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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列颠之影 第六十五章 女王的引路人

作者:趋时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8-13 23:34:51 来源:平板电子书

亚瑟还记得举办罗伯特·卡利纪念仪式后的第二天晚上。

那天晚上,肯辛顿宫的灯比平日多亮了两小时。

宫中的仆役一开始以为是公主殿下又在缠着莱岑夫人读司各特的《伊凡赫》,但不久他们便发现了不对。

因为厨房加热的是两人份的牛尾汤,而不是公主殿下专属的睡前蜂蜜牛奶。

公主殿下首次公开演讲之后的回响,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肯特公爵夫人终归是王室中最擅长控制情绪的女人之一。

她没有称赞亚瑟,也没有感谢他,她只是留他喝了一碗牛尾汤。

但这在肯辛顿宫可不是礼貌,而是一种需要你留下来谈正事的信号。

宫中的仆役没人知晓那天晚上,公爵夫人、公爵夫人的女官弗洛拉·黑斯廷斯小姐、私人秘书约翰·康罗伊爵士以及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在书房里具体聊了些什么。

《维多利亚和肯特公爵夫人》,威廉·比彻绘于1822年,现藏于伦敦肯辛顿宫

《约翰·康罗伊爵士,第一代从男爵》,亨利·威廉·皮克斯吉尔绘于1837年,现藏于伦敦国家肖像画廊

《弗洛拉·黑斯廷斯小姐肖像》,现藏于苏格兰迪克学院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肖像》,威廉·透纳绘于1832年,现藏于皇家大伦敦警察厅

但所有人都发现,第二天一早,肯辛顿宫附近便多出了几队形迹可疑的家伙,或者说,苏格兰场的警官们。

值得玩味的是,这些“便衣巡警”虽然不穿制服,但个个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黑色呢帽,帽檐压得极低,就像是某种不成文的行规似的。

更令人惊奇的是,肯辛顿宫附近的所有便衣巡警队伍貌似都是向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直接汇报的。

在阔别苏格兰场两年后,这位令人钦佩的伦敦文艺界和科学界的领袖终于重新品尝到指挥警队的滋味儿了。

对于亚瑟而言,在忙忙碌碌了一个月之后,简直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奖赏了。

尤其是考虑到,这支便衣警队里甚至还包括了被“发配”此地的进步青年莱德利·金。

玫瑰厅的墙饰以淡粉与金线交错的锦缎,天花板浮雕出一圈圈藤蔓花环,柔和的晨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入室内,使得书桌上铜丝与拨片堆砌的小装置都仿佛蒙上一层隐约的光晕。

桌面上摆着的既不是茶具,也不是绣品,而是一组改装过的黑斯廷斯电阻器,桌前还摆着亚瑟亲自从老费金海事店里淘换来的小教学黑板。

“电,不是某种随意出现在暴风中的魔力。”亚瑟轻轻一拨电阻器,线圈末端的指针随之一颤:“它是一种……”

亚瑟略一停顿,目光从仪器移至维多利亚的脸上,像是在挑选更适合未接受过系统自然哲学教育的小姑娘理解的语言:“嗯……行为极有分寸的力量。”

“就像政府?”维多利亚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似乎不合时宜,她连忙补了一句:“我不是在讽刺,只是……我忽然想到,您之前说过,政府是依靠平衡来维持运行的。”

以文法教师的角度来看,亚瑟对于维多利亚的回答倒没什么可抱怨的。

虽然王储才上了他两个多月的修辞课,但这刻薄的文风确实已经初具黑斯廷斯风格。

维多利亚歪着头,似懂非懂地看着那组螺丝钉缠绕、铜线交织的电阻器,笔尖在笔记本上画出几道勉强称得上“感应线圈”的弯曲图案。

她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咬了咬羽毛笔的尾端,但她很快便因为莱岑夫人的皱眉停止了这个动作。

咬笔头,这可是肯特公爵夫人最不喜欢她做的小动作。

虽然今天肯特公爵夫人有事外出,没有在课上旁听,但是莱岑夫人可一直在旁边盯着她呢。

“所以……”她迟疑地开口:“法拉第先生……他每天都在做这些事?将一块铁片绕上导线,再让它动起来?”

“这只是最基础的。”亚瑟点点头,语气温和,像是在描述某种日常琐事:“法拉第先生每天的工作要比这复杂的多。”

维多利亚愣了片刻,神情间流露出一种少女专属的纯真惊叹:“那他肯定能挣很多钱吧?”

