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昙花 第九章：二月（5）

去饭堂吃过饭后，漫无目的的王忆枫独自一个人走在校园的道路上。他看着操场上尽情玩耍着的低年级同学们，还有走在小路上散步聊天的女生们，心里竟然对他们感到有些许羡慕。曾几何时，自己也像他们一样，和自己的朋友每天都在篮球场上奔跑着，谈论着，欢笑着。但是一眨眼间，自己竟然成为了一个只能看着其他人欢乐的人了。

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让王忆枫感受到了寂寞。

他的脚步沿着小路走着，心中竟然感觉到有一丝苦涩。感觉时间不仅仅让他的青春走向尽头，更重要的是，曾经无忧无虑，把一切都看的很开的他，现在生活态度好像伴随着他的成长而有所改变。现在他开始需要思考自己人生的道路规划、希望能够有人陪伴着他一起成长。变得比以往复杂的生活，让他不再那么容易找到快乐了。

无所事事的王忆枫，决定回到自己的班级上去。至少那里现在会比自己孤零零所在的空地要热闹不少。

他加快了行走的脚步，穿过校园的大道和偏道。太阳逐渐下山，街道上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照亮了被夜幕笼罩着的校园。在夜幕当中，王忆枫感觉到了有一些孤独。若是在往常，他肯定能够找到个伴，能够和他一起在校园当中欢笑吧。而短短一段时间过去，竟然已经是完全发展到不同的地步，真的是让人感到唏嘘。

最终，他总算是来到了教学楼前。教学楼的灯光都已经被打开，余光甚至照亮了教学楼外的路，也照亮了王忆枫的脸庞。他的脚步声在教室走廊里回荡，这种脚步声，似乎在提醒着王忆枫，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身边的人也随着他们自己的经历而发生变化。他来到教室门前，推开了教室的门。和之前来的时候差不多，教室里基本每一个人都低着头在忙着自己的复习。而和上午不同的是，自己座位的旁边，多了一个身影，那个人就是冯皓轩。

冯皓轩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是在低着头读书。但是和别人不一样，他读的是一本散文集，丝毫没有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只是在认认真真地沉浸在书本当中。王忆枫走上前去，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也就是冯皓轩的隔壁。

直到凑近了和冯皓轩之间的距离，王忆枫才发现，冯皓轩原本因为受伤的左脚而裹上了一层石膏，但是在今天，石膏似乎已经被拆除，只剩下了些许纱布还缠绕在脚上，流出了些许刺鼻的膏药味。

坐在王忆枫旁边的冯皓轩听见自己旁边有动静，便转头来看了一下，在确认是王忆枫后，便低下头，继续看起书来，问道：“呀，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李泛水呢？”

“我不知道。”王忆枫冷冷地回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

“哟，干嘛发那么大的火？是谁惹了王大少爷呀？”冯皓轩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赶紧把书扔到旁边，凑到王忆枫面前：“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分享一下的吗？”

王忆枫瞄了冯皓轩一眼，看着他那好奇的眼神，心里大概也就猜到他想知道什么了。但是现在王忆枫并没有想要分享什么的意思，只是冷冷地把头扭到一边，说道：“没什么事。你少管。”

“看来真的是有人把你给惹急了呢。”冯皓轩很少见到王忆枫会发那么大的火，心里除了有些郁闷之外，也感到有些好奇。毕竟，能让一个对什么都毫不在乎的人惹出脾气，那是得遇到多大的事情呀？

“怎么了，要和我说说吗？”冯皓轩问。

“就算说了你也没有办法能够理解吧。”王忆枫低着头，十分低落地说。

“试试看嘛，你不说，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冯皓轩没有放弃。

王忆枫瞄了冯皓轩一眼，又看了看他那受伤的脚，反问道：“你的脚好了？”

“还没完全好。”冯皓轩说，“今天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好成这样，真的实属不易。就现在的状况来说，说不定还没多久，就不再需要敷药了。”

