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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神针漫游记 第32章 售粮点诡云

作者:让之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2-11 00:48:50 来源:平板电子书

县城街头的招工告示中,要求文化程度的只有两张,一张是合作社会计培训班,招小学毕业生。

一张是粮站,招初中毕业生,说明将分配到条件艰苦的山区售粮点工作。

冷骏便去粮站报了名。

这时招工告示虽未明言,实际只招城镇居民,农民自己进城找工作已成记忆。

招工的因见他填的大学肄业学历,便收了他填的申请,叫过两天来听消息。

他便在仙鹤堂住下。过两天去一问,录取了,叫去粮食局上班。

“不是说的到山区售粮点?”

兽蛋儿是对粮食局反感,不愿意也去干征粮一类的事。

桌对面的是个眼镜,透过镜片像看稀奇货一样打量他:“你是个有野心的!”

便说目前售粮高峰期未到,暂时做余粮调查,也可押送运粮船,可选其一。他便选择了押送运粮船。

这日,他在运粮船船头上,见雾霭中隐现一群平顶的山丘,问老船工那是何处。

老船工很惊讶:“啊,你什么眼睛?你说的一座座平顶的山,只是像,并不是山,叫谎粮墩。它在那座山的背后,从船头上,我驾了一辈子船,从没有看见过!”

谎粮墩是本省有名的古迹,年代最早说是黄帝伐蚩尤时的,最迟也说是巴国的,巴军征远粮草匮乏,将军巴蔓子以土为墩,覆米其上,迷惑敌人。

经过两千年,几十个土墩每个都还有一丈多高,底部有房间大小,其上渐颓。高处鸟瞰像盘棋局,既是古迹,又是奇迹。

大山里的官庄售粮点是一座两进院子,门厅摆张两抽桌,开票卖粮。前院房屋除存放粮食外,有两小间用作职工住房。

一间住冷骏和一个叫小丁的青年,一间住姑娘小罗。办公室和郑主任的住房在后院。

买粮的基本是农民。农民秋后需向国家粮站交公粮、卖余粮。余粮指交完公粮、留足口粮后多余的粮食,由国家统购。因余粮由国家定价和购买,二者统称公购粮。

农民交粮,要交好的,不好不收,留给自己吃。往往几十里山路送公粮。

这后来变成了“四粮”,即公粮、余粮、提留粮、战备粮。提留粮用来备荒,暂存大队,过后还要自己贴劳力送出去。

战备粮”用于准备打仗,依据为最高指示“备战备荒为人民”和“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这同样暂存大队。

农民卖余粮后在来年三四月青黄不接时,向乡里提出申请,经审核批准,就可到当地粮站领一个购粮本,以比卖余粮时贵一些的价,去粮店买一定数量“返销粮”。

国家何以不干脆少买农民的“余粮”,以免在干部虚报“丰收”的情况下,把农民的口粮、种子都买去了?

国家这倒不是为了要赚这几分钱,据说是因为家业大了,所以尽量先收上来再说吧!

政府“手中有粮,心里不慌。”农民反正有田野山川,必要时可打野菜树皮的主意,城里人是不可以啃烟囱啃电杆的呀!

