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见尽头的湖面上荡漾着清丽的湖水,波光粼粼的好似破碎的琉璃。
青翠的嫩草被风拂弯了腰。
近湖的边缘有红鳟鱼偶尔跳出水面,扑腾出耀动着光芒的水,野鸭结伴游过,有一两只会突然钻入水底消失,过十几秒后又在远处水面钻出。
空气中弥漫着怡然。
原野司负手远眺着碧水蓝天。
天蓝的像海。
云白的不惹一丝尘埃。
洞爷湖作为支笏洞爷国立公园的一部分,是北海道的观光胜地,同样是日本第三大火山口湖,再加上游客稀少的缘故,有种遗世独立的静谧美。
在关西和关东都被正热浪袭击的夏季,北海道却有着二十多度的凉爽。
这种凉爽不是空调冷气能比拟。
被称为雪国的地方在夏季也有着存在的意义,起码原野司很直观感受到了出门旅行的目的是为了放松自己。
收回眺望洞爷湖的视线。
原野司侧过脸看向身边人的脸。
黑崎织月细长的睫毛被湖际线倒映在水面折射的光照的轻颤,苍白到能看清静脉血管的肌肤也被裹挟着温暖的阳光照的有了些血色,长裙的裙摆碎边则随着和煦的微风轻轻摇曳。
或许是她这件长裙材质较为柔软的原因,所以风吹出了她浑圆的形状。
她只是安静的站在旁边。
就有种娴静淡雅的气质涌现。
再加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与看着就明显病弱的娇躯,很难不让人升起一股将她扑倒然后狠狠蹂躏的冲动感。
喜欢分生理性和心理性。
想要欺负人同样也是。
如果说像是重枝汐那孩子单纯到像一张洁白的纸,让人忍不住想用一支吸满墨汁的笔肆意绘出属于自己的形状,那么黑崎织月身上就有种想让人在她的身体上大搞破坏的破败心理。
再加上那脆弱到像是玻璃一碰即碎的身体,更让人有汲取生理性喜欢。
黑崎织月双手束在腹前,微眯着漂亮的眼睛没有扭头,却仿佛感知到他的心思一样,轻启着微红的唇瓣淡然道:“都连续两夜了,还没解渴吗?”
“这件事应该无关解渴,你见过有哪个孩子吃两天就能断掉这种东西。”
“你是孩子?”
“是啊。”原野司理所当然点头回应了句,然后又笑着补充道:“二百九十二个月的孩子难道就不是孩子了?”
“……”黑崎织月斜了他一眼。
“转一转吧,虽说一直待在这里晒日光浴也挺好的,但毕竟来都来了。”
“好。”
大概是周末的原因,洞爷湖的湖边行人不算少,大多是结伴而行的老年夫妻,以及在咔嚓咔嚓拍照的学生。
还有聚在一起野餐的。
欢声笑语中还夹杂着鸟语声。
如果是单纯的旅行,等会再到神威岬的沿海公路走一走会更加的惬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野司在散步时忽然感觉手心一凉,低头望去就发现黑崎织月已经面不改色的牵起了他的手,而且身体也靠近过来,没牵着的左手则轻拽着他的手臂,作出一副宛如正常情侣到湖边散步的挽手姿势。
但拽的又不太紧,贴附到原野司仅穿了一件薄外套的胳膊上,随着两人的走起路来有股若有若无的摩挲感。
大就是正义,软就是道理。
即便已经尝过味道,然而男人是种喜欢吃一种东西就会一直吃的生物。
尤其是这种先做过分的事又回归最初的暧昧,本末倒置未必就会不起效果,反正这种类似于先婚后爱的举动让原野司也难免一时间心痒了起来。
不愧是陈年老茶!
