

夏白起身去到里屋，取了一柄剑出来，说道：“这把赤火宝剑，锋锐异常，你带在身上，更能护得自己周全。”顿了一顿，又道：“飞雪帮有上好的护身软甲，待会我去找孙帮主，给你和爹爹求两套来。”

李吉接过剑，笑道：“又是兵器，又是宝甲，去的时候肯定还要骑马，我这不成了上阵杀敌的大将军么？”

夏白却笑不出来，望着李吉，说道：“大哥，你要答应我，不管什么情形，我只要你和爹爹平安归来，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李吉抚着她肩头，微笑道：“不用担心，倘若打不过，我还会跑啊！你也知道，我跑起来可快了！”

夏白嗤地一笑，凝目瞧着丈夫，说道：“对，打不过，就使劲跑，回到家里来。”

李龙烟望着爹爹，怔了半晌，说道：“爹爹，就算打得赢，你也不要老是打，能快些回来，就快些回来。”

夏白看着儿子，鼻子一酸，眼泪险些落了下来。李吉蹲身抱住儿子，微笑道：“当然，我当然要快些回来，我还有好多功夫没教给你，怎能不顾性命，老在外头和人打架！”

*

两日后傍晚，孙帮主、夏施雨、李吉等一干人来到望云谷。

按飞雪帮炼药堂的一名老药师推测，丹阳草今晚将会大批成熟。炼药堂负责采药的三十名弟子已做好准备，手持采摘器具，身负背篓，守在地里。

这七八天来，魔教中人并未出动骚扰，飞雪帮探子在望云谷周遭查探，也未发现魔教中人踪迹。

不知道他们是否放弃了，但孙帮主和各路群豪仍丝毫不敢大意，依旧戒备森严。

丹阳草生长之地，是望云谷中的一处小山坳，方圆不过六七里，只有一条小径通往山外。山坳四周尽是峭壁绝崖，清冷的月光照在上面，露出大片裸岩石峰，雄浑古奇，朴拙狞厉。

营地临时搭建的帐篷木屋均已撤走，飞雪帮三百余名帮众和其他豪客手持兵刃，守在谷地四周，个个神情严肃，又有几分兴奋和期待之色。

只要平安度过今晚，就一切万事大吉，二十多天的担惊受怕，也总算有个了结。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丹阳草虽是旷世灵药，但这段时日来，望云谷内刀光剑影的厮杀，数十条性命的死亡，也令他们胆颤心惊。他们只求早些取得灵药，尽快离开这凶险之地。

人活着，灵药才有价值；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百余支熊熊火把照耀着望云谷；数百颗焦灼的心，等待着八十年一遇的灵药现世。

孙帮主一行数人，站在小山冈上，望着身前的谷地。秋风猎猎，吹动他们的襟袍。

李吉和夏施雨站在孙长风两侧。夏施雨身后，还站着四个人，两名老者，两名中年人，个个气息深沉，身形端凝如山。

这是江南夏府的四大高手，武功均已臻一流之境。

*

孙长风目光扫过四周山峦，叹道：“五十多条人命，便只为了今晚，世上但凡生出好东西，难道必定要用一定数量的性命才能换来吗？”

没有人答话。劲厉的秋风在山野间呼啸，发出犹似呜咽的声响。

山谷里虽聚集了数百人，此刻却安静异常；就连不远处栓着的四百多匹马，也都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那名老药师坐在地里，屏气凝神，犹如高僧入定。

过了良久，药地里传来啪的一声轻响，跟着又是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那老药师却是身子一震，蓦然睁开眼来，叫道：“爆果了！”

话音甫落，就听见地里噼啪之声陆续响起，初时尚有断续，过得片刻，响声逐渐密集，到后来，整个地里噼噼啪啪，便如炒豆一般。那是丹阳草的果实大片爆裂的声响。

老药师一挥手，三十名采药弟子一起站起，迅速进入药地，开始采摘。

守卫的帮众和群雄在药地四周形成一个半圆环，手持兵刃，严密提防魔教中人入侵。

他们心里更加紧张了。四周黑魆魆的山崖有无数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他们感觉那些阴影中都仿佛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风过林间，树叶哗哗的声响，也能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握刀持剑的手已汗湿，心里祈祷采药弟子们动作利落些，快点把药采完。

采药弟子们动作娴熟，器具使用也是得心应手，然而却不敢过于求快而对灵药进行野蛮收割。这些灵药都是稀世之珍，根茎须得保护好，既不敢乱扯乱拉，亦不敢乱踩乱踏；每一次摘果，都是小心翼翼。如此一来，进程便快不了多少。

群雄之中不少人心里暗骂，飞雪帮怎么不多派些人来采药，区区三十人，又是在黑夜之中，要采到什么时候？

他们却不知，采摘灵药非比寻常，一定得是熟练的高手才行。这三十人，是飞雪帮炼药堂精心挑选出来的弟子，不但手法熟练、心性沉稳，且懂得爱惜灵药母体，不会胡乱糟践。

其实采药弟子们心里也甚焦急，也盼着早些采完快些离开，但尽管如此，他们采摘时依然有条不紊，将摘下来的一枚枚果实轻轻放进背篓；月光下看他们面容，个个专注而冷静。

孙长风、夏施雨、李吉一干人站在高岗上，环视四野，将周遭情形尽数看在眼里。

过了约大半个时辰，一名坛主飞步来报：“禀告帮主，地里的丹阳果已采摘完毕；还有十余株未及爆果，据方药师言道，那十余株大约要两三天后才能成熟，今天就先摘取这么多。摘下来的果实，经过大致估算，约有三千六百枚上下。”

孙长风长出一口气，点点头道：“好，辛苦大伙了。便按原定计策，护着采药弟子，速速回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