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烟雨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天外天

“当真有意思”，看着那女巨人的变化，陈宣忍不住惊讶道。

前一刻她还和其他巨人没什么区别，可随着心脏部位一股奇异能量涌向全身，整个人都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双手十指的指甲变成了猫科动物的利爪，双眼暗黄，瞳孔都变成了竖瞳，皮肤紧绷整个人缩小了一圈，变得更加纤细流畅了，充满了野性暴力之美。

女巨人匍伏在地，竖瞳盯着一两百米外的杜鹃，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头庞大的猫科动物进入了战斗捕食状态，凶性大发，很危险的感觉。

打量着顷刻发生变化的女巨人，陈宣很快在心头有了猜测，她这样的变化，应该是独属于地底巨人文明的修行提升方式，区别于普通巨人，掌握了超凡手段，类似于寻常人类中的练武之人。

她之所以被其他巨人倾慕敬佩，想来就是因为掌握了这样的手段，区别于其他巨人，是巨人中的精英佼佼者，慕强是生物的天性，而生命的繁衍，总是趋于更优秀的基因靠近。

女巨人的变化是她心脏涌出的特殊能量导致的，那不是内力也不是真气，也不是横练功法运功导致的身体变化，心念闪烁间，陈宣暂时只能用血脉力量来形容。

就好像女巨人觉醒了特殊血脉才掌握了这样的身体变化，实力大增，就跟普通人施展了内力武技一样。

但她这样的变化是可控的，并非真正变成了野兽，本身并未失去理智，就像练武之人基于对内力真气的掌控一样，应该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能一直维持，就像内力真气一样，耗尽了就难以为续。

可不管是女巨人掌握的‘血脉之力’，还是练武之人的内力真气，所谓的耗尽并非是凭空消失了，而是像体力一样，过度消耗会导致自身力竭，需要修养才能恢复过来。

否则的话，一个练武之人修炼几十年积攒的内力真气，以此战斗就耗光了，岂不从头再来啊。

在陈宣思绪万千中，那充满野性宛如大型猫科动物般的女巨人动了，手脚并用扑击而出朝着杜鹃冲去，真就仿佛化身猛兽了一样。

而变化过后的她不管是速度还是敏捷反应，都比之前高了一两倍，本就身形庞大的她两个起落就接近了杜鹃，变成利爪的大手铺天盖地朝着杜鹃拍下。

她这样的速度和反应能力，已经不下于千锤百炼的先天高手了，也就是说，此时的杜鹃在速度方面并不占优势，加上体型差距太大，直面女巨人无法做到之前那样从容应付，反而危险，想要战而胜之没那么容易了。

依旧思绪眼神放空的陈宣静静的看着，随时准备出手帮忙，不可能让杜鹃真的出现意外。

速度已经不占优势，女巨人铺天盖地的利爪拍来，狂风扑面飞沙走石，杜鹃难以躲避，摄于巨人的力量也不敢硬抗，目光一凝，手中短刀铮鸣，绽放两丈刀气直接劈了过去。

哐~！利爪与刀气碰撞发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巨响，凌厉锋锐的刀气劈在爪子上被崩碎，然而这能轻易劈断男巨人超过一丈直径矛杆的刀气，却只在利爪上留下半尺深的斩痕，对女巨人来说根本微不足道，那利爪的坚固超乎异常，明明是角质却宛如金铁。

反观杜鹃，被恐怖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气血翻涌脸色微白，但并未大碍，接触的瞬间就借助反震之力倒退，大部分力量都化作她倒退的动能。

杜鹃的身形刚刚站稳，女巨人乘胜追击再度来袭，庞大的爪子拍下，一条腿宛如猫科动物的尾巴横扫，像是一条巨大的钢鞭。

‘好一条大猫，其战斗意识真就宛如猛兽，其实应付起来不难，可惜一些杀招狠辣手段不适合用，要不然就轻松了，对了，我曾遇到过修炼兽拳之人，抛开体型不谈，其实殊途同归’

面对再度来袭的女巨人杜鹃心头沉吟，转念间想了很多，硬碰不是明智之举，很快心头就有了计较。

所谓的速度不占优势那也只是相对的，在影杀门近三十年，她掌握了很多武技，更何况近来在陈宣这里还学到两门顶尖武学，她已经初步掌握。

此时的她看似避无可避，然而下一瞬，她周围原本升腾的粉红色真气，却刹那变成了缥缈的青色，宛如青云环绕，飘忽不定。

巨大的利爪之下，好似化身青云的杜鹃像是被拍散，利爪落于地面引发巨震。

实则她的身形灵动避开利爪拍击，看似险之又险，就连女巨人横扫的一腿都落空了。

此时杜鹃施展的乃是轻功青云飘絮，从陈宣那里学到的顶尖轻功，得到过陈宣的亲自指点，少走无数弯路，而且受陈宣保命为上的影响，加上她的武学功底，这门轻功已然勉强称得上登堂入室，此番施展到自身极致像是化身青云飘忽难以琢磨。

