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记事 65.64.63.1

“秦可可！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孙小红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吴妈家窗户口传出来。qiuyelou

杨婧、陈正互看了一眼，原来是孙小红和秦可可吵架啊。

陈正没兴趣听，拉着杨婧说：“走吧。”

“走什么？”

“去大军家。”

“别急嘛，我们听听嘛。”杨婧兴趣浓厚，拽着陈正不让走。

陈正蹙眉。

“我听听，她们吵的声音那么大，估计满院子的人都听到了，是不是？不算偷听的。”杨婧说：“不然你先走，我一会就过去。”

陈正一脸不高兴。

“好了，走吧，不听了。”杨婧笑着说。

不过，秦可可、孙小红没给他们走的机会，二人的声音越吵越大，不要说声音充斥整个院子了，院子外的路人也听的一清二楚，相对于杨婧、陈正朝大军家走着，周围的邻居都端着饭碗出来，昂头看着听着热闹。

“这是吵吵啥呢？”一个邻居挑着碗里的面条，边吃边问，也不耽误吃一口面条抬头向楼上看。

“不知道呢。”一个邻居磕着瓜子回一句：“听听呗。”

“好像是要钱来着。”

“要啥钱？”

“听秦可可骂来看，对面那个姑娘好像叫孙小红，秦可可欠了孙小红对象的钱，孙小红现在来要，秦可可不给，然后两个人就骂了起来。”

“骂跑偏了，现在都不骂钱了，扯到大军和陈正身上去了。”

陈正、杨婧听言步子一顿，果然听到孙小红在大骂着：“不就是花着大军的钱，想往陈正身上靠吗？秦可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把曹军亮找来就是想把杨婧弄走，自己好嫁给陈正！”

秦可可喊着：“对啊，我就是想嫁给陈正，你管得着吗？孙小红，我欠的是曹军亮的三十块钱，不是你的，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砰”的一声，又从窗子口飞出个东西，把众人吓了一跳。

这时，连房东吴妈也忍不住了，爬上楼，尖着嗓子喊：“走，你们都给我走！赶紧都给我走！不要住我这里！”

接着噗噗咚咚几声，似乎是吴妈拽着孙小红和秦可可下楼梯，期间孙小红和秦可可尖叫声连连。

而此时，杨婧、陈正刚刚好走到吴妈门口，又刚刚好看到五大三粗的吴妈，像拎小鸡似的，左右手各拎一个，把秦可可、孙小红拎出门，推到一边说：“秦可可，我受够你了！从来没见过哪个房客像你这样，三天两头深更半夜回来拍门不说，整个楼层大半夜就听你洗脸倒水噼里啪啦的，你这么爱干净，公共卫生怎么没见你扫一次，现在大家伙都在家里吃饭，你又吵嚷嚷的，让不让人过日子了？当时租房子的时候，我就说家里有老人，受不得吵，你是怎么答应的？现在把家里老人吓出病，你要不要给钱？！”

吴妈一顿斥责，秦可可哑口无言，脸臊的通红。

孙小红在旁不作声。

围观看热闹的邻居对二人指指点点，纷纷指责秦可可不厚道，大家都知道吴妈家有两个老人，吴妈往外租房子，就是想多赚点钱照顾老人，所以租房子的前提是安静，不要闹事儿，可是秦可可经常三更半夜回来，弄的一圈的人都睡不好，而且三更半夜又不是为了工作，真是不厚道。

秦可可被指责的无法可说。

吴妈气的胸口起伏。

孙小红低着头。

过了一会儿后，秦可可想着自己没地方去，这大晚上的，于是软了口气说：“吴妈，我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了，你现在走吧。”吴妈坚定地说，她是受够了秦可可，不但她受够了，她都接到房客多次投诉了，既然现在和秦可可闹到这个地步了，她也不打算再闹一次，索性就趁现在走吧，免得晚上家里的老人再被秦可可叨扰一次。

秦可可一愣。

连孙小红都惊讶了。

秦可可忙说：“可是吴妈，我已经交了房租了。”

“房租是吧？不就交了十块钱吗？你都住了那么久了，我现在再还你七块钱，多的算我给你的，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别来祸害我了！”说着吴妈掀过围裙，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卷起来的手帕，把手帕抻开，里面卷了一卷钱，都是纸币，面值有十块的，五块的，两块钱，一块的，还有五毛，两毛和一毛的，厚厚的一卷，吴妈抽过一张五块的一张两块的，二话不说把钱塞到秦可可手中。

