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芝在城外等了很久,他身边的护卫一个个都有些不耐烦了。于禁才完成他那一系列又当又立的作秀操作,放邓芝入城。
邓芝本人倒是始终表情平稳,虽说在城门口站了起码有小半个时辰,却始终能保持站有站相。而且一点都不急躁的样子,也不像那些文弱书生般站久了便东倒西歪。
守军放下吊篮时,邓芝身边的护卫军官想要先上去探探路,却被城头守军大喝制止了:“只许让使者入城!携带兵刃的一律不得入城!”
那护卫军官看了一眼邓芝,邓芝只是微笑下令:“无妨,既入了敌城,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又有何差别?我自去便了,你们且回复黄将军吧。”
然后他就施施然跨进吊篮,淡定上城。
于禁派了一个部将来给邓芝引路,那部将见了邓芝的表现,也暗暗敬他有点勇气。
进了城后,那部将便分给邓芝一匹马,让他一起骑着去原镇南将军府——也就是刘表留下的那座幕府。
骑在马背上,闲着无聊,那部将也出言试探邓芝:“先生处变不惊,在诸侯身边,应该也是极为得用的吧。若是折在我襄阳,岂不是能断诸侯一臂?”
邓芝闻言,居然“噗嗤”笑出声来,笑得不说轻蔑吧,但至少也是极为云淡风轻。
“诸侯身边的幕僚掾属,如徐元直、刘子初等贤哲之士,都能以十数。
至于我这等鞍前马后使唤之人,无谋无略,只占一个勤勉细谨,不得多到车载斗量——不然诸侯怎么想都不想,就舍得派我进城。”
那于禁部将本就不是擅长口舌之人,不由被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当即也不跟邓芝一般见识,只是心中暗忖:
“哼,不过是徒逞口舌之人,且看一会儿见了剑戟油锅,你又当如何应对!”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镇南将军幕府。门口果然排了两列长戟兵,兵刃都打磨得明晃晃的。
长戟队列的尽头,还架起了一口大油锅,滚油咕嘟咕嘟冒着泡。
邓芝潇洒翻身下马,也不牵缰绳,只是随手往边上一丢,便大步走向戟兵队。
反正马又不是他的,他只管骑。
“锵锵!”几声兵刃相交的脆响,邓芝刚刚走过几名长戟兵身侧,背后那些长戟兵便把戟交叉落下,堵了他的退路。
看来于禁倒也没想侮辱他,只是想装模作样吓吓他。所以并不是提前把戟架好、让邓芝从底下钻过去。
现在这样,邓芝可以昂首挺胸一路走完,不用弯腰,但对他的心理考验也更明显。
因为长戟是等人走过后才忽然落下的,不是一直固定地举在那儿。
这种动作和声音的催促效果,会逼着胆小的人加快脚步、鼠窜而入,不由自主担心“走慢了戟会不会直接落在头上”,而如果使者真这么做了,气势上也就怂了。
于禁这么折腾,也足以堵住悠悠众口。
不过,邓芝却不慌不忙,步态步速始终没变,就跟背后的“锵锵”交击声并不存在似的。
他就这么波澜不惊地通过院门,一直来到正堂,见到了于禁,然后不卑不亢作了个时揖。
“司徒府曹掾邓芝,见过于将军。”
于禁上下打量邓芝一番,只是冷笑:“诸葛瑾让黄忠围而不攻,却让关羽、张飞舍我而奔汉北,指望以劝降夺取襄阳,实在是痴心妄想!
我随魏公二十载,忠义之心日月可鉴!岂是言辞可动!你今日若敢辱我忠义之志,便要请你先尝剑戟、再下鼎镬了!”
说完,于禁戟指朝着门外的油锅一点,算是警告过邓芝了。
他身边一些对曹操死忠的部将,也纷纷露出愤然之色,只等邓芝真敢无礼,就要对他下手。
邓芝扫视了一眼全场,也回想了一下来之前诸葛瑾那番提纲挈领的交代,深呼吸了一口,这才淡定地说出了几句明显会激怒对方的言语:
“于将军的警告,在下岂敢不信。可惜在下身负使命,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因为我要说的都是事实,无论我个人生死如何,司徒都是注定会那么干的。司徒没打算跟于将军商量,只是让我来通知于将军一声罢了。”
邓芝的语气非常冷静,毫无感情,偏偏内容又非常有压迫性,还带着一份“自然法则的运行,无法以人的意志转移”的冷酷。
如果有一个现代人在场,听了这番话,一定会感慨“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没人味儿的话来”。
于禁等人也不由被邓芝勾起了兴趣。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当然想知道,诸葛瑾打算怎么做,哪怕能刺探一下敌情也好。
于禁便眉毛一挑,自然而然地追问:“哦?我倒想知道,如果我誓死不屈、还把你杀了,诸葛瑾打算怎么办。”
邓芝:“于将军应该也知道,襄阳城如今已经被团团围困,内外消息彻底隔绝。加上曹仁已经用沉船堵死了白河河口,樊城的水军也不可能再派船来襄阳联络了。
所以,无论于将军是否投降,襄阳最终被我军拿下,那都是注定无疑的。
司徒如今还有耐心,让黄老将军缓攻,无非是因为好生之德。不希望两军都再多死数万将士,也不希望襄阳城内被围困的二十万百姓一并被连累。
而如果于将军坚持死战到底,将来破城之后,司徒也有把握确保你们的坚守之志、所作所为,不会被外界所知。
恰恰相反,司徒还会在快速攻破襄阳后,巧妙散播消息,说于将军在听说曹仁放弃尔等后,便心生怨怼,以至军心离散,最终不战而溃。
于将军,就算你能为曹贼送命,你能保证你死之后,你麾下将士都临难不惧么?你们真会抵抗到最后一人?
