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言 不过黄粱一梦 第九十四章 天空之上的妖精

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吧。

用客观的话说，当时的雷克塞发出了一声令人胆寒的尖叫。

是的，这群虚空生物真的很喜欢乱叫，因为它们不会说人类的语言，甚至自己的族群之内到底有没有语言都尚且存疑。

于是它们表达情绪的方式就变为了尖叫。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登场方式，尖叫。

之所以被称为虚空遁地兽的原因，就是因为雷克塞拥有随意遁地的能力，能够潜伏在地底伺机对猎物发出致命的偷袭。

此时此刻，它已经将整栋楼房破开，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二人冲来。

所幸借助幻影咒术残存的气息，落衡早已预感到了雷克塞的靠近，在脚底楼层碎裂的瞬间顺势跃向了空中准备再次施展咒术。

然而在灵力枯竭的情况下，单是施展幻影咒术尚且就已经十分困难，何况这次还得带着孙权，一旦失败恐怕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这一次，落衡犹豫了。

假如不施术，而是奋力一跃，她虽然不敢肯定能否完好无损地着地，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小命。

可要是施展咒迹，虽然有一定几率成功，但就此game over的概率却远远大于前者。

粉身碎骨，或是百炼成钢。

此时此刻，必须做出抉择了。

“幻影咒术！”

随着落衡一声轻喝，二人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在危急关头，她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咒术，相信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天赋。

而胜利的天平所倾，便是对敢于孤注一掷的勇气的最好回馈。

幻影咒术有一招变式，叫作梦幻泡影。

闪身时，在原地留下身形泡影，顷刻后炸裂，震伤周围对手。

所谓闪身，亦即完美闪避，需要恰好在对手的攻击即将到来的前一刻闪避开来，早一秒或晚一秒都不行。

在实战中，闪避很容易做到。但是想要触发完美闪避，先不说其难度有多大，即便具备这样的实力也没有人愿意去拿自己的安危来赌这一秒。

毕竟梦幻泡影的伤害实在有限，除非你花了大量的精力和技能点来强化它，否则这么一点伤害可以算是微乎其微。

然而就是这一点微乎其微的伤害，让悬于空中的雷克塞彻底失去了平衡。

作为虚空遁地兽，现在便是它最脆弱的状态，此时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复刻咒术——虚空猛冲！”

伴随着法阵发出一声尖锐的啸鸣，一团紫色的能量也从法阵中迅速穿出，朝着雷克塞奔袭而去。

不同于咒反术式能够完全复刻出对手的招式，复刻咒术的触发条件更为简单，威力自然会有所降低。它能够将对手的招式在短时间内记录下来并且作为己用，而局限性便是无法施加原使用者本身的属性和攻击特效。

不过，这对于本身灵力不足而无法施展攻击类招式的落衡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雷克塞破土而出的瞬间，她的复刻咒术就已经记录下了这一招，并且为之取了一个中二的名字，亦即虚空猛冲。

随着带有虚空气息的紫色冲击波狠狠打在雷克塞的身上，毫无防备手段的它直接被这股能量按进了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与此同时，落衡也得以有了一丝喘息之机，和孙权一起安全着陆后，扭过头看了一眼他的情况。

只见那小小的脑袋一双大大的眼睛正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

“姐姐，你这是，魔法吗?”

“魔法?”

落衡愣住了，看了看孙权，又看了看地面上那些四处奔逃的人们。

其实早就应该发觉才对的。

原来这个世界，并没有修行这一说。

人们无法掌控灵力，亦无法参透咒术，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时便失去了任何反抗之力，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所以自己虽然在原本的世界根本就是弱鸡一个，而来到此地却只是简单地施展了几个咒术便被当作了魔法。

“你说得对，这就是魔法。”落衡笑了笑，说道，“我只需要略微出手，就已经是这个世界的极限了，你懂吗还是那句话，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尊嘟假嘟?”

“呵呵，当然是……

“真的啊！！！！！”

落衡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防御阵法，抵挡住了来自二人身后的偷袭。

攻击的来源，是一头体型比雷克塞还要庞大数倍的巨型蝠鲼。

“马萨卡……”

孙权盯着远处那头双翅足以遮天蔽日的蝠鲼，眼神中满是惊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阿尔卑斯?！”

“what?什么是阿尔卑斯?”

“我也只是听一个全身都是纹身的紫皮人提起过：阿尔卑斯是一位宛如噩梦般冷酷无情的异形女王。黑暗的“虚空”吞噬了一座城市，以其作为材料创造了她。阿尔卑斯的自我意识不断成长，饥渴地寻觅着各种人类的经验与情感，所到之处，无不是她的食粮。她渴望将虚空的意志贯彻到底——缓缓地将符文之地吞噬殆尽，将其转化为另一个扭曲、畸形的虚空。阿尔卑斯犹如黑暗的癌症般于虚空心脏深处游走扩散。她被已然存在的现实打动，进而渴望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代价则是整个符文之地将被吞噬，最终重造成为她畸怪的愿景。她极度渴望饱食新的体验、记忆和认知，吞下了一座座城市和居民，化作概念和知识，引向一片不断蔓延的异界领地——淡紫之海。然而，随着她宛如原生的海洋一般不断扩增，即便是虚空自身也难以在她的贪婪之下求全。她逼迫所见的一切归顺她的渴望，否则就只有湮灭。”

“不是哥们，你百度百科吗?”

