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1121章 注定的死亡

恐惧充斥着那宋长老整个身体，久违地，她又一次体验到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和汗毛一同竖起的感觉！

那是一种死亡来临之前的预兆！

短暂的瞬息之间，她就已经意识到，那些细小的，肮脏的，散发着恶臭和莫名的白色气体的雨点，那些还没有自己指甲盖儿十分之一大的雨点，是比姜宁先前那毫不停歇的流星火雨还要更加致命的东西！

宇宙之中存在着很多很多邪恶的事物，那些东西，被某种神秘力量阻挡在世界之外，正常情况这之下，根本无法闯进来。

但是，他们有着他们自己影响世界的办法，那就是祭祀，契约以及走火入魔！

一方世界，虽然有些时候会有杀死本身世界生灵的需求，比如说纪元更迭的天人五衰就是如此，但是，更多的时候，它是会自发地保护本世界的所有生灵的。

就比如说那些世界之外，在宇宙之中遨游的生物，他们等闲就无法闯进来。

但是，如果有人用祭祀的方式向那些邪恶的生物，或者说所谓的邪神进行祈求的话，事情就需要另当别论了！

这就好像世界给了你一扇门，如果别人从外面敲门，但是你不愿意让他进来的话，不管他用什么方式，都没有办法闯进来，但是，如果你自己把门打开，并且欢迎人家进来的话，世界也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了。

最初的恶魔和邪神，就是通过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类的祭祀手段，成功地降下邪恶力量，进入人间，并且掀起一道道腥风血雨的。

但是后来，世界上因此有了魔，那些行走于人间的魔，便可以开始伪装成为人类的身份，并且以欺骗或者交易的方式与他们达成契约，这样一来，就等于是为了世界之外的那些宇宙生物打开了更多扇的大门，让他们能够降临下来更多的力量！

而等到有朝一日，大门开的足够多，足够大了，那些恶魔甚至就可以用本体直接闯入世界之中，开始他们的饕餮盛宴！

至于那所谓的走火入魔就更加容易理解了，之所以会叫做入魔，就是因为修者在领悟天地至理的过程之中，误入歧途，领悟了某些天地之外的力量，某些其实并不属于这一方世界，而是宇宙之中的某些邪恶生物本身的力量，这样的话，不管你在哪里，都会在冥冥之中和那些邪恶的宇宙生物建立起一种联系，而那些宇宙生物，就可以借助着这种联系，轻松地找到进入世界内部的通道，并且依靠着这种联系降下自己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对于人类来说，往往是疯狂的，毁灭性的。

人类的身体结构，身体强度，精神构造，和宇宙中的那些邪恶生物根本就不一样，借用他们的力量进行突破，只会让自己的身体崩溃，精神瓦解，因为他们根本就无法承载对方的力量，但是同样的，在走火入魔之后，身体瓦解之前，他们也可以借用这种强大的力量为自己服务。

实际上，所谓的力量并没有什么正义与邪恶之分，所谓的好坏之分，看的不过是对人类的身体有没有坏处而已，没有坏处的力量便是所谓的正道修行的力量，而有着某种坏处的力量，则就被人称为邪恶。

关于这一点，姜宁其实已经十分清楚了。

对于那些宇宙生物来说，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对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危害，因此，当人类以祭祀的方式向他们寻求力量的时候，很大一部分宇宙生物其实是本着善意的念头进行帮助的，但是因为对方的**实在太过弱小，精神实在是太过单薄的缘故，得到了人家的力量之后，直接瓦解掉，死掉了，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都不能够怪人家。

人类用祭台和特定的祈求仪式对域外的生物进行献祭，域外生物得到了祭品之后，返还自己的力量，实际上可以算是一种等价交易，但是，你无法承受别人的力量，却还心心念念地渴望着人家的力量，那就只能说是作死了！

所以，虽然人族经常称宇宙空间之中生存着的那些强大神秘的生物都是邪恶的，其实是一种错觉，那是一种站在人类的角度上，丝毫不顾其他生灵感受的错觉。

如果换了你自己是域外生物的话，你就会觉得很无辜，你们给了我祭品，并且用铭文请求我降下能量甚至是降下本体对你们进行帮助，我也只不过是在好心地回应你们的请求而已，怎么到了最后，反而我成为了邪恶生物，甚至是邪神了呢？

但是人类从来不管这些，只要对他们有利的就是好东西，好人，灵兽，益虫，对他们有害的，那就是坏人，害虫，凶手，邪神，实际上不过是自我为中心而已。

修为越高，姜宁就越发地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心境也就越发地平和。

在修为不高，眼界也很低的那一段时间，他和大多数剑仙一样，嫉恶如仇，黑白分明，但是等到修为到了现在这个境界，见识过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之后，他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善恶之分，但是更多的，还是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

