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回响者 第十章 血与蜜糖（中）

然而，这场观看人数夸张的格斗比赛并没有因对手倒地而判决亚达罗尼获胜。

相反，根据一周前刚刚提交城市行政团下属的城市幸福组审议，并由行政团投票通过的《诺瓦亚斯克阿瑞斯之穹格斗比赛规定》，判决了亚达罗尼与这位联邦男性士兵的比赛和局，各得一分，两日后共同进入下一轮。

当然，依据的是新规定第57条：在对手明确倒地，数秒超过十秒后，依旧触碰其身体的行为，显然违背“克鲁斯德骑士精神”，不得取胜。

毕竟，亚达罗尼在离开格斗台时，不小心用脚蹭到了一下他的对手。

站在看台上的莱特和“伏冰”明显感觉胸口处涌出一阵无名怒火，如喷薄欲出的永赤火山一般，在银白闪电的拼命摇曳下，似要炸出雷霆般的气浪。

但最终，两人都因不想暴露亚达罗尼的身份，而紧握拳头，摇头叹息。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待观看比赛以汲取情绪价值的人群散去，莱特和“伏冰”依靠场馆内帷幕和杂乱陈设的遮挡，跟着一众并不起眼的城市工作人员，搭乘囚笼似的镂空电梯，来到了负三层供选手暂住的“居住走廊”，走近了用红色油漆标注的“Q-3”房间。

“刚才的比赛我们看到了，很精彩，你表现得相当优秀。”“伏冰”抢先开口，用笃定的语气肯定亚达罗尼的力量。

此刻，亚达罗尼早已脱掉了刚才站满血迹与污秽的赤色拳击短裤，并将这件凝聚着卑劣与屈辱的物件丢到了充满果皮、剩菜、黏液，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臭气味的垃圾篓中。

他换上了一件相对干净的且并不显眼的米黄色衬衫，套上了一件沾上油污的偏黑色机能风工装服，即便衣角和裤腿有所磨损，但在诺瓦亚斯克，不起眼就是安全。

“没想到，无论在克鲁斯德的那个角落，都能遇到卑劣不堪的人类。”坐在钢丝床上生闷气了好久，亚达罗尼才缓缓开口道。

他的声音之中夹杂了些许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身为龙族的傲气与不甘。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又不是在冰临城。”“伏冰”宽慰他道：

“现在，‘北境冰雪调查小组’已经实质上停止运作了，除了你我，其他成员均已在新人行政长官库卡的命令下被逮捕、被处决了。”

“为什么？他们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对吗？”“伏冰”冷笑道：

“库卡这位秘书头子对瓦西里的丑事可谓是一清二楚，我们去北边的目的也不单单是为了‘演变台’和呼唤你的那点红色能量。最重要的是那些能够从‘宇殿岸口’向外运出的科技产品。

“新一届的联邦委员会只需要那些旧帝国的武器带着他们扭转战争局势，至于武器是怎么来的，消耗了多少联邦士兵，折损了多少精英异能者，都是其他人不应该知道的内容。而我们，不仅知道，而且深度参与其中。”

“那，‘伏冰’，接下来，你想让我做什么？”亚达罗尼转头看向“伏冰”，那双红色的瞳孔中，透露出的是茫然与迷惑。

“你呢，你怎么想，是想在这里继续‘战斗’一段时间，找找龙族力量与血脉的感觉，顺便唤醒你身为‘固领者’的记忆，还是挣点钱，换点物资准备离开这里？”“伏冰”把选择的权利抛回给了亚达罗尼。

“我始终感觉这座城市的运行不会长久，空气中，我嗅到了卑劣者、欲望者、自私者和破坏者们的浓郁腥味。但是，在找到那种若隐若现的本源力量之前，我还不能离开这里。”亚达罗尼回答道。

“巧了，正好我为你带来了一个人，他对你的力量恢复或许有所帮助。”“伏冰”拉着莱特上前两步，介绍道：

“他就是被压制在‘红幻遗迹’中数十年的‘邪神回响者’，你可以称呼他的人类名讳——莱特·苏格拉。”

“莱特？”亚达罗尼一惊，猛地转过身体，看向莱特那张绝对不属于日涅人或是克鲁斯德人的，极具契丹里斯风格的脸庞。

他上下打量着莱特的面容、体态与穿着，进而与他那双漆黑的瞳孔对视，顺便用力“伸长”鼻子猛地嗅了嗅，用低沉而磁性的声音说道：

“在你的身上，我闻到了一股异常熟悉的气味。”

