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心记 第十七章 撒网

希尔顿三楼茶座。

“哈！我来晚了！”方威对并排坐着的丘灵和Hedy朗声笑道。

丘灵挑了一桌静僻却直对店门的位置。出于上午会议上对这一组人的认知，她早知保卫组的人员不会结伴到场，而方威麻利自然的挑了紧挨丘灵另一边的位置坐下，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丘灵礼貌的笑了一下：“是我和Hedy惯性早到呢。”

“你......你们......”方威盯着她们两人，神色怪异。

“对，我们是老朋友。”丘灵似笑非笑，像是让方威来揣摩她的语意。

方威“恍然大悟”。

难怪警方的资料对幻影是完全透明的，也难怪沈天离糊里糊涂的做了猴子。想到此处，方威强忍着得意之色。

“Hedy姐，这是上回我应承你做的修容粉，你看看适不适用。”丘灵取出一个雅致的青瓷琉璃仕女图粉盒，描金掐丝的琉璃合盖一经撬开，满座即时似若溢满迷蒙醇美的玉簪花香。

方威完全被此等妙作所吸引。

“这还需要试吗？即使有毒我也是要用的！”Hedy兴奋道，小心翼翼的将指腹贴上嫩黄色印着花纹的细腻粉末，划了几划，将沾起的粉末在手背上轻轻揉开，贪婪地呼吸着。

Hedy：“丘灵，实在谢谢你。”

丘灵：“不客气这是你应该谢的。”

Hedy：“....什么鬼”

丘灵：“哈哈哈哈。”

“幻影小姐......”还没等两人笑完，方威已打断吞吐道，“你这香粉......这样好，做起来费事不费？”

“过程自是繁复的，方主任想学手艺？”凌尘笑道。

“说笑了。”方威有些讪笑，“很冒昧，不过......如果你有多了的......能不能送我一些，我想帮......恩......是我......”

“哦，你女儿？”丘灵见他隐隐冒汗，解围问道。

“对，对。”方威连连应和，略有些尴尬，“我女儿，我想......”

“当然没问题。”丘灵取出早已备下的另一盒香粉，交予他笑道：“我还有这个，更好的，秘制配方，香气很清淡，若有若无，女孩子最喜欢。”

“谢谢，谢谢......”方威仍是讪笑着接过。

“方主任他们在那里！”黄龙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林源跟随其后，朝他们这座打了招呼。

方威忙把粉盒放进衣袋，朝他们招手。大门处几米之外，其他保卫组与特别调查组的成员也零星而至。

Hedy招来侍应，娴熟地叫着茶点，显然已是常客。

黄龙将一叠资料隔桌递给丘灵，而并不是走到丘灵身边，似乎想让所有人注意到他的接下来的举动：“幻影小姐，这是我中午从我个人电脑中的收集所整理出来的资料，有关混沌历年来的犯罪记录，以及受到过混沌组织恐吓，侵扰的团体与个人，还有相对可信的三个版本的混沌组织成立和起源，包括一些成员的虚拟背景，真实背景，我甚至......”

“你甚至查到了爱德华·诺顿·劳仑次[爱德华·诺顿·劳仑次：混沌理论创始人。]父亲的舅妈的二姐夫患过多少次伤寒，是不是？”丘灵摇头笑道，“Rainble,有不少人想抢你们特别调查组的饭碗，待会要提醒沈主任小心点。”

Rarible文绉绉地喝了一口奶茶，但笑不语。林源则冷冷地看着黄龙。

自是因为林源的准备被况裁借机夸耀一翻，他便心有不悦，讨好般的做出份夸张的资料想盖过他人。

丘灵心知必须和每一个保卫组的成员打成一片，却也不屑去和黄龙这般人等交涉算计。

方威怒目圆瞪，使得毫不察觉自己行为过火的黄龙也不知所措起来。方威庆幸特别调查组的人没有借机刁难，若此时有人说出一句“方主任教导有方”之类的调侃话，他真想把黄龙塞进吧台上的大榨汁机里给榨了。

丘灵为缓气氛只得道：“现在是休闲时间，我们先不谈公事。谢谢黄龙大哥，辛苦了。”便将资料收进手袋。

方威闷哼了一声。

Hedy：“丘灵你科普一下，谁是爱德华·诺顿？”

丘灵：“混沌理论创始人。”