下一刻她的身影再度出现，宛如青云重聚，出现在了女巨人身后，目光闪烁收起短刀，毫无保留的一掌悍然朝着女巨人后背拍下。

她真气澎湃，一掌打出化作一道近三丈的火红掌印，炙热滚烫，像实质般的火焰凝聚，周围空气极具攀升扭曲。

目睹她们战斗的，恐怕也就陈宣看清楚，在杜鹃出现于女巨人后背这短短的时间内，她一连否定了多种杀招手段，飞刀飞针这样的暗器被她放弃了，哪怕已经入手也飞快收起，此外还有毒药毒箭，最后连短刀都收了起来，未曾施展九绝刀，担心把女巨人直接砍死，最终选择奋力打出一掌，意图将女巨人拍在地上。

可女巨人的反应不可无不迅速，在杜鹃一掌拍下之际，她灵敏的一个翻身，躺在地上，利爪般的大手径直朝着落下的炙热火红掌印派去，野兽般的双目中闪过跃跃欲试的神色。

轰~！庞大的利爪和不相上下的炽热掌印相撞发出剧烈嗡鸣，掌印被打散，炽热真气狂涌将杜鹃掀飞，可刹那稳定身形，化身青云一样飘忽消失在女巨人视线。

对拼一记杜鹃并不好受，女巨人纯粹的暴力让她吃了点亏，气血翻腾脸色发白。

反观女巨人也不好受，手掌吃痛忍不住发出闷哼，而且手掌有灼烧的痕迹，火辣辣的疼，都焦黑了，尤其是杜鹃意识到巨人皮糙肉厚耐造得很，是以并未保留，炙热的真气沿着女巨人手掌蔓延一节手臂，她那只手都像是被放在了熔岩里面，灼烧难耐。

可这对女巨人来说并未大碍，也就疼点而已，真心耐造，呼吸间就已经适应这样的痛楚，强大的体魄飞速将滚烫真气消解。

“唔喔~！”一击之后的女巨人翻身匍匐，野兽般的直觉下眨眼锁定杜鹃身影，古怪的嘶吼一声再度朝着杜鹃扑击过去。

‘不得不说，她战斗力是真心可怕，暴力之下，我若受到一击恐怕不死也残，然而这短暂的交手我已经摸清了其路数，说到底她只凭本能战斗，根本不懂武功，无法将自身优势最大化发挥出来，应付起来并不难，但不能真正杀掉，既然如此，只能这样了，让她失去反抗之力，希望她识趣点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

施展顶尖轻功青云飘絮的杜鹃心念闪烁间就有了计较，在这门轻功之下，哪怕女巨人反应得过来也跟不上她的节奏。

下一刻，飘忽不定的杜鹃便来到了女巨人脑后，在对方扭头欲要反攻之际，手腕一抖，一根淡金色的细丝几卷而出，长十来丈，灵蛇般顷刻缠绕在女巨人脖子上还有剩余。

杜鹃手中的细丝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比冰蚕丝要粗，却比头发丝还细，而且坚韧锋利无比，先天境界的她都随身携带，关键时刻用处，可见这细丝自有非凡之处，至少先天修为的她都能极大的依仗。

老实说，杀手出身的杜鹃，那看似正常的优美身躯上到底带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东西陈宣都不清楚，毕竟又没坦诚检查过，哪怕杜鹃是一百个愿意的，估计仔仔细细检测过，她都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掏出点小玩意来吧？

那细丝不注意根本就看不见，也就在阳光下反射肉眼难辨的锋芒。

细丝套在女巨人脖子上，杜鹃牵着一头宛如拈花般优雅，而女巨人就要暴起攻击，杜鹃只是挥手一扯，细丝收紧勒在女巨人脖子上，割裂了她的皮肤，有鲜血流淌。

咋说呢，这一幕就跟杜鹃在驯兽一样，牵着缰绳，她也没有真的痛下杀手，是以只是收紧细丝，否则的话，那细丝足以割断女巨人的脖子了，或许骨头断不了，但气管动脉绝对没跑。

巨人皮糙肉厚耐抗耐造，钝击几乎无效，然而这种细小的割裂简直就是其克星，一点破面嘛，谁让着女巨人没有穿护具，纵使她施展血脉手段，皮肤变得更为坚韧也挡不住。

悍然出手的女巨人只觉脖子吃痛，本能的意识到自己若是继续下去肯定要吃大亏，甚至有可能死掉，便停下了即将拍在杜鹃身上的手，就此不在动弹。

看来她还是有分寸的，到底不是真正的野兽，见此杜鹃心头松了口气暗道，这女巨人是真的危险，正面战斗压力太大。

对方都投鼠忌器了，便抖手收起了金色细丝，其上纤尘不染，飞速收起，她在女巨人身上借力腾空落于地面，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拱手笑道：“承让了”

