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玄穹 第二十三章 赤阳缚魂

乳白色的阳光淌过冰棺边缘，在采药少女的睫毛上凝成霜花。她捧着的翡翠算珠突然悬浮，七十二道星轨交织成襁褓，将君见月怀中的混沌本源温柔包裹。君见月撑起半边身子，冰棺缝隙渗入的风带着焦糊味——那是青鸾陨落时焚尽的凰羽气息。

"轮回的滋味如何？"

少女指尖轻点虚空，星轨襁褓突然收缩成项圈锁住君见月脖颈。他反手扣住锁链，却在触及星轨时看见恐怖画面：三百个被项圈禁锢的自己，正在不同时空的祭坛上剜出心脏。

祠堂方向传来编钟轰鸣。

君见月挥掌震碎冰棺，乳白色阳光在碎裂的冰晶中折射出七十二重幻象。每重幻象里都有个腕系红绳的少女，她们或采药、或占卜、或捧着冰凰钗垂泪，最终都化作流光注入眼前少女的眉心。

"你是...轮回的观测者......"

刑天斧划破少女衣袖，露出的臂膀布满天机阁密文。那些蝌蚪状的金色文字突然活化，顺着斧柄爬上君见月的手腕，在他皮肤表面烙下青铜编钟的纹路。少女轻笑后退，足尖点地时绽开的冰莲中，浮现出叶老魔炼制万魂幡的场景——

幡面用的竟是洛清璃出嫁时的盖头！

"月儿看仔细了。"

少女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跃动的不是混沌神脉，而是被冰晶包裹的万魂幡核心。君见月的斧刃凝在半空，因极度震惊而颤抖——那核心深处沉睡着缩小版的自己，正被三百条脐带缠绕着输送养分。

九霄古塔的阴影笼罩全城。

塔身表面浮现血管般的纹路，每隔十息便剧烈搏动一次。君见月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与塔身同步，每次收缩都扯动脖颈的星轨项圈。他猛然挥斧斩向少女，刃光却在触及对方时化作漫天凰羽，羽片落地生根，瞬间长成挂满冰棺的梧桐林。

"这些棺椁...都是你的杰作？"

君见月踢开最近那口冰棺，里面封存着灵海境时期的自己。少年时期的躯体心口插着冰凰钗，钗身流淌的却不是血，而是凝固的时空法则。少女拾起片凰羽轻吹，羽片顿时化作翡翠算珠嵌入冰棺："是你在每个轮回...亲手埋葬了自己......"

乳白色阳光突然暴涨。

所有冰棺应声开启，三百个不同时期的君见月同时睁眼。他们脖颈都戴着星轨项圈，项圈锁链汇聚到少女掌心。真正的君见月感觉神魂正在被撕扯，刑天斧柄的冰绡突然逆卷，将他右臂与斧身牢牢缠缚。

"破！"

混沌神脉爆发的金光刺破项圈。君见月撞碎七重冰棺跃上塔檐，却发现塔顶的青铜钟变成了水晶质地。钟内冰封着青衣神女，她双手捧着的不是补天石，而是颗跳动着的、布满魔纹的混沌核心。

叶老魔的呓语从核心传出："容器...就该有容器的自觉......"

君见月挥斧劈向水晶钟，乳白色阳光却在此时凝聚成实体，化作三百条锁链捆住他的四肢。锁链另一端连接着新生青阳城的每块砖石，而砖缝间渗出的，竟是秦红鱼消散时留下的翡翠粉末！

"月儿可知何为永恒？"

少女踏着冰棺升至同等高度。她摘下腕间红绳轻轻一抖，绳体便延展成横贯天地的星河。星河中沉浮着七十二万颗星辰，每颗星辰都是君见月轮回中消散的因果片段。当她的手指拂过某颗星辰时，君见月右眼突然流出冰蓝色血泪——

那颗星辰里封存着洛清璃自毁冰魄神体的场景！

"清璃...不是幻象......"

君见月嘶吼着崩断锁链，混沌神脉在此刻彻底暴走。他的发梢染上霜白，刑天斧柄的冰绡寸寸断裂，露出内部暗红的血肉纹理。少女不避不闪，任由斧刃劈开自己的身躯，裂开的伤口中却涌出三百条衔尾蛇——

每条蛇的鳞片都是面轮回镜！

衔尾蛇群缠绕住刑天斧，蛇牙在斧身刻下逆转的混沌纹。君见月弃斧后撤，双掌结出父亲留下的禁术法印，却发现法印凝结的瞬间，自己的神魂正在被抽离！

"禁术反噬的滋味如何？"

少女破碎的身躯重新聚合，这次化作了秦红鱼的模样。她指尖挑着根冰凰羽，羽根渗出的黑血在空中绘出天机阁灭门时的惨状。君见月咳出带着冰碴的鲜血，发现血液落地后竟长出红绳，绳头自动系上了九霄古塔的青铜门环。

整座塔突然倾斜。

门环牵扯着红绳，将君见月拽向正在开启的塔门。门内涌出的不是混沌气，而是浓郁的药香——那是采药少女竹篓里的混沌药草气息！他单手抠住门槛，看见塔内景象的刹那，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层层叠叠的青铜架上，摆放着三百个琉璃瓶。每个瓶中都悬浮着婴儿，婴儿心口跃动的神光颜色各不相同，而最顶层的那个婴儿......正在啃食自己的脐带！

"这些都是试验品。"

少女的声音从每个琉璃瓶传出。君见月暴起震碎最近的琉璃瓶，婴儿坠地后却急速成长，眨眼间化作魔化的自己，手持万魂幡刺来。他拧断魔化体的脖颈，却发现断裂处涌出冰蓝色神光——

那竟是洛清璃的本源之力！

塔外传来冰棺集体碎裂的轰鸣。

君见月撞破塔窗逃出，见到的景象令他窒息——所有冰棺中的自己都活了过来，他们手持不同形态的刑天斧，正在彼此厮杀。乳白色阳光在这些杀戮中逐渐染红，最终凝成血柱灌入九霄古塔。

少女悬浮在血柱中央，发间翡翠耳坠与秦红鱼的遗物产生共鸣："月儿可知...你才是最初的那条衔尾蛇......"

她的身躯突然膨胀，皮肤表面浮现出天机阁历代阁主的画像。当画像中的秦红鱼睁开双眼时，君见月怀中的混沌本源突然滚烫，烫穿了他的胸膛！

坠落过程中，他看见血柱顶端浮现星门。

门内伸出布满冰凰纹的巨手，轻轻捏碎了新生青阳城。巨手主人的面容在强光中模糊不清，唯有腕间的红绳与采药少女的饰物完全相同。君见月在彻底昏迷前，听见了洛清璃跨越时空的呼喊：

"斩断...红绳......"

黑暗中有温暖包裹全身。

当君见月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浸泡在弱水潭中。潭底沉着七十二枚翡翠算珠，珠串尽头拴着块冰晶，晶内封存着少女半张面孔——那未被冰封的右眼，正流淌着与他相同的混沌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