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熵减文学网 > 历史 > 朕真的不务正业 > 第九百六十章 谁闹得乱子大,就对谁让步!

黎牙实这篇社论,在朱翊钧看来,很有价值,一些过去想不明白的事儿,立刻就能想通了,而且不仅仅是衙门,上到朝廷,下到宗族,只要组织有一定规模,他的这篇社论都有参考意义。

身份政治,或者说身份越重要的组织,尸位素餐、无能之辈就越多,行政效率就越是低下,那么效益就会越差,万事不成,这也是黎牙实一直要讲海瑞和徐成楚故事的原因。

你这个组织连做事的人都没了,那最终的结局已经注定,或早或晚而已。

比如朝鲜就执行庶孽禁锢法,保证两班弟子手中的权力不会被同族分流,而且朝鲜王多次想要执行推恩令打破庶孽禁锢,但总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全部失败。

朝鲜的行政效率低下,什么都做不成,明明朝鲜的丁口、纵深、军兵都要强于倭国,却被倭寇一个月推平了,而大明天兵去了,过程略显曲折,但能够两次把倭寇推下海。

组织度这个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没有组织度,必输无疑。

比如,李开芳的大伯,李开藻的父亲,李氏家主,就把家产分给了李开芳一半,李开芳连庶子都不是,却能够分一半家产,而家老们对这个分法非常认可。

因为家老们更担心李开藻把家产败光了,让李开芳约束一二,主要李开芳这个大哥还在,李开藻无论如何都不敢过分胡作非为,比如沾染阿片生意把家族拖到地狱之中。

李开芳还真的能管得住李开藻。

这里面逻辑倒是非常清晰,讲身份,必然有裙带,有裙带自然有派系,有派系就会有斗争,越讲身份,派系斗争就会大于做事,最终党锢盈天,逻辑非常清晰且简单,黎牙实将其讲的非常清楚明白。

而张居正在王崇古死后,立刻开始布置反腐司,其实就是在削弱张党这个身份,因为张党的对手晋党已经被王崇古亲手扫进了垃圾堆里,那张党就没有必要再存在了。

张居正当国的时间太久了,他的派系弟子,也从当初的屠龙者变成恶龙,也逐渐变成了自己当初讨厌的模样,张居正不得不动手了,在他心里,身后名、派系都不重要,万历维新才重要。

谁成为万历维新的阻力,谁就是他的敌人。

朝中对于反腐司的最大共识是必须要建立,反腐势在必行,虽然制度性、合理化的**行径,随着万历维新已经被完全遏制,但完全遏制完全不够,想要继续长久,就必须要反腐,彻底遏制贪腐规模,加强效率。

但是对于是否要请戚继光这个大将军出面,朝中的分歧很大。

朝臣们讲的都很有道理。

反腐是政事不是戎事,大将军总督此事,有些不伦不类,还有些越权;

对戚继光本人也不好,作为大将军,他参与政事越深,他就越危险,毕竟司马懿这个老匹夫干的事儿,殷鉴在前;

对反腐司也不好,反腐司的组织架构过于混乱,隶属于北镇抚司,又被都察院总宪兼领,还被大将军总督。

这些理由都很充分,但随着徐成楚经过青马桥,青马桥突然塌了,一切的不合理,立刻变得合理了起来。

皇帝陛下真的是圣明,连这都预见到了。

其实朱翊钧完全没有预料到有人敢在京广驰道窝案里对抗调查,毕竟之前南京选贡案,朱翊钧刚刚展现了自己的杀性,他真的一个都没放过。

他觉得应该没有人会这个时候触霉头,他请戚继光出马,完全是料敌从宽本能和必须反腐的政治表态。

“如果日后谁对朕说,这天下全都是忠臣,没有奸臣,朕先把说这话的人下狱,因为他一定是奸臣。”朱翊钧看完了青马桥的奏疏,对着冯保由衷的说道。

朱翊钧杀性很大,甚至比成祖文皇帝杀性还要大,去年南巡,皇帝亲自监斩了622家,选贡逆案,至今还有余韵,但皇帝稽查驰道贪腐窝案,徐成楚奉命出京,刚走到保定府容城县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陛下圣明,谁说天下没有奸臣,那一定是头号奸臣!”冯保深以为然,能给文臣添堵的机会,冯保都不会错过。

是徐成楚命大,不是敌人手下留情。

桥梁塌的时候,徐成楚就在桥上,车驾直接翻到了沟渠里,当时一同落水的还有缇骑六名,缇骑体力强,善水,几个扑腾就上岸了。

徐成楚的车驾从桥上翻了下去,本来就难以挣脱,在加上徐成楚一身官服儒袍,行动不便,若不是陈末和其他四名缇骑拼死搭救,徐成楚已经一命呜呼了。

徐成楚一死,你皇帝是查钦差案,还是查贪腐窝案?

