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样升起 第二十四章 黑暗的日子

我是喜欢学习的，只是不愿拼命学习，怕把眼睛累瞎了！我想轻松学习，但高考压力大，不允许我轻松，必须拼命才有希望！我必须考上大学吗？考不上大学我真的一点出路都没有了吗？考不上大学，我可以做生意呀，可以卖衣服呀。我卖百货不行，因为我的眼睛近视，有人偷东西，我看不见，我的眼睛没有那么灵活。在集上卖东西，经常有人偷！我们村一年轻媳妇，赶集不花钱，就能拿回家好多东西！都是偷的！她家也不种菜，男人到县城干活，回来的晚了，邻村菜地离路近，男人就到菜地偷人家的菜！不种菜，家里不断菜！农村人种菜，菜熟的时候，菜一般赶到一起熟！家里一般吃不完，天热也不好放，又不值得去集上卖，别人偷点一般也不记恨。

姐来信了，进入高三后，姐经常来信，都是让我好好学习，拼命学习，为家里争气！好像我是不懂事的小孩一样！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吗？！但姐每次来信就说一遍！每次回家，我都怕看到姐的信了！因为娘一直很忙，从记事起，都是姐给我做鞋子，买衣服。我家里虽然穷，但我的衣服不旧，在班里还是能跟上一般的。每到开学的时候，姐也经常往家寄钱，让我做学费，姐担心我学费交不上了。姐告诉爹娘，不让我干活，一定把学习学好。爹娘也听姐的，从来没让我干过田地的活，家里活也没催着我干过。只要我把学习搞好就行。我很感激姐。上小学时，姐给我做的红条绒鞋很漂亮，还给我买了肉色带绿花的袜子，也很漂亮，女同学都很羡慕！初中时，姐给我买的黄色毛衣，秋衣都让女同学羡慕！读高一时，姐给我买了件黄底黑花的上衣，很合体，很好看。我没有试穿，姐买了给我寄过来的，姐对我的尺寸非常熟悉。还有一件绿色方块的裙子，也非常漂亮，后来让我送人换饭了。我非常感激姐，如果不是姐给我买衣服，娘哪有钱给我买衣服，如果不是姐给我买衣服，我穿的肯定很寒酸！我非常感激姐！姐上学时不兴考大学，是保送，爹娘没本事，姐没有被保送上大学，姐把希望都寄托我身上了！姐恨不得替我学习！

但现在，我不愿姐关心我！我希望她忽略我，忘记我！我也不希望她给我买衣服了，我感觉压力很大！我不喜欢家人关心我的学习。但爹娘期待的目光我无法回避！考大学真的那么重要吗？！

三哥好像也关心我的学习了，但我感觉假惺惺的！我心里有什么话，也不愿告诉他，只是敷衍他。我感觉家里没有人能理解我，我感觉很孤独。爹娘虽然爱我，但他们没能力爱我了。看着他们一天天衰老，我感觉很难过。我不愿花他们一分钱，我感觉花他们一分钱都是罪过！我感觉自己是个罪人，是个大罪人！我感觉抬不起头，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很沉很沉。我和三哥的关系不冷不热，但我感觉冷，没有一丝温暖。我感觉家不是我的家，是三哥的家。三哥是家的主人，而我，只是一个外人。实际上，如果我出嫁了，这个家马上是三哥的家，爹娘住在这里，也是跟着三哥住。我根本没家！我根本没家！我感觉我好像一片叶子，在空中飘荡着，我不知道落哪里，我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家！家是温暖的地方，是人生的港湾，但我却感觉不到！我不愿随便嫁个陌生男人，我不会很快有个家！我只是一片叶子，在飘荡着，飘荡着。。。。。