“是……是谁？”莱特有些结巴地问道，面对如此凑近身体的亚达罗尼，他虽说没有察觉到危险，却感受到一股微妙的捕猎者面对猎物的贪婪与渴望。

“他与你同名，也叫莱特，不过他叫作莱特·海恩。”亚达罗尼说着，与莱特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在昏黄电器灯的衬托下，他的身体十分挺拔、健硕，即便让莱特或是“伏冰”这种男性，也在孔武有力的身躯下，感觉到那股萦绕于精神领域深处的，属于龙族的独特魅力。

纯粹的力量在大多数时刻代表着带来灾难的暴力，但龙族似乎是个例外，这些造物主特制的强悍生物，不仅拥有极致的对魔源力的掌控能力，还拥有绝对强健的体魄与绝佳的寿命，以及，几乎不弱于人类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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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们早已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兽类之躯，但随着“新元危机”的真相彻底揭开，整个世界在毁灭的阴霾下重新运转起来，他们也在逐渐从绯红的噩梦中苏醒，重新参与到“世界”这台无比复杂、精密异常的机械运转之中。

那双赤红的眸子凝视着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好几秒，亚达罗尼才深沉地叹了口气，右手按着桌面上的那张写着“莱特·海恩”四个字的铅笔肖像画，略微失神道：

“在我被查理关入瑟讷尔监狱之前，就是莱特·海恩，这位普通的人类少年带着我从田野般的龙境中走出，跨越了代表着罪恶与死亡的卡洛夫之门，重新来到了这个世界。

“我知道……人类，在拥有至高无上的接近造物的智慧时，无法拥有绝佳的寿命长度。在十八个最初的种族中，人类是更新迭代最快的，由于死亡的频繁，旧有、僵化的思维总会被活跃、崭新的思路所取代，才拥有了繁荣……与毁灭。”

“你认为，莱特·海恩大约、的确、真的已经死了，对吧？你不会再寻找他了，对吧？”“伏冰”问道，莱特·苏格拉发觉，“伏冰”的眼中似乎闪烁着难得一见的欣喜。

就像是缠着父亲要了好久糖果的小孩，在准备放弃的晨曦，收到了来自圣诞老人的奶糖礼物。

显然，“伏冰”就是那个一直在等待的小孩。

“当然。”亚达罗尼的回答十分干脆且肯定，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莱特·苏格拉，“之前，我的确嗅到了属于莱特·海恩的气味，现在想来，那应该是‘红幻遗迹’为了诱惑我们龙族刻意制造出来的错觉。

“谁知道伊凡二十二世那个暴君究竟遗留了多少手段，为了实现他‘新构计划’的美梦。我想，如果技术条件允许的话，他一定会试图控制我们龙族。”

“既然如此，安娜姐姐委托给我的这件序位魔物，我想，就能交于你了。”“伏冰”兴奋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协助安娜进入灰蒙之梦的契丹里斯宝石，递给了亚达罗尼。

刚接过去，亚达罗尼就感受到掌心处传来一股仿若无尽冰洋海风般的凉意，这枚噙着浓郁古朴之风，表面带着陈旧暗黄之色的圆润宝石，的确属于东方炎火帝国的产物。

“是玉，玉石对吧？”亚达罗尼猜测道。

“其实，我并不十分清楚。安娜姐姐和我对西陆的宝石还算了解。比如，我们克鲁斯德盛产的祖母绿、翠榴石、透辉石、鲁斯翡翠等等，毕竟任何时代都不缺乏上流人士。可，似乎契丹里斯的宝石在他们那边具有特殊的文化和魔法价值，他们并不会轻易将其带入西陆。”“伏冰”大方地承认道：

“所以，我并不了解契丹里斯的宝石。我只从乔伊格勒解密的文件中，通过那个被取缔的组织，了解这一件序位魔物的信息而已。”

“说说看，它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亚达罗尼饶有兴趣道。

“它的序列为MB-221，名为‘契丹里斯环玦’。在通常状态下，它呈现带有缺口的圆环状态，在契丹里斯文化中称其为‘玉玦’。契丹里斯人常说：‘玦，意为决绝之意’，赠予离开家乡之人，则代表在余下的生命中再难与之相见。”“伏冰”认真地解释道，在关键部分，他甚至用标准的炎火帝国语加以说明：

“这枚‘契丹里斯环玦’在平时只对龙族有作用，它原本是代表镇压龙族的象征品，但只要龙族以人类状态持有，就能随着魔源力序阶等级的提升，发挥相应百分比的龙族力量。

“然而，当龙族处于特殊环境下，因精神力丧失而逐步失去理智时，它的缺口会被诡异地填满，变为圆环状态，发挥独特的作用。”

“什么作用？”亚达罗尼好奇道。

“这点，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住在城市东边‘机械车组装工厂’的那位【歌奏者】对契丹里斯宝石研究颇深，他应该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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