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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绝尘 第211章 老成都的“花会”:岁月里的繁花盛景

作者:弘扬赵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8-14 00:47:42 来源:小说旗

序章:花会,老成都的生活符号

在老成都的岁月长卷中,“花会” 是一抹永不褪色的绚丽油彩,是这座城市生活美学的生动注脚。它似一个巨大且神奇的容器,将民俗的醇厚、商贸的热闹、文化的精深、人情的温热统统收纳其中,轻轻摇晃,便泼洒出满溢的烟火气与独属于成都的浪漫情长。无论是青羊宫花会的古雅与市井交融,武侯祠庙会的古祠繁花叙事,东郊花会的工业与花事碰撞,还是苏坡桥花会的童年鲜活记忆,都在共同编织着老成都的花事经纬,让这座城市在花开花落间,流淌着对生活的炽热挚爱与对文化传承创新的执着坚守。

一、青羊宫花会:古雅与市井的交融奏鸣

(一)历史渊源:花会里的岁月长流

青羊宫花会,这颗老成都花事长河中熠熠生辉的 “明珠”,其历史可溯源至唐宋时期。彼时,青羊宫作为道教名观,周边便已有信徒云集、交流祈福之举,而花卉作为传递美好、寄托情思的载体,悄然融入这一宗教民俗活动。到明清,随着成都城市商贸发展、市民生活丰富,花会规模愈发盛大,逐渐从宗教附属活动,演变为全民参与的民俗商贸文化盛会。至近现代,它更是成为老成都人春季生活的 “固定节目”,每年春季准时开场,像一位守约的老友,候着成都人奔赴一场关于繁花与生活的约会。会期悠悠延展,短则十余日,长则月余,吸引着周边州县乃至更远地方的人慕名而来,让青羊宫周边成为春日里最热闹的 “狂欢场”,成为老成都花会当之无愧的 “顶流”,承载着一代又一代成都人的生活记忆。

(二)花事商贸:烟火里的生机交响

1. 花卉展销:花香里的买卖经

花会期间,青羊宫周边及二仙庵一带,仿若被施了魔法,瞬间化作花的海洋。本地花农、园艺匠人,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将精心侍弄的牡丹、芍药、杜鹃、海棠等传统名花搬运至花会摊位。这些花儿,是花农们一整年心血的结晶,从选种、育苗,到浇水、施肥、修剪,每一步都饱含期待。牡丹花苞饱满,像贵妇人待启的唇;芍药花瓣层叠,似华丽的裙摆;杜鹃啼血般娇艳,海棠则带着几分含蓄的柔美。

除了本地花卉,外地的奇花异草也不远万里来 “凑趣”。岭南的素馨,带着南方的温润,香气淡雅得像轻柔的梦;江浙的兰蕙,裹着江南的灵秀,叶片修长、花姿绰约。花摊挨着花摊,花香缠缠绕绕,在春日暖风中肆意流淌。花农们一边轻拨花瓣,让花儿以最美姿态示人,一边热情给顾客唠着养花门道:“这牡丹性子烈,得晒足太阳,浇水可别往花心浇,不然要烂咯,开出来的花也不精神”“兰花喜阴,得常给叶面喷点水,就像给它擦脸,长得可精神,花香也更幽” 。买卖间,没有生硬的讨价还价,反倒满是对生活的热爱与对自然生命的敬畏,一朵花、几句家常,就把人与人的心拉近,让花香里的买卖,成了生活温情的传递。

2. 商贸集市:繁花中的市井味

青羊宫花会,从不局限于花卉交易,而是庞大的综合商贸集市,像一幅鲜活的《清明上河图》,在成都西门外铺展开来。绸缎庄的伙计们,早早把绫罗绸缎挂得整齐,红的像天边霞,绿的像春日柳,蓝的像澄澈湖,在阳光下泛着柔润光泽,招揽着爱美的姑娘媳妇。姑娘们凑在一起,摸摸这匹、看看那匹,笑着讨论 “这红缎子做嫁衣肯定好看”“那绿绸子做旗袍,配上白花,准是绝美的” 。

瓷器铺里,青瓷白瓷在春日阳光下泛着温润光,老板戴着老花镜,笑着给顾客介绍:“这瓷碗薄如纸、声如磬,盛饭香哩,瓷质细,洗完也不留油” 。木器行的木雕家具,雕花精致得像活过来,龙凤呈祥、花鸟戏蝶,带着木头的沉香,师傅们擦拭得仔细,给顾客讲 “这木雕用的是老柏木,结实又好闻,摆在屋里,又好看又养人” 。

