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千年 第二十一回 端阳佳节

“什么味道这么香？”小洁你个坏人，我还不想起床嘛！

艾月还眷顾着睡意，留恋着温暖的被窝，就被鼻息间的阵阵茶木草香莫然唤醒。

小洁拿着一只牛角香粽在艾月面前摇来晃去，见终于起了作用，得意一笑。

“小姐你终于醒了~今天是端阳节，茶室煮了好多香粽和鸡蛋呢！还有刚刚刘伯说夏沫姑娘约你今日去恩泽堂小聚呢~”

“端阳节！”

艾月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惊喜到顾不上自己的衣衫不整。她突然记得，回忆里的确是有这么个“吃香粽，顶鸡蛋，赛龙舟”的好吃，好玩，又好看的节日。

“太好了！我们现在便去恩泽堂！”

艾月大喜过望，眼中闪着光芒，把被子一掀，从床上一跃而起。

“小姐你还是先洗了面，梳了妆，跟素师父上了课再说吧~”

等小洁不失时机的把手里热气飘飘的毛巾递给艾月，她才反应过来还有上课一说，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心里暗自婉叹，一下子没精神的又坐回到床上。

“那还是等午时以后，我再回来找你吧...”

艾月接过毛巾，不情不愿的朝脸上一抹，脚踩着鞋子，在地上蹭着走到梳妆镜前面坐下，脸上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

等艾月漱了口，画了眉。小洁已经剥好一个香粽递在艾月面前。艾月会心一笑，接过去放进嘴里就是一大口。在吃这件事上面，她从无淑女形象可言。

“哇，好好吃，你也来一个！”说着从旁边的竹筐里抓起一个剥开了线绳，塞了一个到小洁嘴边。

艾月一边吃着一边思量，看看小洁，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突又笑意微升。她赶紧梳好了头发，从小洁拿来的一筐香粽中挑了几个品相好的，又随手抓了两个鸡蛋，一边消化着嘴里的糯粽，一边跑向了知音阁的方向。

“在这等着我啊，午时我就回来~”艾月朝身后的小洁交代道，嘴里塞满了米，说话含糊不清。

小洁看着艾月突然跑走的背影，一脸茫然的眨了两下眼睛，自言自语的说。

“吃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

跟粽香四溢的卧房相比，知音阁就清冷多了。艾月把怀里捧着的粽子和鸡蛋搁在桌子上放好，才安心的坐到座位上等着收买对象出现。见素善从内室出来，就赶紧跑上前去。

“师父，你又提前醒啦？”

她拿出两个鸡蛋往素善面前一横。

“顶鸡蛋玩过没有？还没到时间上课，我们玩一局吧？”

艾月开心的没心没肺，心宽到玩顶鸡蛋这件不合时宜的事情，竟第一个想到来找素善。

“放到一边吧。”

素善毫不理会艾月充满亮光的眼神，径直走到案几跟前坐下，撂笔翻书，身姿挺拔。

“我们今日提前开课，午时以前，你便可离去，下午也不必来了。”

艾月见香粽还没奉上，素善竟已经猜到自己要出门的事情了，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师父啊，今天是端阳节，厨房里煮了香粽的，我给你带了两个来尝尝...”

艾月话里带着心虚。虽然的确是想要贿赂素善来着，但也是好心从自己的口粮中抽捡了香粽来，确确实实想着他了的呀。

“谢谢。我吃过了。”

艾月见巴结素善的行为从来都是惨败收场，就轻轻“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看书了。

果然午时不到，素善就放了自己半天的假，自行安排日程。唯独叮嘱，如果酉时还不能回来，便一定要让小洁也跟着。

艾月乖巧答应，回去找了小洁，便带着一起去了若泽和夏沫那里。

到了门口，夏沫已经等在那里，见了艾月，忙喜笑开颜，招呼她进来。

“月儿会包粽子吗？”

夏沫把艾月带进厨房，刚巧若泽正在洗米。

“会...吗？”

艾月迟疑着回答，反倒像是在问自己。

“夏沫姑娘在问你呢，小姐。你怎么还自己问起自己来了？”

小洁看向若有所思的艾月，笑嘻嘻道。

“当然！”

一旁的若泽倒是比艾月还肯定，花白的淘米水从他指缝间流过，缓缓不停，像那荏苒的光阴。

“哦，我是说，一看月儿就是心灵手巧的姑娘，要是夏沫你来教她，定然学得会了！”

若泽反应过来，艾月不是若恩，连忙改口。

“月儿你喜欢吃红枣粽还是肉粽啊？”

夏沫听了若泽的话，即便心里渐起波澜，但还是苦笑着问艾月。

“肉粽！”小洁快人快语，艾月也默认的点点头。

夏沫突然不语，看着若泽砧板上面切好的东坡肉，心里一沉。

......

