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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九百五十三章 宝钞是圣恩普照

作者:吾谁与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11:59 来源:平板电子书

戚继光在皇帝面前提出了营兵制,建立以总兵正营三、副总兵奇营一,参将援兵一、游击一,备御三的九边野战团营规划。

将九边从过去的两百万军规模,缩减到二十七万野战军的振武计划。

《裁核申定兵卫疏》是大将军和大司马联名上书,本意是制定一套和丁亥学制一样重要的戎事政策。

政策很好,唯一麻烦的就是京营可能会衰弱,藩镇割据是朝廷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

把所有营兵组建成‘上报天子下救黔首’的强军,戚继光没有信心做到,他宁愿打到莫斯科去。

所以走一步看一步,等到物质条件足够的情况下,再看看能不能实现皇帝的皇图霸业。

“前日少宗伯和西班牙使者佩德罗签订了环太平洋商业联盟函后,陛下下章询问礼部,大明是否会重蹈泰西之覆辙,垂询根本之策。”大宗伯沈鲤说起了皇帝下章询问之事。

大明海陆并举,但重心还是放在海上,超过80%的人口,其实都居住在沿海地区。

环太平洋商盟的出现,对大明自然是个好事,但也敲响了警钟,今日泰西属藩叛离之象,是不是就是明日的大明?

皇帝的这个问题,绝非杞人忧天,相反需要非常明确的回答。

“臣有奏疏。”沈鲤将奏疏呈送御前。大明和西班牙在海上的开拓,看起来类似,但不同者有三点。

天朝上国,别于西夷者三。其一:华夷殊途之根本。

彼夷者,以虎狼之性行盗跖之事,银矿全归本土,硝石尽充军资;珍货满载宝船归去,属藩仓廪虚而怨声腾,朘剥之酷,刺目锥心;

尚书有云:懋迁有无,民赖其利,天朝以利驱,以仁和,吕宋献铜,酬以精铁盐茶;铁岭输矿,报以瓷帛谷粟;金池贡金,必偿以农械舟车;

懋迁有无,出自尚书,意思是:买卖货物,互通有无,百姓都依赖贸易获利,吕宋的赤铜、大铁岭卫的铁、金池的黄金,大明从来没有白拿过,除了去年万寿圣节,皇帝白拿了一次。

去年万寿圣节,几个总督府献上了各种礼物,皇帝收了一次,立刻下旨日后不必再送了,皇帝连借着生日占总督府的便宜,就只占一次,生怕弄出生辰纲这种怪事。

从万寿圣节,陛下亲自下旨禁绝豪奢贺礼来看,海外总督府和大明腹地,是一个待遇,一个政策。

仁义不施,殖民地自然离心离德,本土把殖民地所有产出全都掠夺走了,什么都不给,把殖民者当土著对待,殖民者不跟你分家,才是怪事。

其二:政教之施尤深,仁恕之泽愈厚。滇南可为永附,海疆岂生贰心?

黔国公府镇滇南,其地瘴疠蔽天,苗彝杂处,较之海外尤艰。然朝廷设土司以顺俗情,置屯田而安生业;广建社学以导诗书,频免赋税而复民力。历二百余载,六诏遗民皆诵孔孟,三宣子弟尽习衣冠。

今吕宋、旧港、金池诸督府,驰道通而文报速,官厂立而匠作兴,更开惠民药局以疗疾疫,设育儿官所以抚孤幼。

从文化上来说,中原有着丰富的王化经验。

从夏商周起,至大明,对四夷的王化从未停止过,相比较海外总督府,云南当年的条件更差,交通不便,烟瘴之地,苗、彝动辄千年,比现在海外开拓难度高了不止数倍。

但今天,六诏遗民皆诵孔孟,三宣子弟尽习衣冠。

黔国公府想脱离大明,云南人第一个不答应,只会觉得黔国公府疯了。

大明对海外总督府的扶持,绝非口惠而不实,是完全参详了王化云南的历程,制定的种种政策,如果海疆生了二心,那大明完全有充足的理由去吊民伐罪。

其三:血脉相连,诸藩命脉悬系天朝。

吕宋万顷铜山,非天朝工坊熔铸,则顽石何异?大铁岭卫之矿,非神州巨舶转运,则积野徒成丘墟;至若金池莽原,欲辟沃野千畴,其犁锄必仰腹地之锻;譬若婴孩赖慈母,枝叶附乔木。