如果不能,到时候就是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转述死者生前做了什么。到时候,司徒有的是办法让曹贼相信你还没死。
只是为了防止家眷被牵连、所以将军在成为我军的俘虏后,才没有公开露面,只求假死留个美名。
我们还会暗中流言,说将军跟我们约定,等我军顺势拿下宛城、许都,救出降将家属们之后,你们自然会再露面的。
只要曹贼信了这些流言,到时候襄阳将士的家眷,一样不会有好下场。你们死了,他们也会当你们降了,根本无法鉴别——死人是没法为自己辩解的。”
邓芝还没把话全部说完,于禁旁边几个死忠曹操的部将便暴跳如雷了。
敌人这是打算利用能绝对封锁内外消息的优势,往忠义者头上泼脏水,让他们哪怕死了、家人都不得好报啊!太歹毒了!
其中两个脾气暴的,直接抽出刀来,就要往邓芝脖子上架。
邓芝并没有闪躲,于禁却吓了一跳,连忙喝止:“住手!你们这是嫌家人死得慢么?那就下手好了!”
被于禁当头棒喝,那俩冲动的老粗也不得不暂时忍下来。于禁也趁机借坡下驴:“且让邓先生说完,再从长计议不迟!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家眷!”
于禁最后一句话,是对自己人说的,也算是扯了块遮羞布。
“先生倒是说说,诸葛瑾要如何才肯放弃那个陷害我军家眷的歹毒企图?”
邓芝等曹将普遍冷静下来后,才一拱手:“于将军不愧是忠义之人,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还能矢志不渝。只可惜这忠义用错了地方,不是对陛下,对大汉,而是对曹操。
既然于将军想知道,我也不妨直说了。其实,只要于将军肯放弃突围,不再与我军为敌;而且保证后续占据襄阳期间,不残害百姓、城破之日也不破坏不放火。那司徒自然肯保证,在你们死后也不往你们尸体上泼脏水。
甚至,为了表现我军的诚意,司徒还愿意先给你们一点好处,让你们可以向证明曹操自己的忠义,将来让你们的家眷好过一些……”
邓芝这番话,已经把恩威并施用到了极致。
一方面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对于禁的要求,只是将来不许残害百姓搞破坏。
这些话于禁就算答应了,也不算背叛曹操,又能良心上过得去,他身边哪怕有死硬的部将也没法阻止。
另一方面,邓芝适时地伸出橄榄枝,表示给他们一个机会、去解决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这种条件一提出来,于禁一方不可能不动心的。
于禁果然动容,连忙正色追问:“哦?司徒还能给我们机会、向丞相证明我们的忠义?这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吧,这种事情,如何证明?”
邓芝见对方终于上钩,这才微微一笑,然后头也不抬地遥遥朝着府库的方向一指。
他对襄阳城内的情况很熟悉,毕竟战前他就曾在刘表治下干过,所以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襄阳城的粮仓在哪。
一边指,邓芝一边用智珠在握的语气说:“自从将军中了司徒的攻心计,军心动摇以来,看似五六日内,贵军的守城意志仍然坚决,但城内的炊烟却变多了、炊烟持续的时长也变久了。
司徒早已看出,于将军这是在班门弄斧,模仿他当年唱酬量沙、多给军食的伎俩,想稳住士卒的怨怼之心。
可惜,这招便如饮鸩止渴,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贵军军粮消耗加速,原本能撑到春荒的粮食,如今能撑过正月么?
如果贵军最后粮尽而提前崩溃,消息传到曹仁耳中,岂不是会以为,你们是尚未陷入绝境,就提前不战而降?到时候你们的家眷,又会是如何下场?
