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玄穹 第二十一章 青衣溯光

月光在婴孩心口的湛金光芒中碎成星屑，君见月踏出时空裂缝的刹那，刑天斧突然重若万钧。斧柄浮现出细密的冰裂纹，那些洛清璃用三世轮回编织的冰绡，此刻正被新世界的法则缓缓腐蚀。他单膝跪地，看着斧刃映出自己陌生的倒影——右眼的混沌纹竟褪成了婴孩般的清澈。

夜风裹着草木清香拂过面颊，远处传来溪流撞击青石的脆响。这声音让他恍惚回到苍玄界的青阳城，只是空气中跃动的不是灵气，而是某种更为原始的混沌波动。当他试图运转神脉时，发现本源之力正在与这个世界缓慢融合，如同墨滴在宣纸上晕染。

"轮回的...起点......"

少年神主低语着撑起身体。足下的土壤突然流动起来，形成三百个微型漩涡，每个漩涡中心都浮出半透明的记忆碎片。他俯身触碰其中一片，画面中立刻显现洛清璃抱着婴孩跪拜月神的场景——那婴孩腕间没有冰凰胎记，心口却是纯净的冰蓝色神光。

溪流对岸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

君见月瞬间闪现在声源处，刑天斧抵住的却是个采药少女。她竹篓里装满散发混沌气的药草，腕间系着的红绳与秦红鱼当年所戴的样式完全相同。少女惊恐后退时，怀中的药典坠地，翻开的书页显露出天机阁独有的星象图。

"你是...红鱼姨的......"

质问被突然卷起的妖风打断。林中腾起九道猩红光柱，光柱间游走着萧天狱的暗黑邪功气息。少女突然抓住君见月的手腕，力道大得不似凡人："快走！它们嗅到外来者的味道了！"

她的掌心亮起翡翠算珠的虚影。

九霄古塔的根系突然破土而出，在两人周围结成青铜囚笼。光柱中探出的魔爪抓在笼壁时，君见月看见爪尖沾染的冰凰血——那血液的波动频率，与洛清璃最后一缕神魂完全一致！

"清璃在附近！"

他挥斧劈开囚笼的举动，却引发天地法则的反噬。本该斩断万物的刃光，此刻竟被某种无形之力扭曲成缎带形状。少女趁机拽着他跃入溪流，水流在触及身体的刹那凝成冰道，载着他们滑向月光最盛的峡谷。

峡谷尽头的祭坛上，三百盏青铜灯组成先天八卦阵。阵眼处的冰棺中，躺着腕系红绳的另一个采药少女——与救他的少女容貌完全相同！

"天机傀儡..."

君见月瞳孔收缩。身后追来的少女突然解体，化作七十二枚翡翠算珠嵌入祭坛凹槽。冰棺应声开启，棺中少女的心口跃动着混沌神脉的光芒，眉间却刻着叶老魔的魂印！

"月儿...杀了我......"

熟悉的声线让君见月浑身剧震。这分明是秦红鱼的声音，可当他试图用净化之力探查时，少女周身突然腾起万魂幡的怨灵。怨灵们嘶吼着组成萧天狱的面孔，暗黑邪功凝成的利爪直取他咽喉！

刑天斧自主护主劈出刃光。

本该净化邪祟的圣光，此刻却像触碰到镜面般反弹回来。君见月侧身闪避时，瞥见祭坛地面的倒影——自己的影子正被无数脐带缠绕，而脐带另一端连接着冰棺中的少女。

"因果镜像......"

他猛然想起天机阁主的手札记载。斧柄重重敲击祭坛，激发的音波震碎了三百盏青铜灯。火焰坠地时凝成星图，星图中央浮现青衣神女分娩时的场景：她割断的脐带没有坠地，而是化作红绳系在了婴儿腕间！

冰棺中的少女突然睁眼。

她的瞳孔分裂成双生子的形态，左眼流淌混沌气，右眼凝结冰凰纹。当君见月与她对视的刹那，刑天斧柄的冰绡突然活化，缠住他的手腕刺向少女心口——

"不要！"

洛清璃的惊呼从云端坠落。

月光凝成冰锥击偏了刑天斧，刃光擦着少女耳畔划过，斩断了她眉间的魂印。君见月抬头望天，看见洛清璃的虚影正在被万魂幡侵蚀，每一根幡骨都由萧天狱的魔骨炼制而成。

"月儿...这个世界是......"