离根本则生机立绝,此乃造化所定,非人力可移。

第三方面的差别,则是大明对海外总督府的羁縻,在经济上更加稳定,总督府的产业,都是长在大明产业的基础上。

大铁岭卫那些个铁矿,除了大明能吃得下,没人能吃得下,大明不吃,这些铜铁料,和顽石没什么区别,枝丫离开了根本,生机断绝,这是自然之理,大明的海外总督府,绝没有自杀的道理。

这三方面有差别,不代表大明可以高枕无忧,礼部提出防微杜渐六法,来减少海外总督府的离心力。

一曰:设巡检,察吏治而通详民情;二曰:兴文教,庠序之教化夷为夏;

三曰:专市舶,定贸易之定策互惠;四曰:行更戍,军兵三年轮替更戍;

五曰:封宗室,择贤王镇抚固藩屏;六曰:严贪墨,凡朘剥过甚者不宥。

礼部对海外总督府的期许是‘车书共道,夷夏同风’,如果能做到这种地步,则:金瓯之外,永无离心之土;日月所照,皆是效顺之民;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日月共辉,金石永固。

“很好,就依大宗伯所言。”朱翊钧仔细阅读了奏疏后,朱批了这本奏疏。

沈鲤这本奏疏,就是日后大明统治海外总督府的总纲常了。

廷议讨论了雨季提前、绥远驰道扩建、京广驰道营建、裁军强边、海外总督府羁縻之外,还讨论了西南战事、老挝贸易等事。

西南战线在稳步推进,大规模的推进已经结束,小规模的争抢却越加的频繁了起来。

东吁因为对老挝军事失败,爆发了数次的内讧,已经分裂成了大明都数不清楚的多个小邦,莽应里还躲在东吁苟延残喘。

大明修了一条官道一路到老挝,这条官道驿路的贸易量大的惊人。

老挝真的很穷很穷,穷到很多老挝人连衣服都没有,因为当地没有布,穿的五花八门非常原始,除了大明需要的精绝盐之外,老挝还有大量十分珍贵的木材。

红木、花梨木、紫檀木,甚至连足够给皇极殿做柱子的金丝楠木,一次**易给大明三十六根。

足足三十六根!

皇宫中轴线被烧了后,朱翊钧皇极殿的柱子都找不齐,只能上钢筋混凝土了,钢筋混凝土比金丝楠木便宜。

这么粗壮的金丝楠木,依旧不是这批木料最珍贵的,最珍贵的是沉香木,一次送来朝廷十二箱。

朱翊钧在文华殿上,看着面前一箱沉香,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这玩意儿一片万钱,非常昂贵,这东西沉于水,不起明火,燃烧时黑炭化,熏出的袅袅白烟,香气四溢。

作为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宫里的沉香木也都只有几斤,有皇嗣诞生时,才会点燃驱邪除秽,顺便消杀。

而面前这一个箱子的沉香,足足有三十六斤重,按照过去使用量,就这一箱子就够用几十年了,十二箱就是四百三十二斤。

除了沉香木之外,还有一组金丝楠木的佛像雕塑,李太后礼佛,这是老挝刀示恭送的礼物,感谢大明拔刀相助,击退了东吁和安南国的进攻,让他们有了片刻喘息之机。

最后,刀示恭为了表示感谢,还送了足足十八对儿童男童女来。

“不是,朕是什么妖魔鬼怪吗?要生吃童男童女的那种?”朱翊钧对这份国礼,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能做柱子的金丝楠木,大块的沉香可以给解刳院做研究,精绝盐的开采和运输,讨太后欢心的佛像雕塑一整组,这些朱翊钧都很喜欢,大明全当是做生意。

唯独这最后的童男童女,着实是有些古怪了。

沈鲤无奈的说道:“陛下,老挝没有西门豹,他们那边有这种陋习,献祭给河神童男童女,祈求风调雨顺,大明保护他们免受战乱,刀示恭就选了十八对童男童女。”

“朕不是妖怪!哪有正神吃人的!”朱翊钧又气又恼,他还以为刀示恭开窍了,把孩子送到大明打小培养,等长大了,也能回去治理老挝。

结果,完全不是,就是献祭。

“刀揽胜年纪大了,在京师也无所事事,整天在前门楼子听评书,给他送去,让他看孩子,安排入学,这都是什么事儿!”朱翊钧一拍桌子,安排了这些孩子的去处。

十八对童男童女,再送回去长途跋涉,不如直接好生培养,日后老挝就跟大明更加密不可分了。

西门豹治邺,出自《史记·滑稽列传》。

战国时候,魏国国君派西门豹治理邺县,当地有河神娶妻的陋习,西门豹直接把巫婆给扔进河里献祭了,开凿了十二沟渠治理漳河,从此漳河再没有泛滥过了。

显然老挝也有类似的陋习,但老挝没有西门豹,也没有王权战胜神权,最终闹出了童男童女献祭大明皇帝的笑话来。

朱翊钧回到了通和宫后,看到了桌上有一本杂报,杂报的封面上还有聚谈的邀请,邀请四方士大夫前往太白楼参加聚谈。

杂报的纸张不算精美,字迹也不算清晰,名字也很陌生,名叫《货殖报》,朱翊钧打开看了一会儿,扔到了一旁,笑着对冯保说道:“胡说八道,以后不必送来了。”