落衡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孙权，同时也惊愕于阿尔卑斯的恐怖实力。

如果说雷克塞只是虚空中一个族群的女王，那么阿尔卑斯，则是货真价实的整个虚空的女皇！

先前对付雷克塞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而现在，面对如此强大的阿尔卑斯……

“我都不知道，她拿什么赢?”

孙权冷笑着，看向爱丽丝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如果落衡无法战胜阿尔卑斯，那么爱丽丝就不得不强行关闭时空之门，将她拉回现世。

而那样子的话，也就宣告着这一战爱丽丝彻彻底底地败给了孙权。

至于事后孙权该怎么躲过阿尔卑斯的攻击，那你别管。

反正既定的事情已经发生，只要不是有人撕裂时空去强行改变历史，那历史就永远不会改变。

然而面对孙权的挑衅，爱丽丝却仍旧泰然自若，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切一样。

看着爱丽丝那副该死的表情，孙权的脸瞬间变得扭曲至极，他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死到临头了还要强撑着装作胜券在握的样子，亦或是说……

五百年的时间，她确实成长了许多。

但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是绝不可能被岁月所磨灭的，无论是人类，低等动物，卑兽，又或者是神明，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天性。

而爱丽丝的天性，就是绝不可能故作镇定。

面对虚空时，她会表现出恐惧；面对孙权的强大力量时，她会表现出诧异；面对这些人类时，她也会不由自主表现出怀念和悲伤，虽然时时刻刻都在极力隐藏着就是了。

然而现在的她，却冷静得可怕。

如果此时检测她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话，甚至会发现与正常值相比几乎毫无波动。这种冷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伪装的。

肾上腺素（adrenaline,epinephrine，英文大写缩写为A或 E）是由人体分泌出的一种激素。当人经历某些刺激（例如兴奋，恐惧，紧张等）分泌出这种化学物质，能让人呼吸加快（提供大量氧气），心跳与血液流动加速，瞳孔放大，为身体活动提供更多能量，使反应更加快速。肾上腺素是一种激素和神经传送体，由肾上腺释放。肾上腺素会使心脏收缩力上升，使心脏、肝、和筋骨的血管扩张和皮肤、粘膜的血管收缩，是拯救濒死的人或动物的必备品。其生物合成主要是在髓质各细胞中首先形成去甲肾上腺素，然后进一步经苯乙胺-N-甲基转移酶（phenylethanolamine N-methyl transferase,PNMT）的作用，使去甲肾上腺素甲基化形成肾上腺素。

想到这里，孙权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个丫头，一定还留了后手。

……

阿尔卑斯已然发动了攻击。

它伸出两只巨大的翅膀，朝着落衡的面门飞扑而去，速度之快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但好在拥有极强精神力的落衡还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攻击。

然而还不等落衡回过神来，阿尔卑斯的冲刺竟急转方向，又再次以光速袭去。

虚空激流，阿尔卑斯选择四个方向之一进行突进，对途经的所有敌人造成伤害。这原本只是一个速度极快的突进技能，然而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四个方向都是独立计算冷却时间的。也就是说，只要你无法在短时间内与阿尔卑斯拉开极大一段距离，那么这一招，你是非吃不可的。

落衡显然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当然，即使她知道阿尔卑斯的技能也一样无法反制就是了。

锋利的蝠翼瞬间划破落衡的大腿，在空中绽放出一条鲜红的细线。

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落衡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从楼顶摔了下去。

“姐姐！！！”

孙权趴在栏杆边上，看着极速下坠的落衡，悲愤和无助在胸腔中狂涌，却又无能为力。

同时，阿尔卑斯也注意到了孙权，又以相反方向的虚空激流迅速折返了回来。

眼看孙权就要被切为两半，谁料阿尔卑斯先前的冲刺已经把他脚下的石头割出了一条裂痕，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恰巧碎裂开来，连石头带人一起掉落了下去，让阿尔卑斯的冲击扑了个空。

“哦摩西罗伊……”

看着“运气”如此之好的孙权，阿尔卑斯竟然说出了某种类似于人类的语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了。

“嗖嘞加，扣嘞压特米哟——”

上觐沉渊！

阿尔卑斯用巨大的尾巴向目标狠狠砸去，造成大量伤害的同时还会击飞对方，并立刻刷新此方向的虚空激流！

只要这一招上觐沉渊命中孙权，那么阿尔卑斯就能迅速接上虚空激流，将他控到死。

然而，阿尔卑斯注定不是撕裂时空改变历史的那个人。

这一劫，孙权也注定能躲过。

就在孙权即将被阿尔卑斯的攻击命中之时，一道金光从下方迸射而出，紧接着便是越来越绚烂的七彩光芒。

随后，是一声清冽的龙吟。

一位背生双翼的妖精从光芒中极速飞出，带着孙权躲开了阿尔卑斯的攻击。再仔细一看，祂的另一只手中还有一个少女，显然就是落衡。

妖精神色淡漠，只是死死地盯着阿尔卑斯，便自有一股恐怖的威压，吓得对方不敢轻易向前。

短暂的对峙过后，阿尔卑斯选择了撤退。而妖精并没有追赶上去，只是渐渐消散在了空中，留下落衡和孙权二人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但我隐隐感觉是我的某个朋友在暗中帮助我。”

“那你这个朋友也太强了吧?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师！”

“是嘛?”

落衡看了看孙权，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印记，恍惚间感觉有些许往事涌入脑海，就和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

然而，这一次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那个梦中曾出现过的拥抱自己的人，或许，正是在临行之前将她的灵体分给了自己，于是才有了刚才那番景象。

天空之下的人们，天空之上的妖精。

虽然不是一个种族，但此刻却将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而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共同的命运，才来到此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