而成都传统小吃摊,更是花会的 “灵魂配角”,是逛花会人舌尖上的牵挂。钟水饺的摊位前,红油亮闪闪,伙计麻利地舀起饺子,浇上红油、蒜泥、香醋,那香气瞬间飘出老远;龙抄手的皮儿薄如蝉翼,肉馅鲜嫩,汤头熬得乳白,撒上葱花、香菜,喝一口汤,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担担面的臊子喷香,面条筋道,红亮的辣椒油一浇,辣得过瘾又痛快;三大炮更有趣,“砰砰砰” 三声,糯米团裹着红糖、黄豆粉,香甜软糯,咬一口,能甜到人心坎里。逛花会的人,看花看累了,就找个小吃摊坐下,来上一碗酸辣水饺,咬一口香甜三大炮,吃饱喝足,抹抹嘴,接着在繁花市井里穿梭,商贸与饮食、花事,就这样交融成最浓的烟火气,让青羊宫花会成了生活的 “百宝箱”,啥都能在里头找着。

(三)文化添彩:雅俗共赏的乐章

1. 宗教与民俗:庄重与热闹齐飞

青羊宫作为道教圣地,花会里的道教仪式,为这场盛会添了几分庄严肃穆。清晨,道士们身着青灰道袍,手持拂尘,面容沉静,在三清殿前诵经祈福。经声朗朗、钟声悠悠,在花会场地飘荡,仿佛能把岁月的喧嚣都沉淀下来,让人心生敬畏,不自觉放慢脚步、放轻声音,感受这份庄重与神圣。

可转眼间,民俗表演又把气氛推向热闹顶点。川剧班子在临时搭起的戏台上,轮番上演经典剧目。变脸艺人一个转身、一个甩袖,脸谱瞬间变换,红的忠、白的奸、黑的正,看得人眼花缭乱,忍不住拍手叫绝;吐火艺人深吸一口气,嘴巴 “呼” 地喷出长长的火焰,像一条火龙腾飞,惊得观众阵阵惊呼,又忍不住喝彩;滚灯表演里,演员头顶油灯,做出各种滑稽动作,时而倒立、时而翻滚,油灯却稳稳当当,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杂耍艺人也不甘落后,在空地上圈出一块又一块小场地。耍猴的艺人,指挥着猴子翻跟头、作揖、骑小车,猴子机灵调皮,惹得孩子们追着看;变戏法的艺人,空碗能变出鸽子,手绢一甩就有花朵,神奇得让人大开眼界;踩高跷的艺人扮成八仙,摇摇晃晃过街,蓝采和的花篮、铁拐李的葫芦,惟妙惟肖,满场都是喝彩声、叫好声,庄重与热闹,在花会里奇妙共存,绘就一幅生动的民俗画卷。

2. 文人雅集:花香里的诗意流淌

文人墨客也爱往青羊宫花会凑,把这里当成雅集胜地。花会期间,青羊宫周边的茶馆,成了他们的聚集地。几个人围坐一桌,沏上一壶茉莉花茶,茶香混着花香,慢悠悠在鼻尖萦绕。他们以花为题,吟诗作画,笔尖在纸上流淌, “青羊宫里花如锦,半是春风旧主人” ,诗句在茶烟里悠悠散开,带着对花会、对生活的感悟。

一些文人团体还会借着花会契机,举办诗会、书画展。诗会现场,文人雅士们或站或坐,吟诵着自己写的花诗, “牡丹绽处春方好,素馨飞来香满襟” ,评说着诗句的妙处;书画展上,一幅幅画着花卉的作品挂起,有的工笔细腻,花瓣脉络都清晰可见,有的写意洒脱,几笔就勾勒出花的神韵,让逛花会的人,走过热闹市井,也能驻足欣赏文化艺术,感受雅俗共赏的魅力,让花会既有市井的热乎气,又有文化的深厚底蕴,成为成都文化传承与交流的平台。

二、武侯祠庙会:古祠繁花的时光叙事

(一)庙会与花事:古祠里的春日情长

武侯祠庙会,本是为纪念诸葛亮等蜀汉人物兴起的民俗活动,在岁月悠悠流转中,慢慢融入花事元素,成为老成都特色 “花会型” 盛会。每年春节前后到元宵节,武侯祠这片承载着厚重历史文化的地标,周边便热闹起来,仿佛被施了魔法,从平日里的庄严肃穆,变得鲜活热闹。