还是有着功底在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小时候我在地方台上看到主持人说洞爷湖是座不冻湖,就以为这里会很温暖,总是央求母亲带我去,那时候不懂事,不知道体谅母亲,更不知道从老家到这里需要坐八九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只是一昧的想要到这里。”
就在他心神摇曳之际,黑崎织月并没有乘胜追击,就仿佛这样的暧昧举动对他们而言非常正常,今天多留一天也就是来洞爷湖约会,反而不按套路出牌轻声细语的讲起了儿时回忆。
“最后来了吗?”原野司闻言随即关上自瞄,顺着她的话题就问了一句。
“来了。”黑崎织月黝黑的美眸中浮现出怀缅之色,绛红的唇轻启:“天还没亮的时候,母亲就把我叫醒,带着我坐了好久好久的公交汽车来到这里,当时天都快黑了,我记得很清。”
“结果这里并不温暖,反而跟老家那边差不了多少,所以不懂事的我还跟母亲大闹,说电视骗人,实际上却是作为孩子的我既不孝又无理取闹。”
“然后呢?”原野司很配合的问道。
“然后我们就回去了。”
她紧接着道:“回去之后,我们就被那个男人先后毒打,母亲的头发被扯掉,牙齿也掉了一颗,双手被皮带绑住,手腕被勒出大片乌青,被打完的第二天还只能拖着病躯照顾他们。”
“那你呢?”原野司虽然之前听凉宫纱香讲起过她的悲惨经历,但完全没有她自己现在亲口诉说的这么详细。
“我在房间被锁了三天。”
这句话音落下后,黑崎织月忽然间停下了脚步,用本来既牵又搂的双手拽停了他,在微微抬起下颌对上原野司奇怪的目光后又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通过展示我的悲惨童年经历来获取同情,而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能忍受那样的生活?为什么不离开那里?”
原野司盯着她的眼睛。
不含一丝杂质。
好像真的在专心问这个问题。
“因为你?”他提出了猜测。
“我曾经也这么认为,但后来却发现不是。”黑崎织月摇了摇头后回道。
“既然你都已经找到了答案,那就不妨直说,还非得说问我一个问题。”
原野司脸色好笑的说道。
黑崎织月勉强笑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本来明亮的眼睛骤然黯淡下去:“我是怕你不想听。”
“既然收了你的报酬,我还不是没品到不完成委托,如果你是想让我当一个侦探进行推理我恐怕不行,但是当一个倾听者的话我还是有耐心的。”
原野司看着面前身体继续前倾顶在自己身前的胸口,感觉黑崎织月在故意拱火,好像忘了之前的疼痛回忆。
看来不用再用噙了。
得改咬了!
虽然扫一眼已经从愿望清单上知道了黑崎织月的目的,但他还是很配合对方的问道:“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因为爱情。”
“……”
“听母亲说,在他们两个还没结婚之前,那个男人为了追求母亲会每天跨越三十公里见她一面。”黑崎织月抵住他胸前的波澜壮阔骤然从贴附挪开。
“而且从来不空着手去,要么是带一串山编织的手环,要么就是从海底捞出来的奇怪贝壳,有时候还会拿出打渔好不容易赚来的薪水买一盒镜饼之类的点心,小心翼翼捂在怀里。”
“挺浪漫的。”原野司评价道。
“我也觉得很浪漫,但我不怎么相信,直到母亲拿出他们曾经的照片。”
黑崎织月抿了抿嘴唇继续道:
“照片上的母亲很年轻,而且漂亮的不行,是个绝对的美人,在附近几个村子都远近闻名,而那个男人虽然不算多帅气,但看着就很朴实可信。”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原野司当然能猜到结局,乡下的爱情很淳朴,起码在一开始是这样的。
“是啊,被双方父母和村子里其他的祝福下在一起了。”黑崎织月先是薄唇微微勾起笑了片刻,然后在几秒后收敛起了刚才的笑意:“直到有了我。”
“你应该知道的,日本是个重男轻女的国家,而在北海道这种经济落后文化水平很低的村子里,情况更甚。”
“因为没办法充当劳动力?”
