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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八百六十七章 陛下乃不世明君

作者:吾谁与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7-05 13:11:59 来源:平板电子书

张居正作为内阁首辅,他其实在放榜头天晚上,就知道了名单,毕竟这份名单要陛下朱批,皇帝陛下让冯保抄了一份给了徐爵,徐爵夜里下了吊篮,将名单给了游守礼。

如果张居正有意见的话,可以进行修改,但张居正从来没有修改过。

这是皇帝给的恩荣,一种表达信任的态度,冯保、徐爵、游守礼这条线仍然存在,没有因为内外勾结被斩断,就是皇帝仍然认可主少国疑时,太后、大珰、元辅组成的铁三角政治联盟。

这只是一个态度,张居正很谨慎的守住了自己权力的边界,没有胡乱试探,皇帝已经长大了,不把皇帝当皇帝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张居正并不在意会试名单,在他看来,这就是个门槛,中式之后,走到哪一步,还要看命。

他作为元辅不在意,可是陆树声可太在意了,一听到三人的名字,陆树声悔恨的都快要把大腿给拍断了!

这可是会试榜眼,如果出自他的门下,他就一辈子是个大儒!

熊廷弼的情况是极为特殊的,这一点天下皆知,陛下就是在外廷培养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这次又是陛下出题,熊廷弼会元,理所当然,但袁可立从他手中溜走,让他悔恨,他恨不得把门房吊起来打!

“陆平泉,你要说是小鬼难缠,我是不认可的,你应当是知道袁可立来到了京师,一直到放榜前,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有没有问过一次他的去处?”张居正对陆树声索要袁可立是不认可的。

人考中榜眼了,找来了,早干什么去了?之前袁可立深陷夹带案的泥潭,也没见你陆树声带着你那群门生故吏搭救,现在找上门,着实是有些可笑。

陆树声笑着摇头说道:“我的确是家教不严,那门房我已经让他回老家去了,你这个老师当得是甩手掌柜,我可不是,我也是会试开始后,传出了夹带案,才知道他入了京师,张元辅啊,你这抢人弟子,传出去,名声不好。”

陆树声倒是没有撒谎,的确是门房没给递出去拜帖,袁可立没给人事,没给好处,也没有多次拜访,门房那边堆积如山的拜帖,不是每一本都要送到老爷面前。

陆树声当老师,可不是张居正甩手装柜一样,什么都不管,今年他的弟子里,中了四个进士,这已经是极好的成绩了。

“国事繁重,实在是无暇,不必说了。”张居正连连摆手,他的确不是个好老师,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吏治上,收了弟子,往家学堂一塞,出不出成绩,全看自己的奋斗。

张居正有个弟子叫刘台,隆庆五年进士,万历五年,刘台上疏弹劾张居正恋权不肯归乡丁忧,被皇帝直接扔去云南了。

天地君亲师的年代里,刘台这种行为就像是告亲爹一样,朱翊钧只能把刘台流放,无论他讲的好坏。

因为皇帝在这种事儿上,含糊不清,很容易被人理解为,他也要和刘台一样,等张居正没有那么大的威权后,要进行清算,所以只能严厉惩罚。

“元辅,你心怀天下,以起衰振隳为志,我是非常佩服的,我陆树声没那么个气量,当年在朝为礼部尚书,还是元辅举荐的我,十六年过去了,我还是不认可万历维新。”

“我的意思不是说不该,你很清楚,历代变法者的下场。”陆树声十分诚恳的说道:“熊廷弼是陛下的人,他自然不怕,可袁可立呢?”

“袁可立入了你的门,跟进了鬼门关有什么区别呢?袁可立扛得住那些风言风语,扛得住旁人的攻讦吗?”

陆树声是张居正举荐入朝为礼部尚书,又一直跟张居正对着干,最后自己上疏致仕了,这些年也没有再图起复,他这些话,当年他就对张居正说过,杨博对张居正说过,王崇古也对张居正说过。

杨博当年一直主张楚晋合流,彻底把皇帝架空,因为高拱判断,那时候的小万历,恐怕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儿,高拱教了小万历四年,小万历连字都写不好、认不全,而且性格属于非常典型的不弘不毅,做事即考虑他人,更没有任何的毅力。

诚然,高拱看走了眼,可能是高拱教的不好,张居正自己独断讲筵之后,皇帝的学业那已经不是突飞猛进去形容了,一年把四书就学完了,次年就把五经读完了,后来开始在算学上有了极大的成就,连朱载堉都不止一次的表示,陛下被国事所累不能醉心格物之道,天下痛失格物大家。

但以杨博为代表的一群人,仍然坚持那个观点,这天下是老朱家的天下,张居正下场不会好,复杂的政治斗争,也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历代变法者,都没有好下场,一个都没有。

简而言之,你爱大明,爱得深沉,大明爱你吗?

