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祝向贵下衙时,他就往附近的街道走,拐了个弯儿后上了自家的马车,准备回府。
因着他胆小谨慎,总是不会把马车停在宫门附近。
就这样,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往家去。
饿了。
谁知,马车几拐几不拐之后,车厢后板突然被打开,没等祝向贵反应过来,就被人点住哑穴带走。
车夫一无所觉。
而祝向贵也并没被人绑出多远,只绑到附近一条暗巷内,就挨了顿揍。
被人套上麻袋揍的,揍得他鼻青脸肿,唇破牙缺,浑身疼痛,又被人连麻袋给送回了马车之内。
祝向贵气病了。
他是个很小心的人,从来也没有得罪过谁,但他的气量也非常狭窄,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怎么想都没能想通,加上受伤后引发的高热,就病倒了。
把祝府中这最有出息的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祝母,气恼、心疼、伤心之下,就准备去告御状。
她还就不信这天底下没王法了,堂堂二品大员,当街被人揍成惨狗一般,如何了得?
不过,在去告御状之前,祝母还审了侍卫们。
侍卫们统统被打了板子,可全都一问三不知,今日只有一名侍卫做车夫跟着老爷。
而再找尹俊,更是无人知其行踪。
祝母气狠,来到宫外。
见到秦浩贤,眉眼才微动,走上前去。
拱手行礼,就道:“秦厂公,老身这厢有礼了。”
秦浩贤连忙站开一步。
无论他真实的地位有多高,厂公的品级也只是正三品,不能大剌剌就受了这个礼。
当然,如果是朝臣们,他就不会让了。
不但不会让,不对他行礼的,还会倒大霉。
只有这样的老夫人,秦浩贤是会给个面子的。
“哎哟~~~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谁让您受了委屈?您告诉咂家,说不得咂家也能为您出了这口恶气呢。”
祝向贵可是他秦浩贤阵营的人,这明摆着是有事发生了吧?
而且老夫人这架势,是想进宫觐见陛下告状的吧?
这秦浩贤可得拦着先儿,先打听打听。
谁知,就见老夫人两眼仿佛要喷火,瞪着他,提拐就是一指。
斥道:“就是你秦厂公!秦大人!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秦浩贤:“……”
他看了看已经快要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确定了那方是西边,再看向老夫人。
一甩丝帕,细尖着嗓子道:“老夫人,咂家敬重您一把年纪,您可别空口白牙胡乱冤枉咂家。”
他也是有脾气的,脾气还不小,别惹他!
老夫人偏惹。
一闻秦浩贤如此,顿时扔拐、双膝跪地,匍匐哀哭。
哭声之大,引动四方。
“我儿向贵,随您出生入死,为您出谋划策,本以为可保全家平安、满族荣耀,谁知你秦厂公贵人事忙,竟护不得我儿半分,更护不得这朝堂安稳,以至朝野秩序混乱,再无宁日。你做得什么官?掌的什么权?你们东厂是不是只会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这话,说得可太直白、太重了。
就像把秦浩贤的脸皮一层层给揭下来了一般,且赤裸裸晾晒在世人面前。
秦浩贤火了。
不,是火上加火。
今日,就没一件好事情,从早至这傍晚,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他的火头一冒再冒。
此刻再也压制不住,也不用再压制,遂发作开来。
可能打人吗?
不能。
这是宫门外,远远的还有人围观,老夫人一身正装朝服,还朝他跪着,这要被他给打了,那明日的弹劾奏章就能压垮老皇帝的脑袋。
也会在杨嘉信那儿记上等着秋后算账、拿他平息众怒以稳定朝局的一笔。
秦浩贤只“咯咯”娇笑着,笑得极其娇柔妩媚,笑得所有听到之人寒毛纷纷站立。
他却兀自不收,反笑得更加大声,笑着伸出双手,将老夫人搀扶而起,还蹲下身子,笑着帮老夫人拍抚去膝盖上的灰尘,再笑着将老夫人的身体扳转了个向。
笑着对她道:“老夫人,有事儿呢,您就说事。您这不清不楚地瞎指责一番,咂家亦是一头雾水呢~~~”
说着,扶着老夫人一边的胳膊,把人往其马车的方向搀着走。
再继续道:“祝大人他忠于的是朝廷、是陛下,咂家也是呢,都是为着陛下效力不是?若真是祝大人遇了事儿,看在都是为国朝的份儿上,咂家也必会伸手管上一管。这都是正大光明的事情,您哪,先回府去,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哟~~~”
远观之人就见老夫人点了头,上马车之前,还朝秦浩贤鞠了躬,嘴唇小幅度开合着,像是在为说错话道歉的样子。
秦浩贤只是笑,极是大度宽宏一般,还亲送了老夫人上马车。
并目送其马车走出老远,才转身,笑眯眯去乘上他自己的大辇离开了。
这令众人不得不心下佩服。
到底是秦厂公啊,这被人扇到了脸上来,都能好言相劝,别的且不说,单这气度,还是相当可以的。
可只有老夫人有苦说不出。
她被点了哑穴,还被硬搀着塞进马车,还被秦浩贤给低声威胁了。
“再要乱说一个字,你九族都不必要了!”
祝母从秦浩贤的眼神中看出满满的杀意,顿时激灵灵打起了寒战。
此时她那因儿子被打冲昏的头脑,才终于彻底清醒。
面前的人是谁?东厂厂公!
自己惹了他,别说是九族,就是祖坟都能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祝母才觉得怕了,深深地后怕。
马车帘一落下,她就摔倒在了车厢底,冷汗如雨,动弹不得。
而她还不知道的是,秦浩贤通过对她身体背后某处的使力,穿前,透劲,已击断了她的声带,让她余生再也不会吐得出一个字来。
至于秦浩贤会不会怕她?
不会。
秦浩贤相信这个老太婆自此该分得清轻重了。
那会不会引起祝向贵的报复呢?
那就更不会了。
除非拼着九族都不要了,那就来好了。
秦浩贤根本不会担心。
没了个祝向贵,再扶持一个,对他这样权倾朝野的人来说,很难吗?!
坐在大辇上,指挥着往锦衣卫去,顺便让人去查祝向贵究竟出了何事。秦浩贤就歪靠在扶手上,一手撑额,细捋起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来。
没等他想明白呢,还没到锦衣卫卫所所在的那片区域呢,就收到了杨嘉信派人传来的消息。
“仁,存!!”
太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