“是,也不是。”
黑崎织月略作思索了下,又重新对上原野司的视线,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海女这种职业,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就是从事潜水捕捞的女性。”
“这个职业直到现在还存在,就在村子里,只是不如我小的时候人多。”
“如果能成为海女,长大后也能作为家里的劳动力,不至于只是个吃白饭长大的孩子,就算重男轻女的观念比较严重,其实也不会对我太过分。”海女这个职业听着虽然浪漫。
但实打实的是个高危职业。
不带任何安全措施的徒手潜水寻找贵重海产,可不是憋个气到水下睁个眼,然后扒到东西就上岸那么简单。
这职业危险性极高。
下海就碰见鲨鱼也不是没可能。
“但你有哮喘病。”原野司耐心倾听的同时也替她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是啊,海女听着好听,实际上又没有任何潜水设备,只是因为擅长只身潜水而冠名,但我这样的身体别说是在水下憋气了,陆上也不怎么行。”
“再加上那个男人对他的父母极其愚孝,后来又染上了赌瘾,在外面欠了一大笔账,也就是在我三岁时有一堆人上门催账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开始变的易怒,从骂人到摔东西,再从摔东西到打人来发泄情绪。”
“哪怕对于曾经最爱的母亲,动起手来也毫不犹豫,反而好像真应了那句打的越狠爱的越深一样,即便有了那两个孩子,之后也从来没停止过。”
“但我知道那不是爱,那只是母亲的爱在退让,然后因退让愈发放肆。”
“爱的时候一件一件的脱,不爱的时候一拳一拳的打,这或许是就是男人变心的真实写照,而且无论是在老家的村子里,还是东京那座大都市里面,都不是个例,只是在我身上而言记忆更加犹新,毕竟我也被迫经历。”
黑崎织月的声音很平缓,就仿佛她只是一个看客而已,但她已经被原野司暖热的手却在说话期间就不由自主的攥紧,明显内心没有表面上平静。
其实她算不幸也算幸运。
毕竟人生的分水岭是羊水,在原生家庭已经差劲到了这种地步还能逃出去,就已经是一般人所难以企及的。
只是听她讲述完她的悲惨经历之后,原野司还是发表了不同意见:“从家暴群体直接上升到男性的范围,是否有失偏颇,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很过分吗?我不觉得。”
黑崎织月平静道:“就拿出轨来说吧,女人出轨大多因为心动,但男人出轨的话,恐怕大多是因为新洞吧。”
“那可不一定。”
“哦?”
“不信你看那边。”
黑崎织月细眉微挑,顺着原野司抬起下颌的方向望了过去,就看见了在距离他们十几米外的观湖台上站着一对年轻情侣,这会儿正在互相对峙。
说是对峙也不准确,更像是在争夺一部手机,同时脸色不虞的在争吵。
并且他们争吵的声音很大。
已经到了不顾及其他人的地步。
其中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额头有青筋若隐若现,整张还算清秀的脸庞涨的通红,两只手拽住对面那个年轻女人藏在怀里的手机死死不松手。
“佳乃,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是谁是谁是谁!每天就只知道问这种话,难道我还不能有点隐私了?”
“这是隐私吗!明明我刚才看到你的手机里跟他聊的那么亲密,这是朋友吗?什么朋友还要今晚十点钟见!”
“我们朋友小聚一下不行吗?”年轻女人死死抓着手机,脸色气愤的道。
“那为什么还说订好房间了!”
戴着圆框眼镜的男人怒吼道。
“那我们喝完酒之后难道就不需要休息?所以订个房间有什么奇怪的?”
“不奇怪吗?我女朋友今晚要去和别的男人喝酒,而且刚才你还告诉我今晚你是有家庭聚会,结果是去和别的男人酒吧聚会,况且还喝完之后不能回家休息?所以酒店也只开了一间是吗?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想要骗我!”