“也确实是,那你把袁可立领走吧。”张居正沉默了很久,选择了放人。

袁可立和熊廷弼完全不同,熊廷弼在成为举人后,就已经三箭定阴山了,这些年不是张居正拦着,早就跑去京营做陷阵先登了,熊廷弼自己有功绩,而且他的后台非常清晰,就是陛下。

袁可立真的扛不住那些风浪。

“先生,袁可立和熊廷弼回来了。”游守礼听闻二人达成了一致,把袁可立和熊廷弼叫到了文昌阁内。

张居正打量了下袁可立,再次确认这是个好孩子,他有些不舍的说道:“袁可立,这一月来,你也看到了,我忙于国事,无暇关照,既然正主来了,我这个李鬼,终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你我师徒情分已断,你跟陆先生走吧。”

张居正是十分不舍的,因为人到了暮年,总喜欢找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袁可立和他当初有些像,都是心怀大志,都是颇有毅力,甚至袁可立比张居正还要骨鲠几分,但终究是没有师徒缘分。

袁可立终于见到了父亲反复提及的陆树声,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多看,而是有些想不通。

张居正的确无暇关照,但是他自己争气啊,一门会元榜眼,都在全楚会馆,怎么就被逐出师门了呢?考得好还有错了?你张居正的确是个不称职的老师,但他是个称职的学子。

定然是这个陆树声说了什么,才让张居正放弃。

显然不是他袁可立出身有问题,他是军户、张居正也是军户、熊廷弼也是军户,而且他家世极其清白,从无犯过罪,所以不是他的问题,那就是张居正有顾虑。

这个顾虑其实非常容易理解了,那就是张居正认为,袁可立继续留在全楚会馆,会给他带来巨大的政治风险,陆树声在朝都威胁不到张居正,更遑论他现在不在朝了。

“先生四十斤小米,可是快吃完了。”熊廷弼眉头一皱,立刻俯首说道,张居正可是收了四十斤小米,小米随处都有,可那是袁可立从河南老家背到京师的拜师礼,收了礼,哪有把弟子赶出家门的道理。

“你回后院去,后面还有殿试,你不考了?”张居正没有生气,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熊廷弼无奈,只好俯首说道:“是。”

袁可立看着陆树声,忽然开口问道:“陆先生教矛盾说吗?”

“我不治矛盾学。”陆树声摇头说道:“这矛盾说,有陛下白话文批注,你要学,我不拦着。”

“陆先生教阶级论吗?”袁可立继续问道。

“我亦不治阶级论。”陆树声再次摇头,他有点不太好的预感,这个袁可立似乎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这个乡下来的读书人有着不同寻常的执拗。

“先生,恕学生无礼,学生不能跟陆先生走。”袁可立十分肯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要学的陆树声又不教,他自然不会去。

张居正有些无奈,自己这些个弟子,一个比一个主意大,皇帝、申时行、王希元、熊廷弼、袁可立皆是如此,他的话似乎在弟子这儿,没有别的老师那么管用。

陆树声眉头一皱,他面色十分严肃的说道:“袁可立,你可知你要学的这些学问,都是些什么吗?你只看过阶级论的前两卷,后面还有一卷你看过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看起来是说学问,但其实是告诉袁可立,这些学问是非常危险的,第二卷的分配已经有些反贼的征兆了,第三卷根本就是反贼,但第三卷又是皇帝陛下写的,日后皇帝是可以反悔的,说是张居正写的。

皇帝可以反悔,但是学这些学问的学子,可是没有回头路可言的。

“我知道,斗争卷。”袁可立十分明确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面对怎么样的局面,他不后悔。

“年轻人的血,总是热的,遇到些事儿,慢慢就冷了。”陆树声对着张居正说道,袁可立太年轻了,他的血太热了,这种热忱甚至有些刺眼。

袁可立觉得自己扛得住,但只有事到临头,才会愤怒之后无可奈何的接受,慢慢的,血自然而然就凉了。

张居正对这句话极其不满,立刻说道:“年老的血,也可以是热的。”