“那这么说，你很快就可以恢复训练了？”

“训练的事还得慢慢来，不能那么着急。”冯皓轩说，“毕竟两三个月没有用过这条腿了，还得先好好适应发力，然后才能加大训练强度。这么陆陆续续地排着，说不定也要一两个月了。”

“来得及吗？”

“现在去担心来不来得及，有那么重要吗？”冯皓轩说，“来得及也好，来不及也罢，都只能是这样啦，我能做的其实不多。”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这么悲观，真不像你啊。”王忆枫笑了笑，“平时那个阳光大男孩呢？”

“我又不是圣人，也会有低落地时候啦。”冯皓轩淡淡地说道，“而且对我来说，与其将时间和精力花在那些没有办法控制得了的事情上，还不如将这些精力，花在一些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事。做无谓的焦虑，有什么用处呢？”

“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你问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啦。那么，你打算开始说你和李泛水之间怎么了吗？”冯皓轩问。

“不告诉你。”王忆枫冷冷地回答，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忽然而来的笑声，让教室里的同学都不自觉地转过头来，向王忆枫投出了奇怪的眼神。

“什么嘛？”冯皓轩虽然察觉到了这种眼神，但是他丝毫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投入在和王忆枫的对话当中，十分不高兴地抱怨道，“原本是来我问你的。结果却变成你来问我了。这算什么嘛？”

“嘿嘿。”王忆枫坏坏地笑了笑。

“算了，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嘛。”冯皓轩无奈地摇摇头，“但至少，你好像稍微振作过来了。这样就挺好。”

他站起身来，拿起旁边的拐杖，慢慢拄着它走向教室的门口。虽然脚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已经能够慢慢走动了。拐杖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随着时间的推进，还没有来到教室的同学们也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走进教室里，准备迎接即将开始的新学期班会了。

在教室的一角，佳佳和其他人一样，一边对照着课本，一边拿着习题去确认自己的答案和课本是否一致；而董小珏站在佳佳旁边，轻轻地拿着梳子梳着佳佳温顺的头发。头发一飘一飘的，使得佳佳如同宝石般的双眼若隐若现。

而坐在稍微靠后一些的萧繁星，时不时抬起头，注视着佳佳，眼里透露着充满遗憾的眼神。但是，她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要为这件事而感到迷茫的时刻了。她从自己的抽屉中抽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笔记本的旁边还粘贴着各种颜色的标签。她轻轻抚摸着这本充满使用痕迹的笔记本，眼神中充满坚定。

坐在旁边的李泛水，用着一本课本，夹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中没有任何意义的信息。即使如此，她也不想从那些虚幻的世界中清醒过来。她头稍微扭了一下，眼睛透过她的头发撇了撇坐在不远处的王忆枫。她或许感觉到了后悔，或许依然存有隔阂。但是，那不是她现在想要解决的事情。所以，她继续低下头，看着埋藏在书本里的手机，好让自己继续沉浸在手机中的世界当中。

王忆枫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闭着双眼。他静静地坐在那，仿佛是在闭目养神，又或者是发生的事情让他无法平静下来，只能通过闭上眼睛来让自己逃避着这一切。他或许已经知道，这种逃避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他也希望自己不用面对这些事情，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也好。在这方面，他和李泛水有一些相似之处呢。

而坐在最前面的杨安，则是非常专注地看着复习资料。他知道，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他必须要全身心投入到这里面，才能达成自己的目标——留在国内上学。为了留下来，为了能够继续和那个人待在一起，他决定放手一搏。

而已经不需要再拖着沉重的石膏的冯皓轩，目前已经可以以普通人行走的速度走路了。虽然他依然需要拄着拐杖前进，以确保不会再受伤。但是，可以看出，他的伤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摆脱拐杖，重新开始训练了。