很明显,刚才已经看清楚聊天记录的男人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这位女朋友,只感觉心痛的同时发出了质疑。
也就是他这吼声的歇斯底里。
惹毛了年轻女人的心,连本来还想装一装的心情也转为了破罐子破摔。
长相靓丽的年轻女人猛然一松手让男人踉跄了下,身体撞在观湖台的栏杆上差点摔进湖里,但女人根本不顾他有没有危险,而是发疯般的大叫。
“对!没错!我就是骗你!”
“看!看吧!你看啊!”
“人家吵架可以得到lv,但我跟你吵架却只能得到pua,凭什么啊!”
“我就是要去跟人家睡觉!”
“怎么了?你不服?”
“那你也成为富二代啊!就算不是富二代,也别再拿什么整夜给我织的围巾和叠的千纸鹤那种廉价东西来恶心我,那东西我都不好意思拿出去!”
“分手吧!”
“我没当年那么傻了,什么狗屁的爱情!我可不想一辈子都过得那么差劲,早不想跟你这个穷鬼在一起了!”
在戴着圆框眼镜男人近乎呆滞的目光下,仿佛把胸中所有怒气一股脑发泄出来的靓丽女人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厌恶,上前毫不费力的重新夺回了自己的手机之后转身就离他而远去。
即便走到都快看不见人影,那女人却连头都没回,没有一点留恋情绪。
等到女人走远之后,仿佛丢了魂的男人在原地自嘲一笑,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明显是装有首饰的红色盒子。
他抬起手作势要扔进湖里。
但下一刻仿佛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为了她浪费钱更对不起自己,所以又缩回了手,重新揣进兜里耷拉着头默默离开的观湖台,但跟女人走的相反。
观湖台很快就变得空旷。
就好像没人来过一样。
如果原野司他们再晚来几分钟的话,恐怕也只会欣赏湖景,而不会想到这里才刚发生了场背叛的分手大戏。
黑崎织月刚收回视线。
耳边就传来声音。
“所以女性的出轨大多都只是因为心动吗?”原野司握着她的手微笑道。
刚好碰到这种场景,哪怕早就打好腹稿的黑崎织月也沉默了,抿着绛红色的唇瓣半响后道:“她只是个例。”
“是不是个例你很清楚,我可以接受凉宫纱香不讲理,但是你却不行。”
“…嗯。”
“那我们走吧?”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黑崎织月却没有丝毫抬脚的意思,反而又很突兀的问了句:“你以后会成为家暴男吗?”
原野司侧过脸盯了她几秒钟。
“家暴男?从表面功夫上和男人要在女人面前维持形象来说,我不会。”
“但以后怎么样谁说的清?”
“不过我个人认为,我应该是不会的,毕竟我有钱,在物质上不会有什么压力,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没错,而其他方面,硬要说我会朝女人身上撒的东西,那也不会是气。”
听到他的最后一句,黑崎织月深吸了口气,被扯到这种话题上之后感觉自己已经被淡忘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不由暗啐了一口,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真是三句话离不了那东西。”
“男人的本性而已。”
原野司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爱好。
黑崎织月斜着眼睛看他,握在他掌心的手也开始用指甲顶部的尖锐开始扎他的掌心,就像男朋友惹女朋友生气了那样开始小小报复,声音嘲讽道:“所以你的本性是想超越法律,连道德底线都没有了,如果我说认可之前你的说法,是不是你会欣然同意?”
“为了你,我可以委屈自己,毕竟我们也算朋友。”原野司这句很真心。
以一根水泵打好几眼井。
难道这还不委屈吗?
毕竟就算水泵再耐磨,它终究还是铁做的,因此会被日复一日的腐蚀。
不过站在黑崎织月的立场上。
她显然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你还委屈上了…”黑崎织月知道他脸皮厚,但这话再次让她刷新认知。
原野司无视了她投过来的无语目光,反而想起了她现在的愿望,随即语气充满诱惑性的道:“委屈不委屈的先不说,如果你真的想赢下让我爱上你的游戏,我可以教给你一个办法。”
“你教给我?什么办法?”
“跟我打一场硬仗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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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