回到学校，我也思考，我考不上大学怎么办？我躺在床上思考，思考，思考，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想着想着，我睡着了，醒来了，我继续想，但还是想不明白！但我就是想想明白，继续想，第二天，我也没精力上课，就是想想明白，想明白这个问题，我再去上课，但是怎么也想不清楚。我很累，无精打采。我又后悔和三哥吵架了，如果不是和三哥吵架，三哥也不会那么冷漠。三哥的冷漠压迫着我，好像我住的是他的房子，好像我是住在他家，好像我欠了他多少人情似的，好像我欠了他多少债务似的！在我们农村，女孩出嫁了，家就不是自己的家了，婆家才是自己的家，娘家是哥的家了！真不公平！我不愿结婚怎么办呢？！爹娘家不是自己的家，自己又不愿结婚，自己就没家了！没有家到哪里去呢？自己也不能随便嫁个男人呀！想想嫁人就害怕，嫁给一个陌生人，有什么意思呢？如果婆婆玍古没法过，再生个孩子，死不能死，活不能活的，怎么过呀？！我脑子很乱很乱，上课也听不下去，下课马上离开教室，我学不下去！有时就不上课了，躺在床上，想想明白，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考试一个接一个来了，高一高二我还能跟上班，但高三是综合题了，我基本就不会了，只会简单的，复杂的就不会了。考试成绩很差。我躺在床上想：我是不是傻？我怎么和三哥吵架呢？我是真的傻，我现在考的成绩如此糟糕，我就是傻，我傻。。。。。。我几乎不会笑了。我很少笑了。我学习不好，我还在花着爹娘的钱，我是个罪人！我傻，我是个罪人。。。。。。。我感觉我目光呆滞，我感觉同学说我傻！我不愿进教室了！

早上，我不去跑操了。后来，干脆不上课了。我躺在床上，不愿起床，不愿吃饭。早晨下课了，同学们都到宿舍拿碗去吃饭，我不愿吃饭。我没学习就没资格吃饭！同学们都吃完饭上课走了，我还躺在床上，快中午的时候，我饿得不行了，在宿舍找点吃的，同学的馒头，我是借她们的，以后还，我吃了馒头，有点精神。下午去上课，同学都看我，好像我是神经病一样！我是神经病吗?我不正常吗？有时我也勉强朝她们笑笑，但我感觉笑得很不自然，感觉脸僵硬。我真的病了吗？我真的神经病了吗？同学一说“神经病”这几个字，我就感觉是说我的！我对“神经病”这几个字很敏感！

上课，我听不懂了，都是综合题，我综合不起来。我对上课一点兴趣没有了。

回到家，姐又来信了！还是拼命学习的话！我感觉很累很累。回到家，我也想睡觉。我什么都不愿干，就想睡觉，我困，想睡，不愿醒来。可我还是醒来了。我不愿说话。

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的学习一塌糊涂。我绝望了。我考不上大学，我没脸见我姐，我怕见我姐。我没脸见以前的同学，没脸见小学初中的老师，我没脸见任何人！我不想活了。活着太累了！

但怎么死呢？上吊太难看了，听人说舌头伸出来老长，太难看；跳河淹死太难受，再说，我会游泳，怎么能淹死呢？喝农药也很难受，让人发现了，要洗胃，很难受。那就吃安眠药死吧，像睡着一样，不难受，也不难看。但什么时候吃呢？如果我死了，学校肯定会通知爹娘的，爹会把我拉回家的，爹不会不要我的。天热了，爹那么大年纪了，用地排车拉着我，多热呀；下雨天也不行，路上有泥，不好走，爹那么大年纪了，太累了。那就找个好日子。

我去一个门诊买安眠药。五分钱一片。太贵了！我说：“我多要点，能便宜点吗？”！那老头看看我说：“不卖了，不卖了，你如果买，就要安定吧”。我对那老头说的是我睡不着才买安眠药的。那老头可能感觉我表情不大对，就不卖给我了。老头拿瓶安定，我看看上面说明，吃多了，也能吃死人。我买了瓶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