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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第398章 烫手山芋

作者:煌未央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50:19 来源:平板电子书

吕太后的政治定位,其实一直都有点尴尬。

哪怕到了两千多年后的后世新时代,人们关于吕太后的讨论,也依旧呈毁誉参半,两极分化之势。

有人说,是吕太后老辣的政治手腕,以及舍我其谁的政治担当,让汉家没有成为第二个秦,没有二世而亡;

若秦也有个吕太后,那二世胡亥,说不定也能成为秦惠帝之类,华夏王朝,更没有刘汉什么事儿了。

也有人说,吕太后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不假;

但汉家之所以风雨飘渺,也恰恰是因为吕太后女身擅权,贪恋权柄。

用后世人更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吕太后确实帮助汉家扭转颓势,触底反弹;

至于颓势从何而来、为何触底,那你别问……

从穿越者、时代参与者,以及封建帝王的角度来说,刘荣对于这两个说法,其实都比较认同。

功是功,过是过。

刘荣从来不因某人的过错,而否认其功绩。

自然,也从不会因为某人的功绩,而忽视其罪过。

就说先帝老爷子的学师,故内史晁错;

对于晁错那整个汉家,去赌自己、赌学派未来的主观恶意,刘荣非常不屑,甚至可以说是嗤之以鼻!

但再怎么讨厌、瞧不起晁错,刘荣也从不否认:晁错的《削藩策》,客观上确实对汉家解决宗亲诸侯尾大不掉之彼端的进程,起到了不可忽视的积极作用。

所以,刘荣在个人情感上,看不起晁错这个人;

但天子荣,却对晁错在非主观意愿下,对汉家提供的帮助感怀于心。

说回吕太后,情况和刘荣对晁错的感官相差无多。

——同样是主观上有错误、有恶意,但客观上,又实打实给汉家提供了帮助。

再者,吕太后,可不是晁错那样的“臣”,而是实打实的君。

非但是君,还是开国皇后这种极具特殊政治意义的君!

考虑到这些,你说吕太后有错吧?

好像也不尽然。

贪恋权柄,把持朝政——人家本来就有这么做的权力,合理合法。

任人唯亲,偏袒族人——人家也同样有这个权力,这个时代的掌权者基本也都是这么做的。

可你要说她没错吧?

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毕竟吕太后掌权期间,汉室朝堂黑暗、中枢混乱是不争的事实;

吕太后驾崩之后爆发的诸吕之乱,更是吕后生生世世都洗不清的污点。

再加上一个“高后”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没人敢真的掰开揉碎,去研究吕太后这一生的功过。

故而,在太宗皇帝自代地入继大统后,关于吕太后的政治定性,便含糊其辞的糊弄了过去,并一直糊弄到了现在。

先前提到,这个时代,乃至封建时代绝大多数王朝,对个人往往都秉持“极端判定”法。

即:好人做的事儿,必定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反之,坏人做的事,必定都是错的,对的也是错的。

肯定一个人,就必须肯定他的一切;

否定一个人,也必须否定他的一切。

比如始皇嬴政,就被如今汉室政治定性为“暴君”,其毕生所为都全盘否定了。

比如孝廉——只要是举孝廉做了官的人,那即便他犯下天大的过错,人们也依旧会说:不会吧?

他可是孝廉啊!

别是有人栽赃陷害吧……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汉家关于吕太后的政治定性,才含糊其辞的糊弄到了现在。

——后世之君不敢评判已故长辈,不过是个表面上的、再小不过的小阻碍。

天子不敢评判高后,满朝公卿又有何不敢?

