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 第30章 何为修士？

众人不解一向以聪慧示人的陈一江此刻为何如此不理智，没有丝毫征兆的就向刘萧动手。

炼体九层修为挑战先天，还是大荒中都赫赫有名的天才。

因为刘萧把吴月杀了？众人心里不明白，在他们看来，吴月就是个丫鬟，本就是刘家的下人，刘萧一个剑宗核心门人，为追求剑道斩断羁绊，出手将自家家族都亲手覆灭，杀自己一个丫鬟怎么了？

这虽然残忍，可这就是大荒修士，每个人的道不同，没有伤害到切身的利益，大多都是冷漠相向，最多也就感慨一番罢了。所谓的侠义，所谓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于大荒修士而言，这简直就是荒唐的想法。

吴月在他们眼中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或物，顶多就是个相处许久的丫鬟，一个丫鬟被自己的主人杀了也就杀了。

他们不懂陈一江，薛依然懂一点，但不全懂。

陈一江这一剑满含怒意，没有任何花哨，炼体九层的速度全力爆发，满满的杀意简单到只想贯穿刘萧的头颅。

刘萧冷笑着，待得那剑都快到跟前，才随意伸手一手，二指便将那长剑接住，淡淡的笑道“剑是好剑，可惜一江师兄你太废了。”

抬起一脚便将陈一江踹飞回去，小武飞身上前将陈一江接住，半蹲在地上死死的盯着刘萧。

刘萧把玩着手中的惊鸿剑，此时头发已然全白，猩红的双眼重新恢复了黑色，只是那黑眼珠占据了眼眶大半，比之正常人大得多，合着那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一眼看去有骇人的心悸。

陈一江被刘萧一脚踹飞，但是却没有什么痛感，一来是他炼体至今对疼痛忍耐早已到了极致，二来那刘萧力道拿捏得也极稳，并未伤他。

“少爷...”众人围拢过来，纷纷出声

“去把他杀了”陈一江挣扎起来，神色狰狞的说道

“这...少爷，冷静一点”袁刚出声说道“吴月本就是他刘家的丫头...”

“是啊，少爷，你这是何必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诫着

“闭嘴”陈一江转头扫了一眼众人，眼神中竟是冰冷寒意，冷笑道“修行修行，最终竟修行成你们这般冷血无情的畜生东西，平日里月丫头一口一个叔叔的叫你们，你们谁没受过她伺候？谁没吃过她做的东西？如今死在你们面前，你叫我冷静？”

“月丫头跟我八年，你们对她没感情，可老子有，她日日夜夜挂念的人来了，我也为她高兴，却没想到是一个如此丧尽天良的东西，为了那点所谓虚无缥缈的实力，杀自己全家，戮杀生父，这种东西比之猪狗畜生如何？”

“如果说所谓的修炼便是要泯灭人性血性，为了修炼不择手段，连自己最心爱之人都能痛下杀手，那要这身修为有什么用？”

“你们修行，遇见比你们弱的，一个个剑拔弩张装逼装怪，遇见一个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就怂得跟尼玛条死狗一样？如果声不能鸣心中所不平，剑不能快意恩仇，那又要这身修为有什么用？啊？你们告诉我！”

“你们修炼，修炼你们马勒戈壁”

陈一江环视众人，声音近乎咆哮。众人面面相觑，面露难色，多少有些惭色。

“一江师兄这是怎么了？妇人之仁可对修行没有半点好处”刘萧听得陈一江破口大骂，把他比作牲畜不如也不生气，还是笑吟吟的模样，然后拍了拍脑袋，故作恍然的说道“哎呀，瞧我怎么给忘了，一江师兄不能修行，炼体九层的外家横练实力，想必也就到尽头了吧。”

“你这等丧尽天良的牲畜之辈也配说人话？”陈一江冷眼望向刘萧

“哈哈哈哈”刘萧大笑起来，说道“我对你再三谦让，你还不识抬举，你这种废物，若不是仗着离火宗这个靠山，你在我面前算个什么？我只需要轻轻一捏，捏死你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简单。”

“不怕实话告诉你，如今我剑道已成，往后进阶筑基成就金丹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就算你离火宗，在我眼里又算什么？”刘萧笑着陡然声音转冷，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看了眼陈一江身旁的众人，冷笑道“叫这群废物杀我？你问他们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

刘萧话音刚落，只见薛依然拔出长剑飞身上前，打通的经脉窍穴全开，后天中期的气势一览无余，剑尖吞吐着剑气，往那刘萧杀去。

“哼，你这等贱婢也敢在本少面前撒野？”刘萧冷哼一声，手中的惊鸿剑随手扔出，化作一道冰冷剑光向那薛依然电射而去

“不要......”那剑光去得极快，带着森寒杀气，在陈一江眼中就如一道青电，以他的目力竟然都看不清楚轨迹，他心中一惊，只觉得这剑刺到薛依然，定然有死无生，刚惊呼出声，便听到一声刀兵相撞的声音传来

“砰”