花农、花商们早早把应季花卉,水仙、腊梅、天竺葵等,摆放在祠内祠外。古柏森森的武侯祠里,腊梅暗香浮动,金黄的花朵像繁星点缀在枝头,暗香偷偷钻进鼻腔,让人沉醉;水仙摆在廊下,白色花瓣、黄色花蕊,像凌波仙子亭亭玉立,清水滋养着,散发着清新气息。花香与古祠的历史厚重感交融,让人在祭祀先贤、追思历史时,也能触到春日的生机与温柔,花卉成了连接历史与现实、庄重与生活的奇妙纽带。

(二)特色活动:花意里的烟火日常

1. 祭祀与游览:祈福与赏花同行

春节期间,民众怀着虔诚之心到武侯祠祭祀诸葛亮,祈求风调雨顺、平安顺遂、家国兴旺。他们手持香烛,在诸葛亮像前行礼,默默诉说着心愿:“丞相保佑,今年收成好”“愿家人健康,孩子学业顺” 。祭祀完毕,人们便在祠内祠外游览,感受古祠的历史韵味与春日花意。

腊梅开在墙角,金黄花朵映着红墙,暗香盈袖;水仙摆在廊下,清新雅致,像从历史深处走来的仙子。游客们爱买几盆花回家,买水仙盼 “新年吉祥,万事顺意” ,买腊梅想 “日子香喷喷,红红火火” ,花卉成了祭祀祈福后的美好寄托,让历史文化与生活期盼在花香中交融,让武侯祠的游览多了几分温馨与烟火气。

2. 民俗商贸:花市与手作的交织奏鸣

庙会周边的商贸集市,是民俗与花事交织的生动场景。花卉摊位和传统手工艺品、年货摊挨在一起,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生活织锦。糖画艺人手持铜勺,在石板上浇铸糖稀,画出花鸟鱼虫造型,金黄色的糖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引得孩子们围看,眼睛里满是好奇与渴望;蜀绣摊位上,手帕、绣屏绣着花鸟图案,一针一线都透着蜀绣的精美雅致,绣娘笑着给顾客介绍 “这朵牡丹是双面绣,正面看娇艳,反面看也一样好看” ;竹编摊位的花篮,编得精巧细致,竹香悠悠,正好装新买的花,买花的人顺道挑些手工艺品,花篮装花添美,蜀绣手帕实用,民俗商贸与花事,就这样缠成生活的彩线,让庙会有趣又丰富,成了成都人春节期间感受传统、品味生活的好去处。

三、东郊花会:工业与花的新碰撞

(一)兴起:工业里的花会新芽

近现代以来,成都东郊因工业发展,工厂聚集,机器轰鸣中,衍生出独特的东郊花会。它的兴起,源于工厂对职工生活的关怀,也带着带动区域文化商贸、展示工业与生活融合成果的期许。不同于传统花会严格守着春季花期,东郊花会跟着企业庆典、节假日灵活安排,有时在繁花似锦的春日,有时在金桂飘香的秋日,甚至在辞旧迎新的冬日,带着工业城市发展的新气息,成了老成都花会家族里 “年轻有活力” 的成员,为老成都花事文化注入新的活力。

(二)内容:工业风与花事的奇妙融合

1. 工厂花卉景观:创意与生机的绽放

东郊工厂厂区,本就重视绿化美化,把工厂变成 “花园式厂区” 是追求。花会时,各工厂更是 “亮出家底” ,把车间旁、办公楼前的花卉景观精心打扮,变成创意与生机绽放的舞台。国营纺织厂,巧妙利用纺织废料,彩色丝线、布片,与花卉结合,打造 “纺织花语” 景观。月季花旁,丝线编的蝴蝶像要起飞,翅膀上的花纹与月季花瓣相映成趣;布片剪成的花朵造型,挂在枝头,随风飘动,仿佛在诉说纺织故事。

机械厂则发挥工业优势,拿废旧零件、钢材,焊接出造型独特的花架、花雕塑。三角梅顺着钢铁花架攀爬,红色花朵与硬朗钢材碰撞,生出奇妙火花;凌霄花缠绕在废旧钢材焊成的 “巨龙” 雕塑上,橙红色花朵像龙的鳞片,工业硬朗与花事柔美交融,让厂区花卉景观充满创意。还有工厂花卉培育成果展,展示新培育的耐旱、好养品种,分享工厂绿化经验、花卉养护技巧,让花会成了工业与生态、科技与自然交流的平台,让人们看到工业发展与生活美学可以如此和谐共生。

