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心记 第二十二章 失忆

十五年前。沈宅。

“好的，沈教授回来，一定让他给你回电。”丘云岚挂下座机电话，看着小小丘灵不知几时抱住自己双腿，小猫似的一丁点大。丘云岚捏捏她的脸颊。

丘灵看着电话，眨着眼睛道：“妈妈，聂丹薇。”

“宝宝真聪明，别的孩子还在学说话，你这就会得认人了。”丘云岚带着幸福的笑意抱起她，补充道，“聂小姐是你爸爸的得意门生，我们小天灵以后也要像姐姐，考大学，好不好？”

丘灵，不，沈天灵的小脸忽然一变，带着嗲声道：“我哪里像大学生？黄脸婆已经在装傻！”神态十足十学得像聂丹薇。

丘云岚脸色一变：“宝宝，你说什么？哪里学来的？”

沈天灵继续变幻着语调，像一只鹦鹉，更像一副小录音机：“别在孩子面前说！”“怕什么，她又听不懂，喂阿灵，你妈妈没有用，姐姐有用，你懂吗！”“住口！”“最迟下个月，我一定要你做出选择！”

丘云岚像整个人跌进冰窖里。双手一送，险些跌了丘灵。

她面色紫青着呢喃道：“小孩子不会说谎......不会......你们都瞒着我！你们早就知道，你们都瞒着我......还有什么瞒着我......”

沈天灵被吓着：“妈妈......”

丘云岚愣了许久，放下她，拍了拍她脑门：“妈妈没事。乖，去找哥哥玩好不好？”

沈天灵点点头，退出了书房。

警局。

沈天离松了松过紧的实习制服领口，蹲下身拍拍沈天灵：“看什么？”

年轻俊俏的脸庞引得女职员们频频注目，亦不顾他的靓丽女友还未离去。。

沈天离置若罔闻：“阿灵，这是什么？.......诶，丹薇落了化妆包。”他捡起被沈天灵弄乱了一地的小物，君子坦荡，却不由得刚好被小记事本翻开的一页所吸引。

由英文字母排序，皆是本市大亨住址电话，兼细密时间备注。

他心间一凛，终于合上了小本，将包链拉紧，温和道：“小灵，乖孩子不能乱翻大人的东西哦，去，自己去还给姐姐。”

警局露台。

聂丹薇的背影窈窕眺望，卷曲的长发流沙般垂在光滑的背脊，回眸一笑。

沈天灵轻轻道：“还给你。”

聂丹薇本在笑，看见小包，面色一变：“阿灵，哥哥看过这个？”

沈天灵诡秘一笑，竟令得眼前大人一阵心慌。

聂丹薇很是愣了一阵，忽厉声道：“别说这是你捡的，我一直贴身存放！”

沈天灵依然微笑。

聂丹薇有点释然：“不对，能说明什么呢，天离看不出什么，何况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相信。”语气却愈发虚弱。

沈天灵忽然乖巧笑着道：“因为他没看见这个。”

聂丹薇看着她拿出一部红粉色小小传呼CALL机，再熟悉不过，里面存着自己与沈荣的无数暧昧短信与行动往来。

她惊恐道：“这又是哪来的！沈天灵你这小鬼......你根本不是个正常孩子，还给我！”

沈天灵退后几步，还未等聂丹薇追上，沈天灵一把将传呼机砸了过去：“还给你！”

聂丹薇猝不及防，看着迎面而来石头般小机器，只得伸手一挥！

却在此时，活泼少艾的Hedy端着茶杯轻快而来：“聂小姐......”被眼前未曾见过的聂丹薇的神情吓着。

聂丹薇此一挥，用力过猛，刚好打在了Hedy面门，杯盘落地尽碎间，动静极大，众人赶来之际，沈天灵早已缩在一角，稚嫩而惊恐的乱喊乱叫。

众人赶来之际，沈天离刚扶过孩子，抬头便见到额角捧在大理石雕塑上的Hedy，连忙上前查看。

Hedy鲜血满额，惊尤未定，紧紧扣着沈天离的手，盯住聂丹薇大喊：“沈sir!她要打阿灵！她要打阿灵......”话未说完人已晕了过去。

医院。

黄局长走过干净冰冷的走廊，蹲下身看着缩成一团，同样抬起头看着他的面无表情的沈天灵。

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柔软亲切：“小天灵，你认识我吗？”

沈天灵：“黄伯伯。”

他一把抱起沈天灵：“黄伯伯送你回家，好不好？”

沈天灵似无意：“我要找哥哥。”

黄局长环顾四周，看不见沈天离的影子，当然聂丹薇也不在。

他闷哼一声，愤怒于新徒的责任心匮乏如此。

只得转头一笑：“那先和黄伯伯走，我们去找哥哥？”

沈天离点点头，沉默的将小脸埋进他怀里。

沿海小酒馆的昏灯朦胧而静谧。

况裁的双眼泛着微蓝的反光。

他注视着丘灵，表情怪异得令人玩味。

丘灵：“听够了么？”

况裁：“恕我直言，比起聂丹薇，我觉得你才是最恐怖的。”

丘灵：“你喝醉了。”

况裁：“是你醉了。”他依然盯着微醺的丘灵。

丘灵警惕的转移了目光。

况裁还是忍不住问道：“但你没解释，那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沈家的大人为何死绝？听说令堂有抑郁症？沈天离曾冲进火场，但是家里没有你？”

丘灵摆摆手：“这些我都忘了...”

况裁不屑：“胡说八道！”

丘灵呶呶嘴，看着酒吧门口刚进一人：“可能当事人记得，你问他。”

果然，沈天离一席便装，带着水汽的头发似与小酒吧的暖光混为一体，耷拉在前额与鬓角，竟不难看，相反增添了一副随性的潇洒魅力，双眼璀璨似屋外天空上渐显的新星。他一路走来，无疑所经之处人客停下闲谈，频频侧目。

待他走到况裁一桌，丘灵冷笑一声，别过脸去，看着窗外停靠在岸边的白色小游艇。

她害怕自己将满注的烈酒泼在沈天离脸上。

况部长看着他：“你没事吧？”

沈天离摆了个POSE：“你说呢？......小丘灵！”

丘灵被迫盯着他，大笑道：“滚！！！”

由于笑容太真，令人无法判断真实的语境和想法。

丘灵瞟一眼吧台的时钟：“天！已经这么晚。我们今晚索性住在船舱，反正供给品已上船。”

况裁：“也好。”

沈天离：“喂...就这样？那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谁知道！”“谁知道！”

丘灵与况裁异口同声，遂而相视一笑。

沈天离任由丘灵拉着自己走出酒吧，他收敛起笑容，以感知这个临时的小团队之间，自己难以触摸的微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