并且所谓的“社会影响”也就担心城市,“农村社会”这个词是压根儿就不见诸于报刊的。

而农民打的粮食卖“余粮”后本来就紧巴捏巴,秤盐打油生病还得再卖一点粮,到揭不开锅的时候再想办法弄钱买粮。

少数有两个钱的农民想把肚子吃得撑一点,想各种门道花少量的钱,向没有钱买粮的人要来购粮本。

如此一来,从三、四月起至秋收前,官庄售粮点管的两个乡、方圆数十里范围,来买粮的天天排长龙。

冷骏每天就干这种单调的工作:接过购粮本,划掉旧数字,写上买粮数字和余粮数字,盖个章。

同时抽屉里还有相应的存根,二者核对无误。他再唱出秤粮的品种和斤数,那边秤粮去。

青年小丁和姑娘小罗,一个秤米,一个秤粗粮。有时负责人老郑来和冷骏坐在一起,一个接购粮本,一个核对存根。

这一来,秤粮的就搞不赢了,所以老郑来与不来,对工作效率关系不大。

小丁和小罗,小丁大一两岁,两个很快耍起朋友来了,算天作之合。

这里出铁核桃,壳坚不可摧,山民任它碾落成泥。

这天下班后小罗拾些核桃回来,泥小丁为她敲核桃,小丁用石块甚至用刀背砸,都毫无效果。

当小罗不在时,小丁递一颗给冷骏,涎脸道:“骏哥,你敲破了,我喊你爸!”

冷骏接置桌上,四指环扣,单伸食指头一敲,桃壳便“玉碎”,桃仁裸现,还不摇不晃。

小罗悄悄走来了,站在小丁背后。惊得张圆了小嘴,旋又抿嘴笑着,向骏哥挤眼睛。

冷骏本来算了的,见了小罗如此俏皮的表情,便对小丁道:“喊爸,不然弹个波罗!”

弹波罗是用拇指肚扣住食指,食指甲弹在对方头上,肿起个“波罗”。

小丁虽也看见了小罗,还是赶快叫了一声爸。

并捕捉到了小罗一闪而过的笑容。不说是自己有言在先,反而觉得冷骏在羞辱自己,由尴尬转而产生几分恼恨。

有许多买粮者长途奔波,只买几斤十斤粮食,而粮本上明明还有二三十斤!

“唉,这么远的路,又排这么长的队,你咋不多买点?”

冷骏心知对方是没钱,话还是要冲口而出,其实,是意在于你何不设法多弄点钱嘛。

买粮的姑娘抢白他:“哼,你表面怕我辛苦,实际是你嫌麻烦吧?”

“我坐着的,不麻烦。”他故意还嘴。

姑娘眼圈发红,正要再还击,后面小伙子帮腔了:“同志,你有工资,对吧?你借点钱给她,她粮本上所有剩的粮,就可以买完了!

“同志,你借钱给她,她背不动,我帮她背,怎么样?”

冷骏这时连一个子儿的工资都未见到呢,不仅没有工资,连粮食也没有,是向售粮点借的,吃个半饱。

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对小伙与姑娘挤挤眼睛。他如此真率和善意的脸面,小伙与姑娘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也都能领他的情。

这天正售粮,区粮站站长来了,对老郑说:“开会,停止销售!”

面对老郑略显意外的目光,微笑着说:“你们售粮点升级了,升为粮站!”

已付款等秤粮的几个农民听了,有的神态漠然,可能没听懂,或觉得无所谓。有的掉头去看排队的长龙,带着几分的隐笑。

比较中见出自己好来的劣根性,典型的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的基础上。

这些白排了半天队的农民气愤加无奈主要还是无奈。

农村人口经历过50年代初的阶段,城市人口再加57年的阶段,都已经成了服从,服从,再加服从者。这还没提学校的服从教育。有牢骚只能往心里去。

升级与员工工资待遇无关,就名字好听些了。小丁愉快地吹着口哨,加快称粮的动作,几粒包谷溅到这边桌上。

对小丁的口哨觉得刺耳的冷骏忍不住便用拇食二指,将其中一粒包谷弹起,正中小丁后脑勺。

石子而且是很尖锐的石子!秤杆前的小丁回头怒视外面骚动的农民。很快便觉后颈有蚂蝗在爬,粘乎乎的。

一摸是血。欲骂出声来却不知该朝向谁。“老子……妈吔,妈吔……”