灰色才是人生，是修行，是世界的主流！

而所谓的灰色，在道家修行之中，所代表的，就是混沌！

人们越修行，越接近初始，越接近本初，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混沌！

从混沌中来，最后又归于混沌！

如何永生，如何不死，只有当一切都回归到混沌的时候，才能永生，才能不死！

所以，修行的道路，其实是越走越让人绝望的！

邪恶力量自当抹除，那弦动境的家伙也许应付不了，但是姜宁却清楚，自己完全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是想看看那姓宋的女人最后的挣扎！

兵器被消融掉了，法身也被消融掉了，衣服被消融掉了，她用尽了全身的能量，在周遭形成了一个厚实的能量护罩，但还是无济于事，很快就就被消融掉了！

唯一能够挡住那些雨水的，竟然只有脚下的那些泥土和石头。

说来也奇怪，质地比起泥土和石头坚硬了一万倍的上品灵器和高阶真元都无法阻挡的黑色雨水，流入泥土之中后，居然就像是普通的雨水落入了大地一般，虽然也腐蚀出了一道道坑坑洼洼的土地，但是那些雨水，最终还是被挡住了！

因此，慌乱之下，那女人用灵力卷起大片的土石，挡在了自己的头顶，终于是成功地避过了那些苍黑色雨水的侵袭。

但是，先前脱下衣服，用作最后一层抵挡，来拖延时间的那宋长老，直到挡住了那苍黑色雨水的攻击之后，这才意识到，有一滴雨水不知不觉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上！

那雨水分明就只是雨水，但是落在了自己那**着的胳膊上的时候，一股狂暴的力量就钻入了她的身体之内，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液体就像是一条在自己皮肤下面不断蠕动的小虫一般，透过皮肤进入身体之后，就立刻开始分化！

一滴化作两滴，两滴变为四滴！

一条虫子化作两条，两条虫子分裂成死掉！

短短一个呼吸之间，她的手臂之上就多出了上百条的苍黑色液体小虫！

一股极其令人迷醉的力量感，还有一股不受自己控制的膨胀感从那宋长老的左臂之上传来！

若是换了一个心智不坚定的人，一定会被这种令人迷醉的力量所蒙蔽，放开身心，开始全心全意地接纳这种力量，但是宋长老并没有，作为一个曾经杀死了无数个上一刻钟还与自己在床榻之上抵死缠绵的男人的女子，她有着无比清醒的认知和无比自我的决断！

这个时候，她一点儿也没有被那种力量所感染，所陶醉，相反的，此时的她，只觉得恐惧遍布了全身！

除了死亡之外，这个女人唯一惧怕的，就是自己那美丽的容颜毁于一旦！

这种力量虽然令人陶醉，但是，如果代价是变成那洞穴。里的威严男人如今那不成人形，简直连怪物都已经称不上了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的话，那么她宁愿一点儿修为都没有，重新变回一个凡人！

黑色液体小虫在自己身体里面吞噬能量和血肉进行增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简直就是以几何级的速度在扩张，宋长老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那种能力在那黑色液体小虫侵蚀掉自己全身之前将它们赶出身体之外，所以她抬起左手，以手作刀，锋锐的真元对着自己的右臂一刀而过，整条手臂断裂，膨胀，在泥土之中不断地翻滚着，化作了一个和那威严男子变化成为的东西极为相似，但是体型小了许多的怪物！

宋长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真元卷起地上的泥土，将个距离自己只有一尺只遥的怪物给包裹了起来，并且一道能量匹练贯出去，将那黑色肉瘤一样的东西给远远地送走，掉落在了那威严男子化作的那只怪物的面前。

那怪物的身上伸出无数条的触手，将那小型的怪物包裹在了一起，很快，伴随着人类吃饭下咽时候的那种咕噜咕噜的声音，大小两个怪物合二为一，一道令她头昏脑涨的尖锐嘶鸣从那洞穴的方向传了出来！

那怪物就像是一团软趴趴的黑泥一样，上面长了一排滚圆的眼睛，伸出它的触手，飞快地朝着宋长老的方向攻击了过来！

姜宁依旧平静地站在天空之上，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傀儡，身体之中半点的生命能都没有，所以，那黑乎乎的一团怪物对于悬浮在天空之中的姜宁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甚至因为天阶隐匿阵法的缘故，根本就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