要知道就连天子驾崩后的盖棺定论、谥号评定,都是由朝堂上下公议、共决。

真要是天子放出口风,说要对某人做政治定性,那朝堂内外当天就能达成一致,次日就能对那人群起而攻之\争相赞颂之。

所以,吕太后的政治定性,从来都不是程序上搞不了;

而是这个时代对人非此即彼、非好即坏的判定方式,让吕太后的政治定性,变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

道理很简单;

如果吕太后是“坏人”,其所作所为都是错的,那吕太后掌权期间的所有政策导向、政治方针,都要全部推倒重来。

这其中,包括汉家自开国便维持至今的休养生息、轻徭薄税的总体国策。

——汉家在太祖皇帝一朝,其实依旧是在连续不断的打仗。

社会真正稳定下来、百姓民真正安居乐业,汉家真正确定“苟发育”的大体方针,都是在太祖驾崩、孝惠即立后的吕太后掌权时期。

更重要的是:这个大政策,太宗皇帝半点不打折扣的跟了;

先帝老爷子也跟了。

一旦吕太后被定性为“错”,那太宗皇帝、先孝景皇帝,便都是跟着错。

汉家过往五十年的历史,历代先皇、贤臣所做的努力一切清零。

甚至连带着刘荣,说不定都会因此,而被动摇法理根基。

所以吕太后的政治定性,就不能是“错”。

至于把吕太后定性为“对”,那就更离谱了。

——如果吕太后是“对的”,那诸吕之乱就是对的!

反倒是诸侯大臣共诛诸吕,乃至太宗皇帝入继大统,都是错的……

也正是因此,太宗皇帝当面,才在为吕太后做政治定性时,在对或错之间,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或”。

没办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只能和稀泥了。

政治定性?

和稀泥;

孝惠张皇后?

和稀泥;

乃至金布律在内的整个《二年律令》,依旧是和稀泥。

这稀泥一和,便和了三十多年,从吕太后的庶子太宗皇帝,和到了重孙辈的刘荣。

如果不是刘荣打算将铸币权收归国有,又因此而被《金布律》所掣肘,这滩稀泥,大概率还要无休止的和下去。

而今,到了《金布律》不得不改动、历史不得不面对的时候,这稀泥,也终于是和不下去了。

——汉家,要正面那段过往数十年,为天下人讳莫如深的那段历史了。

要正面当年,那场没人说得清对错,只说得出输赢的动乱了……

消息很快传开。

不过个把时辰的功夫,大半个长安城都收到消息——当今刘荣,要触碰那个禁忌了。

一时间朝堂内外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刘荣这一回要被烫到手。

就连东宫两位太后——主要是窦老太后,派人来询问刘荣:最近身体怎么样?

这很严重了。

东宫太后质询天子时,只字不提具体事件——这已经是很严重的谴责、批评了。

但早已下定决心的刘荣,还是毅然决然的答复东宫:赖皇祖母、母后庇福,孙儿餐食酒、肉二斤,米、面半斗;

身强体健,力盛气足。

于是,当夜,刘荣不出意外的,出现在了长乐宫长信殿侧殿。

在整个朝堂内外的高度关注下,一场不为人知的会晤,也在窦老太后和天子荣祖孙二人间悄然开启……

·

·

·

·

“母后近来可好?”

漫长的沉默之后,终还是刘荣率先开口,打破的殿内沉寂。

只是不同于往日,天塌了也有我儿子顶着的淡然——今日的栗太后,面色明显带上了些许古怪。

究竟发生了什么?

栗太后并不很能明白。

栗太后知道的是,皇帝儿子出于某些烧脑的复杂原因,迫不得已之下,要驱使朝堂内外讨论吕太后了。

但栗太后不知道朝堂内外,为什么都因此事而紧张、为此事而担忧起来;

不知道为何就连母族栗氏,都在这几日屡次三番派人进宫,打探消息;

更不知道婆婆窦老太后,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此刻,皇帝儿子明显是在破冰的一声关心,引得栗太后下意识便要点头答复;

却闻身旁,传来窦老太后不轻不重的两声轻咳,栗太后赶到嘴边的话,便也就此被咽了回去。

——刘荣来之前,老太后就已经发话:今儿个,不许栗太后无脑护子。

刘荣必须就此间之事,给东宫一个交代!