“吴妈，我……”秦可可完全没有料到是这个结果，她已经被汪丽敏赶了第一次，不想再被吴妈赶第二次，而且她现在压根儿就不想走。qiuyelou

“东西我给你装麻袋，一会儿给你拿下来，麻袋算我送你的，你赶紧走。”吴妈厌恶秦可可，厌恶到透透的，转身就进了院子，顺手把院子的大门关上，拎着一个麻袋，噔噔上楼给秦可可装行李。

秦可可整个人呆在原地。

孙小红也傻了，没想到秦可可就这样被赶走出来了。

一群吃完饭，站着饭碗的人并没有急着回家把碗放下，照旧看着这场热闹，不时交头接耳说着秦可可。

其中有不少人是利民食品厂的职工，所以现在几乎大家也都知道秦可可和袁生生睡过这事儿，纷纷讨论起来。

“睡过？”

“睡过啊，所以大军才那么生气，恨不得杀了袁生生的。”

“我的天啊，秦可可和男人睡过！”这个人的声音稍微有点大，一下传到了秦可可的耳中，秦可可顿时脸色惨白。

站在一旁的陈正，低头问杨婧：“这事儿是你说出去的。”

“不是我，是张会计，不会张会计之所以知道，肯定也是因为我。”杨婧说。

陈正默了一会儿说：“张会计不说，袁生生也会说，跟你没关系。”

杨婧听后，看向陈正，嘻嘻一笑。

陈正想伸手捏她的脸，但是这时，吴妈正好拖着一个□□袋走出来，往外面一扔说：“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你拿着走吧。”

秦可可一惊，吴妈是真的赶她走，她连忙上前：“吴妈，吴妈……”

吴妈直接把大门关上，理也不再理秦可可。

秦可可一愣，愣了好一会儿，转头就骂孙小红：“都是你！”

孙小红问：“关我什么事儿？”

“你不去找曹军亮，你来找我干啥？现在连我也没地方住了，你开心了吗？”秦可可大声质问，把所有的不悦都发泄在孙小红身上。

孙小红也不是能接受的人：“我有啥开心的，你欠我三十块钱还没还呢！”

“谁欠你三十块钱，你要不要脸！”

“秦可可，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嫌难听你别听，曹军亮承认你了吗？你就来向我要钱？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你要脸你别贴陈正啊！”

陈正无辜中了一枪，皱着眉头。

杨婧转头看陈正时，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大军。

“大军。”这时，秦可可也看到了大军，并且喊一声。

大军面色阴沉地站着。

秦可可心头一喜，连忙扑上去：“大军！”

大军一个闪身。

“大军。”秦可转而又抓住子大军的胳膊。

大军冷冷地看着她，慢慢地张开嘴唇，蹦出一个字：“滚。”

秦可可顿时目瞪口呆，周身发寒。

大军转过身，走到杨婧和陈正面前说：“我爸和你妈饭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让我来接你们。”

“那我们去吧。”杨婧说。

“嗯。”陈正点头。

大军拿着手电筒跟陈正、杨婧向大军家走。

秦可可呆在原地，正在这时，吴妈家的大门又打开，吴妈悄悄地递过来两件衣服，应该是晒在吴妈院子里的，秦可可忘记收了，吴妈把衣服往麻袋上一放，重新关上大门，唯恐秦可可沾染到自己。

秦可可、孙小红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周围的邻居对秦可可、孙小红二人指指点点。

秦可可大骂：“说够了没有！神经病！”

一群人对秦可可暗暗唾弃，谁也没跟她一般见识，因为怕沾到身上就拍不掉了。

而此时，杨婧、陈正已经大军家。

大军爸妈对杨婧是千恩万谢，就差给杨婧跪下了。从两万块到三千块钱，整整一万七千块的差距，虽然在二十一世纪不算多，可是在这个时代等于救大军爸妈的命啊。

大军妈拉着杨婧的手又是抹泪又是感谢的，杨婧挺不会应付这种场合的，略尴尬，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话回复大军爸妈，不过这完全不妨碍大军爸妈对杨婧的喜欢，以致于当杨婧、陈正的面骂大军时，让大军以后找媳妇儿就按照杨婧这样的找，不能碰秦可可那样的，秦可可长得还没有杨婧好看呢。

