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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513章 有的放矢

作者:煌未央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50:19 来源:平板电子书

刘荣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何保证地方郡县官府,以及组成地方官府的官吏体系,能常态化维持较高的工作效率?

刘荣得出的第一个结论是:当官吏体系出现问题时,作为掌权者的封建天子,首先应该搞清楚问题的由来,并对症下药,而不是不管问题从何而来,便急着解决问题。

病因不明,治疗便必然是治标不治本。

好比某的地方,突然刮起了一阵溺婴之风。

寻常人的第一反应,必然是立刻发布禁令,强硬的禁止这股歪风邪气!

但事实却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单纯的法令禁止,只会提高某件事的施行难度和成本,却并不会从根源杜绝这种是发生。

所以,正确的做法是:先搞清楚这股歪风邪气,究竟源自何处。

哪有父母不爱子?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父母不惜强忍悲痛,不惜放弃怀胎九月所孕育的小生命,也要遵从、跟随这股歪风邪气?

是客观条件,使人们养不起孩子?

还是某些迷信观念,影响了人们的判断?

搞清楚这源头,然后再针对源头做出应对——个人养不起,就官府帮忙养,迷信观念导致,就引导正确观念。

解决了根源,那道关于‘禁止溺婴’的法令,或许也就无所谓颁行与否了。

反之——不管不顾,不管前因后果,只脑门一拍颁一条法令?

不过是让老百姓,从原先的光明正大,改为偷偷摸摸而已,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因法令而出现的偷偷摸摸,也必然会逐渐便会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模样。

——因为病根儿还在,问题的根源还没得到解决。

一条源头就脏了的水,无论你洒再多消毒剂、漂白剂进去,水都不可能清澈的起来。

只有针对疾病由来的定制治疗方才,才有可能将该疾病完全根治。

而今汉室,自长安朝堂中枢,到地方郡县、郡国,官吏体系的问题,可谓是多如牛毛。

其中最严重、最惹人瞩目的,首先是贪污**问题。

世人皆知,刘汉上百页,朝堂自上而下,宫闱由内而外,贪污**蔚然成风。

至于原因,世人只当是太宗孝文皇帝刘恒,在近臣张武受贿被举报时,非但没有惩罚张武,反而还赐下五百金,美其名曰:以愧其心。

于是,世人纷纷有样学样,肆无忌惮的大捞特捞,却根本不怕东窗事发。

——大不了,就让太宗皇帝,也给我五百金嘛~

——我保证,我会很‘愧疚’的~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绝非如此简单,也绝非如此戏剧性。

想想就知道:仅仅只是一个贪官没有被处罚——尤其还是天子潜邸从龙的绝对心腹!

别说是‘赠金以愧其心’了,便是外出吃野食时前后夹击,让目标人物首尾不能相顾,也不是多让人感到稀奇的事。

然后呢?

人家皇帝老子,和自己的从龙心腹交流感情,你还真敢把自己,也当成从龙心腹不成?

所以事实上,盛行于如今汉室的贿赂之风,其实和当年,太宗皇帝对张武‘赐金以愧其心’一事,根本没有多少关系。

或者说,定夺顶多,也只是起到了一个催化剂的作用,将本就存在的贿赂之风给放大了、从暗处搬到明面上了。

至于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也非常简单。

就像学生抄作业,是因为凭自己写不完一样:如今汉室的贿赂之风,最早便源自于官员俸禄不够花,不贪污**,根本就养不活妻小。

当然,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不是后世朱明的朱扒皮。

最开始,刘邦为官员制定的俸禄,其实是很够花,甚至非常宽裕、优厚的。

且汉室至今为止,也都仍在施行当年,由高皇帝刘邦亲自定下的官员俸禄制度。

制度没变,原本俸禄够花,甚至还有的剩的官吏,为何会在短短几十年后,便沦落到‘不得不贪’,不贪就要活不下去的地步?

