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弗空 第136章 将灭的烛火

十三皇子遇刺一案之后，鱼龙帮在宪京城中行事更为谨慎，但凡有牵扯皇室的，一律都上报到帮主诸葛通处。

一直想置身事外的鱼龙帮，此时的隆中轩内，原本已隐姓埋名去往他乡的前青木堂主苏文青正颤巍巍的站在正中，许是腿已残疾，站得过久的缘故，或许还是因为害怕。

而在苏文青的前后，相对而坐的是鱼龙帮主诸葛通，还有高侍卫。

那个月夜后，高侍卫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回到终南山上继续清修。他要为一个傻女子找到个答案。

首当其冲要查的，便是和高玉琼接头过的鱼龙帮的苏文青。虽然此人离开宪京去往他乡，但花了些银两后，高侍卫还是打听到了他的下落，将这个自以为已捡回一条命的人又带回宪京。

“高真人，不知你这是何意？”诸葛通率先问道。虽然是一个赶出帮之人，又被拎回到帮中，他自然有些怒意。

“只是想请诸葛帮主帮一个忙而已。”

“不知高真人需要鄙帮做些什么？”

“找一个人。”

“谁？”

“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前段时间出入过百率楼几次，与高玉琼碰面。”这就是高玉琼信件中提到的寥寥可用的几点消息。

“这很难。”诸葛通自然不会答应。

“难不难在于心，心意不达，则万事皆休。所谓显诀难传，无名可唤，贵在心通达。”高侍卫并不意外，要鱼龙帮出手帮助，即使是暗中协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高侍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好像也没有什么说服力。

很奇怪的是，听了这句话，诸葛通倒沉默了起来。

更奇怪的是，片刻之后，他屏退了在场的其他人等，屋内就只剩下了高侍卫和他两人。

“恳请真人教我。”诸葛通屈身说道。

“诸葛帮主言重了。”

“真人慧眼如注，定是看出我修行失当。这一两年来，灵液不稳，恐有崩溃之势。”诸葛通自然有隐忧。上次李牧驾临隆中轩时，他是勉力应对，已是十分辛苦，唯恐对方看出端倪，那鱼龙帮再无半点可用之处，到时便是被清剿的结局。

“我观诸葛帮主之表象，应是服食归元丹太频，而习练本教之法不全，致使丹毒内生。”

“恳请真人救我。”一帮之主，何以服众，自然是武力为上。所以，诸葛通修行有碍之事，自不肯对人言。但长久之下，终不是办法，得尽早根除。

高侍卫并未回话。

诸葛通哪里还不明白，“真人所说之事，我鱼龙帮定竭尽全力，为真人办妥。”

“好。既然诸葛帮主如此高义，那这丹毒一事，便包在我身上。”

“谢过真人。这丹毒之事……”既然修行之事有望解决，诸葛通自然迫不及待。

“此事不宜过急。不过我先传你两句经文，你记好了。”

诸葛通郑重地点了点头。

高侍卫说道，“方寸中虚，纤尘不立，何用调庚甲。承当得去，目前方信无法。个中显诀难传，无名可唤，贵在心通达。”

诸葛通复述了一遍，“咦？”

“你是否发现这段经文和你所练的有所不同？”高侍卫笑道。

诸葛通点了点头。

“教外所传经文，因注解之人自身见解不一，删减者有之，添加者有之，或更改者有之。于修行或有益，或有害，因人而异。想必此处，你习练的经文恐怕是，“方寸中虚，纤尘不立，何首添金甲”。高侍卫解释道。

诸葛通脸色阴沉，自己所习练经文确是如此。

看到诸葛通的反应，高侍卫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继续解释道，“两种修行方式，一种以心意通达为要，一种却以丹药为主。我一阳教虽以丹药闻名于世，但修为却非在于丹药本身。此处修行以何首乌和地金甲辅之，初觉修行精进，后会觉得灵气或灵液不稳。”

“恳请真人教我。”一帮之主再三恳求，自然是迫切希望解除这个大患。

“要想短时根除自不可能。不过可先停服丹药，以及何首乌和地金甲这些辅药，后续我传授你一段经文，依此法修行料可徐徐除之。”

“多谢真人。”

……

高侍卫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诸葛通解除了许久的心病。

而在宪京久享盛名的百率楼中，依然是宾客满座。那些进进出出的客人，又有几人能记住。

不留心，自然难记。一旦留心，这世上又有何事不能记住。

诸葛通此时不在百率楼，也不在隆中轩，但他却要探知那个和高玉琼接头的人。

这是一处鲜为人知的小院，不显眼，就这么藏在了宪京城中的坊间内。

“真夫人，这事就拜托你了。”诸葛通甚为客气地说道。

“诸葛帮主所托之事，我自当尽力。”在诸葛通对面，端坐着一个女子，正在给诸葛通倒茶。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恬静。

“真夫人做事，诸葛从未担心过。”想起十多年前，鱼龙帮内乱起，要不是这个真夫人暗中出力，自己这个少帮主恐怕就被扫地出门了。

“如果是在其它地方，我倒还真没有把握。在百率楼中，想必不会让诸葛帮主失望的。”真夫人依然是一脸的淡然，还有言语中那一丝自信。

“那是。百率楼在夫人手中，治理得井井有条。”诸葛通想着在这宪京城内，三教九流，都各有自己的主。只是从来不知道在真夫人后面，到底是谁。

喝了真夫人的茶，诸葛通满意地离开了。

而送客出门的真夫人，就站在房门处，看着这鱼龙帮主远去的身影。她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赫然正是石继威要找的人，简小宛。

“夫人，真的把消息给他吗？”

“给，当然给。我之前还伤脑筋要把这个人交给谁，如今好了，刚好可以交出去。”真夫人答道。

“是啊。想不到朝廷会在十三皇子遇刺一事上如此息事宁人。石家这次的反击也未奏效。如今把石家的人交出去，想必四皇子一派不会再手软了。”简小宛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飘忽。

“你担心石家？还是那个石继威？”真夫人问道。

“……自然不是”，简小宛急着否认。

“哎！如果这些家国之事，你早就该嫁人生子。小宛，这一生算是辜负你了。”

“夫人说这样的话，可就是折煞我了。我和小弱的命，都是夫人保下来的。夫人的大恩，我们万死都难报。”简小宛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傻孩子，快起来吧。你和小弱都是实诚的孩子。”

简小宛站了起来，走到真夫人身后，目光也投向那院门处，默默地站着。任凭那案几上的摆放的烛火，忽左忽右。

两人好像在等着什么，或许她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