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裁决者 第十五章：失去的荣耀

“我觉得刚才一定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在没有希望的北城区，身为一位贵族的我竟然见证了神迹的降临。”

不可慌张，不可焦急，睿智与淡然能让每此危机都成为餐桌上的一道甜品，夜罗兰家族历代家主留下的训诫被金发男子烂熟于心，他很快恢复了沉稳，默默将身上穿着的白色小西服整理了一下，对着眼前这位黑发长发少年微微弯腰。

“南城区第五家族夜罗兰的家主，夜罗兰・莫，在此对阁下展露由衷的赞誉，愿荣耀与您同在。”

一条系着蝴蝶结的疯狗才最可怕，因为没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亮出獠牙，金发男子很明显就是深谙此道的大家，在他那张温醇何须如春风般的笑容下，丝毫看不出之前要将周易弄死的疯狂模样，尤其是在他谦逊的弯腰之后，就连身后跟随着的那几位家族子弟也都心有灵犀了般，齐齐弯腰，对着周易行礼。

这是一位贵族的涵养，更是南城区与北城区本质上的区别，或许有一天北城区的人学会了这种技能，阿森纳城邦能恢复辉煌时代也说不准。

但让人很尴尬的一件事发生了，那位黑发少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夜罗兰家族的威名般，仍旧满脸茫然，四顾周围，对正弯着腰的夜罗兰家主熟视无睹。

“阁下，我们夜罗兰家族在阿森纳城邦掌控了不少黑色的权利，荣耀与我们同在，如果可以，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所以希望您能略微尊重一下我们。”

夜罗兰家族最年老的那位长者缓缓迈步而出，在尚未到达黎明的夜色下，他沧桑面孔如同一张印满了尘埃的斑驳树叶，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是死死盯着眼前这位黑发男子。

他知道金发男子下手有多么狠毒，也知道南城区臭名昭著的这位‘儒雅屠夫’绝对不会给对手第二次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这也是他此时仍旧保持着谦逊与礼仪的唯一缘由，如果将周易弄死的家伙换做别人，说不定他现在就直接动手了。

一位长者和一位年轻人看见的事情截然不同，死后复生，这种事情如果换作自己是家主，这位老人一定不愿意冒任何风险，他会下令让所有人立即撤离。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荣耀，力量，我得到了两种最卑微的东西，却失去了所有。”

仍旧没有理会那位浑身像是打磨了黄金般的老人，黑发少年茫然扫视着周围，忽然低下头喃喃不止，古老的言辞却用一阵很年轻的语调说出，让人感觉十分怪异。

“阁下..”

夜罗兰家族那位老者微微皱眉，隐隐生出一股不妙的气息，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毕竟，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未曾见过了，上一次出现，还是在第三任老家主在位之时，他拼死从诺亚区一脉古老的黑色势力中救下了家族唯一一位纯血子嗣。

“这里是哈迪斯大域么，虚妄图书馆中的无知牢笼是否还有生命遗存，第三支太初文明的传承落入了哪里，对了，还有...刚刚是你们将我杀死的？”

黑发少年猛然一下抬起头，沧桑之气流转，眼眸中泛起一圈圈金色涟漪，就像是在深海中掀起的海浪波纹。

在这个孩子的瞳孔深处，里面竟然传出阵阵嘶吼之声，仿佛有什么生灵即将从那里挣扎着逃出来。

“源力...金色的源力，只有最古老的血脉才可以得到了力量荣耀...快走...快走！”

老仆人在夜罗兰家族近乎度过了一辈子岁月，看惯了家族的兴衰，而此时他身为一位仆人的无私忠心也完全展露了出来，他发现了周易的惊变，甚至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心思，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

可是已经晚了，周易冷笑不语，一步踏出，天地隆隆作响，仿佛在云霄之上有一面战鼓敲打着乾坤。

“走的了么。”

周易浑身缭绕着一股腐朽气息，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软弱无力，言辞之中更是透露着无比自信，此时这位十八岁少年就像是一位从棺材里爬出的古老尸体，充满了死气。

“以卡萨源力开辟出的第一道命门，承载了当年某位无名命徒即将成就王者前的执念，这道命门，名为，卡萨的悲哀。”

无视骇然的夜罗兰诸人，周易像是一位在风沙中屹立不倒的灯塔，口中默念着悲怆的咒文，一阵阵金色的源力从肌肤中涌出，覆盖了他浑身每一处角落，此时此刻，周易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他置身于一片古老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他化为一个紫血少年，天赋绝伦，一路高歌猛进，通天而上，在诸多命徒的争锋之中摧枯拉朽，征战四方，击败了无数大域中的古血脉强者。

那是一幕幕流血的画卷，悲歌长啸，天地凄厉而哭，没有鲜花与荣耀，在这条路上，只有身后的尸骨，与眼前的敌人。

渐渐的那位紫发少年用年轻变为老迈，白发斑驳，不复盛年姿态，他的父母去世了，亲戚，朋友，老师，一道道熟悉目光在岁月中凋零，唯有他，逆流而上，开辟了九道命门，在这片恢弘世界中屹立绝巅。

