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千年 第七回 破冰之举

“小姐，起来了？”

艾月恍惚中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梦便开始越来越模糊。她努力的睁开那秋水明眸，迷迷糊糊的看着小洁。

“老爷早上吩咐，吃了早餐要去和多琪小姐打猎呢！”

“打猎？”新奇的词汇和事物总是唤醒梦中人的最好良药。艾月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无比激动的瞪大双眼，兴奋地摆出一副老虎被笼子关久了，随时都能冲出去的姿态。所以接下来的洗漱，梳妆，用餐，几乎是闪电一般的速度完成的。

到了艾府大门，艾老爷的马已经备好在门口等着。

.......

苍龙林。

芳草依依，落红遍地，古树蓊郁低垂，一只猎鹰振翅而过，翱翔在天际，只留下阳光来不及打磨的俊冷身影。一片羽毛，从空中慢慢飘落，摇曳消散中清晰了五匹骏马的脚步和那背上的人影。

多琪纵身轻盈下马，艳铜色箭筒上刻着龙纹，服帖的甩在背后，八只鹰羽箭整齐的竖在箭筒内。她满目高傲的侧瞟了一旁马背上因为第一次打猎而兴奋到东张西望的艾月一眼，嘴角嘲讽的一斜，下颚微抬，满脸的不屑，趾高气昂的往密林的方向走去。

善骑射，是多家的传统，就好像艾家世代天赋音韵一样。而每年初春，猎虎谋皮便是多琪从举得起那鹰羽箭起就常伴左右的“娱乐”项目之一。清晨是青瞳白虎活动最频繁的时间，也是每一年多琪与战利品靠得最近的时间。艾月看着多琪决意的背影，和自己女扮男装时才能驾驭得了的帅气步姿，马背上的上身不禁微微一歪。她一手牵着套马绳，一手摸着下巴，饶有兴味又若有所思的呆呆的看着多琪，眼里都是崇敬和羡慕。

“小姐，多琪小姐自己就去了密林，多老爷也都不管，多危险啊！”小洁皱巴着眉头，嘟着小嘴，看着身边已经看僵住的艾月，用手指戳了戳她靛紫色桃花镶边的白纱衣袖。

艾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但那纤细白皙的右手却已经稳稳落下，轻拍了一下马身，身下的枣红骏马便往密林方向走去。多休与艾伦互望了一眼，微微点头浅笑，也驾马随着艾月而去。到了林子更深的地方，可能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几匹马都躁动的高抬马蹄不安的在林子边缘踱着碎步。艾月他们都下了马，还没等把马栓牢，就听到林子深处多琪“啊”的一声尖叫。艾月闻声利落的撩起裙角往多琪的方向跑去。

眼前是一只青瞳白虎，身上每一根毛发都雪白发亮，额头两只青铜一样深邃如炬的双眼，透过树丛，直盯着多琪。它的两只丰实有力的前爪优雅的轻触地面，落在干草和残枝上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断裂声。多琪呆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地面，以她的速度和判断力，本不该让自己成了猎物的目标，一定是这虎的突然到访，乱了多琪的胸有成竹。

“艾…月…”

眼前，艾月突然出现，挡在自己面前，双手张开，用整个身体护住多琪。多琪一时间说不出更多话，只是觉得身体里有一个部分突然为之一震。

艾月回头冲多琪微微咧嘴一笑，嘴角的弧度仿佛在帮她对多琪说着“有我在，别怕”。艾月不由自主的把右手渐渐抬起，去触摸眼前白虎的鼻翼与前额。没人会知道，是什么力量，什么原因，那白虎竟然服帖的凑上前去，嗅着艾月手心上的气味，安心的底下头，一边蜷缩了两只后腿蹲坐下来，活像一只乖乖的大猫。身后闻声而来的多休，艾伦和小洁看着眼前的景象，都呆住了。多琪回过神来，刚要伸手向身后抽箭，便被艾月摇头示意制止了。她冲白虎朝密林的深处摆摆手，那虎便好似明白了艾月的意思，起身，不消一刻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范围内。

艾月回过身拉起多琪，多琪也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傲慢的把手甩开。她只努力掩饰着眼神里的惊讶和慌张，直直的盯着艾月的双眼。

“你为何救我？”那只虎分分钟就可以秒了你，你疯了吗？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不然呢？因为你长得漂亮？艾月单纯的笑着，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

“可是那只虎可以要了你的命啊！”你最好给我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多琪睁大的眼睛，似乎期待着些什么。

“一切都有命数，生死由天。可万物亦有灵性，只要你不执意害它，它便不会伤你。小琪，那虎只是怕你伤它，在自保性命罢了~”咦？我干嘛要跟她说这些？罢了，反正她也听不懂。艾月好似天生就能对大自然的万物有奇妙的感知能力，只是她刚刚面对白虎时所做的，她自己也不明白。恐怕，人不经大脑所做的反应，就是本能。

听艾月平静若水的说着话。多琪突然又恢复了那骄傲，背过身说道：“哼，什么自保，不懂你的大道理！”她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微微把脸往身后扭动一寸，好像这便是她多琪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一般，头也没回的对艾月硬生生的说了一句，“谢谢”。

艾月没作声，只是满足的一笑，便跟上多琪的脚步，朝众人那里走了过去。

“小姐......你刚刚那样，太冒险了啊......万一那虎反咬你一口......？”想想就后怕。

小洁一脸的震惊外加大写的崇拜。

“嘿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艾月朝密林深处看了一眼，又看看面前一脸惊诧的艾伦和多休，和远处策马而去的多琪，也一跃，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