此时女巨人看向杜鹃，体内从心脏部位涌向全身的血脉之力回流到心脏为止隐去，整个人回复很快恢复成了之前的状态，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却是摸到了湿漉漉的鲜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女巨人的脖子一圈都在渗血，皮肤已经被割伤，脑袋仿佛随时都要掉落下来，看着吓人，其实无伤大雅。

后怕之余，女巨人表情变换，起身冲着杜鹃说了声意义不明的话，点点头转身走向边上，目光有些落寞不甘，却也没有纠缠不休，很是干脆。

在她走向边上的时候，一群巨人围了上去，叽哩哇啦的说着什么，像是在安慰，而更多巨人则冲着杜鹃指指点点，神色恼怒，明显对杜鹃的手段表示不满，却也没有挑出来挑事儿，不爽归不爽，却是忍住了。

说起来杜鹃的确是取巧了，但制服女巨人也是事实。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杀手的能耐啊，刀尖上跳舞的他们，简直是将一切能利用到的东西都利用起来了，要么生要么死，只要能达到目的，道德礼仪什么的不在他们考虑范围。

接连和巨人们交手，若非陈宣有言在先以和为贵，否则以杜鹃的手段和修为，巨人再强恐怕都不知道死多少个了。

先天高手号称天下大可去得，加上她还是善于要命的杀手，真无所不用其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再强总有弱点吧，而她就善于针对弱点，能取巧绝不麻烦。

连翻战斗下来，凶险是真的凶险，好在杜鹃都应付过来了，但这激烈的战斗对她消耗也很大，不管是真气还是体力，尤其是还要快速运转大脑分析巨人的一举一动，她也有些疲惫了，只是距离无力再战还有很长距离。

但她觉得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已经镇住了场子，巨人们也消停了下来，已然达到目的，于是目光扫视一圈巨人们，拱手点点头后朝着陈宣方向返回。

幸不辱命呢，追随老爷这么久，总算能真正为其分忧一次，在危险都值得，老爷应该会很高兴吧，只要老爷高兴自己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已经把身心和未来托付给陈宣的杜鹃，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以陈宣为中心的，她不是没有自我，但自我也是建立在自家老爷的前提下，别人或许为她感到不值，但她觉得有意义，以往当杀手的时候宛如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那才是真正的没意义，至少她如今觉得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自我，哪怕这份思想和自我全都是围绕着一个人。

在杜鹃返回陈宣那边的时候，没走多远，还没来得及和陈宣汇报呢，围观的巨人里面，又一个站出来了，右手持一根漆黑油亮的骨棒，左手抓着一串串起来的骨头。

来到场中，这个十四丈左右的光头巨人就冲着杜鹃的背影嚷嚷着什么。

杜鹃脚步一顿皱眉转身，心说没完没了了是吧？这明显是在邀战。

就在她打算下狠手教训一下新跳出来的这个，让巨人们彻底消停下来，然而此时一个声音清晰的响彻全场，听到这个声音，所有巨人都安静下来了，表情愕然发愣，下意识朝着声音来源方向看去。

留意到巨人们的反应，杜鹃也朝着声音来源方向看了过去。

却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陈宣身上。

此时站在巨石顶端的陈宣思绪和目光不在放空，一脸和善的微笑扫视巨人，刚才那个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清晰的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小丫头站在陈宣边上，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问：“老爷，你刚才说了什么？我为什么听不懂，他们怎么全都看向你了？”

“刚才我说的是这些巨人的语言，大概意思是我们偶来此地，之前是不认识，经过友好切磋之后，希望能和他们友好交流”，陈宣笑着解释了一句。

小丫头眨眼惊愕道：“老爷明明没发出几个声音呀，居然表达了这么多意思，不是，老爷你怎么会说他们的话，不会是因为我读书少哄我的吧？”

闻言陈宣哑然失笑，轻轻给了她个脑瓜崩说：“老爷我哄你作甚，有糖吃啊，至于为何会说他们的话，我刚刚学的啊，你不会以为我真就在哪儿发愣让娟姐在一边忙活吧？”

