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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列颠之影 第五十九章 女王的演讲稿

作者:趋时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6-21 20:43:25 来源:平板电子书

《陛下解散议会,上帝遂焚其殿》

火焰在昨日夜间吞噬了威斯敏斯特宫的木梁、天花板以及最后一点对冗长议会辩论的耐心。

当国王陛下三周前挥手解散议会时,臣民尚不明白这手势原来如此具有预示性,不仅遣散议员,还一并请走了这座宫殿。

苏格兰场称起火原因系“木炭渣倾倒不当”,上院主教团则称火灾系“上帝表达意见”。据信,目前神学与警务部门正在激烈争夺解释权。

《国王解散下院,上帝解散上院,二者分工明确》

如果本次宫殿焚毁事件确是上帝所为,那祂的目标相当具体:上院天花板已无可辨认,而下院原本就无固定住所。既然如此,本报斗胆向财政部提案,应将议会迁至泰晤士河中,以河水代替灭火预算。

《伦敦消防三问:谁点的?谁灭的?该怪罪谁?》

白厅的标准答案是: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

《三千市民围观议会着火,其中只有两人试图灭火》

我们无法扑灭无知,也无法扑灭火焰,更不幸的是——这两者通常共处一室。不过好消息是,至少大部分人没投票反对设立消防预算。

《威斯敏斯特宫一出手,就是西区剧院策划一辈子都赶不上的舞台效果》

比《麦克白》还晦气,比《李尔王》还烧脑,道具全部真实,灯光无可挑剔,唯一缺点是:下一场演出尚未排期,因为剧院目前仍在冷却。

《大火诚意满满的烧了整整十二小时,时间足够伯尼·哈里森先生资助波兰150回》

我们或许失去了议会的屋顶,但至少保住了伯尼·哈里森先生的“国际经验”。愿他安息,至少他不必目睹自己最爱的议会终于也红了脸。

《墨尔本子爵发言:这是本世纪最愚蠢的事件》

截至发稿时间,本报尚不清楚墨尔本子爵说的究竟是昨晚的火灾还是即将进行的大选。

《白金汉宫或成议会新址?历史首次!国王自投罗网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见》

今日早些时候,在圣詹姆士宫举行的御前会议上,国王陛下提出了一个“既符合仁政,又节省砖瓦”的设想:将尚在翻新收尾阶段的白金汉宫暂时拨作上下两院会议之用,以解火灾后的燃眉之急。

这一提议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端茶的侍者与自称只负责墙纸的御用装饰工。众所周知,威廉陛下年轻时曾在皇家海军服役,习惯于与粗野水手共处一舱。这一成长背景或许解释了他为何觉得议员也可以与他共饮一壶茶,同喝一杯水。

《苏格兰场维稳成功,议会留下一地焦炭》

值得一提的是,苏格兰场是全伦敦第一批准确赶到正确楼门口的行政力量。在混乱的人潮与腾腾烈焰之中,苏格兰场的表现堪称专业典范。这群全世界最具职业素养的警官不仅成功清出火场周边街道,安排伤者撤离,甚至还有余力协调近卫骑兵协助封锁通道。这是火场的唯一亮点,没有人试图提出动议,也没有人要求火焰让步。

“我们终于在威斯敏斯特听到了统一口令。”一名热心的围观市民表示:“而且这一次,不是来自四五个互相打断的议员。”

……

马车沿着白厅街缓缓行驶,窗外是被消防队冲刷后的焦黑街景,空气中仍残留着昨夜燃烧过后的木炭味。

午后的阳光透过临时搭起的塔楼脚手架,斜斜洒在威斯敏斯特宫幸存的一隅石墙上。

这里曾是中殿和下院财政委员会之间的夹道,如今却只剩几扇勉强站着的哥特拱窗和些许烧焦后泛灰的木梁残骸。

亚瑟坐在对面,用他那只裹满了绷带假装“烧伤”的右手轻轻拍了拍手杖末端的银饰。

他的目光投向对面的维多利亚,莱岑夫人陪坐在公主的身旁,这位汉诺威女家庭教师正低头翻阅着日程册。

“莱岑夫人,您方才说的那句拉丁语名言,我记下来了。”维多利亚轻声道:“不过我更想听亚瑟爵士再讲一次昨天的事。他讲的话,总是像莎士比亚的戏剧一样吸引人。”