话不客气,语气也不客气,当年陆树声也算是同志同行者,也是以起衰振隳为志,以后来他怕了,就像张居正的儿女亲家王之诰一样,走着走着,终究是走散了。

陆树声入朝之后,发觉张居正要干的事儿,太危险了,就反水了,张居正没有报复,不是他宰相肚里能撑船,而是因为是比较忙,没顾得上,陆树声不求起复,比较老实,没有刻意针对罢了。

“张元辅,袁可立已经遭殃了,夹带案,他被熊廷弼所牵连,这个过程,袁可立是无辜的。”陆树声看着一老一少,直接点明了其中的风险,袁可立才入全楚会馆一个月就遭遇了如此的波澜,日后的仕途,恐怕如同在大洋中迷航的商船一样,危险重重。

袁可立对着张居正拜了拜说道:“先生,学生回后院读书了,要备考殿试,明日就要殿试了。”

陆树声眉头一皱,他深吸了口气平稳了下情绪说道:“袁可立,你想清楚,我给你三天时间,殿试之前,还有余地,这条路,真的不好走。”

“刺王杀驾、大火焚宫、西山袭杀、仁和大火,这四件事,一件比一件可怕,王崇古的弟弟王崇义回乡祭祖,还没走出门前那条街,就被炸死了,袁可立,我讲这些,是希望你冷静下来,想明白。”

张居正欲言又止,因为陆树声的话,站在个人立场去看,是非常有道理的,天下倾颓,跟每个人息息相关,可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承担如此风险呢?

殿试之前这三天,袁可立愿意主动离开,他不做挽留和规劝,就当是他在这里借宿了一个月,那四十斤的小米,就当是膏火钱了。

“学生告退。”袁可立没搭腔,他的态度再明确不过了,他不走,张居正不能赶人。

张居正眉头紧蹙的问道:“你等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袁可立转过身来,十分肯定的说道:“先生,陛下说过,功成不必在我,但功成必须有我,我很清楚,先生的顾虑,这是长远利益和眼前利益、国朝利益和个人利益矛盾。”

“这种矛盾是对立的,看似彼此冲突,但并非非黑即白,个人的力量虽然微弱如同萤火,但一点点的力量汇集在一起,最终就会变成不可阻挡的历史洪流。”

“我是大明人,我不想看到大明天崩地裂,泥沙俱下,如此这般,每一个大明人,都是受害者。”

若是读了矛盾说,还要把万事万物的矛盾,非黑即白的看待,这学问也白学了,正如袁可立说的那样,陆树声的学问,救不了大明,他不学,他要学救得了大明的学问。

“弟子告退。”这是袁可立第三次离开,陆树声拦了一次,张居正拦了一次,再拦着,就有些不礼貌了。

“哈哈哈哈!”张居正等袁可立走后,笑的非常放肆,这么多年,他就没有如此开怀大笑过。

陆树声本来面色铁青,而后随着张居正的笑声,反而释然了,他摇头说道:“张元辅,我很佩服你,也佩服你们所有人,我甚至佩服万士和,我做不到,没那个勇气,但我不会嘲笑勇敢者。”

如果嘲讽勇敢的人,能够获得一点点心理安慰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个贱儒。

陆树声是正经的大儒,不是贱儒,他和张居正分道扬镳是理念不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斗不过,索性躲得远远的。

“他是个勇敢者,我希望他能始终如一的保持这份赤诚之心,而不是后悔今天的决定。”陆树声站起来笑着说道:“叨扰许久,告辞了。”

“守礼,送客。”张居正伸手,示意游守礼送他离开。

一刻钟后,游守礼回到了文昌阁,左右看了看,又走近了几步,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那陆树声表面上十分大度,看起来十分不在意,但他离开全楚会馆没多久,就气的连轿子都不坐了,步行回去了。”

陆树声是四人轿子抬着来的,走的时候,他在前面,四个轿夫抬着空轿子在后面走,陆树声说晃得头晕,他都坐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晕?