卷粽叶，生油灯，屋子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四个人有说有笑。肉粽也吃了，鸡蛋也顶了，艾月在素善那里没能实现的心愿，在恩泽堂都被一一履行。

“夏姐姐，若泽哥哥，今天太开心了~吃的开心，玩的开心，包粽子也开心！”

艾月笑语盈盈，脸上洋溢着的幸福，比粽米还浓稠。

“是呀，肉粽香而不腻，实在是太好吃了，夏沫姑娘和若泽公子好厉害啊！”

“都是你们包的好，才让食材的香味都锁在粽叶里了~你们走的时候，带上些回去吃吧！”

若泽说着已经从一旁的竹屉里捡了些大个儿的肉粽装进袋子里递给了艾月。

“恩！我正想这么说呢！就是没好意思开口，嘿嘿~”

艾月心想，府上的豆沙粽，红枣粽师父吃过了，这么香的大肉粽肯定没有。就连连点头接过若泽手上的包裹。

“月儿，小洁，你们有空可以常来呀~我们再做好吃的一起吃~”

夏沫虽然脸上干笑，嘴里客气，但心里却有些犹豫。

“恩！时间不早了，我和小洁先回去了！”

艾月活泼的和夏沫若泽摆摆手，拉上小洁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这凤尾巷上，因着过端阳节合家欢聚没什么人，冷清了不少。倒是挨家挨户的窗里长亮着灯，门上悬着艾叶菖蒲，笑语连连，其乐融融。

......

“小洁，你先洗漱睡吧，我去一下知音阁~给师父送点粽子去！”

艾月嘴上轻快，脚下轻盈，到了卧房却先捡了几个还热着的肉粽走到门口，交代小洁先去睡下。

“哦~原来你是拿回来给素师父吃的呀~”

小洁阴阳怪气，冲艾月使着眼色。

“不打点好他，哪里来的今晚吃粽子的好事？”

艾月倒也机灵，话锋一转，回敬了小洁一个调皮的挑眉。

“那，你早点回来哦~”

小洁嘟嘟嘴。

“当然！”

艾月提着粽子走到知音阁，素善正低头在桌前认真。见等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门口，便停了笔站起身，竟是有些主动的迎了上去。

“师父，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快表扬我，收我做学生，温饱问题不但得到解决，而且质量一直都是飙升的好吗！

艾月把手里的一包粽子提到素善眼前晃晃，生怕凉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用布裹的严严实实的。

“你吃过了吗？”

我吃过了吗？没听错吧？我是不是晚上吃太多，脑子里长了白点所以直接影响了听力，产生了幻觉？刚刚大神是在问我吃过了吗？素善第一次主动对自己嘘寒问暖，就好像多琪第一次做山楂糕给自己吃，艾月竟觉得这些本不该有的关心，来的有些让人受宠若惊。

“嗯，当然~所以我盘算着肉粽府里没有，你定没吃过，就拿来给你尝尝！”

艾月看了一眼屋外，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想起小洁的话，便回头对素善说。“记得趁热吃啊，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诶！等等...”

艾月才刚转身要走，就被素善叫住，回身之间，素善刚好走到自己跟前，把手抬到她眼前。

艾月眼里迷茫，看看素善，又看看眼前的手。

“你赢了。”素善摊开手心来，里面是早上艾月留给他的两个鸡蛋，一个完好无损，一个冒尖儿的一头碎裂成纹。

原来艾月走后，素善便把她带来的粽子吃了，又拿起那两只鸡蛋来，扮演着艾月和自己，也分出了胜负。艾月看看素善，又看看鸡蛋。会心一笑，想都没想，就拿了碎开的那只，和素善挥手别过，开心的走掉了。

回到房间，屋内鼾声四起，小洁听到门外有动静，只是不走心的翻了个身，就又紧了紧被子，香甜的睡过去了。

屋里，红烛还为艾月留着。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梳妆台前，刚收回椅子边的脚，就见台子上是一根做工精巧的五彩线，映着烛光，颜色正好。艾月把五彩线握在手里，微微一笑，朝床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