薛依然方才只觉得自己被剑气锁定，连呼吸都呼吸不得，只觉得自己恐怕就要死去，不料最后关头被人一掌拍开，那柄剑被人接下。

“小...小武”陈一江从慌乱中回过神，看着前方和刘萧对峙而立的身影

电光火石之间，把薛依然一掌拍开的正是小武，他此时立在场中，先天气势外放，如同一柄利剑立于天地之间，散发着森寒而锋利的气息。

“少爷，借你惊鸿一用。”小武说罢，五指成爪，将落在一旁的惊鸿剑凌空吸入手中，随即将自己的佩剑往后一扔，陈一江顺势接在手中

“离火宗武暮，借你头颅一用”小武说罢化作一道剑光向那刘萧袭去

“真是无知者无畏”刘萧看见袭来的小武，冷笑了声，不过他也没有托大，微微侧身，拔出诀别剑向那小武化作的剑光劈去

作为离火宗的三少爷，陈玄通的嫡亲孙子，刘萧自然是不敢杀他，可其他人在他眼中，却和蝼蚁没什么区别。虽然是离火宗的弟子，但是这番冲突已起，杀了也就杀了。离火宗追究起来，有剑宗撑着，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只要不伤了杀了陈一江，引发陈玄通的震怒，那便没什么问题。

先前陈一江对着众人破口大骂，骂修士没血性没人性，只知道欺软怕硬，其实所说的话也并不假。大荒之中的修士大多如此，遇见比自己弱的，便耀武扬威或者略施小恩小惠以求拜服，若是遇见比自己强的，那便如同缩头乌龟，不敢言也不敢怒。

这是根深蒂固烙印在修士血液之中的东西，强者为尊，弱者摇尾乞怜以求惜命，这种风气越是大宗门的人越是盛行，反而往往是那些江湖上没什么名堂的游侠散人，往往还偶尔有个别闪耀着风骨的人。

就如当日在刘家身死的公孙羊，他是真正的刀客，也是真正的修士。这种风骨固然可歌可泣，可他的结局如何？凄然而已。

所以袁刚他们这些侍卫不会出手对付刘萧，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陈一江，若对面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作为仆从侍卫定然会听主子的话，但那人可是剑宗掌教的真传弟子，他不敢杀陈一江，可要杀他们却会连眼都不眨一下。而且他们就算能够杀得了，他们也绝对不敢，若陈一江被杀离火宗会震怒，那剑宗真传弟子被杀，岂又能善罢甘休？这个身份等级的较量，已经不是简单的摩擦仇杀，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两大宗门的直接碰撞。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有所伤亡，就算是两大宗门就此厮杀，也不是不无可能。

几方权衡下来，他们自然是无一人动手，其中倒也不全然是陈一江所骂的那些意思。

薛依然作为少夫人，听了少爷的话羞愤之下提剑上前，这不难理解，可小武这般又是为何？众人望着场中激斗的二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武不可谓不强，就算在离火宗，在同辈人里他的天赋实力也算得上中等，可以说在先天初期之中，他没有多少敌手。可他却败得彻底，同为先天初期的刘萧只用了三剑就将他击溃，若不是方才反应快捷，躲过那刺向眉心的剑气，恐怕自己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小武飞退开来，额头冒着汗珠，方才那剑虽然没有刺到他的眉心，但是却刺中了他的手臂，此时森寒的剑气入体，他竟然感觉体内的先天真气压制不住。

这是他遇见过的同辈中最强的人，强到仅仅三剑就完全击溃他那点从开始就不怎么存在的信心。

“你的剑也是无情剑意，可不够绝情，接下来，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无情剑。”刘萧戏谑的看着小武，身上的气势瞬间攀升，身上所同的经脉窍穴全数打开，先天真气外放，如同实质般在他周围飘忽，似黑似红，饶是远远的都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寒意

“炼气带脉窍穴全开，后天冲脉窍穴全开，先天任脉一重窍穴全开...”小武看着前方白发飞动的刘萧，喃喃的自言自语，目光呆滞

“怎...怎么可能...”同为先天初期的袁刚和梁枫也是呆滞的望着

陈一江实力低微，看不出其中端倪，只是觉得那刘萧气势很盛，让他都感觉明显的刺骨森寒，只是听到小武的言语和众人的表情，才知道这刘萧究竟是有多妖孽。

“你们这些废物，也配在本少面前用剑？”刘萧冷笑着，随即面目狰狞的扭曲起来，大笑大喊着像个陷入癫狂的疯子，化作一道黑红相间的剑光向小武袭去“你是第一个死于我无情剑道下的人，足以自傲了，死吧。”

“一群呆逼，还愣着干嘛？全都跟老子上”几乎是刘萧出手的一瞬间，陈一江便拔剑冲去

其余众人见了，皆是吓得肝胆欲裂，这少爷可不能有什么损失，暂时也顾不得想什么，全都提剑飞身上去。

小武也是被陈一江的一声暴呵拉回来，那剑光已经袭来，他手握惊鸿，重新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冰冷神色，眼睛中满含着剑意，只是这一剑乃是他生平仅见的一剑，能否接下来，他心中没有答案。

可他方才在少爷的怒骂和话语里隐隐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或许是可以退缩的，但是灵魂是不能退缩的。

也是方才少爷的一声暴呵，他才恍然，原来自己的灵魂是剑。

他的灵魂是剑，是不能退缩的剑。既然已经出鞘，就再没有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