“他生自己的气罢了,他从袁可立身上看到了自己,他觉得当年就该勇敢点。”张居正和陆树声从好友到反目成仇不相来往,就用了一年时间。

张居正很了解陆树声,他其实很想振奋大明,但他缺少了一些勇气和担当。

当然陆树声不会做什么下作的事儿,比如联合门生故吏为难袁可立,这一点操守,陆树声还是有的,否则他早就在万历初年激烈的斗争中,死无葬身之地了。

为难袁可立,陆树声的名声,只会比张居正更差劲。

殿试如期而至,这一次的殿试策问,就更加大胆了,皇帝的问题是:

朕绍祖宗鸿业,行维新之政,十七载于兹,然今有三难:新法初行而旧弊未殄;疆域虽拓而教化难同;维新继统文脉难兴。卿等学通古今,当何以助朕破此三局?

万历维新浩浩荡荡十七年,袁可立从入学到入建极殿参加殿试,都是在万历维新中长大,袁可立已经很难理解陆树声这样儒生的想法了,在他看来,本该如此。

皇帝给的这三个问题的材料,第一是还田令推行的人地矛盾;第二个是海外汉人和夷人的华夷矛盾;第三个是丁亥学制新学和旧学的矛盾。

这三个问题,说片汤话,那千言万语,一会儿就写出来了,歌功颂德谁不会?

但陛下一贯的作风,显然不是要马屁,拍马屁,这四百贡士都是青瓜蛋子,他们还能有嘉靖中晚期的青词宰相们会写?

殿上其他人可能是第二次见陛下,但熊廷弼和陛下很熟悉,这三个问题,皇帝和张居正在全楚会馆讨论过,甚至激烈争吵过,吵的熊廷弼都有些怕,但第二天大家还是没事人一样,一如当初。

夏宗尧读完了完整版的矛盾说,知道皇帝这考的是矛盾说,要从现象入手,分析有什么问题,剖析问题存在的根本原因,然后提出一套,哪怕是看似切实可行的方案,在小范围实践中不断完善,最终推行,继续完善。

矛盾说告诉夏宗尧,现象、问题、原因、方案,才是真心实意解决问题,一味的训斥,不过是老师或者顶头上司,在泄愤而已;或者根本就是不知道问题、原因、如何解决在无能狂怒。

夏宗尧也清楚,那些人,为何要对矛盾说饰伪了,他从小到大遇到了的老师,多数都是这个样子。

“怪不得陛下、熊廷弼学的这么好,元辅是真的有东西。”夏宗尧看了站在月台下的首辅,由衷的想到。

当然这是个错误的观点,张居正教弟子,从来都是放养,陛下和熊廷弼学业有成,那是个人努力,和元辅关系不大。

熊廷弼一个放牛娃,能考中武举人、举人、进士,的的确确是个天才人物。

袁可立好歹还是个世袭百户之家,熊廷弼连家都没有,给人放牛为生。

殿试风平浪静,就半天时间,写一篇文章,走走天子门生的过场,钦点第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后面的名次,基本就不会变动了。

殿试就是面圣,见见皇帝,大部分的进士,一辈子不会再见皇帝一面。

“臣等告退。”在申时行、王家屏和十七名同考官的带领下,学子们齐声见礼。

走这个过场,身份从学生变成了臣子,从今以后,他们都有了同官身待遇,可以使用配驿,可以免赋税劳役,在通过监当官遴选后,会有正式官身下达。

如果用阶级论去看,从今天起,殿上的进士们,全都是统治阶级了。

夏宗尧不太喜欢阶级论,他觉得阶级论实在是过于危险了,不利于大明江山社稷的稳定,皇帝英明,可是下一个皇帝不英明了,这阶级论,就是大逆不道,甚至皇帝本人晚年不祥,这阶级论十有**是不能再提的。

道德、善恶的标准,是在不断变化的。

“熊廷弼和袁可立留下。”朱翊钧站起身来,带走了两名学子。

朱翊钧对陆树声跑到全楚会馆讨要袁可立的行为,非常非常的不满,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朱翊钧直接留下了两名学生单独训话,意思很明确,这都是他的人,熊廷弼有后台,袁可立也有。

四百名进士是非常意外的,熊廷弼被单独留下理所应当,袁可立居然也被一道留下,实在是让学子们有些意外,但想到了夹带案波及到了袁可立,皇帝如此恩荣理所当然。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熊廷弼、袁可立都是因为万历维新的残酷政治斗争,卷入了夹带案的是非,皇帝这种特殊待遇,也算是说得过去。

