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千年 第六十二回 落雨无声

义阳当着自己的面拒绝了小琪的婚约之后，艾月已经许久没再见过多琪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了。

虽然心里艰难，练完舅舅前些日子拿给自己的琴谱，艾月还是只身来到多府。心里想着能见到小琪一面，很多话可能也就说得清楚了。

去了多琪的房间，她人并不在。御箭阁里也空无一人。艾月在偌大的多府里四处寻找，就在她以为自己迷路的时候，却来到一个从没有跟多琪一起走过的岔路。在一片竹林后面，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密室。

“想必……你已经知道姓郑那小子和琪儿解除婚约的事儿了吧！”多休语气沉稳平静，但心里却柔软心疼。

“嗯……”

“所以……你下一步……？”

“是时候了，老多……现在……是时候了！”

“你就凭什么确定他是你的目标？”

“从前这事儿也不是没干过！”艾伦从鼻孔里哼出了动静儿，“老多，你眼力不比我好？”

“是好苗子，好苗子！他脖子上的印记...”老多枯瘦地笑了。

“还记得以前咱俩儿搭档那会儿吗？”艾伦也微笑了，“这回咱俩都是箭手了！”

“到头来，还是你最绝情啊老艾。艾月她，至亲至爱，一个个离开，你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姑娘她真的可以...?”

艾伦平静的闭了眼：“三年前，我把她带上马车的时候就没想过，她不可以。”

多休惊觉，“难道，当年的货船海难......”

艾伦轻轻叹出一口浊气，捋了捋胡须，算是默认：“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说罢，便起身打算离去。

艾月听到那些关于自己的故事，从一个关心疼爱了自己三年的人口中一字一句的说出，那个她相信了三年的故事，在心里轰然崩塌。看艾伦起身朝门口走来，她慌乱的跑开，消失在竹林深处。

“等一下！”多休终于叫住了他，“艾月的老师……”

“姓素。”

多休的手在椅子扶手上骤然收紧。

“怎么了？”

“轰走他！”

“什，什么？”

“轰他到边疆！”多休一下子跳起来，“不，不……轰他出人世！”艾伦走回了多休面前，多休似对待一个孩子一样语重心长，两个老朋友又坐了下来。

…….

对于多休和艾伦的话。艾月听到了开始，却没有听到结尾。她疯狂的跑着，好像步子越快，忘掉的回忆就能越多。她不明白为什么艾伦要这样对待自己。也悔恨，自己错过了那么多和若泽久别重逢的机会。一时太多事情堆在心头，却难过到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她不知怎么就晃到街上，一路失神的迈着步子。没带伞，却刚好又下起雨来。可她不知道，眼下等着自己的悲伤别离，远比自己能承受的要多。

“月儿！”远处一个人影近了。身上的雨滴，也停了。

“小琪？”她转身。找了多琪一整天，却在这个落魄街头的时候，看到希望。

“怎么出门也不打伞？”多琪把手里的伞遮在艾月头顶。

是啊，世事难料不随人愿。自己怎么会料想曾经把酒当歌，人生几何的几个人，现在都纷纷变成了什么模样？想着孟大哥的离开，舅舅的话，眼前的多琪......那么多伤心与美好，交织在雨中。艾月一把扑到多琪的怀里，委屈的哭了。

多琪关切的问，“月儿，怎么了？”

见到小琪，心理一下子踏实了。艾月哽咽着说：“为什么他们要瞒着我？为什么他们要走？”

她不懂，明明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日子就好像昨天。夏沫的包容，若泽的关心，义阳和多琪的嬉笑怒骂，住了三年的艾府，体贴自己的舅舅。可若连自己都不是真的，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多琪突然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也知道被骗的滋味不好受是吗？”

艾月抬起头，多琪的脸刹那陌生的连自己都不认识。

“夏沫和孟若泽都离开了你才想得到我是吗？”

“小琪，你在，在说什么啊？”她想去抓住她的臂，却被狠狠的甩开。

“你有了素善，却还要霸占着义阳的心，所有人都围在你身边，宠着你，爱着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

多琪的眼里突然暗淡下来：“......你在苍龙泉边说过的，不会和我喜欢同一个人，那你现在，不是在骗我，又是什么？”

雨，又重新落回在艾月身上。多琪说完话便推开她走了，留艾月一个人呆愣在雨中。

“可是……为什么？小琪，我是你的朋友啊，永远都是……”她一个人站在雨里，月光透过雨水打在她身上，盈亮如洗。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呀！雨下得这么大，快，咱们回去吧！”

见艾月一整天都不在，小洁刚巧在一出艾府的时候碰到她一个人站在雨里失神。便赶忙给艾月批了件衣服，扶着艾月往府里走去。

艾月坐在床边，身上披了厚厚一床棉被，手里握着的茶杯上面冒着热气，头发上还残留着雨水。屋里烧着火，很暖和。但在她看来却很凉，凉一直抽回到心底。

“小姐……”她看看她，她一直没有说话，“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出去了呢？”

“刚刚……”她看看杯里的热茶，又朝向空中仰起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