朱翊钧简单准备了下,刚打算处理今天送来的奏疏,又看着那份杂报,还是拿了起来,看了一遍。

杂报新的,笔正名叫刘新奎,也是个十分陌生的名字,但是内容多少有点炸裂,杂报讲:宝钞是圣恩普照。

朱翊钧看了两段,觉得在胡说,没有细看,又拿起来看了下,忽然觉得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歪理。

“陛下,要去看这个热闹吗?”冯保看陛下感兴趣,就询问陛下意见,聚谈就在今天。

“不去,他这个想法,不是很成熟。”朱翊钧摇头说道:“照旧操阅军马。”

“臣遵旨。”

大明皇帝不去参加这次聚谈,是因为皇帝觉得这篇文章,有那么几分道理,但也是歪理罢了,完全不值得朱翊钧浪费那个时间。

皇帝下午前往北大营的时候,天空变得阴沉,风里带着湿气,等仪仗赶到北大营的时候,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变成了狂风骤雨,皇帝没有在室外操阅军马,就在武英楼的校场,进行了简单操阅。

大雨持续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转为了小雨,京师因为这次的大雨都清晰了几分,而太白楼前,车水马龙,无数人参与了这次的聚谈。

刘新奎,一个来自四川成都的士大夫,初到京师,就因为把宝钞定义为了圣恩普照,声名远播,而这次聚谈也不收入场银,赶来凑热闹的士大夫自然很多。

聚谈的过程就像是士大夫扯头发,彼此有争吵,但很诡异的是,宝钞是圣恩这么离谱的事儿,居然最终在聚谈之后,达成了共识。

朱翊钧回到通和宫的时候已经下午,他虽然没有参与到这次的聚谈,但大明缇骑还是把该收集到的信息,全部收集到了御前。

“宝钞是圣恩?居然还能在士大夫里达成共识?”朱翊钧翻动着面前的文书,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等他详细的看完了聚谈的所有文书,才确定,不是士大夫疯了。

刘新奎是有备而来,他在杂报上的内容就是在打窝,其实他的理论已经非常充分了,故意弄的看起来有漏洞,就是为了把人吸引到聚谈,刘新奎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扬名立万。

名声就是银子,这一点在任何时代都一样。

大明对货币的认知是持续演进的,不是一成不变的。

在生产图说中,大明格物博士焦竑将货币认定为一种特殊的商品,一种普遍认可的一般等价物。

而研究生产和货币,是为了更好解释货币在经济中的实际作用,朝廷如何更好的运用货币工具促进大明发展。

而刘新奎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步,提出了货币量和生产商品之间的关联。

货币量无法满足商品交换需要,就是钱荒;

货币量能够满足商品交换需要,就是平衡;

货币量超过了商品交换需要,就是梦幻泡影。

大明的货币,能够满足商品交换需要吗?显然不能。

白银越多,大明的贸易就越活跃,货币需求量增长远大于白银流入,白银缺口越大。

白银越多,白银就越少,这个让人哭笑不得、无解的怪圈,就摆在大明面前,只要家里有买卖的势要豪右、乡贤缙绅,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大明的白银完完全全不够用。

尤其是最近几年,西班牙蹬鼻子上脸,持续触怒大明,主动缩减白银对大明流入。

这种行为加剧了钱荒,对大明的影响是十分致命的,会影响到大明的方方面面,而皇帝利用黄金宝钞,弥补了白银流入缺失的问题。

那么,黄金宝钞的代价是什么呢?代价是皇帝陛下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内帑有点银子,都要送到燕兴楼金银市,用白银换取黄金,将黄金送到通和宫金库中,而后以宝钞的形式,借给朝廷。