陈末学游泳,是缇骑全都善游泳,这都是入了北镇抚司后学的,之所以安排学游泳,是希望缇骑日后随扈陛下南下的时候,能在关键的时候发挥关键作用。

钦差过路,是要举回避牌,所以当时青马桥只有徐成楚一行人会通过,这绝对不是意外。

此时的徐成楚换了一身衣物,他换下了儒袍,换成了素衣,素衣是麻衣素色,没有任何的印染,衣袖短窄,有束皮带,用带钩挂,穿着一双只到脚裸的皮鞋,甚至连袜子都露出来了,这身装扮,有辱斯文。

他翻身上马,这一身奇怪的装束,就是为了便于骑马,他骑马是在北大营学的,他勒着缰绳,身边全都是飞鱼服的缇骑,所有人看着已经完全塌掉的青马桥,目光闪烁不定。

“徐御史,要我留下一队人调查吗?”陈末面色沉重的问道,徐成楚落水后感染了风寒,在容城县停留了三天,今天徐成楚觉得身体有了好转,下令南下。

陈末的意思,自然是查清楚青马桥坍塌的原因,给徐成楚一个公道。

“不了。”徐成楚深吸了口气说道:“文成公自诩五步蛇,讲官吏事,文成公说官吏最善鱼目混珠,也就是把水彻底搅浑。”

“显然,有人不想我到湖广,哪怕稍微阻拦下我的脚步,现在风寒已无大碍,最快的南下,才是急务。”

徐成楚当然恨,这可是要他命的事儿,但是他全然顾不得了。

“我们一走,这青马桥的案子,就查不清了。”陈末当然知道徐成楚为何这么决定,但他们一走,青马桥的案子,就一定会被定性为意外。

徐成楚面色凝重的说道:“当年海总宪到应天做巡抚,前往松江府查徐阶贪腐事,也曾遭遇过类似的意外,这些都是老手段了。”

“只要我不死,这案子,最终只会成为意外,无论我们是不是在这里,留一队人也无关紧要;除非我死了,否则陛下都无法发飙,更不能下旨平叛。”

“一个意外,不能成为平叛的理由。”

徐成楚认为皇帝不会发飙,不会小题大做。

陈末是个墩台远侯,又在北镇抚司,他其实对官场不算太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很多,只要徐成楚这个钦差还活着,就一定会是意外,因为官场最怕的就是不安稳,朝中大臣无论如何都会阻拦。

除非徐成楚这个钦差死了,才值得大动干戈。

讲道理的话,徐成楚的判断是对的。

“我不明白,杀了你,事情不是闹得更大吗?”陈末勒动了下缰绳,安抚了下躁动的马匹,如此对抗调查,招致雷霆之怒,事情岂不是变得更加糟糕?

“水浑了,陛下难不成还能沿着京广驰道把沿途官吏全都杀了?就是杀了又如何呢?吏员还是地方宗族,官员还是和光同尘。”

“而且只有斗起来,才能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徐成楚看着河面。

把水彻底搅浑,就是这次青马桥坍塌的根本目的。

皇帝就是平叛,也需要时间筹备,水已经浑了,他们就可以浑水摸鱼了,必死的局面就有了一线生机。

“陈指挥。”徐成楚见陈末一脸的疑惑,显然,陈末还是没想明白,青马桥坍塌的原因。

“在。”陈末赶紧说道。

徐成楚狠狠地吐了口浊气,这口浊气包含怨气,他面色冷厉的说道:

“大明的绝对多数,是佃流氓力,他们最是辛苦,不分寒暑的奔波辛苦,生产了绝大多数的货物,他们热爱大明,像你我这般,你在草原做了五年墩台远侯。”

“甚至连朝廷反腐,都要依靠这些克服了千难万险爬上来的寒士。”

“因为你我,既无显赫门第可倚,又无丰厚家资可恃,唯以清名功业立身,故能无畏无惧,秉公而行!”