就在大家在教室中正忙着各自的事时候，班主任胡老师从教室的前门走了进来。见到教室中的同学们大部分竟然已经开始自己学习起来，老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是，这种笑容，让人难以确认是欢笑还是在苦笑。

他来到了教室的讲台前，面朝着大家，说：“没想到同学们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努力学习了，真的是一件不容易见到的事情啊。”

听见了老师说话，同学们陆陆续续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而原本在玩手机的李泛水也赶紧将手机收进柜子里，以避免被老师发现。

老师看着面朝着自己的学生们，心里竟然感觉到有些紧张。因为胡老师感觉到在他们的眼里，感觉到了迷茫，感觉到了兴奋，感觉到了担忧。这些复杂的情绪通过同学们的眼神，传达到胡老师的心中。在这一刻，胡老师感觉到自己肩膀上，正扛着非常沉重的责任。

他说：“看来同学们都已经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息呢，即使有些同学还是对此感到无动于衷。”

老师说完，萧繁星就瞄了一眼旁边的李泛水，而李泛水感觉到理亏，连忙把头低了下来。

“但无论怎么样，我相信大家都知道，给大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上个学期，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复习。而在这个学期，我们还需要再复习两轮。所以可想而知，现在的节奏正在加快，给你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在教室里，忽然传来了一句疑问。

“嗯，是的，该怎么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也是我接下来想和各位说的内容。”胡老师说，“经过了第一轮的复习，基本上课本的基础知识，老师们都已经讲述了一遍了。但是，高考是属于选拔性的考试，仅仅是掌握基本知识，是不够的。同学们还需要通过练习和拓展，以便能够适应高考的习题。”

“但是，我想说的并不只有这些。”胡老师停顿了一会，正思考着应该怎么继续接下来的话。“高考，虽然说是各位人生中重要的节点，但是，并不是人生全部。”

“什么？”

“真不敢相信老师竟然会这么说。”

教室里传来了细细的议论声。大家对于老师的发言感到不可思议。毕竟，过往对于高考的言论渲染，都似乎指向着“高考决定一生”的定论。但是，老师竟然给出了违背了这一定论的说法，使得有不少同学都反应不过来了。

“在高考后的日子里，你们肯定还会面临着各种各样的人生课题，有的甚至需要你们奉献出一生才能获得答案。而高考，可以是一次锻炼你们的机会。你们需要学会解决这次问题的能力，需要为了你们人生的目标而使尽浑身解数，来帮助你们达成自己的目标。”

“而作为老师，我能做的，就是在你们的路上，给你们加油，然后把我知道的东西，尽可能教给你们，并希望那些知识，在你们今后的日子当中，也能帮到你们。”

胡老师说完，静静地看着各位同学们。老师说的话，似乎真的能够给他们带来力量和方向。即使还充满了迷茫的同学，也依稀能够将自己眼前的迷雾给驱散。在教室的角落，响起了掌声。掌声逐渐带动起了其他同学，掌声陆陆续续地响起来，让原本安静的教室传出了非常热烈的掌声。直到这时，胡老师才露出了非常欣慰的笑容。

“谢谢同学们。之后的日子里，大家一起努力吧！”

“好的，胡老师！”

“是的，我们一起加油！”

同学们的士气高涨，大家的眼神中充满了斗志。

“那么……”胡老师再一次张开了嘴巴。

“什么？”

“既然同学们现在那么充满斗志，想必对于学习方面，也能取得非常好的效果吧。”胡老师笑着对大家说，“那么，我们马上开始讲课，进入第二轮的复习吧！”

同学们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胡老师刚刚说的那么煽情的内容，其实只是个铺垫而已！教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哄笑声，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胡老师微笑着看着大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反应。看着同学们在紧张过后，又重新露出了放松的笑容，老师的心中，也因此放轻松了不少。即使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大家可能会忙于学业，但是或许在这辛苦之后，他们也能获得甜美的果实吧。

“那么，我们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