小罗在旁边脏话也出不了口。

小罗过来先就瞄了桌上骏哥的手指一眼,这宛若小金刚杵仿佛若有光的手指正将桌上剩下几粒包谷籽在拨着玩,知他是故意惩戒小丁,而且还不回避她。

在将手帕递给小丁时,眼角噙笑地斜了骏哥一眼。

冷骏、小丁每天整理当天回收的粮票。粮票供本县之内在异地粮店购粮使用,及干部县境内出差和下乡用。

此种原始粮票不能重复使用。售粮点将其无论斤两多少,挨着整齐贴在一版即半张报纸上,然后刷上特殊的紫药水,使之作废。

这些贴了作废粮票的报纸晾干就由老郑锁着,待上级粮站的人来了交去销毁。

这晾着的几大张废粮票有异味对冷骏来说是鼻到擒来,更准确说是它自己在当面向冷骏摇白旗看要不要去捉拿它。

他再一看,就看出其中一张的药水颜色不同。

此物在上面拿去销毁前既成废纸,所以大家都不放在心上。他这回多个心眼,发觉那一大张药水颜色有异的作废粮票晾干后不见了。

觉小小单位,此事若不煞住,大家都脱不了爪爪。

“小丁!”

“呃?”

“手脚杆净点喽。”

小丁以诧愕和不解的眼神看他一眼,没说话。

这天正逢老郑不在。小罗的父亲来看女儿,父女俩在厨房里做了几样菜。

天黑小罗父女俩请冷骏和小丁一起吃饭。小丁神通广大上街去弄了一瓶酒来。

冷骏想到事情并未了断,借着酒意就在桌上掏笔写了“下不为例”几个字,将条子推给小丁。

小丁故作矜持之际,小罗将纸条一把抓了过去,看了还他。

嗟呀成了是非之地,便对父亲说:“爹,你累了,先去睡吧。”就带着爸离开了。

这里小丁将字条捏在手里,出去一趟回来,将一卷粮票塞给冷骏。

冷骏不接,而是用指头在他手腕上敲了一下,粮票落得一地都是。

小丁沉静地一张张拾起,对面坐下:“骏哥,你很有心计,还以为发现不了。可另一方面,又差心眼。

“你写的‘下不为例’我收捡着。可以解释成你写的保证。”

冷骏笑神经触动,顿时就要倾泻出一阵欢乐的快板了。小丁也看出了他脸上已现春风的波纹,待到山花烂漫时自己就会太难堪了,垮掉了。

赶快将脸一阴扑簌簌来点寒气:“哼,真到了那步田地,是贫农儿子腰杆硬,还是伪军官儿子腰杆硬?”

冷骏不觉把头点了一点,佩服其有心计,把我的成分都摸清楚了。

噢成分论大行其道有年矣!他恍然看见窗外现一胖汉,袒腹露乳,屁股下群山玉碎,胸腹前阳光尽墨,众生无不骇视。

胖汉笑如弥勒,冷骏便也如法炮制,既已开笑,就率性把多年累积当笑未笑之人和事通通笑个够!

乃“咯咯咯”笑得不可遏止,致使杯盘乒乓,梁尘起舞,人前踊后斜,房屋架构东偏西倒。

走去硬灌小丁的酒。

小丁本意是要破罐破摔,来与冷骏一搏,冷骏忽笑得醉里乾坤神魂颠倒,出手不知轻重,大出其意外。

只得以笑相抗衡,笑蹲下了,酒泼在脸上,翻舌头出来舔。

冷骏乃便叉开五指,扣住他天灵盖一提。

小罗闻声跑来,见冷骏掌上五指如小擎天柱,亮晃晃夹一猴头,吓得尖叫一声。

冷骏因此回过神来,松了手。

小丁拣条命,并不知道。

他脑筋一转,顺势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骏哥,呜呜,你不知我们村,统购得好厉害!把十几户粮多一点的,弄起来‘熬鹰’……”

他说不下去了,不断拍打糊满了眼泪鼻涕的腿,拍得液体四溅。

兽蛋儿终归还是副糍粑心肠,不是看不破他的夸张和故作姿态,是不想看破,便安慰道:“好啦好啦,又不是你们一个村。”

“那熬鹰……”

“多的是。”

小丁迅速冷静下来,把眼泪拭干:“多的是,怎么我没有听说?”

又眼珠一转:“放心我不会揭发你!”

