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初照 90.撑腰和进步

期末考试周的头几天温度很低而且下雪，冬天衣服穿的多，看不出江初照是孕妇。阿布又怕她踩到冰滑倒，又怕她被男生“不小心”扔出来的雪球砸到，每天江初照考试他都陪蹲楼道。最后一门考完孕妇一点事没有，阿布得了重感冒。他不能陪江初照去京城，别人又不合适在陆家那群亲戚面前露脸。江初照就安排人陪她搭同一个航班到京城，选了个下午五点多到的航班，请路丁去接她。

江初照带来了一堆吃的，各种小饼干小点心、盒装泡菜、腌腊塞满了路丁汽车的后备箱。路丁很不要脸的把泡菜和腌腊划拉了一堆放在车后座，说：“陆爷爷家的饭菜少油没盐清汤寡水，你婆婆过小年才能回来，她早就跟我妈说了，你每天中餐晚饭加宵夜都在我家吃。这些我拿去孝敬你舅妈。”

江初照笑的不行，“我俩真算表兄妹了？”

路丁把江初照塞进他车里，“熊桂枝家不是路城附近一个县的嘛。我们拐几个弯肯定能拉扯上亲戚关系。表舅妈总比干娘好听吧。我小名叫……算了还是直接叫哥吧。”

“好的，”江初照估计路丁的小名叫丁丁，笑的要死。

路丁当然知道江初照的笑点在哪里，他亲妈姓丁他又没的选，小时候他妈妈叫小丁，大家喊他小小丁他又无力反抗。现在他也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打开广播听交通台。车到三环附近广播报前方堵车。孕妇是不能挨饿的，路丁打电话回家报备说堵车在外面吃，尊重江初照的口味就近找了个西餐厅吃晚饭。

作为一个坚定的中餐爱好者，路丁约会――确切的说从前和红颜约会去过的那几家西餐厅就成了他这些年耍浪漫又不走心带姑娘去的定点餐厅。

于是路丁体贴给江初照脱下外套的美好画面，就被落后几步进门的方玉影一行人看得一清二楚。

江初照因为怀孕的缘故没有化妆，素颜也把红颜本人和她同行的两个妆容精致的女性朋友秒成了渣渣。方玉影的视线从素颜美人的侧脸落到腰腹上，发现宽松的长毛衣也藏不住美人微凸的腰身，这绝对是怀孕三四个月才有体型。路丁居然被小姑娘用怀孕套牢了？方玉影感觉自己被天雷劈中了。

路丁背对大门，把江初照的外套挂在胳膊上就小心的扶着她朝里面走，边走边说：“这家餐厅也只有红菜汤好吃，你随便垫一点，我妈给你煨了笋尖野鲫鱼汤，回去吃那个。”

江初照最爱路城风味的笋尖鲫鱼汤了，开开心心答应好呀。

很不好相处的路丁妈妈居然会给儿媳炖汤，糙汉对小媳妇还能这么体贴。方玉影对比一下自己，登记以后周昭年在单位对她体贴的很，下班人就跑的没影子了。婆婆这个不准她吃那个不准她吃提了一堆要求，就没有给她炖过一碗汤。嫁进这种人家方玉影就做好了受婆家冷遇的准备，但是没有比较就没有落差，她现在心里又苦又涩，坐下来隔半分钟就要看一次路丁那桌，耳朵更是竖的又尖又直。

既然回去有鱼汤可以吃，江初照就只要了招牌红菜汤，她尝了尝汤还过得去，配汤的几块面包却不怎么样，她随手连篮子一起推给了路丁。

孕妇在吃饭问题上随心所欲，突然想吃就要吃到，不然就各种暴燥不爽。阿布那人又特别没有原则，上次散步江初照突然要吃辣条，阿布不知道在哪买，当着路丁的面在路边骗了人家小学一年级小朋友手里的一包辣条。路丁休年假那几天和江初照一桌吃饭，已经被阿布训练的十分自觉，收下孕妇抛弃的面包，把他的餐盘里卖相最好闻着最香的那块肉切下来上供不算，本着为兄弟照顾好老婆孩子的赤诚之心还和孕妇说：“我家不吃西餐的，明天找个会做西餐的厨师来给你做饭。”

认识十多年，路丁什么时候这样体贴过？方玉影糟心的不想看他秀恩爱，快步冲进洗手间。

江初照正好看见一闪而过的苹果肌，认出是方玉影她眨眨眼睛，故意把表哥喊的又响亮又清脆，说：“表哥，我好像看见方玉影了。”

江初照一副我要看戏的模样，陆华年这个贱人肯定翻过黑历史了，路丁恶狠狠说：“关我屁事，关你屁事。”

路丁这个表情也够江初照和陆华年八卦了，江初照愉快的把表哥上贡的那块肉吃下去。

方玉影人缘真是很好，从洗手间出来她的朋友就把路丁和表妹的对话转述给她听。方玉影怔了一下假装才发现路丁，走到江初照这一桌来，笑着说：“路丁，好久不见，这位是……”

