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里上 第653章 生死

这是李川第一次使用这张图。

他赌了一把。他赌温故应李长老他们，还有一丝清明在，没有完全陷入梦境中。他能够感知到，温故应的剑气依然在应和着壶音。这一部分的剑气，虽然微弱，弱至几不可查，但是一直都在。他在与池鳞相持的时候，也分出一分心神用壶音将剑气隐藏得更深。

异鬼无生无死，池鳞又有手段抵御心渊的侵蚀。所以他过去依仗的那些手段，都不再有效。但他可以给予异鬼生。有生才有彻底的死亡。

哥们，别再做梦了啊。

剑气变化了。

壶音再一次的加强。

玉质的骨架上沁出了浅金色的水痕，水痕漫开，漫过之处，新生的血肉逐渐覆盖骨架，白色与黑色的绒毛钻了出来，转瞬之间，绒毛化作流苏般的长毛，包裹住逐渐丰盈的血肉。

血影也同时获得了肉身。

风声呼啸起来，一阵一阵的狂暴的风，吹在洞窟之中。

苍梧之野的大地上，狂风肆虐着。

锋锐的风吹在李川的脸上，身上，手上，划出了一道道深刻的血痕。李川艰难地维持着壶音。是最后的时刻了，池鳞已经没有新招了，只要坚持住了，再坚持一下，再……

风声突然停了一下，李川得到了一丝喘息，等着风声再起的时候，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力量了。

羽尘吐着血，再次软倒在了地上。

簌簌簌。

又是什么声音。

啵！

什么东西破开了？

李川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是璇枝的种子，枝条应和着壶音，快速的生长着，缠绕在血影还有瑞灵兽的身体上，汲取着他们的血肉，灵气，开出了一朵朵青色的花。

温故应扫尽了身边幻影，与李长老一起跳了下去。

剑柄炉心的赤焰燃烧着。

熔岩流淌在剑身上，一道道炽热的剑气掠过。璇枝的枝叶燃烧了起来。在燃烧之中，更多的种子噼里啪啦地长出了出来。

祝青云也清醒了过来，她往前一步，站到之前温故应站的地方，

“瑞灵兽，它要睁开眼睛了。”祝青云注意到了瑞灵兽的变化。

灵师听到后，艰难地睁开眼睛。她因为脱力，而不得不靠在了墙上。看到瑞灵兽试图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拿出骨刀，用力地在手掌上划下一刀，随着血水的落下，她再一次用沙哑的声音，吟唱起了那些古老的歌谣来。

她感觉到有股力量在帮她，带着她在虚无的梦境中行走着，走过荆棘，走进了瑞灵兽的梦中。

是，罗修士吗？时间不容她多想，此时此刻，她和瑞灵兽联结着，她在它的梦中。

灵师伸出手，试图去安抚瑞灵兽。

“安睡吧，我的先祖，让你的血，流淌在我的血脉中，让你的梦，生长在我的梦中……”

无数的图景在它的眼中绵延。她在梦中，看到了过去，看到了上古妖兽自由驰骋在大地上的情景，看到了他们与人类之间的一场场争斗，听到到了妖兽犴撞碎天柱后不甘的嘶吼，听到了盈满妖兽血的三青河水流淌的声音，还有那一声声的天雷……她看到了上古妖兽的灭亡，看到了半妖部族的诞生，看到了它们的每次冲突，每一次挣扎……她看到了未来，染满了血与火的未来。

她的族人，她所有的姐妹，死去的与还活着的，都站在了瑞灵兽的梦中，她们围绕着她，看着她。

地上与四边墙上的一些烬心石中，闪烁着微光。

她知道，她们将未来的选择，放在了她的手中。

“您是，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呢？”灵师问。

瑞灵兽没有回答她。

“您不愿意成为傀儡，是吗？”灵师问。

瑞灵兽低下了头。

“我明白了。”灵师说。

“半妖部族的未来，只能掌握在半妖部族手中。我会完成我承诺的交易，之后我会倾尽我的一切，让半妖部族重新兴盛，让我们的族人，再一次自由的行走在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之中。您放心的睡去吧。”灵师说。

瑞灵兽垂下头，伏倒在了地上，表情安详，似乎沉睡了过去。

捆绑着瑞灵兽的枝条将巨大的妖兽捆成了一个椭圆形的茧，火焰依附着枝条燃烧着，万道剑光穿过了瑞灵兽与血影的身体。

风声彻底的静寂了下来。

“对不起。”

谁？池麟在说话吗？

李川没有回应，而是继续一声又一声地擦响着壶音，他不知道池鳞是不是还有别的底牌，会不会在什么地方，还藏着他的其他分身。他维持着壶音。

浅金色的蝴蝶震动着，血池安静了下来，血水不再流淌，与血池相连的一个个裂口都逐渐合拢了。

这个时候，李川看到罗雪里从对面的洞口走出，他一伸手，闪烁着瑰丽光芒的骰子回到了他手中，接着他一跃而下，与温故应和李长老混合，清理着洞窟中的血影。

看来宋都那边，无事了。李川心神不由自主的一松，接着他便听到了一声锐利的风声，他往后倒去，手紧紧握着天音壶，保持着壶音。

祝青云一蓝一白双剑齐出，挡住了那缕风。

红色剑光闪过，绞碎最后的残影。

李川感觉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接着他听到了温故应的声音：“可以停下了，李兄。”

李川不敢停。

温故应回到洞中，他走到李川面前，将天齐剑收回剑鞘中，然后说：“他已经彻底消散了。”

李川认真看了两眼天齐剑，确认无误后，终于停下了壶音。“我们现在去幽曦谷吗？”

“还走的动吗？”温故应问。

“休息一下，应该还能走几步。”李川说。

“走吧。”温故应说。

“好。”李川扶着墙，想要站起来，接着他便被扶住了。

“我背你出去吧。”祝青云说。

“好啊。”李川安安心心的把头靠在了祝青云肩上。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最后，池麟是和谁说对不起？”祝青云问。

“想骗我分心吧。”李川疲累地闭上眼睛，他感受着地面的起伏，“也可能是岩知，或者他的族人，谁知道呢，关我们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