这无关乎窦老太后的个人情感,也与东西两宫之争、窦老太后与刘荣之间的“良性竞争”关系无关。

而是作为汉家的“保险栓”,窦老太后必须找刘荣要个交代。

至于栗太后——过去这几年,基本还算是让窦老太后满意的。

虽然没干成啥事儿,但汉家的太后本来就不需要做事儿;

尤其是在头顶上,还有个太皇太后压着的时候,汉太后唯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不要犯错而已。

在这一点上,栗太后过去几年的表现中规中矩,总体还行。

倒不是栗太后真转了性子;

而是许多在过去,由“栗夫人”犯下过的错,换成如今的栗太后去做,基本就不能再算作错误了。

比如少府内帑——曾经的栗夫人伸手,那是实打实的僭越!

可如今的栗太后伸手,那就是在掏自家库房。

再好比外戚——曾经的栗夫人要给自家亲戚谋求官职,那就是贪得无厌,没有自知之明!

而现在,栗太后培养母族外戚,却是在为天子编织羽翼了……

事实上,早在太宗皇帝年间,选秀跻身先帝的太子宫时,栗太后就一直是以“不守规矩”闻名。

这人不坏;

她不会像吕太后那样,残忍的折磨自己的仇人。

但她往往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以为自己有天子宠爱,就可以唯我独尊,为所欲为了。

过去,她是栗姬的身份,摆着皇后的架子,那自然是嚣扬跋扈。

但如今,她真有了栗太后的身份,那她做的一切,就都显得合情合理了。

最主要的是:不知刘荣用了怎样的方式,让栗太后过往几年,对窦老太后那是早晚拜会、探望,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这就使得窦老太后,即便是有心挑点毛病,也有些挑不出来了。

——想当年,薄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窦老太后可是连兄终弟及、与立梁王这等逆天的念头都动过!

相比起当年的自己,如今的栗太后,实在是再老实、再本分不过了。

窦老太后如是想着。

也是由于婆媳相处融洽,故而,对于栗太后平日里无脑护崽的举动,窦老太后也基本都是乐见其成,老怀大慰。

但今天不行。

今天,不行……

“皇帝,果真是身子骨硬朗。”

“——这牙口好的,都能啃的动我汉家的高皇后了?”

“也算吕太后有福~”

“皇帝诞世之时,吕太后早已宫车晏驾。”

“若不然,皇帝怕不是要啃活着的吕太后,而非故去的汉高后了?”

碍于窦老太后的淫威,刘荣对母亲栗太后的招呼,并没能换来母亲的答复。

反倒是老太后直入主题的一番话,让刘荣摇头苦笑之余,不免感觉恍如隔世。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

专属于窦老太后,却也曾偶尔出现在先帝老爷子身上的阴阳怪气;

味儿还是那么正。

为还是那么诛心,且语不惊人死不休……

“皇祖母,言重了。”

“言重了……”

对于老太后的牢骚,刘荣自然是不好硬刚,便只能顺着话头,先哄老太太冷静下来。

又一阵沉默之后,感觉老太太情绪稳定一点了,刘荣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间,试探着给出自己的理由。

“自太宗皇帝除《津关》之禁,又许天下商贾往来各地、互通有无,凡工商之利,便愈发成为我汉家,不容忽视之一大入项。”

“——前有齐国,坐要道枢纽而拥工商之利,日进斗金,得以速强。”

“后又吴王刘濞等,以钱、盐之利,而为叛汉作乱之资。”

“春秋之时,管仲凭渔盐之利而强晋,助桓公九框诸侯,称霸天下。”

“今反以诸侯谋工商之利,而朝堂中枢不能为~”

“——此,非本末倒置邪?”

“非以强国之策行于诸侯,而因金布之律,使宗庙、社稷堪危,更再无强盛之日耶?”

如是一番话,算是大致表明自己的立场,刘荣便适时止住话头,默默等候起老太后的答复。

——究竟怎么一回事儿,刘荣为何要这么做,不用刘荣说,老太后心里都门儿清。

相较于说服,还是让老太后自己想通,对刘荣而言更保险、更稳妥,也更现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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