“啊？老爷刚刚学的？怎么学的，站在这里就学会了？”小丫头茫然不解道。

陈宣说：“我刚才把感官彻底放开，差不多覆盖这里以及巨城十分之一范围吧，这个范围之内巨人成千上万，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我的感官之内，无数信息汇聚，加上他们的交流，总结整理，然后就学会他们的语言了”

见小丫头还是茫然，陈宣干脆道：“这么说吧，一个婴儿茫然无知，学会说话和认知事物也就几年时间，那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老爷我只是把这个过程缩短到一刻钟之内而已，强大的感官收纳范围内他们的各方面信息，情况就是这样，明白了吧？”

“额，这样啊，我还是不懂，但老爷真厉害”，小丫头笑道，不纠结那么多了，反正在她看来自家老爷除了从肚子里生孩子简直无所不能。

见此陈宣无语，白和她说这么多。

其实也就是陈宣修为不够，才用这种笨把那，若是到了渡劫境界，精神意志外放干扰现实开始接触世界本质，那时的他大概率只需要对方的一句话，就能推倒出这些巨人的文明语言，咋形容呢，就像懂得了一加一等于二的规律，然后就能推倒出高等数学一样简单。

在他们说话之际，安静愣神的巨人们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其中那个德高望重的巨人站出来看向陈宣方向惊讶的叽哩哇啦一通。

他显得很不可思议，学会他们语言的陈宣，把他那番话翻译过来，意思是：“你们是谁，从哪里来，怎么会这么小，为何会说我们的话”

闻言陈宣笑了笑，先是看向杜鹃方向道：“娟姐回来吧，想来不用继续和他们用拳头说话了”

完了在杜鹃丢下那个重新站出来的巨人不管走过来的时候，陈宣看向那个说话的巨人，用他们的语言笑道：“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具体的话，是从外界来的，或许有些不恰当，但我们应该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这么说你们明白吗？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这样的巨人呢，着实惊讶，至于为何会说你们的话，在看到你们之后，观察你们一言一行临时学会的”

听了陈宣这番话，那个巨人明显没纠结那么多，抓住自己在意的重点，愕然有惊奇道：“你是说，你们从天外天来的？”

这些巨人果然单纯，自己说那么多他们居然不好奇，听到他的话，陈宣眉毛一挑哑然道：“天外天？”

对方点点头又挠挠头道：“你们这般细小，却有着能和我们抗衡的神奇本事，传说中的一样，来自天外天无疑了，传说中只有天外天才有你们这样的人，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他口中的天外天，大概是指外界吧，如此一来，估计真能从他们这里了解一下这个神奇的地下世界呢。

心念闪烁间陈宣好奇道：“能和我说说你们了解的天外天吗？其实我们刚来这里，有很多东西想问你们呢”

此时所有巨人都好奇的看着陈宣他们，指指点点，嗡嗡嗡嘈杂无比，说什么的都有，都在相互询问他们的来历以及所谓的天外天，完全忘了继续干仗的事情，那个跳出来的巨人独自站在那里相当尴尬，干脆回去加入了好奇询问行列。

接着和陈宣对话的巨人说到：“对于天外天我也不清楚，也就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而已，若非你说你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我都没想起来，这要我我们族中的智者，他应该知道得更多，不论如何，你们远来是客，我们无法代表族群迎接你们，这就带你们去见智者吧，他应该很高兴见到你们”

说着思维单纯的他才反应过来，挠挠头不好意思歉意道：“之前看到你们是出于好奇，族人实在没见过，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在这里对你们进行道歉，希望不要记恨我们，我们没有恶意的”

智者？想来是巨人里面的聪明人吧，想想也是，这样的族群，单靠暴力是延续不了多久的，必定拥有领导族群前进的智者才行。

于是陈宣笑道：“我们来者是客，客随主便，很期待与你们的智者见面，劳烦带路”

“呵呵，你们说话好奇怪啊，总之跟我们来吧，要不站我肩膀上？这样快些”，那个巨人憨厚道。

摇摇头，陈宣说：“那太不礼貌了，你们尽管带路就是，我们……嗯？”

话还没说完，陈宣赫然看向远方，只觉大地在颤抖，仿佛有恐怖浪潮向着这边席卷，远处天边的大地上，肉眼可见的烟尘卷起。

呜~！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巨城里面响起了苍凉的号角之声，无比急促。

这突如其来的号角声让在场的所有巨人变了脸色，紧张无比，都顾不上陈宣他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