虚影的警示被魔气打断。君见月踏着祭坛跃向高空，却在触及云层的瞬间被法则压制回地面。少女趁机将红绳系在他腕间，绳结扣紧的刹那，他听见三百世轮回的重量在魂海中轰鸣。

"红绳为引...可溯光阴......"

少女的声音开始与秦红鱼重合。君见月握紧红绳的瞬间，溪流突然倒流，草木飞速倒退成嫩芽。当时间逆流停止时，他发现自己站在燃烧的村庄中央，怀抱着个啼哭的婴孩——

那婴孩眉心的混沌纹，与他右眼的纹路完全相同！

火海中走出个佝偻身影。

叶老魔拄着万魂幡缓步逼近，幡面却不再是怨灵，而是三百个被奴役的洛清璃虚影。他枯槁的手指轻点婴孩："你以为逃到轮回起点就能改变什么？这孩子...本就是为你准备的容器......"

君见月暴怒挥斧，却发现怀中的婴孩开始急速成长。眨眼间，那个与自己容貌相同的青年已手持魔化的刑天斧，刃光劈落的轨迹赫然是当年君无夜自毁神脉的招式！

"父亲的...绝学......"

格挡的动作慢了半拍。魔斧斩断他鬓角时，带出的不是血珠而是记忆碎片。碎片中显现君无夜将婴儿交给青衣神女的场景：那包裹婴孩的襁褓，正是由万魂幡的幡面改制而成！

"不可能......"

君见月踉跄后退。魔化的青年突然发出青鸾的悲鸣，涅槃火从七窍涌出，将他烧成灰烬。灰烬飘向万魂幡时，叶老魔的笑声震碎了燃烧的村庄："你以为轮回是线？不...是衔尾蛇啊......"

时空再次倒转。

君见月回到祭坛时，腕间红绳已断成三截。冰棺中的少女不知去向，只剩七十二枚翡翠算珠悬浮成困龙阵。阵眼处放着个青铜匣，匣内盛放的竟是洛清璃消散前戴的冰凰钗！

钗尖刺破指尖的刹那，月华突然暴涨。

峡谷两侧的山壁开始剥落，露出内部精密的青铜机关。齿轮咬合的声响中，九霄古塔的根系刺破大地，塔尖悬挂的青铜钟映出青衣女子抱着婴孩的真实场景——

那女子腕间没有胎记，怀中的婴孩心口跃动着纯净的冰蓝神光！

"这才是...未被污染的......"

君见月踏着塔身跃向月光。当他伸手触及光影中的婴孩时，整个世界的法则突然坍缩。月光凝成实质将他包裹，等视线恢复时，眼前是铺满凰羽的摇篮，摇篮边坐着正在刺绣的洛清璃。

她的发间没有冰凰钗，腕间也没有伤疤。

"月儿...这次定要护你安好......"

温柔的低语让君见月神魂震颤。他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想触碰却穿透了虚影。摇篮中的婴孩突然睁眼，那双瞳孔里流转的不是混沌纹，而是最原始的星辰光芒。

窗外传来天机阁主的叹息。

君见月转身的瞬间，世界再次翻转。他站在废墟之上，看着脚下新生的青阳城，看着年幼的自己正在院落里挥动木刀。三百条因果线从云端垂下，线端都攥在叶老魔手中——

而每条线上，都悬挂着个被魔化的洛清璃！

刑天斧突然轻如鸿毛。

君见月明白这才是最终的战场。他挥斧斩断第一根因果线时，听见了青衣神女跨越轮回的哭泣。当第七十二根线断裂时，废墟上空降下血雨，雨中浮现出君无夜自爆神脉前的最后微笑：

"因果的尽头...由你定义......"

第九颗赤阳在新世界的边缘冉冉升起。

这次，阳光是纯净的冰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