路丁不冷不热回应：“表妹。”

“你好，我是方玉影。”方玉影热情的和江初照打招呼。

“你好，谢林林。”江初照十分敬仰红颜面对人生主动又积极的态度，妩媚的眨了一下眼睛，“我是陆华年的小媳妇儿。”

这么活泼灵动的美人儿真是传说中的乡下姑娘谢林林？陆华年的老婆居然是路丁的表妹！这两个身份和方玉影都没有利害冲突，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喊“小表嫂”。

“玉影！我只看过你的照片，刚才就觉得像是你，又好怕认错人。”江初照当然不会喊弟妹，人家比她大好几岁呢，但是她喊玉影喊的又亲切又热情。

“昭年简直该打，他都没有给我看你的照片！我俩差点就错过了呢。他今天还要加班，我就不叫他过来见嫂子了。”方玉影笑着说明周昭年为什么没和她一起来吃饭。

“陆华年忙起工作也是一样没人性！今天要送我到机场才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江初照也会假装抱怨其实是秀她家男人更忙更重要。

两个女人第一次见面，心里可能都在骂对方碧池，手拉着手简直比亲姐妹还亲热。女人真是越可爱的越会演，路丁默默给谢林林的演技点赞。

方玉影热情的把她的那群朋友介绍给江初照，两桌并到一桌吃饭。路丁全程保持高冷，江初照却和新朋友们谈笑风生，还约好过几天妯娌一起去逛街，临别还热情的和方玉影拥抱。

路丁上车开出一截才露笑脸，说：“谢林林你真不像是对方玉影那种人热情的人。”

“在陆华年的大部分亲戚眼里，谢林林就是方玉影那样的人，我还不如她拿得出手呢。”江初照无所谓的笑笑，方玉影又不是她的仇人，主动交好她当然要积极回应。

路丁的妈妈对待江初照就像对待路丁那样亲切随和，招呼她吃过鱼汤，就和路丁一起把江初照送到不远的陆爷爷家。陆爷爷家是一栋外面不起眼的俄式小楼，桌椅茶几之类有棱角的家俱都装上了防撞贴，客厅的一面墙做成了一米多高的黑板，黑板上画满了小猫小狗小车小飞机。

陆爷爷对江初照冷淡的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请保姆王阿姨带她去陆华年卧室休息，反而把路丁喊去书房说话。陆华年要是娶个家世相当的贤内助，前途肯定比现在好走，陆爷爷对谢林林热情才有鬼。江初照半点没把冷遇当回事，和王阿姨一起客气的把丁阿姨到客厅门口。

没外人王阿姨就拉开了话闸子，说熊宝说猫仔，说熊宝的聪明劲儿就像陆锦年和陆华年小时候，又说江初照的怀相看着像儿子。

“是女儿呢，”江初照笑眯眯说，“我来之前去看的一位老中医说是女儿。”虽然陆华年一口一个女儿，其实他俩都没查胎儿性别，但是在婆家人面前肯定要高高兴兴说怀的是女儿。

“先开花后结果更好！先生个漂亮姐姐，再生个聪明弟弟！”王阿姨开开心心表达她的美好愿望。

“借阿姨吉言。”江初照笑着答应。王阿姨手脚特别快，把衣服挂进衣橱根本轮不到她动手，她就观察陆华年的卧室。听说曾经挂满墙的江初照照片现在一张都没有，墙壁上只有一点点淡淡的印子。靠窗的书桌上摆着一只插满淡红绣球花的水晶花瓶。书桌边的玻璃橱门书柜里整整齐齐摆着从小学一年级到大学的全套教材，一看就是陆华年用过的。

谢家人都以为江初照喜欢绣球花，要是陆华年特意交待过，摆的肯定就不是淡红色绣球花了，其实陆爷爷还是用心在招待她呢，江初照嘴角微翘。

王阿姨说完了熊宝和猫仔，又絮絮叨叨说陆锦年和陆华年小时候如何如何，江初照耐心的听着，等王阿姨夸完了陆华年才问：“王阿姨，熊宝和猫仔睡了吗？”

“都睡了。”王阿姨把床铺好拍一拍，说：“明天早上见他们吧。”

江初照对这位照顾过陆华年又在照顾她女儿的王阿姨很尊敬，像对待长辈那样回答：“嗯，阿姨你也早点休息。”

王阿姨开心的不行，“林林早点休息，陆老说你喜欢吃的东西和华年一样，明天早上我拿鸡汤下挂面给你吃。”

“好呀，谢谢王阿姨。”江初照亲亲热热送王阿姨到门口，回来关门洗了个澡。

江初照擦着头发出来发现被子里藏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她欢喜的心脏一跳，握着双手许愿：“我现在最想最想看见全世界最最聪明最最最可爱的熊宝小姑娘。”