两人一问一答，又意识到不对，果不其然，在座皆有意无意的看向黄龙，台面上又显尴尬。

幸而此刻沈天离的到来，使大家不禁发出怪异的问叹。

丘灵看到沈天离也是愕然，但立刻定了定神，笑道：“夏天才刚到，沈天离这番好凉快啊！”

方威这一侧的人闻言全都的笑了起来。

Hedy：“沈主任，你受了伤？”

沈天离没好气：“是啊，你怎么知道啊？”

妙语一出，即便是保卫组的人，也被他的幽默引笑，瞬间解除了囧态。

沈天离接过电话中就让Rainble带来的衣服，朝洗手间走了去。众人这才看见他不只身前的衣服在肩袖处褴褛不堪，后背衬衫更是从颈肩处齐齐断开，暴露的背部隐约可见由利器所致的红色痕迹。

“沈主任发生了什么？”Hedy焦切的问向Rainble.

Rainble摊了摊手，显然事出不意，连他也来不及知情。

丘灵朝身侧笑了笑道：“严肃点！自由社会，要尊重他人的穿衣嗜好。”

方威等人更是忍不住嬉笑着，丘灵心中忐忑，借着找领班看新品咖啡，走上二楼静僻的屏风雅座，播通了沈天离的手机。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沈天离轻描淡写。

“但多少有迹可寻，是不是？”丘灵压着声音道。

沈天离将始末细细叙述一遍，问道：“你怎么看？”

丘灵顿觉纠结：“照理说，混沌有上次的举动，应该不需要再做这般精密的偷袭，但如果不是他们下的手，事情就更复杂了。”

沈天离叹了口气：“我也正是害怕这一点，一个混沌已让行动惊警万分。”

丘灵：“我让齐少校去查。”

“这样无聊的手法，倒让我似乎要想起某一个人。”沈天离没头没脑道，“但愿是我疑神疑鬼。”

“当然不可能。照如今看来，我们的处境更加复杂，更应该步步谨慎。如果那些人来自另一个势力，这盘棋说不定要分成两盘来下。”丘灵淡定道，这样沉稳的语气使得沈天离也受到了些积极影响，至少他不是孤军作战。

沈天离道：“你那里的进展怎么样？”

“没什么进展。”

“自己小心。”沈天离严肃道，“我们对‘混沌’的了解至今还真是一片混沌。”

丘灵“恩”了一声，神情恍然。

“走吧。”沈天离道。

丘灵：“嗯，你先走。”

她按下挂机键，手机键盘上唯一的红色按键就像一盏闪烁的红灯，在她心中频频跳跃着，而自己则像一辆正好停在马路中央的违规跑车，渐渐迷失方寸。

她疾速地转着念，下定决心，重新拨出一组号码。

“接C306。”

不出半分钟，电话另一端便响起贝尔·林热切的声音：“丘灵，这两天可好？”

“当然好！”丘灵朗声笑道，“当然好！你们做得实在漂亮，我费过这么多整蛊方法，却还未见过沈天离这么狼狈过！”

“什么意思？”贝尔·林疑惑道。

丘灵敏锐地听到贝尔·林近身响起“嘻嘻”一声娇笑。

这声音熟悉得令她浑身颤栗，忘记了置身何处。

“没什么……”丘灵只得道。贝尔·林的疑惑是真是假？看来下次国防部要另发明一部能探测思想的耳机，丘灵自嘲的想。

“今晚方便见一面吗？我拿到了游艇的精确参数，我认为我们应该尽快商定计划。”后者是丘灵的真实想法，她不但需要精确算计出发后的一切，她更需要重返混沌，将一颗不该出现在象棋棋盘中的围棋事先铲出棋局。至于前者，她相信贝尔·林他们自散会后就已经拿到游艇参数了。

贝尔·林略想了一下：“没问题，晚上八点何玉临会准时恭候在你约定的任何地方。”

事已至此，已经毫无退路。事成之后，又或事败之后，混沌和她之间将会如何了结呢？和高级犯罪组织讲诚信，自然是天方夜谭，最终她很可能什么也得不到，却不得不从此受混沌摆布。她头一次感觉到好胜心被一盆冷水无情浇灭，但目前她更关切的是沈天离的安危。无论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她都不愿意让身边的人受到牵连。

丘灵叹了一声，拉开屏风。竟有一个人贴着屏风而立，想必已经站了很久。

待丘灵看清了这个人，问道：“抱歉，你是？”

此人微微一笑，将食指靠近唇边，示意她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