熊廷弼是耿直,而袁可立是骨鲠,他认定的事儿,他就要做到底,他认定了要灭了建奴,就要穷尽一切手段。

可惜的是,袁可立未能尽全功,彼时朝廷非但没有给他任何的帮助,反而因为党锢在拖他的后腿,七战七捷,打的努尔哈赤肝胆欲裂,努尔哈赤的女婿都被袁可立策反了,最后还为大明战死沙场。

袁可立曾经被雪藏了二十六年之久,从万历二十四年正月初十被褫夺官身功名后,一直到泰昌元年,才被起复。

袁可立之所以被雪藏如此之久,是他在万历二十三年上了一本奏疏,干了和海瑞一样的事儿,骂皇帝,而且骂的很难听很难听。

他在奏疏中说万历皇帝是:若郊视不亲,朝讲久废。章奏之批答不时,宫府之赏罚互异,叙迁有转石之艰,征敛有竭泽之怨。是非倒置,贤奸混淆。使忠者含冤,直者抱愤,岂应天之实乎?

不祭祀,不讲筵,不批复奏疏,宫中外廷赏罚不明,天下阙员不补、横征暴敛引发民怨、是非颠倒、混淆贤良和奸佞,忠直的臣子蒙受冤屈,正直之人满怀愤懑,这是顺应天意的做法吗?

这意思很明确,你这皇帝想干你就干,不想干就滚蛋,给太子登基。

海瑞骂嘉靖嘉靖家家皆净,是希望道爷能够振作起来,拿出当初革故鼎新的勇气来,再振朝纲,别整天躲在西苑里,当什么道士了,天下已经有糜烂之景象了。

袁可立骂万历皇帝,是希望万历皇帝早日升天。

熊廷弼和袁可立坐着鸣着汽笛跑进通和宫的小火车,这小火车就一条线,都是御道。

“如此神器,定国兴邦也。”下了车的袁可立,对小火车转了一圈,他简明扼要的总结了下这东西的意义,他很清楚,驰道所及,皆为王土。

大明在陆上的开疆拓土,全都要靠驰道,海外总督府可能会有反复,但大明驰道修到的地方,那就是汉土了,这是纵深、是矿产、是疆界、是容错、是物产丰富,海外开拓再多,陆上的开拓也不能放弃。

袁可立本人就是在开封府坐火车入得京师,举人第一次进京赶考配驿免票。

“臣等拜见陛下。”熊廷弼和袁可立俯首见礼,冯保专门交代他们,陛下私下接见,不喜欢人跪。

“免礼。”朱翊钧看着袁可立的手,满脸笑容的说道:“袁可立,又见面了。”

“臣惶恐,当时不知陛下身份,未曾见礼。”袁可立赶忙说道。

“坐坐坐。”朱翊钧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给袁可立看他的手,这不是要握手,他们距离有一丈了。

袁可立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他看着那只手,立刻就明白了,也伸出了自己一只手,手掌向上,给陛下看。

“哈哈哈!”朱翊钧收起了手,笑的非常开心,他对着冯保说道:“冯伴伴,看好茶。”

冯保知道陛下真的很开心,因为叫他冯伴伴,如果陛下叫冯大伴,那就是心情尚佳,如果直呼其名,那就是暴怒了。

皇帝笑的原因也很简单,袁可立的手和皇帝的手都一样,是长期干农活和操练武器的痕迹,这一手的老茧是骗不了人的。

大家是同道中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同志、同行,方同乐。”朱翊钧非常喜欢熊廷弼,也非常喜欢袁可立,大明刷新了很多文武双全的臣工,但最终没能挽救大明的颓势。

袁可立、熊廷弼、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等等,能人志士辈出,可惜天下局势已经彻底败坏了。

“袁可立,你一路走来,你觉得朕干的怎么样?”朱翊钧问了个很容易也很难回答的问题,他补充道:“你讲实话,朕不喜欢听谎话。”

袁可立十分肯定的说道:“陛下勤政天下皆知,赏罚分明,考成法、吏举法皆为开辟之举,没有陛下支持,先生推行吏治难以有今日景象,近年来各色田赋有序下降,清丈、还田、营庄皆为定鼎之策,贤圣之君,博观始终,穷极事情,而是非分明。”

“英主兴、贤人进、天下兴,陛下乃不世明君。”

“哦?是吗?”朱翊钧深吸了口气说道:“礼卿啊(袁可立字),你知道最危险的是什么时候吗?就是鲜花锦簇日,歌舞升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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