但是!司徒仁慈,他也敬重矢志不渝的志士,所以愿意给于将军一个机会,派遣求援使者去汉北,找曹仁求援一次!
把于将军在襄阳期间,殚精竭虑维持士气的种种努力、面临的新困难,都通过书信传达给曹仁、徐晃,让他们知道将军守襄阳的不容易!
如此,就算曹仁不可能派来援军,他也能理解将军的苦衷。就算将来将军不敌,曹操也会知道将军尽力了,对你们家眷的残害,也就能轻一些。
若非司徒敬重义士,我军原本是不可能给你这个机会的!所以,千万别错过了。如果将军今日派出求援哨船,司徒可以命令我军战船、不在汉水河面上将其截杀!但机会仅此一次!”
邓芝转述的诸葛瑾计划,不由让于禁和其他部将,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后世混过职场的都知道,如果一个项目最后失败了,那么你曾经做过的努力,如果没有留下证据,便毫无价值,甚至都无法申辩“自己的工作量已经饱和”了。
襄阳是注定会最终失守的。
对于禁而言,他最需要的,不是守住襄阳,而是确保襄阳丢了的时候,世人能看见他做过多少努力。
正所谓“在一个注定失败的项目里,留下PPT汇报记录,比实打实做过什么事更重要”。
而现在,诸葛瑾就相当于再给他一个向曹操汇报PPT的机会。
只会做事不会吹的人,是没有前途的。
在越是大公司病的组织里,越是如此。而一个本就充满了虚伪、套皮和架空的朝廷,毫无疑问是世上“大公司病”最严重的组织。
看看曹家人那些提防自己人叛变的层层严刑峻法,就知道其内部的欺上瞒下、互相内耗有多严重了。
眼下诸葛瑾能卡住于禁发声的渠道,不合作的话,诸葛瑾有的是办法让于禁干了白干。
于禁一行把这个道理想明白后,终于不得不和诸葛瑾先“有限合作”一下。
于禁闷声挥退了邓芝,让人礼送他下去休息,也没再提戟阵和油锅的事儿。
然后,于禁就跟属下之人摊开了说,表示他希望抓住这个机会,跟诸葛瑾虚与委蛇一下,至少争取先把眼前的好处拿到手。
于禁还反复表示:他并不会投降,他只是先把诸葛瑾表达善意的糖衣给吃了,把里面的毒药重新吐掉。
属下部将们也都担心自己的身后名被抹黑,担心家人被株连,这种时候当然不敢反对。于是这个荒唐的决定,就得到了襄阳守军高层的一致通过。
当天晚上,于禁就写好了两封一模一样的、向曹操表忠心的求援信。
信中说他如何殚精竭虑、维持绝境中的襄阳城守军士气。还说诸葛瑾如何歹毒,想方设法攻心打击襄阳守军的意志,但他都排除万难一一破解了,损耗也很大,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所以,希望曹仁能破例增援他,别放弃他。
信的最末尾,于禁还表达了“哪怕没有外援,他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与襄阳城共存亡”。
信之所以写了一式两份,也是希望分别送给曹仁和徐晃。
而这么安排的公开理由,自然是担心信使和哨船被刘备阵营的水军巡逻船截杀,所以派两拨人送求援信、安全送达的机会更高。
实际上么,也是怕只送给曹仁的话,一旦曹仁到时候黑下不上报,于禁的这些苦心经营,就没法上传到曹操耳朵里了——
曹仁也确实有可能这么干。因为于禁的信中,可是提到了“因为曹仁自沉战船堵死白河,这个消息被诸葛瑾传到襄阳、才导致襄阳守军士气低落”。
如果这个消息传到曹操耳朵里,那就意味着曹操也会判断出,“导致襄阳更加不好守”的原因里,曹仁也要占一定比例的责任。
曹仁虽然是曹操的兄弟,不可能被严厉问责,但曹仁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错过被上面知道,所以他是有动机隐匿不报的。
于禁就是防着他这一点呢。
于禁的信使坐上哨船,出襄阳北水门,北渡汉水往樊城而去时,个个都提心吊胆。
汉水航路被敌军截断,已经不是一两天了。陆议和韩当,最近可是一直在严密搜索河面,想截杀一点曹军船只立威。
不过这一次,他们却侥幸逃脱了。居然趁着夜色掩护,没被陆议截杀。
这些基层信使,哪里有资格知道高层的交易,所以他们也就真当自己是运气好。
求援信送到曹仁和徐晃手中后,曹仁等人果然也是惊疑不定。
曹仁没想到,诸葛瑾居然这么歹毒,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要是不利于襄阳守军士气的,都被诸葛瑾放大、设计宣扬、泄露给了襄阳的将士们,导致如今局面变得如此被动。
而曹仁自己,最近日子也不好过。