这句天真而直接的问题,直接把亚瑟逗笑了。看得出来,由于母亲不在身边,维多利亚今天活泼了很多。

他把手中的拨片搁回桌上,轻轻合上教学用的小黑板。

“若是按您这套逻辑,殿下。”亚瑟回答说:“那这世上最该富可敌国的,就得是牛顿和帕斯卡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亚瑟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这个事实是否会过于冲击一个从未自己掏钱买过手帕的姑娘,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把实底交了,让她多了解了解普通市民的生活总没有坏处:“法拉第先生虽然目前是皇家学会的实验室主任,但是由于经费紧张,他目前的年薪大约是一百镑出头。”

“什么?!”维多利亚简直像是听到了某种滔天不公,自从做了那场演讲,这位未来的女王仿佛也在市民们的拥戴中感受到了某种无法用言语说明的重量,能够回应臣民的期待,这让维多利亚非常自豪。

她有些难以忍受法拉第获得的低薪报酬:“这点钱比去年肯辛顿马厩修缮所付的费用还要少上许多!法拉第是英国最受爱戴的自然哲学研究者,而且他还在做着这么难的工作,皇家学会怎么能那么对他呢?”

“确实。”亚瑟拍了一下脑袋:“喔,不对,殿下,我得向您道个歉,我忘了告诉您,法拉第先生除了100镑的薪酬以外,在冬天还可以领取免费的取暖木炭,而且皇家学会还在格雷山姆学院里挑了一间免租金的房子作为他的住所。”

“法拉第先生住的房子有多大?”

“嗯……”亚瑟在玫瑰厅内踱着步子,似乎在丈量这里的长度和宽度,忽然他开口道:“大概有这里的十分之一吧。”

维多利亚听完,沉默了几秒,她气坏了。

莱岑夫人一如既往的在旁侧静静地站着,没有插嘴,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她像往常一样手执记录本,眼角却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留意到维多利亚的语气发生了轻微的转折。

“也就是说……”维多利亚忽然直起身子:“我们国家最聪明的人,可能连一位邮政局长的生活标准都不如?”

明明是亚瑟先拱的火,但这时候他又跑出来装老好人了。

亚瑟开口宽慰道:“殿下,您其实没必要在意这些的。只要法拉第先生乐意,他随时可以拿到1000镑以上的收入。之前,我曾经代表伦敦大学邀请他出任我们的物理实验教授,年薪1200镑,但法拉第先生依然拒绝了。对于法拉第先生这样的学者来说,物质上的享受远远不如在科学研究上不断进取带来的成就感大。”

“可,虽然是这么说……但100镑也太低了……”维多利亚闷闷不乐道:“难道就不能给他加薪吗?让他不用离开皇家学会也可以拿到1200镑。而且不止法拉第先生,其他科学家,比如皇家天文台的那些学者教授,也应该得到更好的收入。”

亚瑟轻轻摇头道:“喔,殿下,我劝您最好放弃这个想法。”

“为什么?”维多利亚看起来颇为惊讶,因为她知道亚瑟自己也是个自然哲学家:“您难道不觉得你们该拿高薪水吗?”

亚瑟笑了笑:“我当然希望拿高薪,也希望其他处于贫困中的科学家都能在科学事业上获得足够的报酬。但是,殿下,如果您把皇家学会和皇家天文台的薪水涨的太高,那你就很难保证那些位置上坐着的究竟还是不是科学家了。”

维多利亚眨了眨眼,似乎一下没听懂亚瑟这话的弦外之音。

“不是科学家……那会是谁呢?”

“您以后会明白的。”亚瑟随口打了个比方:“就比如说皇家学会的会员也不一定就是哲学或者自然哲学的研究者一样,这世上的怪事总是很多。”

莱岑夫人听到这里,嘴角动了一下,仿佛差点笑出声来,但很快便恢复原状。

她当然知道亚瑟是在暗示哪一位先生,约翰·康罗伊爵士前不久刚刚进入了皇家学会的候补会员名单当中,只要他能通过皇家学会学术委员会的审核,那明年的今天他就会是一位高贵的皇家学会会员了。