2. 职工与市民互动:活力与生活的交响

东郊花会鼓励职工参与,让花会成为职工展示自我、交流分享的舞台。花卉培育比赛中,职工们把自己精心养护的花卉搬来参赛,有养了多年的君子兰,叶片油亮、花箭高耸;有新培育的多肉组合,造型别致、萌趣可爱。大家围在一起,交流养花心得, “你这君子兰咋养得这么好,浇水有啥窍门”“我这多肉组合,得经常转转盆,让阳光均匀照” ,在交流中提升养花水平,也增进同事间感情。

插花艺术大赛更是热闹,职工们发挥创意,用工厂里的废旧材料、花卉,插出独具匠心的作品。有的用钢铁零件做花器,插上工业风的干花,展现硬朗美感;有的用纺织布料做花束包装,搭配鲜艳花卉,呈现柔美创意。这些作品展示出来,吸引市民参观,市民们惊叹于职工的创意与巧手,也对工厂生活多了几分了解。

花会市集向市民开放,东郊花农、工厂培育的花卉,实惠又好养,适合城市阳台、楼顶种植。市民们逛市集,选几盆心仪的花,和花农、职工聊聊养护知识,买花的同时,也感受着工业与花事融合的独特魅力。职工的热情参与、市民的积极互动,让东郊花会满是活力,工业与花事,在这儿写成生活的新故事,让人们看到工业区域也能有浪漫花事,生活可以如此多彩。

四、苏坡桥花会:扯谎坝的鲜活记忆

(一)花会伊始:扯谎坝的召唤

苏坡桥南街场口,地藏宫西边的扯谎坝,像位热情老友,每年农历二月初,准时敞开怀抱,召唤着成都人奔赴一场热闹非凡的花事之约。市场管理部门早早规划,把禽蛋、牲畜交易市场,卖药、卖艺、耍把戏的场地,有序划分到指定区域,像给城市生活的不同“角色”安排舞台,让它们在花会里各展风采。

孩子们对苏坡桥花会的期盼,像揣了只欢跳的小鹿,从年初就开始数着日子。周末或是学校没课的下午,只要听见南街传来洋乐队演奏的欢快乐曲,脚底板就像抹了油,拉着同伴们撒腿往花会跑,心里满是对那片热闹的期待,仿佛扯谎坝有魔力,能把平凡日子变成充满惊喜的冒险。

(二)把戏团诱惑:童年的奇妙冒险

一群半大孩子,攥着空空的衣兜,在把戏团围场外转来转去。扯谎坝的绳网布障总有些松垮的缝隙,孩子们像机敏的小兽,猫着腰贴地滑行,衣摆蹭上泥土也顾不上拍。钻进去的瞬间,心提到嗓子眼,既怕被巡场的伙计发现,又被场内隐约传来的喝彩声勾得心头发痒。找到前排绳边的空位坐下,裤脚还沾着草屑,眼睛已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场地中央。

马术表演的锣鼓声刚响,三匹红鬃大马便踏着碎步登场。马背上的红衣少女身姿挺拔,裙摆随着马蹄轻扬,像三团流动的火焰。绕场两周后,少女们突然单脚点镫,身体向后仰成弓形,乌黑的发辫垂落,几乎扫到马臀;转瞬又翻身倒挂,双手紧扣马鬃,双腿绷直如箭,引得场边惊呼此起彼伏。孩子们攥着拳头,指节发白,既担心她们摔下来,又忍不住跟着大人叫好,清脆的童声混在喝彩里,像撒了把亮晶晶的珠子。

叠罗汉的队伍更让人心跳。几个比孩子高不了多少的小演员,踩着大人的肩头往上攀,底层的壮汉马步扎得稳如磐石,中层的少年弓背托举,最顶端的孩童突然凌空翻转,脚尖稳稳落在同伴头顶。阳光穿过他们汗湿的发梢,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明明是惊险的动作,孩子们却笑得坦荡,仿佛脚下不是高空,而是自家晒谷场的棉垫。场边的孩子看得痴了,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悄悄把手指塞进嘴里——她总觉得,那些在人塔上翻腾的小演员,说不定比自己还小呢。