坐在对面、身着蓝黑色礼服的亚瑟抬眼一笑,他略微欠身:“既然殿下把火灾当成文学课,那我也就从舞台效果说起。”

亚瑟的语调不疾不徐:“先说起因吧,并非什么骇人听闻的纵火阴谋,也不是报复议会的革命党人,恰恰相反,这一切起于最不列颠的东西:会计审计和炉膛灰烬。议会秘书理查德·威尔伯里先生昨天接到财政部官员指示,要他趁着议会休会期间销毁过期的政府账目。

威尔伯里先生是一个凡事不求人的老派绅士,他没有把账目交给杂役处理,而是亲自动手焚烧。据他本人介绍,他先是将账目分成两摞,分别丢进了上议院的两只供贵族议员们取暖的加热炉里。然后,起身、关门、离去。但这些古老的账册在炉中烧得异常旺盛,简直比下院本会期的辩论还热情。而上院的炉膛又因为年久失修,砖缝早已松动,所以炽热的木炭渣就顺着烟囱和砖缝烧穿了楼板,继而点燃了墙壁。”

维多利亚微微张开嘴,即便她只是个不怎么走出肯辛顿宫的姑娘,但依然能意识到这事情究竟有多荒唐。

她开口问道:“难道就没人阻止吗?”

“当然有人阻止。”

亚瑟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威斯敏斯特宫门卫的太太闻到了浓浓的焦糊味,她叫来丈夫,撞开了被威尔伯里关闭的房门,看见了火焰以及燃烧着的窗帘和桌椅。可糟糕的是,门被撞开后,也引入了新鲜的空气,这进一步助燃了大火。于是门卫夫妇撒腿就跑,火势于是一发而不可收拾。半个小时之后,甚至连温莎城堡都能看到威斯敏斯特宫升腾的大火。而苏格兰场也尽力调动人手,附近警区的消防队是第一个及时赶到现场的。但遗憾的是,苏格兰场的警官们发现,偌大的威斯敏斯特宫门前居然只有两个手动抽水泵。而等到伦敦消防局将输水软管接到泰晤士河的时候,他们这才发现十月份的泰晤士河正处于枯水期。”

说到这里,亚瑟将目光抛向窗外那副“奇景”:“所以,就像您看到的那样,上院被彻底焚毁,下院所在的圣斯蒂芬教堂也烧没了,议长官邸同样未能幸免。不过万幸,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躲过了一劫,但我得诚实的说,这多少有些运气成分,因为昨晚的夜风向并没有往它那边吹。”

维多利亚听到这里,忍不住轻声惊呼道:“看来是上帝都看不下去了。”

亚瑟闻言笑了笑:“议员们确实得感谢上帝。”

“难道不是威斯敏斯特主教该感谢上帝吗?”维多利亚问道:“议员们开会的地方可是烧没了。”

亚瑟轻轻摇头道:“烧没了可以重建,也许他们早就想换个新地方开会了也说不定呢。况且如果您问我,这场灾难的什么地方是最值得写进剧本的,那既不是起火,也不是灭火,而是议会多年反复拒绝消防预算的过程。”

亚瑟说这话时,用手杖轻敲马车内壁,他指着一位正在威斯敏斯特宫残垣断壁间进行凭吊的、伤心欲绝的老翁开口道:“您认识那位老绅士吗?”

“他是谁?”

“皇家学会的威廉·曼比先生。”

亚瑟略带夸张地摊开双手道:“一位极有远见的发明家,一位光荣的陆军退伍上尉。只不过曼比先生与一般的军人不同,他不喜欢在战场上杀人,而是喜欢救人。三十年前,他驻扎在海滨的大雅茅斯兵营,每天都能看到海面上路过的军舰和商船。您知道的,海上的气候有时候很恶劣,一旦遭遇了暴风雨等极端天气,船员们通常很难脱险。

于是,慈悲的曼比先生便设计了一种海洋救生装置,这种装置是用臼炮从岸上向船上发射一枚携带绳索的炮弹,并依靠这根结实的绳子把沉船拉上海岸,后来,他又设计了裤形救生器和救生艇。您或许听说过皇家救生艇协会,这个机构就是由曼比先生牵头成立的。”

维多利亚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听起来,曼比先生确实是一位值得称赞的绅士,可是他和火灾有什么关系呢?”