杨婧、陈正均不说话。

末了，大军妈拉着杨婧，让杨婧、陈正在这儿吃饭，陈正明显不愿意。

杨婧忙说：“不了不了，叮叮当当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大军爸连忙说：“那就让大军把他们抱过来，在这儿一起吃，热闹。”

“小孩子晚上走夜路不好。”杨婧拿叮叮当当当借口。

大军妈一听，转头说大军爸：“就是，就你乱说！小孩子不能走夜路，万一碰着不干净的东西咋办？”

大军爸不作声了。

“那叔，婶儿，你们吃，我和陈正就回去了。”杨婧说。

大军妈恋恋不舍的样子：“这就回去了？”

“嗯。”

“那你们白天再来，白天我做饭给你们吃，把你那两个可人疼的娃娃带来。”大军妈热情地说着。

杨婧应。

“大军，拿着手电筒去送送杨婧和陈正。”大军爸喊着。

“好。”大军拿着手电筒就去送杨婧。

三人一出大军家院门，陈正就说：“大军，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大军默不作声地用手电筒照着路面，送着杨婧、陈正。

此时，家家户户都拉亮了灯泡，并不觉得夜色浓黑，反而因为四周的狗吠声，孩子玩耍声，而显得西七里这一圈，有十足的人情味儿。

“大军，你回去吧。”杨婧又说一遍。

大军停下步子，拿着手电筒，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陈正、杨婧，对不起。”

陈正、杨婧都没说话。

“对不起。”大军又说一遍，他想多和陈正、杨婧说一些话，他想说那天不甩脸子给陈正看，他想说不该和杨婧说那样的话，他想说很多很多，但是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正、杨婧沉默一会儿。

“对不起。”大军顿了一下，又说句：“谢谢，谢谢你们。”

陈正终于给了回应，握拳捶了一下大军的胸膛，而后拍了拍大军的肩膀，说：“没事了，回去吧。”

杨婧向陈正说：“那我们走吧。”

“嗯。”陈正拉起杨婧的手，转身向黑暗中走。

大军站在原地，手中的手电筒照亮他脚下的一圈，他看着陈正、杨婧消失在黑暗中，又伸手摸摸陈正捶过的胸膛，而后捂住嘴巴，呜呜的哭起来，脚下的一片亮光跟着颤动。

这时，陈正、杨婧拉着手已经走近陈家大院子。

杨婧说：“好饿。”

“回家就吃了。”陈正说。

“我饿的有点走不动了。”杨婧停下步子。

“这么严重？”陈正问。

“嗯，中午没吃多少，下午又特别忙。”杨婧说。

“那怎么办？”

“背着我吧。”

听言，陈正转头看向杨婧，尽管是黑暗中，他仍旧看到了杨婧眼中的一丝狡黠，不过，他很乐意接受此时刷滑头的杨婧，反正也没人看到，二话不说冲着杨婧弯了腰。

杨婧得意地趴上陈正的背上，搂着陈正的脖子，她的脚是累了，但是想让陈正背也是真的。

“我很轻吧？”杨婧趴在陈正耳边说。

陈正一阵心跳加速：“你再长一百斤，对我来说也不重。”

“再长一百斤那是猪了。”

“你吃吃看会不会成猪。”

“我不会上当。”

陈正听言轻笑，以前他笑过就过了，这次杨婧没有放过他，趴在他背上，伸手捏他的下巴：“陈公安，你又偷笑，每次都偷偷地坏笑。”

杨婧这一捏，正巧陈正的脸逼近了她的脸，几毫米的距离就能吻上，她一愣，陈正也呆了呆，随后陈正向前一凑，即将吻上去的时候，杨婧迅速向后倾，成功地躲了过去，干咳了一声说：“秦可可和孙小红好像走了，不在这儿了。”

陈正一阵失落，低声嗯了一下。

杨婧伸手挠了挠头，刚才吻上去就好了。

陈正生着闷气向前走，刚转个弯就看到陈家大院子外的一百瓦的灯泡正亮着，照亮了一片大路，叮叮当当和别家的小孩子正在大路上玩。

杨婧一见到叮叮当当，立刻说：“陈正，赶紧的，把我放下来，不然让叮叮当当看见就不好了。”