魔术师登场时,全场忽然静了。赤着上身的汉子拎着空布袋,先往地上摔了三回,又撑开袋口让四面观众瞧,连袋底都翻过来拍打。孩子们趴在绳上,鼻尖快碰到地面,也没瞅出半点猫腻。可当他低吼一声“来”,布袋里竟滚出圆滚滚的鸡蛋,一个接一个,直到凑够十个。有个戴瓜皮帽的老头不信,亲自上台捏碎一个,蛋清顺着指缝流下来,场边顿时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孩子们扯着嗓子喊“再来一个”,看魔术师把鸡蛋又变回去,布袋抖得空荡荡,仿佛刚才的十个蛋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最惊心动魄的是那场“杀人戏”。小丑打扮的少年先在魔术师膝头钻来钻去,逗得观众直笑,转瞬间却被按在条凳上,麻绳捆得结结实实。魔术师抡起亮闪闪的砍刀,先劈碎个老南瓜,橙黄的瓜瓤溅在地上,孩子们吓得往后缩。刀落下去的刹那,全场的呼吸都停了,只见“鲜血”顺着凳脚淌成小洼,条凳上的少年再没动弹。穿蓝布衫的妇人掏出帕子抹眼角,卖糖画的老汉叹着气往场中丢铜板,连最调皮的孩子也抿紧嘴唇,眼眶红红的。

散场时,孩子们耷拉着脑袋往出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谁都没说话。路过休息室竹帘时,却撞见“死了的少年”正啃着油饼,看见他们,还咧嘴做了个鬼脸。孩子们愣了愣,忽然炸了锅,有的追着要讨说法,有的拍着大腿笑,吵吵嚷嚷闹成一团。原来那血是苏木水,刀背是钝的,少年藏在凳底的夹层里——这扯谎坝的名字,果然半点不假。

把戏看完,孩子们像脱缰的小马,在花会里四处乱窜。糖人摊前,老伯的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转眼间就画出振翅的蝴蝶,翅膀上的纹路比真的还鲜活。泥人张的案头,彩泥捏的小娃娃排着队,有的挎着竹篮,有的吹着唢呐,最小的那个梳着双丫髻,脸蛋红扑扑的,和巷口卖花的小姑娘一个模样。风筝摊的竹竿上,绢面燕子正迎着风晃悠,尾巴上的飘带扫过孩子们的头顶,引得他们踮脚去够,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夕阳把扯谎坝染成蜜糖色时,孩子们的衣兜里塞满了“宝贝”——捡来的玻璃弹珠、半块没吃完的芝麻糖、用柳枝换来的小泥人。他们排着队往家走,影子被拉得老长,踩着彼此的影子打闹,手里的泥人碰撞出细碎的声响。远处传来收摊的梆子声,混着卖花人的吆喝,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轻轻盖在这喧闹了一天的花会上。

(三)花市深处:草木间的烟火气

穿过把戏团的热闹,花会的核心地带藏着片更温柔的天地。四乡八镇的花农挑着担子赶来,竹筐里的春兰还裹着露水,瓷盆里的山茶开得正艳,连路边的石缝里,都钻出几株不知名字的小蓝花,怯生生地望着往来人群。

卖牡丹的老汉守着摊,烟杆在鞋底敲了敲,慢悠悠给看花人讲:“这株‘姚黄’,得垫着腐叶土,见天晒够四个时辰,开花时能比碗口还大。”穿长衫的先生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花苞,问起价钱,两人就着花香讨价还价,声音不高,倒像是在商量自家的事。旁边卖茉莉的妇人更麻利,用细麻绳把花苗捆成小束,买主多是年轻媳妇,挑两束回去,插在床头的玻璃瓶里,整个屋子都浸在香里。

花市边角,有个专卖“奇花”的摊子。竹架上摆着仙人掌,浑身是刺却顶着朵嫩黄的花;瓦盆里的含羞草,一碰叶子就蜷成小拳头,惹得孩子们蹲在那儿,一遍遍地逗弄。摊主是个瘸腿的老园艺匠,总爱讲些花的故事:“这仙人掌在沙漠里能活三年,开花那天,连风沙都得绕着走。”孩子们听得入迷,忘了回家,直到大人提着灯笼来寻,才恋恋不舍地被拉走,嘴里还念叨着“沙漠里的花”。

花农们歇脚时,会凑在老槐树下喝茶。粗瓷碗碰在一起,聊的都是花事:张家的杜鹃得了白粉病,李家的芍药该分株了,谁家新引进的素馨,香味能飘半条街。有个年轻花农愁眉苦脸,说自家的兰草总养不活,白发老汉就把他拉到自家摊前,指着盆里的兰草根:“看见没?得用山泥,透水,就像给它松松筋骨。”说着还挖了一捧土,塞到年轻人手里。