不知何时，周易眼角闪烁起了泪光，他看见了最后一幕场景，那位紫发少年浑身溃烂，肌肤枯萎，在冲击最后一道命门之时功亏一篑，化为一颗血色的石头。

剧终，人散。

周易缓缓睁开了眼睛，金发少年，乃至那位老者都被惊的倒退了几步，他们知道这个家伙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说昔日这位少年眼眸中孕育了坚毅与不屈，像是一位在风雨中屹立的灯塔，那么此时，他已经变了，除了坚持不倒下，他乌黑的眼眸中还燃烧着一股无名怒火，这股怒火，能灼烧万物，灯塔不会反抗，但人可以。

“卡萨之锋。”

淡然的声音响起，周易抬起左手，金色源力如泉水般涌出，化为一柄金色的古朴长剑，剑锋所指向之处，便有一阵热浪如火焰般翻涌而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周易能感知到自己身躯每一处细微的改变，在他瞳孔深处，看见的不再是尘世万物，而是多出了一道古老的紫色大门，这道大门悬浮于眉心之处，悄然改变着他身体的构造。

开辟了第一道命门，肌肉，血脉，骨骼，都会经历一场蜕变，这场蜕变意味着新生，一个普通人将会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力量，原来如此。”

周易呢喃，缓缓迈步，走向了夜罗兰诸人，死亡的气氛压抑无比，每一个人都在缓缓后退，金发男子咬着牙，他不知道发生自己为何要畏惧，直觉却在告诉他不能继续向前一步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如果他没有对这个混蛋动手，那么今晚一定是个美好的夜晚。

“死亡之后得到了新生，并且觉醒了源力，我在一张古老文献上见过的...这叫做传承。”

老人喃喃低语，他没有逃跑，而是走到了最前沿，与长发披肩如恶魔降临般的周易遥遥相对。

“很抱歉，我代表夜罗兰家族，对方才做出的愚蠢举动表示由衷的歉意，阁下如果愿意，我可以用五万枚阿森纳金币来补偿...”

“杀。”

周易冷笑，根本没有给这位老者解释的余地，左手一挥，荡开了卡萨源力凝聚而成的长剑，顿时剑锋之上闪耀起一枚枚神异咒文，在这一刻，除了周易之外的所有人都仿佛被禁锢住了身体，时间凝固了，空间中也随之静止。

尘埃，风沙，血水，每种物质在空气中蔓延，缓慢而迟钝，周易却处在另外一个极端，他快如闪电，身躯如一团跳跃的火苗，每到一处地方，便有一人倒下，鲜血便会更多一分，其实这不是他在动手，而是那位神秘的黑衣人，他只是没有阻拦罢了。

“不可能。”

那位身着黄金狮子长袍的老人倒下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启命门之力，便被金色长剑上的一枚沧桑之符文击中，血骨横飞，**烂成了泥巴。

金发男子，少女，还有那几位夜罗兰家族之人，如傀儡一般，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先前对折磨周易很感兴趣的少女在面对死亡时竟然流露出了畏惧，亦如周易面临死亡之前的挣扎面孔。

杀人者，人恒杀之，很多道理都是如此莫衷如一。

今夜是一个流血的夜晚，南城区第五家族夜罗兰世家，以夜罗兰之花为徽章纵横阿森纳城邦，某个年代中，这个家族的家主曾经是一位八重命徒的麾下大将，血脉高贵无比，更是阿森纳城邦对抗外界势力的中流砥柱，可是在某个夜晚，他们却遭到了毁灭的打击，一战，连同一位源力指数将近一千的老仆人在内，全灭。

当然这件惨案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

遥远的南城区，灯火通明，一阵阵咏调圣歌声从各大古老家族的府邸中传出，夜罗兰世家也不例外，在一栋别墅前，阵阵朗姆酒的香气缭绕于天空，只见一位金发男子正端着高脚酒杯，儒雅深沉，默默注视着漫天星辰。

“噗...”

这个男人忽然吐出一口鲜血，落在了高脚酒杯中，他颇为无奈的按了按自己眉心，嘴角挂起一抹苦笑。

“如果不是我从开辟的第二道命门中得到了一枚‘夜罗兰种子’，或许今夜死去的真会是我自己呢。”

月色下，这栋别墅如天国般神圣，正东大门之巅纹饰着一朵夜罗兰之花，它在黑暗中不减姿色，静静绽放。

夜罗兰・莫，这位夜罗兰家族的第四任家主猛然一口将高脚酒杯中的混合液体咽了下去，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品尝过自己的鲜血，才会更加珍惜生命的来之不易...北城区，果然是个多愁善感的地方，夜罗兰的追随者，你们对北城区所有黑色势力放出消息吧，平衡被打破了，黑乌鸦一脉组织被覆灭了，其源头...是一位黑发少年。”

风声锐利，草木摇曳，一道道如鬼魅般的身影从这栋别墅中疾驰而出，趁着黎明还未到来，今夜他们要去散播混乱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