而根据近日康罗伊趾高气扬的态度,时不时就要在谈话中捎带几个科学名词的风格,他一定对通过委员会审核十分有把握。

莱岑夫人向来与康罗伊关系不好,虽然她不敢当面指责康罗伊,但亚瑟无关痛痒的“康罗伊笑话”确实很得这位女家庭教师的欢心。

因此嘛……

亚瑟刚刚说的这个笑话,莱岑夫人当然不会没事找事的把它记录进王储的起居册当中。

如果肯特公爵夫人看见这个笑话,少不了要对亚瑟心生芥蒂,莱岑可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毕竟偌大一个肯辛顿,敢拿康罗伊开玩笑的人可不多了。

在眼下这个康罗伊希望把她踢出肯辛顿的时刻,亚瑟这样的人每多一个,莱岑就能多一分继续留在肯辛顿的底气。

眼见气氛有些微妙地停滞,莱岑夫人合上记录册,轻轻咳了一声,不缓不急地出声道:“殿下,亚瑟爵士方才所言,确实言重了些,但也不无见识。”

她的英语口音虽然混了些汉诺威的德语味道,但在这一刻却显得格外稳重,像是特意放慢的节奏。

“皇家学会的会员名单,近些年来确实在扩大。”莱岑夫人继续道:“听说就连肯辛顿教区牧师的堂弟都被提名过一次。当然,最起码他的推荐信上还引用了一句波义耳,倒也不算是对科学一无所知。”

亚瑟轻轻抿了一下嘴角,没有出声,算是默许这个援手。

“好吧。”维多利亚吐了口气,坐了回去:“我会自己查查皇家学会最近的入会名单。”

“这正是学习的一部分。”莱岑含笑点头道:“只不过,在了解名单之前,我们是否该先完成今天剩下的实验部分呢?”

“当然。”亚瑟恢复常态道:“殿下,让我们来看看电流在不同电阻下的变化效果……你瞧,电阻变大电流就变小,想让电流变大电阻就必须尽可能的小。这就像是大选,保守党的议席多了,辉格党的议席就得变少。而我们该怎么调节电阻呢?您看好了,是这块拨片发挥的作用,当然,如果您乐意的话,也可以管它叫迪斯雷利先生,哎呦呵,这台变阻器的迪斯雷利还挺滑溜……”

维多利亚噗哧一笑,连莱岑夫人也微微低头,仿佛最初的轻快气氛又归位了。

课程在笑声与铜丝之间继续推进,直到阳光滑过玫瑰厅最后一块彩色玻璃,落在了亚瑟手中的电阻器上。

课后,亚瑟正将器具收进布袋,准备步出玫瑰厅,却见莱岑夫人不动声色地已站在门边,仿佛恰巧路过,又仿佛早就等在那里。

“亚瑟爵士。”她语气平静道:“方便聊几句吗?”

亚瑟点了点头,她便带他走入隔壁的小图书厅。

这里是维多利亚小时候学习拼写的地方,如今只用来储藏图书和偶尔的茶会。

图书厅的窗帘半掩,日光穿过缝隙,落在地毯上,就像是一张被刻意摊开的纸牌。

莱岑夫人走在前头,没有直接请亚瑟入座,而是绕到壁炉前,拿起一把羽毛掸子,轻轻拂去壁炉架上两枚瓷瓶之间的尘土。

“玫瑰厅的讲课安排,近来似乎多了些理性气。”她不紧不慢地开口,语调里带着几分感慨:“我记得去年冬天,这个时候,殿下还在苦恼拉丁动词的变位。”

亚瑟把装满电阻器的布袋搁在椅背上,笑着回道:“自然哲学比拉丁语来的有趣,至少不用再考虑属格和宾格的分歧。”

“可属格与宾格的区别……”莱岑轻轻转身:“正是这座宫殿维系其体面的重要基础之一。”

这句话说得极轻,几乎像是随口一提。

莱岑夫人语调微扬:“殿下对您讲授的内容显得十分感兴趣,但我更在意的是,她开始学着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世界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只是电学,也不只是法拉第先生的年薪问题,而是她开始质问:这个世界究竟是如何被维系的?是谁在调节这些电阻?又是谁在决定,哪些力量可以自由穿行?”

亚瑟没有立刻回应。他靠着窗边的柜子,眼神扫过那排错落有致的皮革封面书籍《国家财政总览》、《英国年鉴》、《论臣民之义务》……

他终于开口道:“殿下开始不再满足于成为一个恰当的象征,这是个好事情。她能够意识到这个国家压在她肩膀上的重担,对于王储来说,再没有什么能够比这种意识更珍贵了。”

莱岑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但她没想到亚瑟居然直白的开口赞成这一趋势,而这句话正是她最期待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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