陈末和徐成楚很像,出身卑贱,但都一步步的通过大明遴选机制,爬进了朝堂之中。

徐成楚继续说道:“可,这占了绝对多数的穷民苦力,与其他阶级发生冲突的时候,往往受到的惩罚最重!受不到任何的偏袒!受到了最多最多的不公!”

“凭什么?为什么?因为秩序从来都是从斗争中诞生,而非道德!”

陈末看着徐成楚有些讶异,他终于明白了徐成楚在讲什么,徐成楚敢讲,陈末还真敢听,他是反腐司指挥使,能判他有罪的只有陛下。

而徐成楚这句话,是阶级论第三卷斗争卷里的内容,陈末看过很多次,但徐成楚一番言谈,让陈末豁然开朗!

凭什么戚帅屡战屡胜,反倒是要戴罪立功!因为戚帅性格温和,刀刃从不向内!

凭什么穷民苦力最受欺负?因为他们最是温顺,只要有口吃的,就不会过分反抗!

凭什么匠人任劳任怨,而匠人头子王崇古死了,连治丧都没人愿意前往,更遑论那充满了恶意的谥号忠献!

因为王崇古死了,可以欺负死人,因为匠人任劳任怨,很少表达自己的态度。

所以秩序自斗争中诞生,而非道德,这句话道尽了陛下做决策的逻辑。

戚继光这个大将军现在不仅仅是奉国公,他甚至要反腐;

匠人下山,皇帝不仅默许,还让缇骑前往组织,防止暴力失控,更防止找不到目标;

陛下不止一次表示过,他希望工匠们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联合起来,倒逼制度的改良,甚至亲自引导了匠人下山的运动。

“穿儒袍的能搞出很多乱子,所以要对他们让步。”陈末思索了片刻,表述了自己的理解。

徐成楚满脸笑容的说道:“那就比穿儒袍的,闹出更大的乱子!自然所有人都给我们让步了!”

在他没有进镇抚司之前,他觉得朝廷是一个整体,等他进了镇抚司办了很多案子后,他发现朝廷压根就不是一个整体,甚至是七零八落,山头林立。

各家各派都代表了某一方的利益,你要是闹得不够凶,代表你利益的这一派,就争取不到什么权益。

所以,要杀徐成楚,要把水搅浑,要闹大乱子,要闹得京广驰道没办法继续修,要闹到前线没了军需,皇帝、各家各派,自然肯让步了。

“这跟村里争水一样,谁赢了,乡民就帮谁,朝堂争斗似乎也是如此,谁赢了,其他人就帮谁。”陈末面色有些古怪,朝堂斗争,和村里争水几乎没什么区别。

严嵩倒台的时候,京堂官吏互相指责对方是严党;徐阶倒台的时候,京堂官吏互相指责对方是徐党;高拱倒台的时候,互相指责对方是晋党;

“最重要的是赢?”徐成楚笑了笑,摇了摇头,斗争的形式千奇百怪,但斗争的目的殊途同归,赢。

徐成楚看着青马桥,驱使马匹掉头,他准备出发了,他整理了下马鞍和缰绳说道:“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都是驰道,绥远、开陇、京广驰道北衙到郑州段,修的都是顺风顺水,怎么到了郑州到汉口,武昌到广州段,就如此困难。”

“今天早上,我终于想明白了。”

“为何?”陈末也觉得奇怪,都是修驰道,怎么京广驰道后半段,就这么多的幺蛾子事儿?

徐成楚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土地,修了驰道,沿途的土地都归了朝廷,由工部驰道抽分局所有,绥远的土地新辟,开陇驰道沿线地贱,京广驰道前半段土地也算不上贵,可后面这段,就贵了。”

““荒地无人耕,耕起有人争。”

土地矛盾是核心矛盾,土地的归属是斗争的焦点,这些地朝廷不修驰道的时候,可能一文不值,可是朝廷要修驰道的时候,立刻马上就成了人人都想要的香饽饽。

徐成楚在前往湖广的路上,一直在思索,为何京广驰道后半段,修起来如此多灾多难,今天早上,他才灵光一闪,想明白了矛盾的关键。

“走吧,陈指挥,我拜托你件事,哪怕我死了,你也要带着我的尸体到武昌府,无论死活,我只要到了,就替陛下赢下了第一阵。”徐成楚一扬马鞭,带着缇骑开始南下。

马匹跑动,带起了一阵阵的烟尘,将坍塌的青马桥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反贪,要做好死的准备,人可以死,但尸体要抵达武昌府,只要他到了,京广驰道窝案,就可以展开调查。