陈正未动。

“放下我啊。”杨婧又说。

陈正这才放下。

杨婧刚一落地，就奔向叮叮当当。

“妈妈，妈妈！”叮叮当当开心地扑过来。

杨婧拉着叮叮当当进大院子之前，喊着陈正：“陈正，快点，吃饭了。”

“嗯。”陈正寡寡地应一声，跟着进陈家大院子，然后吃饭，哄叮叮当当睡着，安排好之后，陈正仍旧郁郁寡欢。

杨婧看出异样，笑着问：“陈公安，你怎么了？”

陈正没吱声。

杨婧开始收拾自己的小课桌，小课桌是陈正专门给杨婧用槐木做的，杨婧晚上常做账，以前都是坐矮凳子上，趴小饭桌上，她坐着难受，陈正看着也不舒服。于是，专门挑了自家的数块木头，用刨子给推平了，制作成了一个小桌子，一个凳子，趴在上面写字，很舒适。

此刻，不待杨婧收拾完毕，就被陈正挤在他和小桌子之间。

“干什么？”杨婧笑着问。

陈正直直看着她说：“咱们是不是都快要结婚了？”

“是啊，正月十六啊。怎么了？”杨婧问。

陈正手抚上杨婧的腰。

杨婧笑着推开他，说：“你别闹，我得赶紧把李方元的账给做好，过两天给他。”说完杨婧开始收拾桌子。

陈正心里有种被冷略的难受，目光不满地跟着杨婧的手移动，突然看到一个人名――曹军亮。

曹军亮？是信，是曹军亮写的信。

陈正一惊，连忙伸手，一把抓过杨婧手中的两封信，因为动作十分粗鲁，碰倒了旁边高高摞起的小人书，瞬时被压在小人书下的一叠信都铺开在桌面上，除了三封是杨东的，十多封都是曹军亮的。

这个时代的信封上除了写收信人详细地地址，发信人的详细地址和姓名也写的清清楚楚，所以陈正一眼看到了。

陈正一把全部抓过来，拿在手里。

杨婧要抢过来。

陈正看着信封，又抬头看向杨婧，问：“你们一直在通信？”莫名地，他就想到秦可可一面吊着大军，一面又和袁生生约会。

“没有。”杨婧忙否认。

“那这是什么？”陈正脸色发沉，目光冰冷。

“是他写给我的，我没给他回。”杨婧解释：“你别误会。”

“是我误会了吗？”陈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杨婧，眼中喷薄着愤怒、受伤，不由得提高声：“杨婧，你他妈的在玩我吗？”

杨婧没想到不过是几封信，他就这么凶，杨婧心里不高兴问：“我怎么玩你了？”

“你一面要和我结婚，一面和曹军亮通着信，我他妈的算什么？你想玩就玩，想丢就丢吗？”

“我什么时候玩你，什么时候丢你了？”

“别问我！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杨婧火气也上来：“不过就是几封信你有必要这样吗？”

“我怎么样了？”

“你生什么气？我现在还没跟你结婚呢，屁大的事儿，你就这样又是发火又是凶，以后结了婚，你是不是还要家暴我！”

“我家.暴你？”陈正问。

“是别人对不起你！”杨婧狠狠地说。

陈正低头深吸气，控制住自己的火气，在房子里来回踱了两步，才转头说：“杨婧，我不跟你讨论别的，我就问你，你和他在信里都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你收着他的信干嘛，我他妈的亲一你下，你都不给亲？我还是你男人吗？”

杨婧被他噎住，怒目瞪着他：“给不给亲是□□，你没有权利管我！”

“我是你男人，你以后就只能让我亲！也只能让我睡！别人谁都不行！”陈正大声说：“谁碰你我打死谁！”

这话，这话……杨婧气的抓起桌上的小人书，骂道：“陈正，你个混蛋，滚，你给我滚！”

陈正被砸了数下也不躲，脸气的铁青。

“你现在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杨婧怒气冲冲地骂。

陈正铁青的脸，转而憋的通红，知道自己说话说的重了，态度也不好，惹着杨婧了，但就是现在火头上，硬着的脖子弯不下来，把十几封信往桌子上一拍，想说一句“我也不想看到你”，话到嗓子眼里愣是不敢说出口，怒气冲冲地出门，把房门关的“砰”的一声。

杨婧气的把手里的小人书猛地往地上一摔，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