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弗空 第112章 风庭瑟瑟灯明灭

一日之间，从白天到夜晚，就有三次碰到，让端木序觉得，此人或许便是自己在宪京城中接下来要多番交手的人。不仅是对方律宗弟子的身份，也极有可能因为对方和石家走得近的缘故。

衙门的灯火总是要比其它地方通明，更何况是顺天府衙的灯火。

这后院四周的走廊在一排排红灯笼的映照下，毫无昏暗之感，甚至在院坝中央，独孤横的神情都还是看得分明。

此时的独孤横就这么的看着推门而出的端木序两人，目光从潘知妍的身上扫了一下，又回到了端木序的身上。什么孤男寡女男欢女爱的事情，他不感兴趣。他还是想看看这个怀朔的队率到底有多强。

所以，此时独孤横的目光更挑衅了些。

这后院中的灯光足以让潘知妍看到了这种挑衅。被设局陷害之后的苦闷正无处发泄，她转头对端木序说，语调比平时柔和了许多，“白大哥，有些人天生就是记性不好。白天才灰溜溜的逃了，这个时候又开始耀武扬威。”说完，便是一串铃铛般的笑声。

夜里突然发出的笑声，不管原本再动听，此时总有些刺耳，何况是传到了独孤横的耳中。

独孤横往前踏出了一步，脚下的青石砖发出一声闷响。

潘知妍乖巧地躲在了端木序的身后，说话可以自己来，出拳就让男人来。

端木序自然护住了藏在身后的潘知妍，看着不远处那犹如一柄古剑的身影，心中的战意再一次涌来。

毕竟他也还是个热血的少年，虽然在皇甫叔的熏陶下老成了许多，但该战时他可没有一点胆怯。

端木序同样往前踏出了一步，脚下的青石板同样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一声闷响却让独孤横眉头一皱。

怎么可能？

在凤来阁中凌空抓鱼时，他自然判断出此人走的是明微这条路。但此时看其脚下之力，不亚千斤，如此身体彪悍的明微境修士，之前还未真正碰到过。

独孤横知道自己能有如此脚力，那是仗着天生筋骨强横，还有宗内各种药物的打熬，才炼就这么一副身体，这也是他横推下境的依仗之一。

不曾想，从怀朔突然冒出个这么个难以捉摸的少年。在凤来阁的比试，他自认是输在了轻敌，而不是真实的战力。所以在这顺天府衙内再遇时，他就起了再战一场的心思。

男人间的战斗想必是血腥的，更何况还是如此彪悍的两个人。潘知妍知趣地往走廊里再退了退，觉得稍微安全之后才停下来。虽然有些害怕，她也想看看这种男人间的战斗。

如果独孤横踏出的第一步算是敲响了战鼓，那么端木序的踏出的那一步便是回应。

战鼓已响。

相距不过五六步，端木序感受到两人之间空气的紊乱，被灵气裹挟着演化成无声的气浪，在两人之间不断地翻滚。

明微境之争斗，在于灵气覆盖之广，覆盖之密，好似两军对战抢占要塞一般。

气浪忽左忽右的翻滚。从细不可闻的嗡嗡声，渐渐演变成刺耳的哗哗声。

这后院中央站着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这此起彼伏的气浪声便是他们的话语。这也确实是他们交谈的方式。

不过他们谈的不是道理，谈的是力量。

有理不在声高，但此时不管有理没理，都需要声高。

气浪声渐渐飙升，好似涌潮之声，从一方涌向另一方，又回涌回去。

潘知妍心想，这男人间的比斗和自己想象的相差甚大，没有拳拳到肉，也没有喊杀声，只是那呼呼的风声有些吓人。

旁观者喜欢看热闹，却感知不到危险。

两大下境高手的对决，绝不仅仅是热闹那么简单。

好似相反方向的两处涌潮，不断积蓄着惊人的能量，终于在端木序和独孤横之间正面相遇，没有一丝的停顿，就怎么冲撞在一起。

“砰……”“砰……”

四周走廊上原本通明的灯火，瞬间吹灭。破碎的灯笼，惊慌的潘知妍，还有院中早已看不清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潘知妍想看的拳拳到肉，却看不清楚了，只听到拳脚相加发出的“梆梆”声。

后院灯火的突然团灭，自然惊动了府衙中巡逻的人。

不过片刻，便有一队人马提着灯笼赶了过来。在一盏盏换好了走廊上的灯笼之后，才看清院中早已停手的两人。

在府衙中混迹多年的人，特别是能混个一官半职的，无一不是心思活络之人。这带队巡逻赶过来的人，自然明白这后院中住着的这几位，无一不是身份背景惊人的主。哪里会因为府衙内灯笼受损责怪出手之人？

在将灯笼换好之后，这对巡逻的人就这么在走廊边站着。既未开口责备，也未开口询问。他们在等着府衙中主事的人来。

府衙中主事的自然便是府尹刘国范。在惊心动魄的一天忙碌过后，好不容易才歇息一会。在迷迷糊糊中，他好似梦到了自己珍藏的古董瓷瓶碎裂了，整个心里一空，心疼得不行。嗯，不对，那瓷瓶不是放在密室内的铁匣中吗？怎么会碎裂？

哦，幸好是一场梦，虚惊一场。刘国范正暗自庆幸之时，才恍觉这是从别院传来的声音。

纷杂的脚步声不断地传来，让刘国范再也睡不住，只能是翻身起来，胡乱地穿上衣服之后，便起身往别院赶去。

那里可住着三个不一般的人。如果再在自己的府衙中出事，不仅是误了十三皇子的查案，那几家追究起来，自己恐怕就真的无法交待了。

紧赶慢赶，刘国范终于来到了端木序他们所在的别院。府衙中巡逻的卫兵自然散开，刘国范一眼就看到了在院中的两人。果然是这两位，在凤来阁中比试还不够，竟然在自己的顺天府衙内还不肯甘休。

“两位即使技痒难耐，到时候自可和镇抚司李大人切磋切磋，何必在夜深之时还要搅扰府衙的清静？要知道十三皇子的大案还未破获，到时候圣上震怒，不管是不是方外之地，还是有谁在后面撑腰，其后果不是你我所能担当的。”

刘国范既提到了李牧，更提到了皇上。他知道要让这两人有所忌惮，要论拳头只能是李牧，要论权势只能是皇上，反正不是他这个顺天府尹。

刘国范的话音，听到那些巡捕营的耳中，自然是犹如天雷，但在端木序和独孤横听来，都是无关痛痒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