要想搞清楚这一点,就不得不先了解一下如今汉室,对官员发放俸禄时的形式。

太祖高皇帝制:官员俸禄,上自丞相万石,下至无秩小吏,皆钱粮、各半,以各为俸禄。

也就是说,无论是多大、多小的官,只要是官吏,那俸禄就应该分俸、禄二者,一半发粮食,另外一半发等价的钱。

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了。

——高皇帝年间,关中粮价可是最高达到过八千钱一石!

即便这是峰值,正常时候的粮价,也普遍维持在每石千钱以上。

以此粮价为准,以丞相为例。

作为礼绝百僚,群臣避道的百官之首,丞相食禄万石,实际俸禄为四千石。

按照高皇帝刘邦‘钱、粮各半’的俸禄发放规定,丞相每年得到的俸禄,便该是二千石粮食,以及能从市面上,买回二千石粮食的钱。

用高皇帝年间的粮价算——如果以八千钱为准,这两千石粮食,便该折价1600万钱。

即:高皇帝年间,丞相每年的俸禄,为二千石粮食,外加1600万钱。

1600万钱,外加同样价值1600万钱的二千石粮食——丞相的年收入,已然是来到了3200万钱之巨。

更何况在汉家‘非侯勿相’的政治潜规则下,丞相又必然是彻侯。

既然是彻侯,那就不可能看得上丞相俸禄这仨瓜俩枣。

——满共才四千石的侍奉,比起萧相国、曹丞相动辄万户的食邑、每年十好几万石粮食的彻侯封国租税,那完全就是九牛一毛。

工资高达3200万钱,丞相却依然看不上;

彻侯封国另外有数万万,乃至十数万万钱每年的产出,丞相自然也就没有动力去贪了。

何必呢?

惹得一身骚,去贪那仨瓜俩枣的,还不如在封国多花点心思,多几户人家给自己缴纳租税,这仨瓜俩枣便怎都能赚得回来。

或许有人会说了:汉家‘非侯勿相’,丞相都是彻侯,压根儿不指着俸禄过日子,完全可以由彻侯封国的租税产出兜底。

那么好。

来看看同属朝中重臣,却未必会有彻侯之爵的九卿一级。

汉九卿中二千石,实际年俸2160石。

半钱半粮,便是1080粮食,外加864万钱(粮价石八千钱)。

即便是取高皇帝年间,长期稳定的粮价:千钱每石;

一位中二千石级别的当朝九卿,其年收入也高达108万钱,外加同等价值的粮食。

二百多万钱,也很可以了。

就连最底层的百石小吏,年俸禄总价值,也高达足足十万钱——年收入就是一个中产之家的全部家产。

如此丰厚的俸禄,自然没有多少官员愿意为了那仨瓜俩枣,就舍弃自己的名声,搞贪污**了。

可以说,高皇帝年间,汉家由上而下、由内而外,无论官府、官方,还是百姓民众,都穷。

唯独当官的,和封了国的彻侯不穷。

——朝中九卿好几百万、百石小吏也有十万钱的高工资,想穷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反观现在,天子刘荣在朝。

同样的‘丞相食禄万石,实俸四千石’,同样实际俸禄2160石的九卿中二千石们,其年收入,却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拿丞相来说:还是那两千石粮食,外加价值两千石粮食的钱。

可粮价,却已经从高皇帝年间的千钱,乃至八千钱每石,跳水跳到了今年开春,主爵都尉官粮司对外报价的:粟三十五钱一石,麦五十二钱一石。

官员俸禄,从来都是按照粟来计价的。

也就是说,现如今,汉家的丞相俸禄,已经来到了七万钱,外加价值七万钱的粮食——总共十四万钱的水平线。

十四万钱!

丞相!

中二千石的九卿,甚至还要在这个基础上减半,每年只有七万多,不到八万钱!

百石级别,更是只有3500钱的年收入……

3500千,在如今汉室够干什么?

——最普通的粗抹布,价格都是11钱一尺!

封建过节,想给老婆孩子、老母亲扯两匹布,各置办一身新衣裳,没个几百上千钱,根本就下不来!