陈末之前是提刑指挥使,他别的可能不擅长,但查案,他能把案犯的祖宗十八代的小妾都查的明明白白。

在徐成楚出发的同一时间,大明皇帝朱翊钧,正在京师文华殿主持廷议,廷议纷纷扰扰,廷臣们的意见也各不相同。

当青马桥倒塌的消息传到京师时,群情激奋,当徐成楚还活着的消息传播开时,群臣们的态度又发生了一些转变。

整体而言,廷臣们的态度,都是息事宁人,既然没有发生恶劣后果,过分追究,反而人心动荡,年久失修、水旱失调、大雨滂沱等等都是造成桥梁坍塌的原因,议论倾向于定性意外。

徐成楚的判断,是对的。

“陛下,让副总兵李如松带领一个骑营前往容城县,提刑千户彻查青马桥坍塌事。”戚继光听了半天,派兵的事儿,没人提出来他提了出来,这是他总督反腐司事的态度。

反腐是陛下的圣意,大明京营就要保证圣意被不折不扣的贯彻下去。

“戚帅,此时调动缇骑,恐怕人心难安,徐御史讲的很明白,最重要的是反腐窝案一查到底。”礼部右侍郎李长春听到戚继光要派兵,有些吓到了,赶忙出来劝解。

“李如松之前就带着骑营在保定府祁州闫家大院镇守过,通过雷霆手段迫使其他圩主主动拆除圩墙。”戚继光提醒李长春,这又不是京营第一次派出镇守,没必要惊慌。

保定府自俺答汗入寇后,保定府有了604处圩寨,豪强拥兵自重,州县政令不通,就成为了修驰道的阻力,当时有230家圩主主动拆除了圩墙,朝廷不派兵强拆圩墙,这230家就是叛徒,就是人人喊打的目标。

戚继光看着李长春说道:“少宗伯,青马桥坍塌,不是意外,是奔着徐成楚一行人去的,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我认为这次完全达到了京营派出的前提:对可能失控的地方,直接武力干预。”

“戚帅所言有理。”李长春叹了口气,他是温和保守派,几乎所有事儿,他都力求所有人都体面,但这件事正如戚帅所言,不是意外,就是奔着抗命去的,这些人不体面,那就不能怪朝廷不体面了。

其实李长春反对的原因也很简单,京营派出后,真相就不重要了。

和稀泥,桥塌了是意外,真相不重要;严加处治,桥塌了是反贼作乱,真相也不重要。

这世间事,似乎就是这么奇怪,真相似乎从来都不重要,立场才重要。

李长春忽然想起了在浙江做巡抚的侯于赵,这个家伙,全靠立场去断案,看起来有些不分青红皂白,但是百试百灵。

“陛下,臣附议。”张居正见左右没人说话,表达了自己的明确的态度,张居正从早上开始就阴沉着脸,冷的吓人,戚继光一说动武,张居正立刻赞同。

“臣附议。”凌云翼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一群逆党,杀之又如何!就地将容城县衙、乡贤缙绅全部拿下。”

“臣附议。”大司徒张学颜倒是无所谓,京营派出一个京营,其实没多少钱,朝廷没有权威,根本收不上来税,如此逆党,派一个骑营,已经非常非常保守了。

“臣附议。”被人寄予厚望的沈鲤,没有出来阻止京营派出,他看着廷臣们说道:“这不是意外,本来徐御史一行人是乘驰道南下,却因为容城县驰道修缮,只能改为官道,才出的意外。”

沈鲤是礼部尚书,礼法这东西很简单,仁义礼智信为五常之道,是做人最起码的道德准则,沈鲤不能睁着眼说瞎话,这次根本不是意外,驰道破坏在先,青马桥坍塌在后。

当阁臣们表达了一致意见后,廷臣们的态度变得统一了起来。

“李总兵以为呢?”朱翊钧看向了李如松询问他的意见,作为副总兵,他要跟着戚继光一起廷议。

“臣奉旨办事!”李如松俯首说道,京营的态度一贯如此,哪怕廷议结果不是派出,皇帝下旨,他也会去。

一秒六棍不是忠诚的极限,只是一个反贼身边只能站六个人。

陛下对军兵的态度有目共睹,现在京营因为畏惧流言蜚语不肯回答,日后谁还愿意振武强兵?