尤其是陛下以‘零利息’借宝钞给朝廷,那宝钞就是圣恩普照,是陛下德泽天下。

“朕也是收利息的啊,怎么到了刘新奎嘴里就是零利息呢?”朱翊钧眉头一皱,朱翊钧也是要收利息的,朝廷举债,朱翊钧给钞,还钞的时候,也是有利息的。

“刘新奎的意思是实际利率,陛下收的债息和会同馆驿的存息是相同的,所以是零利。”冯保解释了下其中的原因,刘新奎是详细钻研过的,皇帝放债,其实是不赚钱的。

会同馆驿吸储是有利息的,否则吸收不到足够的白银去铸银币,用于流通。

“那倒是。”朱翊钧倒是肯定了刘新奎的说辞,他拿着这些银子去海外开拓种植园,赚得都比放债多的多。

宝钞是纸钞,是大明贵金属货币向纸币的过度,而纸钞完全是信誉货币,而这里面的信誉,都是皇帝本人的信誉。

由上到下,各个阶级认可陛下的信誉,相信陛下的通和宫金库有那么多的黄金、相信皇帝不会滥发、相信皇帝可以守护黄金。

一旦宝钞信誉崩溃,代表着皇帝本人信誉的崩溃,从皇帝严惩外祖父武清伯李伟、李太后兄弟三人去看,维护宝钞信誉,是需要付出很多很多代价。

宝钞是用皇帝信用背书在发行,这也是圣恩普照,德泽天下。

除了上述零利和信誉两个理由之外,刘新奎提出了超额货币需求这个概念,进一步诠释宝钞就是圣恩。

刘新奎认为,最好的货币政策绝不是平衡,而是梦幻泡影,因为大多数士大夫都忽略了普遍存在的超额货币需求。

超额货币需求,是刘新奎在松江府长期观察后得到的结论。

其一:当下大明,钱庄需要大笔大笔的货币来进行周转,钱生钱的生意里,不涉及到实际生产;

其二:几乎所有势要豪右、富商巨贾、钱庄,一定会把一部分的货币配置到非生产领域,无论是埋在猪圈里的白银,还是大把大把洒在享乐之上。

白银在大都会堰塞,宝钞也在大都会堰塞,堰塞导致的货币的空转,这就是货币配置到非生产领域的典型特征。

如何控制货币超过商品交换需求的同时,还能够满足超额货币需要,还要不造成宝钞快速贬值,这对大明朝廷,对皇帝陛下都是一种严峻的考验。

而陛下不走超发货币解决问题的捷径,这是宝钞就是圣恩的第三个理由。

“这怎么看,刘新奎都是先生找来的,为了恩情叙事。”朱翊钧看完了聚谈的内容,摇头说道,他对里面的内容不认可,朱翊钧的确克制,他的克制是为了掌控权力。

绥远驰道扩建,的确可以通过超发货币来解决,但朱翊钧选择了挪用朱翊镠就藩的银子。

宝钞可是大明未来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基石,朱翊钧可不敢玩砸了,他负不起那个责任。

“这里面很多事儿,都只有大臣们才知道,这刘新奎的确是有人请来的,不过是凌次辅请来的,不是先生手笔。”冯保告诉了皇帝刘新奎的来头,不是张居正,而是凌云翼,这也是这份新杂报能够出现在御前的原因。

朱翊钧有些惊讶的说道:“凌次辅?”

“凌次辅嫌先生弄的恩情叙事,过于保守了,扭扭捏捏。”冯保无奈的说道。

凌云翼是典型的激进派,他向来推崇,先大水漫灌下去,再一点点的找补,和张居正这种日拱一卒的保守派,完全不同。

黄金叙事喊了三年了,黄金宝钞发行三年了,这么好的恩情叙事,张居正放着不用,他凌云翼直接拿来用了。

“让凌次辅稍微收着点力度,不要引人反感。”朱翊钧没有反对,只是提醒凌云翼不要用力过猛,适得其反。

朱翊钧没有反对的原因,其实也简单,因为这刘新奎说的是实际情况,事实胜于雄辩。

张居正要搞恩情叙事,是他需要解决一个问题,他死后,皇帝要有足够的力量,来应对万历维新反对派的强力反扑,光是京营锐卒是不够的,还要有人心。

朱翊钧稍微休息了一刻钟,继续上磨,下午的两百份奏疏已经送到了通和宫御书房。

“反了天了!”朱翊钧拿着一本奏疏,愤怒无比的说道:“立刻马上下章山东巡抚宋其昌,自圣旨到日,三日,涉案贼人必须全部抓捕归案!他要是抓不到,朕就带兵去济南府砍了他的脑袋!”