亚瑟笑着回道:“还记得上午自然哲学课上,我介绍的那款便携式灭火器吗?”

“您是说,您带来的那个4加仑的铜罐子?里面装的是……我记得是,3加仑的珍珠灰溶液和压缩空气。”

“没错,那款灭火器也是曼比先生发明的。”亚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在过去的14年间,曼比先生几乎每年都要来到议会门前请愿,向议员们呼吁要修建大型储水站以解决消防水源问题,并要求设立一个防患于未然的消防警察组织。但从来没有哪怕一位议员搭理过这位声嘶力竭的老头子,不论是议员还是伦敦市长,只要一提到钱就开始装聋作哑,他们总以为曼比先生是个推销灭火器和消防巡逻车的推销员。”

维多利亚听到这里,不由有些气愤:“书上总说,议会是这个国家最能容纳未来的地方,没想到它连几桶水都容纳不下,这明明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正因如此……”亚瑟轻轻点头:“所以我才斗胆建议,殿下或许可以在即将召开的纪念活动上,对演讲稿略作调整。”

他一边说,一边从随手携带的牛皮包里取出了那份维多利亚的家庭作业,这份维多利亚花了两个小时完成的演讲处女作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项修改意见。

维多利亚接过稿件,小心翼翼的翻开扉页。

如果光是亚瑟的批改,或许还不会让维多利亚这么紧张,但是亚瑟先前告诉过她,为了使得这份演讲稿尽善尽美,不止是亚瑟一个人,就连英国文坛最杰出的青年诗人阿尔弗雷德·丁尼生同样会以对待《英国佬》稿件的态度严加把关。

维多利亚看见那份稿子开头用红墨水明晃晃的写着——这不仅仅是对罗伯特·卡利警官的哀悼词,更是在威斯敏斯特火灾、在冷浴场事件、在历次危急关头始终尽忠职守的警官们的祝愿。

“这是您写的吗?”

亚瑟看着维多利亚微微扬起的眉毛,笑着摇头否认道:“是丁尼生写的。”

维多利亚紧接着念了下去:“当许多人高声争辩国家未来时,有人在火焰中默默守护现在。罗伯特·卡利警官,他不是一位在议事厅中空喊口号的人,而是在街道上、在煤烟里、在每一个他原本可以转身逃离的瞬间,始终选择留下来的人。”

“这句是我的点缀。”亚瑟伸手替维多利亚将稿件的角落压平:“在您原有句式的基础上。”

维多利亚盯着那行字,过了半晌,才有些犹豫的问道:“爵士,这些话……会不会太激烈了?”

她显然是想到了母亲的教导,肯特公爵夫人虽然一直持有辉格立场,但是她对女儿的期待却是尽量不要发表过多的争议性言论。

即便肯特公爵夫人不满托利党,但是她不认为这种态度应该由维多利亚表现出来。反之,对于辉格党亦然。

然而,亚瑟却不这么看,他温和的笑着:“殿下,您必须明白,这世上的话分两种。一种,是说给耳朵听的。另一种,是写进心里的。如果您希望苏格兰场的警官们在三十年后还能记得这次演讲,那它就不能只是得体,而必须有份量。”

他顿了顿,又指着稿件尾声的一段:“你在结尾写‘愿他安息’,但我建议换成‘愿他的名字,不被遗忘’。这不是为他一人说的,是为所有那些视您为未来的人说的。那些也许没有爵位、没有投票权,但每一次危机里都站在我们身前的名字。殿下,我们所有人,苏格兰场的所有人,不是将您当作王储,而是将您当作女王来看待的。”

维多利亚盯着亚瑟,忽的又想起了她对母亲和康罗伊的畏惧和不满。

良久之后,这位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微微点头道:“我会改的,如果这是你们对女王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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