这还是最普通、最廉价的粗抹布!

好歹也是百石的官,而不是无秩的吏,总不能真让妻儿老小,穿粗麻以上吧?

但凡穿的稍微精细点,一年的收入便全砸进去了!

再比如,逢年过节,三不五时沾点荤腥。

去了市场一问:一只鸡百八十钱,还不能是下蛋母鸡,得是已经不下蛋的老母鸡。

一顿稍微像样点的肉食,一家人就得吃掉几百钱。

百石级别的官员,年收入才能让家人吃十几顿肉食!

甚至于,哪怕不算其他柴米油盐酱醋茶——就只算口粮,顿顿吃粥!

一百石粮食,也不过是四名成年男子一年的口粮。

官员自己,外加妻子、儿女,但凡人数超过五、六人,一年的俸禄,便是连最基本的口粮都支撑不了!

如此低微的俸禄,如何不贪?

不贪就要饿死、穷死了,又怎能不贪?

就算是礼绝百僚的丞相,年收入也才不过十几万钱而已。

十万钱,又是个什么概念?

——用太宗孝文皇帝的说法,十万钱,便是一户中产之家的全部家产。

对农户百姓而言,十万钱,可以在长安附近买上三五亩田,为子孙置备下一份祖产;

亦或者,可以在关中偏远一些的地方购买十几二十亩田,让某一个儿子从此拥有立身之本。

但对丞相来说,十万钱真的多吗?

功侯二世祖们只想说:十万钱,不过十金而已,别说买匹良驹了,连个像样点的异族女奴都买不到!

过去这些年,‘当官的不指望俸禄过活’,也早已成为朝堂内外的共识。

——有彻侯封国的,就靠封国产出的租税。

哪怕只有千户食邑,租税收入每年也能有上万石粮食。

丞相实俸四千石,这一万石粮食的封国租税,便是丞相俸禄的二点五倍!

至于丞相,在大多数情况下,更是动辄三五千户的彻侯食邑,封国租税往往是俸禄的十倍不止;

作为丞相,又有谁会在乎那二千石粟米、十万枚铜钱?

明白此件种种,再来看如今汉室贪污、受贿蔚然成风,也就不难理解了。

——汉家的丞相,只有一个。

即便是在刘荣改革公卿官吏体制之后,汉家也仍旧只有丞相、大司马二人,食禄万石,实俸四千石。

那么,那些不是丞相、不是大司马的人怎么办?

尤其是那些占据绝大多数的‘百石小官’,每年拿着区区3500钱的俸禄,又该如何是好?

只能贪。

只能无所不用其极,上下其手,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毕竟你没法指望一名百石级别的官员,能拥有几百户彻侯食邑,来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封国租税。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汉室所面临的状况,和千百年后,日月王朝洪武年间的情形,可谓是如出一辙。

——除非本身就家财万贯,否则,只要做了官,就必须贪!

——剥皮实草也得贪!

——不贪就活不下去!

类似的例子,在过去这些年,也是屡见不鲜。

先是太宗孝文皇帝年间的廷尉张释之,其早年,因为商籍出身而不得重用,在尚书台做了十几年郎官,负责整理文档,蹉跎时光。

在得到袁盎举荐,并为太宗皇帝重用之前,张释之更是已经萌生出了辞官返乡的想法。

至于原因,张释之给出的理由是:久宦减仲产。

——做官做久了,导致兄长的产业,都因为我在长安做官而缩水。

而当时,张释之是六百石级别的郎官。

按照当时的粮价,张释之一年的收入,也起码有个四万钱。

而张释之的兄长,却是身家数百上千万的大商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大商人,因为支持弟弟张释之在长安做官,便在短短十年的时间里,资产大幅缩水。

四万钱的年收入,非但没能让张释之积攒下余财,甚至还差点把哥哥的家产败了个精光。

如果不是得到袁盎举荐,并为太宗皇帝众人,最终官至廷尉、列汉九卿,只怕张释之的家族,还真就要‘一人做官,全家返贫’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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