一年俸禄十八银,膏火费六银,顿顿有肉,餐餐有补,万历十三年,额外增发妻室月粮四斗米,若有子则再给两钱银,有三子女,再给两钱银,京营有振武三级学堂,可以上振武大学堂,死后有殊荣,太子扶灵柩祭祀天地安葬。

李如松认为,京营是否派出,就不该拿到文华殿廷议,这帮文臣除了和稀泥,什么都不会做,陛下圣意独裁就是!

大明的文官用人朝前,倭患肆虐,把军兵当人看,倭患平息,把军兵当倭寇整!

杭州罗木营为何哗变?为何浙江九营接连响应?为何应天府连番数次削减振武营军饷,甚至把妻室月粮给停了,激起了振武营兵变?

朱翊钧示意冯保宣旨,并且把调兵火牌交给了李如松。

圣旨念完后,朱翊钧又特意叮嘱道:“到地方后先发安民公告,若是矛盾激化,就让墩台远侯拉大栅栏隔绝街道,让百姓在家不得外出,不得参与制造骚乱,不要听信鼓噪。”

“不要肆意枉法,对躲于家中百姓不要出手,但不听劝告,执意上街鼓噪声势者,不必手下留情。”

“骑营派出,一日给三分银,归营之后,额外给十月俸。”

“臣遵旨!”李如松再拜,领圣旨调兵火牌,转身离开了文华殿,前往北大营调兵去了。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但朕今日不遣京营军兵前往,徐成楚南下执行王命,必不顺利,反腐乃国朝大事,势在必行。”朱翊钧对着廷臣再次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作为皇帝,对于戎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能不轻易动武,就不要动武,但这次不得不调兵前往。

因为如果他这里没有反应,真的把青马桥坍塌定性为意外,不光是徐成楚会非常危险,这反腐事,就到此为止了。

多少双眼睛看着,等待着看皇帝的反应。

申时行出班,俯首见礼说道:“陛下,为何是在容城县,臣本来以为会在湖广,毕竟案子在湖广,可是徐成楚在容城县就遇袭了。”

“显然,京广驰道窝案,不仅仅在湖广,还在河南,在北直隶,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徐成楚到了武昌府遭遇到了这些破事,还能说句朝廷法网过密,才有了对抗,这在容城县就出事了,显得十分怪异。

申时行认为,这十二案就是层窗户纸,真的捅破了,里面还有事。

“臣以为,调兵容城,理所应当!陛下,显然有人不想朝廷真的在驰道反腐。”王家屏出班俯首说道:“陛下,臣还记得文成公旧事,宣大长城,如果这次朝廷退让,恐怕日后,朝廷扔多少银子,都修不出驰道了。”

王崇古在宣府大同做总督,拿了朝廷二百多万银子,长城鼎建,一点没修。

王家屏的意思很简单,日后朝廷还修不修驰道?修,就调兵,不修了,就不必调兵了。

这次不严加处置,驰道造价只会越来越贵,贵也就罢了,修都修不出来,才是最可怕的事儿。

“文成公旧事不必再提。”朱翊钧看着廷臣说道:“既然已经调兵前往,就势必做到雷厉风行。”

做之前想明白,一旦决定要做,就不要反复,一以贯之,这是朱翊钧做了十八年皇帝,实践中明悟的做事道理,反反复复犹犹豫豫,一事无成。

更不要美化自己当初没有选择的那条路,每条路上都有它的荆棘和风雨,那些美好,只是未曾踏足的幻想罢了。

“臣等遵旨。”张居正领群臣齐声说道,在文化殿门里,吵翻天都可以,但是出了门,决策就是决策。

“有件好事,大明前往东太平洋的使者带回了好消息,墨西哥、秘鲁、智利总督已经答应,明年春天前来大明,协商环太平洋商业联盟之事。”朱翊钧等群臣各自回到座位,才宣布了一件好事。

这几个东太平洋的总督答应了大明的邀请,这次前来,自然要承担一些风险,但环太商盟完全值得冒险。

凌云翼左右看了看,平静的说道:“早死晚死,和死在谁手里的区别罢了。”

此言一出,文华殿里一片安静,凌云翼的话揭露了个事实,大明既然选择了开海开拓,大明就和这些总督府有了根本上的冲突和矛盾。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