膝盖像安了弹簧,咯噔站起。

冷骏笑之闸门又欲大开,盖好滑稽呀!结果口未大张,喉未咯咯,鼻却壅塞且酸。

眼也来凑热闹,桌上一灯如豆,成了许多豆豆,充塞天地。

只得出去将大把鼻涕擤了,泪水揩了进来。

小丁却已斟了两杯酒:“骏哥,再来!”

冷骏坐下甚至都没有看一眼酒杯:“这是杯毒酒。”

小丁一惊,差点失手碰翻自家酒杯:“骏哥,你乱说!”

“小丁,这杯酒,你只要喝一口,我就干了,如何?”

小丁骑虎难下,暗忖我喝一小口,关系不大,更不至于死。

“好,君子一言既出——”

将酒饮了一口,递给冷骏。

冷骏一口干了,放下杯子。见小丁唇浮笑意,注视着自己,乃道:“你何不叫——倒也!倒也!”

小丁对冷骏以江湖上歹人下蒙汗药之腔调,嘲笑于己,大为光火,放肆道:“骏哥,你好镇静,好幽默,砍头就当风吹帽!

“我知你心系民间疾苦,你放心,我将来还会到这里来祭奠你!”

“哈哈,区区半杯酒,你说得这样严重?”

语竟,觉肠胃似有一窝儿小火苗在烧,一窝儿小黄蜂在螫,紧接着更有许多把刀子在寸磔起来了。

依然镇静坐着,对小丁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我俩缘分断矣,你今后好生做人!”

那个只抿了一口的腹中已是翻江倒海,五官扭做一团,弯腰以手抚着胸口和脖子,“哇”地叫一声,转身走几步都来不及,“哗啦哗啦”吐了一地。

兽蛋儿肚内鸣声如雷,急起如厕,那些火苗儿、黄蜂儿、刀片儿訇然而下,通通都拉进茅坑去了。便觉丹田温热,肚内如清晨蓝天般清爽。

过来看时,小罗正用炭灰撒在污秽上,用扫帚打扫。

小丁趴在凳子上,上半身时不时还在抽搐,嘴里还在干呕,已有五六条舌头挂在下巴上,液体滴嗒,粘滋粘巴,芝麻酱豆瓣酱,却是呕出的五脏六腑。

后这些舌头都缩了回去,他还像僵尸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拂晓时,冷骏向郑主任的房间走去,欲将辞职信从窗缝塞到桌上。

经过小罗窗口,她总是闭合的窗帘却是拉开的,花花公子不禁站了下来,不是窥视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好享受哇,如五月的花满地蔷薇清新淡雅再加肉肉的气息这可是自然人间千万亿气息中的至味!

他并晓得小罗只穿件薄纱衣站在那里,差点拔不动脚步。

“骏哥!”小罗在窗户里叫了一声。

当他走出街口时小罗追了上来。

她这么快已打理清爽,梳对搁在胸前的短辫,薄衫飘飘欲举,身材杨柳婀娜,杏仁眼美目盼兮。

喘息着,手指拂着脸上散乱的发丝:“骏哥我要跟你走!”

兽蛋儿想着的是这怎么可能!心里却咚咚在鼓掌,甚至从颈项到腋窝都热得发烫。

说出来的还是很理智的话:“小罗,这怎么可能!”

女的立即又退而求其次:“不可能,那你不走嘛!你走了,查出来,正好怪在你头上!”

“我不怕。”

这也是小罗意料到的回答。区区三字有万钧之力,这男人真有钢躯与神智,正因为如此她才下了这个不计后果的决心,哪怕餐风饮露,哪怕流落街头,我都愿意!

“你不怕,那你就可以教训他呀,不走嘛!”

“小罗,我走,其实不为这个。”

“我晓得,你是嫌凼凼小了,那我跟你走!”

他差点要点头,差点要说好,差点要把她抱起来扛在肩头上。要一起走那就像这样,那才叫潇洒。

但他没有。

他对知音小罗永远都难以释怀。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同心之言,其嗅如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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