“熊宝在！”熊宝从被子里钻出来，“妈妈，工作完成了？”

“还没有。但是我假装成谢林林舅妈，就可以来看你来啦。”江初照圈住女儿亲她的小脸蛋，“爸爸教你配合我做的伪装有没有被别人发现？”

“没有人发现！”熊宝贴着妈妈的脸开心蹭，“爸爸说你来会带妹妹回来。”

“妹妹在这里。爸爸在加班，过年才会回来。”江初照拉起上衣给熊宝看她的肚子，“妹妹还要在我肚子里住几个月。”

“妈妈抱不动，妹妹自己走路。”熊宝用小指头轻轻摸江初照的肚子，“出来！”

“时间不到出不来！”江初照把上衣放下去，“老师教过你宝宝是怎么来的吗？”

熊宝睁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江初照：“妈妈教。”

“明天教，我们三个人一起睡觉。”江初照躺下来，把熊宝护在她怀里，拉上被子满足的闭眼。

隔壁屋不知道自己抛弃的猫仔醒来发现隔床的熊宝不见了，光着脚跑进太爷爷书房，在每一个可以躲猫猫的地方找熊宝，找着找着就哭了，嚎：“姐姐，我要姐姐！”

“去你舅舅房间找！”太爷爷吼重外孙。

猫仔两只光脚丫啪嗒啪嗒，跑到陆华年卧室门外推门推不动又大哭。

猫仔哭起来丑萌丑萌的，路丁最喜欢拍他的丑照拿给老汪看了，他假模假样摆出好心叔叔的样子，走到过道拍了好几张才把小家伙提起来抱在怀里帮忙敲门。

“不要丁丁叔叔。”猫仔扭来扭去要下去。

江初照拉开门，让路丁把猫仔放下来。猫仔抽泣着爬上舅舅的大床，钻进被窝抱住睡着的熊宝哭：“姐姐，姐姐。”

“别吵，睡觉！”熊宝一声吼，世界安静了。

丁丁叔叔？江初照瞥一眼路丁，把房门关上，抱着肚子无声暴笑。

路丁看着不正常颤抖的房门，郁闷的要死，默默回去陪陆爷爷下棋。

第二天上午路丁陪着江初照把带来的泡菜腌腊送到曾家，曾外公对谢林林一样很冷淡，但是送出一枚青田石印给外孙媳妇当见面礼。

出来路丁就说：“这块印陆华年的小舅舅特别喜欢，在老爷子那又哄又骗几十年都没弄到手。”

江初照把玩装印的盒子，不太拿得准这个印是有纪念意义还是有经济价值，路丁既然提醒她肯定是清楚的，她就直接问：“小舅舅想要的原因是什么？”

“曾爷爷外祖父雕刻的闲章，我觉得纪念意义大一些吧。一共有七块，四个儿子一人一块，陆华年一个表嫂嫁进门时老爷子也给了一块。这块给了你，曾爷爷喜欢你哦。”路丁笑的很憨厚。

“这么说回去我要请爷爷过目一下。”江初照假装得瑟，其实觉得手里的盒子有点烫手。

就算有公公给她铺路，她绕一个圈去搞科研总要十几年时间才可能有回报。这十几年时间她对陆曾两家都没有贡献，白拿这块印别人心里肯定不服气的。有一个周昭年全家给陆华年拖后腿就够了，老外公给她这个除了给她撑腰还是催她进步吧。

回到陆家江初照敲爷爷书房的门。陆爷爷喊声进来，看见江初照手里拿着的小锦盒，问：“外公给你的？”

“嗯。收的时候以为是外公自己刻的章。问过路丁才知道是外公心爱之物。”江初照把锦盒打开放在铺着毡垫的大画案上，“还听说小舅舅……我有点心虚，不知道怎么办。”

江初照憨憨的，一副我不知道怎么办爷爷你救救我啊的样子。就不把自己当外人和脸皮厚这一条来讲，江初照绝对和陆华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陆爷爷怒视江初照两分钟，最后还是乐了，说：“那个机器坐骑设计草图是你画的？”

江初照点点头，说：“我想给熊宝和猫仔做个大玩具，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做这个。”

“华年的二舅舅就在从事这项研究。你想给熊宝做玩具找二舅舅去。”陆爷爷点拨江初照。

江初照愣了一下，她一不小心又弄出一个大项目吗？这块饼陆华年一个人肯定会撑到，分给别人确实不如分给自家亲戚，她笑着说：“我可以不可以请舅舅教我？我有很多问题想不通！”

“让路丁送你去见见二舅舅吧，有哪些问题想不通先准备下。”陆爷爷笑眯眯摆摆手叫她出去：“熊宝刚才已经找过一圈舅妈了，带着他们一起去见舅爷爷，舅爷爷一看见俩个小的，你跟他提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