买花的人里,有提着鸟笼的老爷子,选盆文竹摆在鸟笼旁,说“给鸟儿添个伴”;有背着书包的学生,用省下的笔墨钱买盆太阳花,放在课桌上,说“看着就有精神”;还有刚过门的新媳妇,挽着丈夫的胳膊,挑了盆并蒂莲,红着脸说“讨个好彩头”。花摊前的交易,从不是冰冷的银钱往来,倒像是一场草木牵线的社交,你递过花苗,我回赠几句养护的诀窍,花香里混着人情,浓得化不开。

傍晚收摊时,花农们开始收拾残局。没卖完的花,有的送给相熟的摊主,有的插在自己的草帽上。挑着空担往回走,竹筐里还留着残香,混着汗水的味道,竟格外好闻。路过苏坡桥,桥下的河水映着晚霞,有个小娃追上来,举着颗糖,要换花农草帽上的半朵月季。花农笑着摘下花,别在娃的衣襟上,看着那抹鲜亮的红消失在巷口,才挑着担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慢慢走远。

(四)花会余韵:时光里的鲜活印记

当最后一盏灯笼被摘下,扯谎坝的喧嚣渐渐沉淀,只剩下满地的花瓣、糖纸和散落的铜元。巡场的老汉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转,踢到个玻璃弹珠,捡起来对着月光看,珠子里仿佛还映着白天孩子们的笑脸。

住得近的人家,会带着竹筐来扫花。扫回去的落英,有的拌在土里当花肥,有的晾干了装在布袋里,塞进衣柜,连衣裳都带着清芬。有个巧手的阿婆,把收集的玫瑰花瓣和着蜜糖腌起来,来年花会时,分给相熟的花农,说“尝尝去年的花味”。

孩子们夜里做梦,总梦见扯谎坝的热闹。梦里有腾空的马术,有会变鸡蛋的布袋,还有那株能在沙漠里开花的仙人掌。第二天一睁眼,就扒着窗台看自己养的花,盼着它们也能开出梦里的模样。有个男孩把从花会捡的兰草种子,埋在院子的墙角,每天浇水,直到秋天长出片嫩绿的叶子,他高兴地跑遍整条巷,告诉所有人“我的花开了”。

花会结束后,扯谎坝又变回寻常的空地,只有墙角的草芽里,还藏着没被扫净的花籽。等到明年二月,春风一吹,说不定就钻出株小小的花苗,提醒着人们,这里曾有过怎样的繁花与欢腾。而那些关于花会的记忆,像被阳光晒过的花瓣,夹在岁月的书页里,无论过多少年,翻开时,依然带着鲜活的香。

四、花会里的永恒:老成都的草木情缘

青羊宫的牡丹谢了又开,武侯祠的腊梅落了又发,东郊工厂的三角梅爬满了旧钢架,苏坡桥的空地上,年年春天仍有孩子在追逐蝴蝶。老成都的花会,从不是孤立的盛会,而是串起四季的绳,把草木的荣枯、人情的冷暖、岁月的流转,都细细密密地织进了城市的肌理。

花会里的花,从不是温室里的娇客。它们带着田埂的泥土,沾着河沟的水汽,裹着市井的烟火,被一双双粗糙或细嫩的手传递,最终落在窗台上、庭院里、工厂的墙角边,在寻常日子里扎根、开花。买花的人未必懂什么园艺,却知道给花浇水时,顺便看看天;卖花的人未必说得出花的学名,却能讲出每株花的脾性,就像熟悉自家孩子的喜好。

花会里的人,也像这些花一样,活得热烈而实在。耍把戏的艺人,用惊险换一口饭吃,却在散场后,给围观的孩子变个免费的小魔术;挑担的花农,为几分钱和人讨价,却会把最好的花苗,送给买不起的穷学生;逛花会的百姓,为“杀人”魔术掉眼泪,转头又为识破骗局哈哈大笑——他们的喜怒哀乐,像花一样真实,开得坦荡,落得从容。

如今,老成都的花会换了模样,有的搬进了公园,有的融进了商圈,再难寻见当年扯谎坝的野趣。可当春阳穿过高楼的缝隙,照在阳台的花盆上,总有人会想起,很多年前,有那么一片地方,花开得热闹,人笑得开怀,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香。那是老成都的草木情缘,是刻在骨子里的对生活的热爱,像花会里永不凋谢的花,开在记忆深处,开在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提醒着人们:日子或许平凡,却总能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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