“陛下息怒,息怒,宋巡抚当天下午就把人抓了。”冯保赶紧劝陛下,气大伤身。

夏收之后,皇帝要对大明全部的粮仓进行稽查,以应对天变,这是去年年底下的圣旨,之所以要半年后的现在再查,就是为了给各地准备时间,无论如何把粮食凑齐了,不要被查到。

山东巡按御史、户部郎中等一行七人,在长清县稽查,发现了县城粮仓以陈冲新,多处粮仓空缺,当七人固定证据之后,在离开前一天夜里,突然一伙贼人出现,围攻殴打了巡按御史、户部郎中等人,受伤最严重的户部郎中,鼻骨被打断,一应证据全部被销毁。

皇帝真的已经非常仁慈了,还给了半年准备时间,也是为了应对天变,否则这地方库仓糜烂之事,真的不太好管。

冯保提醒后,朱翊钧才看到了下面还有一本宋其昌的奏疏。

宋其昌当天下午就直接带着都司军兵到了长清县,直接把县衙所有人都抓了,连带着衙役在内,第二天把县里三家缙绅一起抓捕归案,这才上书朝廷。

事情并不复杂,山东靠海,也不是天变影响剧烈的地方,今年山东风调雨顺,夏收大丰收。

长清县知县就是把填库迎检的事儿给忘了。

等到朝廷开始稽查,济南府下了牌票告诉长清知县,他才着急忙慌的让缙绅把家里的粮运到县衙的库仓,运粮需要时间,巡按御史一行七人来的太快了。

这有一家缙绅,就生出了这么个主意来,这缙绅的主意,也不是要打钦差,没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缙绅是寻了几个贼去偷。

谁知道这贼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需要拖延三五日,就能把库仓填满,到时候,长清县衙再抓捕几个游堕地痞顶罪,一切都非常完美。

可是实际执行过程出了问题,本来只抢证据销毁,绝不可伤人的命令没有得到遵循,这几个偷证据的贼人被发现了。

巡按御史、户部郎中等人,怎么也不肯交出账册,还拼死反抗,桌椅板凳,拿到什么就砸什么,派去的贼人,偷盗不成,一怒之下,就拳脚相加,改为了明抢。

事情立刻就闹大了。

“所以,但凡是长清县知县长点心,记得这事儿,也不至于临时抱佛脚,弄出这种乱子来。”朱翊钧看完了案情的详细经过。

长清县紧邻济南府,算是个大县,县城的丁口就三十余万,也不缺这点粮食,弄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有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陛下,长清知县这三年来考成,一直是上上评,今年若还是上上评,他就该成为济南府推官了。”冯保低声说道:“长清县的库仓亏空,也没被他贪了去,前年都换成了盐,做成了素菜。”

“朕听冯大伴的意思,这案子另有隐情?”朱翊钧又仔细看了一遍山东巡抚的奏疏,这里面没有提到长清县库仓为何亏空。

素菜,就是泡菜,用盐来渍菜早在商书就有记载,大约在商朝武丁时期,就已经广泛使用。

山东产的素菜,会加入海带、萝卜、山东大葱等物,味道极佳,行销大明北方诸多地方,甚至连卧马岗都有这些素菜的身影。

这也是自王一鹗离开后,宋其昌在山东搞出来的产业,卖的不仅仅是菜,还有盐、海带、葱等物。

“济南府的牌票到了长清县,按照过往的规矩,巡按御史、户部郎中等人,要七天之后才过去,但牌票上午到的,御史下午就到了,有点吹求过急了。”冯保为长清知县说了几句好话。

如果只看巡抚宋其昌、巡按御史、户部郎中的奏疏,会觉得长清知县完全没有恭顺之心。

但冯保一看就觉得事情不对,专门让司礼监的太监们去都察院问了究竟。

巡按御史、户部郎中到了济南府,就已经把各县的情况了解清楚了,谁做了,谁没做清清楚楚,山东普遍富裕,只有长清县因为忙于素菜之事,没有顾得上。

牌票上午出发,御史下午就到,这是把长清知县当指标抓了。

长清知县在升转的关键时刻,也觉得御史来的太快,心里有了怨气,才同意了偷证据的办法。

“陛下,长清知县和臣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这御史言官也多少有些急功近利了。”冯保仔细看过了长清知县的考成,这是个循吏,这做的事儿多了,有了疏忽,反倒是被御史给抓到了把柄。

这可能也是考成法的弊病之一,系统内耗会加剧。

山东就长清知县这么一个典型,去的晚了就抓不到,巡按御史确实吹求过急,但长清知县是自己事情办出了差池来。

这次真的是内斗了,都是为了升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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