这种诡异的变化对于那宋长老来说虽然令她十分的惊恐，但是对于姜宁来说却只是寻常！

因为同样的事情，他自己在荒天塔之中的时候，就已经亲身经历过了！

只不过他的修为更高，承受能力更强，而且还有着一整个小天地之内的灵气，星力和天材地宝作为支撑，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但是下面那两个人就不一样了。

他清楚地知道，这整个走火入魔的本质，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生命改造！

威严男人走火入魔，在某种程度上等于是与域外的邪神，或者公平一点来说，是与域外的那些宇宙生物建立了某种特殊的契约关系。

而宇宙之中的强大生物降下力量赐予那威严男子，然而，他的身体，并没有办法承受这种另类的死亡能量，因此，善良的宇宙生物出于好心，为了帮助对方避免死亡，强化**，并且成功地承受自己的力量，就不由分说地借用自己的力量开始帮助对方进行生命改造！

只要把对方的身体改造成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结构，那么他无疑就拥有了承受这种力量的资格和能力！

所以，从本质上而言，这个宇宙生物甚至很可能是完全没有恶意的，但是对于走火入魔的威严男子来说，显然这种结局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接受的！

生命层次上的改造和生命形态上的改造同时进行，这是一种比起姜宁之前那种仅仅是生命层次上的改造还要更加霸道的手段，姜宁自忖就算是当时未曾经过符文改造的自己，那个道和三层的自己，也完全无法承受，而那个眼下只有弦动三层的威严男子，自然是做不到了，他甚至没有一个小世界作为自己的能量支撑点！

所以，在简单的生命形态改造之后，那改造之后的生命就不得不从外界汲取大量的能量和血肉进行弥补，否则的话，改造失败，能量承载失败，他就会立刻死亡！

因此，吞噬，无休无止地吞噬，就是那家伙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情，想必也已经成为了它的本能！

因为姜宁相信，那样的痛苦，那种程度的生命改造，早在没有变幻形态之前，那威严男子的元神应该就已经被无边的痛苦磨灭了！

想当初只是经历一个生命层次改造，拥有半步真一元神的自己都差点没能抗住，眼下这个只有弦动三层强度的元神，但是接受的改造却比起自己更加全面的家伙，姜宁不觉得他能够承受下来！

所以，很多人走火入魔之后会六亲不认，威胁到周围的那些人，甚至会一路杀一路吞噬下去，就是因为，他们在走火入魔之后，本身的元神早已被磨灭，剩下的，只是一个无比渴望完成生命改造的，没有元神的，空泛的**！

单纯的**进化，是不会管你是不是他的亲人，是不是他的朋友，是不是他认识的人的，他们要的就只是能量和血肉，吞噬了这些东西，他们才能够进化完成！

因此，所谓的走火入魔，并不是说修者真的就变成了一个魔鬼，而是因为他们本人早就死了，留下来的，只是一坨没有意识的，急需要进食的肉块而已！

小鸡吃虫子的时候并不会去管虫子痛不痛，人们鸡腿的时候，也不会管那只鸡死的时候痛不痛，因为他们只是饿了，他们需要进食，不吃饭自己就要死，根本管不了那么多，而走火入魔的人也是一样的道理，他们并不是真的心中怀着无边的邪恶和杀戮之意，刻意想要这世间生灵涂炭，他们本质上只是求存而已！

但是，将一个弦动境，甚至是修为更低的人改造成为一个在生命层次上足以在宇宙之中遨游的存在，需要消耗的力量和血肉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走火入魔的人，他们的杀戮和吞噬看上去就会显得永无止境，只要不被人杀掉，就永远都不会停止！

实际上，只是因为他们在还没有造成什么巨大威胁之前，就已经被实力更加强大的人类干掉了，所以，就显得他们很像是魔鬼！

但是，其实只要吞噬掉足够多的生灵和足够多的能量之后，姜宁清楚，它们完成了生命进化之后，这种吞食和杀戮的过程自然而然就会停止，说不定什么时候，在这个生物的体内会渐渐地诞生一个新的意识，那个时候，它们的本性到底是好是坏，才能够真正地见分晓。

但很显然，从古至今，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进行到最后！

所以，走火入魔在经历过了数个纪元之后，还是很少有人能够明白这其中本质上的原理！

但很不巧也很巧的是，姜宁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明白个中缘由的人。

不过，他今日要做的事情，和那些不明白其中缘由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虽然知道宇宙之中，就在这个世界之外徘徊的某个强大的生灵，也许此刻正在努力地帮助着那威严男子进行生命改造，而他的意图未必就真的是邪恶的，但是对于姜宁来说，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够容忍这个怪物继续这么毫无理智地吞噬下去！

所以，他的死，今日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