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志 第133章 事务庞杂

一连多日，云锦都想再问问那沈焕心中所想，却到底是无果，他二人白天赶路，一人骑了马领在前头，一人坐了车辇由护卫团团围住，果真是寻不得半点机会再作言语，而夜里扎下营来，他又是终日在忙军中事务，她时常佯装夜读，见他军帐亮了灯，又想去寻他，终了竟都是作罢，她在怕什么，她想了想，她知道，她怕他说留她下来的种种皆是“仅此而已”，也怕他情深义重地看住她，说出些横生枝节的话来。

这番扭捏作态的忐忑心境竟是叫她一路从峻水带回了潭溪，直至回去那睽别多日的王府，她也不曾与那沈焕再做言语。

这年的冬似乎比往年的更冷，这一场初雪也来得颇急，云锦抱了手炉倚在殿门边上，天色已经暗了，这诺大的王府似是熟悉，又有些陌生，彼时她初来此处，这府中上下仆丁女眷多不胜数，夜里各房掌了灯，院落长廊竟都是照得通明，而今日沈焕起兵，家中仆婢四散，再加唐蓉砚竹相继而故，这座王府一时之中竟是萧索得可怕。

归府一月有余，她仍居后殿的院落，而这王府也是被前后相隔，如今众将兵卒也与王府往来颇频，为了避嫌，便是将前殿院落隔开，齐襄吕岳此类门客皆在前院僻出单间来住，而她等女眷便是便住在了后头，只是说到底这府中如今也是人手有限，除她这处寝殿有人照料，其余大多院子便也无人料理，荒芜了一片，而那沈焕许是图了方便，便将寝殿挪去了前院，由此他二人也是一前一后被生生隔开，鲜少才能见上，如今她一人独居在此，竟是百般寂寞。

百无聊赖的夜最是叫人焦灼，她拢了拢衣袖，坐去案边，看看那满地的简牍竟是闷沉沉叹了口气，正逢那鸾铃端了食盒由殿外进来，她几步跑来跟前，凑过身子一瞧，遂是拧了眉指住那桌案上混乱摊开的一卷书简忍不住嗔怪道：“奴婢在灶房忙了一个多时辰了，方才去时夫人便是看在此处。”

云锦闻言，垮了脸看她，眼里怒色颇深，那鸾铃似是察觉不妥，方是敛了声。

这数十卷书简都是那沈焕今早叫人抱来殿中的，其中所记便是这一月来府中各项开支明细。云锦着实不曾想过，这王府账目竟是如此繁杂，彼时听闻唐蓉在时，竟是月月都要过目账簿，大小用度皆是一一核对，而往日里她也着实觉得唐蓉尚有大把时间抚琴赏花，如今这重任丢来她跟前，却是叫她生出千万种的力不从心来。

至此，她撇撇嘴，心中竟是嗔怪起那沈焕，当日她怎会觉得沈焕留她别有用意，他分明是留她来做力把，这一时间心中愤愤，却是无处撒气，竟是将那简牍抖开，提在手中与那鸾铃嚷道：“你倒说说这叫人怎么看！”说罢她竟又是将那竹简往那鸾铃眼底凑了凑，那鸾铃埋眼想想，又看看那云锦脸上神色，终是心领神会，开口试探道：“倒不如，奴婢帮了夫人一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