关羽和张飞的攻坚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也开始发动了几次强攻。曹仁守得非常艰苦,每日都是绞肉血战,跟关羽张飞拼消耗。
这种情况下,于禁再来跟他诉苦,还推卸责任,曹仁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但曹仁还是得想方设法回信安抚于禁,让他继续坚持住,以待变局。
还在回信里说了一大堆“汉北战局正在向有利于朝廷的方向演变,关羽和张飞终于技穷,其强攻正在渐渐力竭、伤亡惨重”之类的话,给于禁画大饼。
信的末尾,曹仁还表示,于禁的一切努力,朝廷都看在眼里,他也已经上报朝廷,有徐晃作证——为了证明这一点,曹仁还在回信里,让徐晃也跟着联署签了名字。
然后,曹仁的回信,就被曹仁另派使者送回了襄阳,并且关照于禁,如有变故,如有必要,可以再联络请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陆议得到的吩咐,是只让于禁有一次机会申诉。而曹仁给于禁回信的使者,就没必要保证他们活着抵达了。
哪怕曹仁派回的使者,也是在半夜时分摸黑出城偷过汉水,但还是在江面上被巡逻船截住,船毁人亡。
陆议让人把捞起来的溺水者鉴别了一下,找出于禁派去的那个老人,让人扛着呛水抢救一下,其余全部绑上石头丢回去沉江。
汉水上谁能报信,谁不能报信,陆议说了算,给陆议下命令的诸葛瑾说了算。
弄上这么一次,也是给于禁立立威,让他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不管于禁做了什么,只有诸葛瑾能决定于禁能对外宣扬他做了什么。
没有诸葛瑾的点头,于禁做了也是白做,也不能被史书记载,不能被世人所知。而只要诸葛瑾愿意,他可以让史书记载一些于禁晚年围城内明明没做过的事情。
该怎么整,自己看着办吧。
……
于禁的信使,孤零零活着回到樊城,把情况交代了一下。
这一次,于禁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
在最后内心痛苦挣扎了一番后,次日下午,于禁私下里单独找来邓芝——而且是那种屏退左右的私密场合。
于禁关起门来,跟邓芝商量了一下投降的具体条件。
“邓先生,诸葛司徒之能,禁已心服口服,不敢再有异心。不过,曹仁毕竟还近在樊城。我这里突然投降,曹仁多多少少还是能刺探到一些真情。
所以,在下想请司徒宽限一些期限——只要贵军攻破樊城,驱逐曹仁,在下就愿意立刻向贵军投降。
同时,希望贵军在接受我军的投降后,不要让我军参与对曹操的作战,同时对外宣扬我们已经力竭伤亡惨重,宣扬我死于乱军之中。
在下的家眷,都在许都,在贵军攻破许都之前,我都不希望露面,还请司徒答允,否则,为了家眷的生死,我宁可殉国也不会屈膝的!”
于禁最后那句话,也就是唱唱高调,尽量多讹一点好处,毕竟他现在也没什么筹码了,只能拿自己的“有用之身”作为谈判条件。
诸葛瑾可是知道的,历史上于禁也没为了家眷族人不被清算株连,就拒绝投降。
不过,这一点眼下邓芝并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
邓芝在了解了于禁开出的条件后,就表示,考虑到后续他不宜再频繁进出襄阳城,所以双方还是约定一个暗号比较好。
如果他回去后,司徒表示可以承诺于禁的开价。那么三天后,黄忠再来佯攻时,会在阵前排出某种颜色排列组合的旗号。
到时候于禁自己来看旗读图,如果没问题,于禁也要在城楼上打出对应某种颜色排列的旗号。
于禁点头答应了这种联络方式,但并没有立刻放邓芝走——他今天下午跟邓芝的会面,是私密进行的,为了堵住所有部将的嘴,明天上午他还要召集众将,公开再谈判一次走个过场。
在公开场合,刚才这些密约的话当然都不会提,最后只会以谈崩的姿态收场、然后把邓芝赶走。
邓芝对此没有异议,表示只是多演一场戏而已,他可以配合。
邓芝便在襄阳城内,又多住了一夜。
次日一早,按计划被于禁找去,双方激辩了一场,最后貌似谈崩。
但于禁本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风度,还是斥骂了邓芝几句,然后把他赶出城去。
邓芝回到诸葛瑾身边,汇报了这几天在襄阳城内,跟于禁两明一暗三次谈判的结果,还说了于禁的投降条件。
诸葛瑾并不觉得意外,听完后就随手折扇一挥:“答应他就是了。具体联络回复,你去负责。
后面就看云长和益德的了,改日告诉他们,樊城攻破之日,就能同时白得一个襄阳。”
邓芝一一记下,领命而去。